他皺起眉頭,對著神父站著,兩手伸進口袋。神父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沉默中,有一陣拿不準這位長期處于險境的人是否腦筋已受到打擊??陕犓f起話來,又是很嚴肅,很鎮(zhèn)靜的樣子。
艾爾墨說:“我肯定,我的兩個哥哥是因為用錯了武器而失敗的。菲利浦死后,手中還握著左輪手槍,所以人們認定他是自殺。斯帝芬有警察保護,可他的感覺使他顯得荒唐可笑:他不準警察跟在他身后,當他從樓梯爬上平臺,在上面只站了一會就出事了。他們兩個都成了笑柄,他們的遭遇使圍繞我父親臨終前的那種奇怪的神秘的事物成了人們懷疑的對象。我一直知道,對于我父親,人們了解的遠遠不夠,他研究魔法,而最終還是倒在斯特雷克這個惡棍的黑魔法之下。這是真的,我的兩位哥哥都是對抗手段的錯誤。對抗黑魔法不需要塵世上的智慧,而要用銀白法術。”
神父說:“那要看具體情況,您的白法術指的是什么呢?”
“我指的是銀白法術。”另一個人低聲說,好象在密謀什么。停了一會兒,他又說:“你懂我的銀白法術嗎?請稍等一下?!?/p>
他轉過身,打開了中間嵌有紅色玻璃的門,走進那邊的走道。屋子不象布朗神父想象的那樣深,而另一間房子的門在過道的一側。神父想:無疑這是主人的臥室。主人是身著晨衣從這里走出來的。過道的一邊什么也沒有,只有一個普通的衣帽架,上面掛了許多褪了色的普通舊外套和帽子,另一邊有一些有趣的東西,是一個楓木制的舊餐具柜,里面裝了些舊的銀餐具,以及一些用作紀念品的古代武器。艾爾墨就停在那里,抬頭望著一把老式長柄手槍。
過道那邊的門幾乎是關著的,沒有任何裝飾。從門縫射進來一道白光。神父天生對自然界的東西反應敏捷,這道異常的白光告訴了他外面發(fā)生的事情。他從房子主人身邊跑過,主人被嚇了一跳。神父打開了門,面對白茫茫的一片。通過門縫看到的白光,不僅僅來自太陽的直射,也是白雪的反光。紛紛揚揚的雪落在鄉(xiāng)村的土地上,使大地雪白一片,潔白無暇。布朗神父高興地說:“無論如何,這就是銀白法術?!比缓笏D過身,一邊向廳房走,一邊嘀咕道:“我想,銀白法術也是如此。”因為白光照在銀器上,黑暗的軍械庫中的古代鐵器也被映亮。面帶沉思,頭發(fā)蓬松的艾爾墨頭上似乎有一個銀色光環(huán)。他在陰影中轉過臉來,手里拿著一把奇特的手槍。
他問:“知道我為什么選這種老式的大口徑手槍嗎?因為我可以裝上這種子彈?!?/p>
他從餐具柜里檢出一把銀匙,用足了勁把上面的小頭像掰了下來,又說:“咱們回到那間屋里去?!?/p>
重新落座后,艾爾墨問:“你讀過鄧迪之死嗎?鄧迪子爵是蘇格蘭宗教反對派領袖。他起兵反對英王查里一世和查里二世,他有一匹黑馬可以直沖上懸崖。你知道嗎?只有用銀子彈才能打死他,因為他把自己賣給了魔鬼。你總相信有魔鬼吧?”
