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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時世  文/狄更斯

第四章    失蹤

  銀行竊案尚米破獲,現存銀行老板對于這案子仍然十分注意。為了夸耀自己是個機警果斷、精明利落、不同凡響的人,是個白手成家的人,是比愛神維納絲更值得羨慕的商業界的奇才——只不過跟維納絲不同,他不是從海里冒出來的,而是從泥土中爬出來的——他特地表示出他家庭方面的遭遇并不能削弱他在事業方面的熱情。所以在他又恢復獨身生活的頭幾個星期中,他甚至比以往還顯得忙碌,每天都反復調查這竊案,使經辦該案的警廳官吏們疲于奔命,幾乎都巴不得這案子不曾發生!

  他們始終沒有摸著線索,難以追蹤。雖然此案發生后,他們都裝作行所無事,因此大多數人也的確認為這案子由于無法偵破而被放棄了,但是新的發現還一點兒都沒有。沒有什么跟這案件有牽連的男女露出馬腳或自投羅網。尤其古怪的是:還沒有人聽見斯梯芬。布拉克普兒的下落,而那神秘的老太婆究竟是誰也還是個謎。

  事情到了這地步,毫無潛伏的征象可以表明新的進展。這當兒,龐得貝先生經過一番調查,決定來一次大膽的冒進。他起草了一個招貼,出二十鎊的賞格捉拿在那晚焦煤鎮銀行竊案中涉嫌的斯梯芬·布拉克普兒。他把斯梯芬·布拉克普兒的穿著,皮膚與頭發的顏色,大概的高矮與神態,盡可能地一一描繪出來;他說明他是怎樣離開這市鎮的,并且說明別人看見他上次走的方向;他把全文用顯眼的黑色大字印在寬大的紙上;他叫人把招貼在夜靜時貼在各處墻上,使所有居民一下子就全看見它們。

  工廠的鐘在那天早上特別響,因為這樣可使許多在晨曦之中圍著招貼、目不轉睛盯著看而不愿走開的工人們早點上工。那些人當中,有些不識字,但是他們對這招貼仍然非常注意。這些人聽著友好的聲音念著招貼——這種情形下,總有人愿意幫助他們,念給他們聽——誠惶誠恐地盯看著招貼上的字。他們這態度看來或許有點可笑,事實上他們這種愚昧中含著憤怒。上工幾小時后,在旋動的紡錠、嘎嘎的織機和呼呼轉動的輪子之間,呈現在這許多人的眼睛前的,仍是招貼上的那些字。當“人手們”下工走到街上時,仍有跟早上一樣多的人圍看招貼。

  那位代表,斯拉克布瑞其,那天晚上也得向工人們講話,斯拉克布瑞其從印刷工人那兒拿了張沒貼過的招貼放在口袋里來到會場。啊,我的朋友們,同胞們,焦煤鎮被踐踏的工人們!啊,我的弟兄們,工友們,同市人,同胞們,斯拉克布瑞其把這張他叫做“罪證確鑿的文件”展開來讓工人們看,并借此大發雷霆時,會場中的騷動是可想而知的!“啊,我的同胞們,看哪,在堅持正義和團結的偉大人們的陣營里出了個奸細,這人果然不出我所料,做出這樣的事來。啊,我趴倒程地上的朋友們,暴君把難堪的軛架在你們脖子上,專制的鐵蹄把你們倒下的身體踩進泥土,而壓迫你們的人看你們一輩子匍匐地爬著象花園里的蛇一樣該多高興呀——啊,我的弟兄們,難道作為男人,我不諺‘加上一聲,我的姐妹們嗎?現在你們看見這張玷辱我們工人人格、令人討厭的文件了。這惡毒的招貼,這令人詛咒的告白,上面明明說要捉拿那身高約五尺七寸、背有點駝的斯梯芬·布拉克普兒,你們還有什么話可講呢?幸好我們已經把他驅逐出會,但是因為他玷辱了我們這些神圣的工人,我們非把這條毒蛇打死不可。是的,同胞們,我們幸而已經把他趕了出去!因為你們還記得他怎樣站在這臺上對著你們,你們還記得我怎樣把他的詭計逐一揭破。你們還記得,他怎樣躲躲閃閃咬文嚼字,直到我把他駁倒,使他無地容身被趕出去為止:這樣之后他就成為千夫所指的人,成為任何自由的人和有思想的人的指責、嘲笑、侮蔑對象!現在,我的朋友們,我的勞動朋友們,因為那人的臉上打上烙印使我感到高興和痛快,我的朋友們;你們睡的那些硬梆梆的,但是正正當當的床鋪是用勞動的血汗換得來的,你們吃的那粗糙的。但是靠自己賺來的飯是在艱難困苦中爭取得來的;喂,我的朋友們,你們看哪,這家伙的假面具已經扯下來了,他站在我們面前原形畢露,我請問你們,他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一個小偷!一個強盜!一個被懸賞捉拿、被公布了姓名的逃犯;對于我們高貴的焦煤鎮工人說來,他是膿包,是毒瘡!因此,我神圣地結合起來的弟兄們啊(不但你們,就是你們的子女和你們子女尚未出世的子女,也都用他們的小手簽字蓋章,參加了這組織),我代表永遠注意你們福利、永遠熱心維護你們利益的聯合評議會向你們提議,我們要在這會場上通過一項決議,就是說這招貼上提到的織工斯梯芬·布拉克普兒早已為焦煤鎮的工人們所不齒,所以焦煤鎮的工人們決不為這人的非法行為所玷辱,別人也不能因為他有不道德行為而責備焦煤鎮的工人階級!”