“對”,布朗神父說,“我是相信有魔鬼,但我不相信鄧迪和黑馬這一套。我了解的崇拜魔鬼的人和你說的那個不同。我只舉一人為例。他是鄧迪同時代人,蘇格蘭國務秘書斯太爾的伯爵達爾林普爾。他于1692年屠殺了大批天主教徒。他才是把自己賣給魔鬼的人。但他是一個知識淵博的律師,也是一個有理想的政治家,而不是騎著黑馬沖上懸崖的人。他的面孔非常聰明機警而美麗。”
艾爾墨叫了起來:“老天可以作證。約翰。斯特雷克的臉正是如此?!?/p>
然后他站起來,聚精會神而神色奇怪地看著這位神父,他說:“你在這里等一會,我拿些東西給你看?!?/p>
他從中間那道門走回去,并隨手將門關上。神父想,他是向餐具室或是臥室走去了。布朗神父仍端坐在那里,出神地盯著地毯,他在苦思冥想。一兩分鐘之后,他站起身,并悄悄走到電話旁,給警方總部的朋友博依恩打了個電話。他悄悄地說:“我本來想給你講講艾爾墨先生的事。這事很古怪離奇,我想這里面有些名堂。假如我是你的話,我會馬上派人來這里,并把這座房子包圍起來。要是發(fā)生什么事,就會出現一些令人驚訝的東西?!?/p>
然后它回到原位坐下,目不轉睛地看著深色地毯,上面閃爍著血紅色的光芒。這道光是從玻璃門那邊來的。那光線里漏出什么東西使他的心思飄浮不定。
從關著的門那邊傳來一個人的號叫。與此同時,傳來一聲槍響。射擊的回聲還沒有消失,門猛地開了,主人搖搖晃晃地走進屋子,大衣從肩膀處撕破了一半。他手里的長柄手槍還冒著煙??瓷先ニ乃闹诎l(fā)抖,部分原因是由于他發(fā)出一種不自然的笑聲。
“光榮歸于銀白法術?!彼械?,“光榮歸于銀彈頭。這惡魔多次幸免,這次可遭了報應,我終于為兄長報了仇?!彼谝巫由?,槍從手中滑落到地上。布朗神父從他身邊飛奔出去,穿過玻璃門,走向走道。他跑的時候,把手放在門栓上,好象要進去,他垂下頭站了一會,象是在檢查什么,然后跑去打開外門。
在那片雪地上有一個黑色的東西,象個大蝙蝠,仔細看卻是個人。他面朝下躺著,頭部被一頂大黑帽完全遮著。蝙蝠的翅膀是一個很大的斗篷,兩只寬松的側邊,雖然布朗神父認為看出有一只手在那里,可實際上兩只手都遮住了。當他走進一看,才發(fā)現斗篷邊上有金屬武器閃爍著光芒。象雪地上的一只黑鷹。神父在周圍踱來踱去,仔細看看遮在帽子下面的那個人,正是主人描述過的那張面孔,漂亮,充滿智慧,帶有懷疑的嚴峻神色的臉。
布朗神父嘟囔道:“我被騙了,這看起來真象個大吸血鬼,象一只猛禽一樣猛撲下來。”
“除此以外又能怎么進來呢?”過道那邊傳來聲音。布朗神父抬起頭來,看見艾爾墨站在那邊。
“難道他是走進來的不成?”布朗神父含糊其辭地說。
艾爾墨伸長手臂,作出掃視這片雪景的姿態(tài)。
他用有點顫抖而深沉的聲音說:“看這雪地上一片潔白,幾英里都沒有斑點,除去這具尸體的黑污漬之外,根本沒有別人的腳印。也沒有從其他地方到這所房子來的腳印?!?/p>
他表情古怪地看著眼前這個小個子神父,精神集中地說:“我要給你講講別的事情。他披著那頂斗篷,走起路來顯得太長。由于他的個子不太高,所以拖在后面象是王族的拖踞一樣。如果你要看,將它從他的身上翻開看?!?/p>
布朗神父突然問:“你們兩個到底怎么了?”
艾爾墨說:“事情發(fā)生得太快了,簡直無法描述。我從門那里往外看,正想轉回身子的時候,突然卷來一陣風,好象我遭到空中轉動的輪子的不斷打擊,打得我團團轉,我便盲目地開了一槍。后來,我什么也沒看到,只看到你剛才所看見的。我敢打賭,要不是我的手槍里裝著銀彈頭,就看不見眼前這一切啦。躺在雪地上的就會是另一具尸體了?!?/p>
布朗神父說:“順便提一下,我們是否該讓那具尸體丟在這里,或者你愿意將他帶到你的屋子里去?我想那就是你的臥室了?!?/p>
艾爾墨趕緊說:“不,不,我們得讓他留在這里,直到警察過來看過為止。此外,我這回可受夠了刺激,不管還將發(fā)生什么,我都要去喝一杯。等到警察到來,如果警方愿意,也可以吊死我?!?/p>
在中間那套房子里,艾爾墨跌坐在棕櫚樹和養(yǎng)魚缸之間的椅子上。當他東倒西歪地走進屋子的時候,差點把養(yǎng)魚缸弄翻了。他把手伸到幾個壁櫥和角落里亂摸,最后終于找到一瓶白蘭地。他任何時候看上去都不象是井然有序的人,此刻他亂糟糟的,簡直亂到了極點。他大口大口喝下白蘭地,開始有點發(fā)燒似的說些什么,好象是為了填補這片寂靜。
他說:“雖然你親眼目睹了一切,可你仍然不相信。請相信我,斯特雷克和艾爾墨一家人人心不合的內幕還多著呢。除此以外,你應該相信眼前這一切。你應該相信那些混人稱之為迷信的所有事情。噢,老太太講的有關幸運、魔力,也包括銀子彈的故事里是有些道理。難道你對他們還不以為然?你作為天主教徒,對他們又怎么說呢?”
布朗神父微笑著回答:“我說,我是不可知論者?!?/p>
“廢話?!卑瑺柲荒蜔┑卣f,“相信這些事是你的本分。”
“是的,我當然相信一些事情?!辈祭噬窀缸尣秸f,“但有些事我就是不相信?!?/p>
艾爾墨前傾著身子,異常聚精會神地凝視著他,差不多象個催眠術家,“你相信?!彼f,“你相信每一件事。甚至當我們否定時,我們還是相信一切。否定論者相信,不相信者相信。善與惡圍著一個輪子轉,神和人是可以轉化的?!?/p>
布朗神父說:“我不相信。”
外面已近黃昏,在這冰天雪地里,大地看起來比天空還亮。布朗神父在走廊的入口處,從半開的窗子可以模糊看見,有個巨大的人站著。他偶然從落地窗子看到,兩個同樣不動的人影把窗子遮住了。帶彩色玻璃的內門半掩著,在離走廊近的那頭,兩個人影在傍晚時分的地平線上顯得又大又怪,博依恩已經執(zhí)行了他的電話命令,派人將這所房子包圍起來了。
“說不信有什么好處?”主人仍像催眠術家一樣注視著布朗神父,固執(zhí)地說:“你親眼看到了這永恒戲劇的一部分。你已經看到了斯特雷克威脅要用黑魔法殺死艾爾墨。你已經看到了艾爾墨用銀白魔法殺死了斯特雷克。你現在看到艾爾墨活著和你談話,可你還是不相信?!?/p>
“是的,我不相信這個?!辈祭噬窀刚f,然后從椅子上站起來,好象這次拜訪就到此為止。
“為什么不信呢?”主人問。
雖說神父只是稍微把聲音抬高了一點,但聽起來就象鐘聲一樣洪亮,遍布房間的各個角落。
“因為你不是艾爾墨?!彼f,“我知道你是誰。你就是約翰。斯特雷克,你把三兄弟中的最后一個也殺了,他正躺在外面的雪地上?!?/p>
主人傻了眼,他眼球突出,想通過最后的催眠術來迷惑和征服他的對手,然后他猛然朝邊上動了一下。這時他身后的門開了,一個身穿便衣的彪形大漢平靜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垂著,但手中握著一把左輪手槍。主人慌亂地往回看,看到寂靜的房子里,各個角落都布滿了便衣警察。
當天晚上,布朗神父和博依恩博士一道,就艾爾墨一家的慘案又作了一次長談。目前,對本案的事實已不再有疑點了。因為約翰。斯特雷克已經坦白了他的身份,甚至可以說承認了他的罪行。更確切的說,是在吹噓他的勝利。最后一個艾爾墨死去了,使他圓滿的完成了他一生的工作。與這一事實比較,別的任何事,包括他本人的生存,對他來說,都不值一提。
“那個人屬于一種偏執(zhí)狂?!辈祭噬窀刚f,“他對別的任何事,甚至對別的種類的謀殺都不感興趣。因此我還要感謝他,由于想到今天下午有許多次危機都平安度過,我真感到寬慰。無疑,你們會想到。他除了編造有翅膀的吸血鬼和銀子彈的故事之外,本來可以賞我一顆普通的鉛頭子彈,然后走出那房子。我老實告訴你,我多次想到這個結局的。”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沒有動手?!辈┮蓝髡f,“我不明白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發(fā)現的,你又發(fā)現了什么?”
“哦,你給我提供了很有價值的信息。”布朗神父謙虛的回答:“我是說,斯特雷克簡直是個很有想象力,很有創(chuàng)造力的撒謊大王,說謊時鎮(zhèn)定自若。今天下午他需要說謊應付緊急情況,他確實恰如其分地應付了場面?;蛟S他唯一的錯誤就是編造了一個超自然的故事。他想,既然我是個教士,就應該相信任何事。而其他人卻沒有這種想法?!?/p>
“可是,我無法明白事情的頭尾?!贬t(yī)官說:“你確實需要從頭說起?!?/p>
“開始就是一件晨衣?!辈祭噬窀负喴卣f:“那確實是我碰到過的最完美的偽裝。當你在屋子里碰到一個穿晨衣的人,你自然會想到他是在家里。關于這一點我也是這樣想的??珊髞?,奇怪的小事情開始發(fā)生,當他咔喳一聲取下手槍,伸直手臂咔噠地扳響時,就象一個人想肯定這怪武器中沒有子彈似的。我不喜歡他找白蘭地或差點撞倒魚缸的動作。因為一個人家里有這種易碎的東西作擺設時,他應該養(yǎng)成避開那些東西的自然習慣。這些也可能是想象出來的。但真正的第一個疑點是這樣的。他從兩個門之間的狹窄過道出來,但這過道只有一扇門通往一個房間。所以我想,他是剛從臥室出來的。我試著拉拉門把手,但門是鎖好的。于是我從鎖眼里窺探了一下,發(fā)現屋子里不但沒有床,而且別的什么都沒有,完全是一間空蕩蕩的房間。所以他根本不是從房子里出來的,他來自房子外邊。當我發(fā)現這一切時,我認為我看到了所有的情況?!?/p>
“無疑,可憐的阿諾德。艾爾墨是睡著的,或許他睡在樓上,穿著晨衣走下來。在走廊的盡頭,他看見了他的仇家,一個身材高大,長著胡須,帶著一頂寬邊黑帽子,穿著一件下擺特大的大衣的人。他從未見過這種特別的穿著。斯特雷克猛撲上來,卡住他的脖子,或是刺了他。這點要到驗尸時我們才能肯定。斯特雷克站在衣帽架和壁櫥之間的過道上,用勝利的眼光看著他最后的敵人。這時他聽見客廳那邊有腳步聲,這點他沒有想到。從落地窗那邊進來的是我。”
“他的偽裝動作之快,簡直可稱奇跡。那不是偽裝,那是一幕傳奇的演出,一個臨時拼楱出來的演出。”
“他摘下那頂又大又黑的帽子,脫掉那件黑斗篷,穿上死者的晨衣。這件晨衣比他的身材短,所以后來他坐在椅子上,長腿露在外面,這也引起了我的懷疑。然后他就作了一件令人生厭的事情。至少可以說,他的作案方式嚴重影響了我的思路。他把尸體掛在衣帽鉤上,然后用斗篷將其包上,用他的大帽子把頭部全部遮住。將尸體藏在門已鎖好的小過道里,這是唯一的辦法。有一次我走過衣帽架,都只以為掛得是衣服,想到這里我就不寒而栗?!?/p>
“他可能想到,我隨時會發(fā)現,衣帽架上掛著尸體是無法解釋的。于是他采取了更大膽的辦法,自己發(fā)現尸體,自己解釋尸體的由來?!?/p>
“于是這個令人驚奇又令人害怕的靈活頭腦想出了替身這個主意。交換角色。他已經承擔了阿諾德。艾爾墨的角色,那么他死去的敵人為什么不能承擔斯特雷克這個角色呢?這個陰險而富于幻想的人,他的想法五花八門,就象一些可怕的幻想—#8212;兩個敵對的人彼此打扮成對方,向化妝舞會走來。只不過這個幻想不是化妝舞會,是死神在跳舞?!?/p>
布朗神父那灰色的眼睛凝視著空中。他的眼睛不眨眼時是最吸引人的。他繼續(xù)簡單講下去。
“一切都來自天主,尤其是理智,想象和思想本身都是善良的,甚至當它們走上邪路時,我們也不能忘記他們的根源?,F在這個人以超常的能力走上了邪路。他有講故事的能力,他簡直是個偉大的小說家,只不過他的創(chuàng)作能力用在了實際和邪惡的目的上了。他是用虛假的事實來騙人,而不是用真實的幻想。”
“起初他是用巧妙的借口和有細節(jié)的謊言來欺騙老艾爾墨。即使如此,開頭也只不過是夸張的故事,跟小孩說他看到英國國王一樣都是小小謊言而已。然而不斷發(fā)生的道德敗壞和驕傲自大的邪惡行為在他身上變得不可遏制。他對自己編造故事的敏捷,鋪排故事的創(chuàng)造力和巧妙性越來越自負。小艾爾墨們說,他總是對父親施妖術,那是真的。那是天方夜譚中小說家對暴君施行的魔法。直到最后時刻,他會帶著詩人般的驕傲和騙子那種深不可測的虛假勇氣走遍全世界。他可以永遠編造天方夜譚,即使脖子上套著絞索,他仍要講?,F在絞索已經套上了他的脖子?!?/p>
“正象我說的那樣,可以肯定,他不僅將此事作為陰謀,而且也作為幻想來欣賞。他開始用錯誤的方式講述真實的故事,也就是把死人當成活人,把活人當成死人。他穿上艾爾墨的晨衣,開始進入艾爾墨的靈魂和肉體。他看著躺在冰天雪地中的尸體,好象那就是自己的尸體。他用奇怪的方式把尸體推開,使人想起黑鷹對著獵物猛撲過來的樣子。他不止是用那黑色而飄舞的大衣來掩蓋尸體,而且用神秘的故事來掩蓋它。在故事中,這只黑鷹只能被銀彈頭打下來。我不知道是壁櫥里的銀光還是門外的白雪向這位有強烈藝術性格的小說家提供了銀白法術。用白金屬來對付魔法──這個主題思想,不論他是怎么起的頭,他都象詩人一樣把它轉變成自己的想法,象一個重實際的人一樣迅速動手。他把那尸體當成斯特雷克的尸體一樣,胡亂踢到雪地上。這樣就完成了角色的交換與轉變。他盡量把斯特雷克說成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在空中到處飛翔,爪子可以至人死地。是個哈比式的怪物。由此來解釋為什么雪地上沒有腳印以及其他不正常的事。作為一種厚顏無恥的藝術作品,我非常贊賞他。實際上,他是把案情中有矛盾的一點轉化為對案情的論證?!?/p>
博伊恩博士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說:“那時你發(fā)現實情了嗎?”他問,“我想知道的是,你什么時候開始懷疑,又是什么時候開始拿準的呢?”
他的朋友說:“我給你打電話時,實際就已經開始懷疑了。不過就是那關著的門里發(fā)出的不斷變化的光亮,就象是濺上去的血在呼號復仇。這光為什么有這種變化?因為太陽還沒有出來,這只能是由于后門時開時關。但如果他是出去看到了他的敵人,他就要提高警惕并進行防衛(wèi)和呼救。然而他是過了一段時間才大吵大鬧的。于是我就感覺他是出去干了什么……,或者說是出去準備什么了。但至于我是什么時候弄準的,那是另一碼事了。我知道,就是在這最后關頭,他想用符咒般的眼光和聲音作為黑魔法來催眠我。當然,他以前也常用這種方式來對付老艾爾墨。這不僅是他的言語方式,而且是他的行動方式。這就是他的宗教和哲學?!?/p>
醫(yī)生聲音沙啞而幽默地說:“恐怕我是一個講實際的人,對宗教和哲學從來不過問。”
布朗神父說:“直到你動手干的時候,你才會講實際。聽我說,醫(yī)生,你很了解我,我想你知道,我不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你知道,我了解各個宗教里有各種人。邪教里有好人,正派教中有壞人。但我知道,作為一個講實際的人我只懂得一個小小的事實──完全實際的觀點。這就是我從實際經驗中總結出來的。這就象是動物表演的絕技,象好酒的商標一樣。我很少見過會奢談哲理的罪犯。他滔滔不絕地大談一個教派,而他本人對這個教派其實并不信仰,所知也很少。他只是為了達到某個目的,而利用該教派作為幌子。這就是流氓哲學?!?/p>
博伊恩說:“哎呀,我本來認為,流氓很可能聲稱信仰他選擇的宗教?!?/p>
神父贊同地說:“是的,他可以聲稱他信仰一種宗教。為了某種目的,他還可以用虔誠的話語和偽善的行為,來加深人們對他宗教信仰的認知。但那不會是一個真正的宗教。因為他不可能從真正的宗教信仰中吸取任何于他有用的資料。這個罪犯把魔法和信仰結合起來,狐貍尾巴就更快的現出了原形?!?/p>
醫(yī)生笑著說:“說心里話,我不知道您是在控告他呢,還是在為他辯護。”
布朗神父說:“我不是在為一個自封天才的人辯護,因為藝術家無論如何偽裝,總會暴露自己的天才。這個罪犯本來會作出可怕得多,奇特得多的事情的?!?/p>
神父望回走的時候,大雪紛飛,冷風刺骨;雪花很快掩蓋了他身后的腳印,也把那邊雪地上尸體的血跡從他記憶中抹去了。他那一陣混亂的思緒和隨后的憂郁心情都被丟在腦后。
他邊走邊看著這銀裝素裹的大地,心想:那人關于白魔法的說法還是對的。只是他沒找對地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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