  斯拉克布瑞其這樣咬牙切齒、滿頭大汗地說了一大套。有幾個人聽了這些話就疾言厲色地叫道,“瞎說!”但也有二三十人表示贊同地叫道,“聽呀,聽呀!”只有一個人提出警告說,“斯拉克布瑞其,你太過火了,你太急躁了!”但不贊成他的人就象矮人對抗一支大軍似的;到會的一般會眾都把斯拉克布瑞其的話奉作金科玉律,當他說完了話,余怒未息,氣喘不停,面對他們坐下來時,為他歡呼了三聲。

  當這些男男女女還在街上悄悄走回家去的時候,有人把西絲從露意莎的身邊叫出去,過了幾分鐘她又回來了。

  “是誰呀?”露意莎問道。

  “是龐得貝先生,”西絲說,有點不敢提這名字的樣子,“還有你弟弟湯姆先生和一個年輕女人,她說她叫瑞茄,你認識她。”

  “他們有什么事,親愛的西絲?”

  “他們想看你。瑞茄一直在哭,看起來是在生氣。”

  “父親,”露意莎說,因為他在旁邊,“我不能拒絕跟他們會面,至于原因,你不久就會明白。可以讓他們到這兒來嗎?”

  他答應了,西絲就出去帶他們。他們立刻跟西絲進來了。湯姆走在后面,在靠近門口的、屋子里最陰暗的地方站住了。

  “龐得貝太太,”她丈夫進來時冷冷地點了下頭說,“我希望我沒有驚吵你。這可不是合適時候,但這年輕女人講了些使我不得不來見你的話。湯姆?葛擂硬,既然你兒子小湯姆為了某種固執的理由對這女人講的話,不管是好是歹,不肯說句話,我只好把這女人帶來同你女兒對質。”

  “你曾見過我一次,少奶奶,”瑞茄站在露意莎面前說9274

  湯姆咳嗽了一聲。

  “你曾見過我,少奶奶,”因為沒回答,瑞茄重說一遍。

  湯姆又咳嗽一聲。

  “我見過你。”

  瑞茄得意地向龐得貝瞟了一眼,又說道,“你可不可以向大家說明,少奶奶,你在什么地方看見我,在場的還有什么人?”

  “我在斯梯芬·布拉克普兒被解雇的那天晚上到他住處去,在那兒看見了你。他也在那里;還有個老太婆沒講話,站在陰暗角落里,我差不多看不清楚她。我弟弟同我一道去的。”

  “你為什么不肯這樣明說呢,小湯姆?”龐得貝責問道。

  “因為我答應過姐姐不說出來。”露意莎聽見這話就連忙承認有這事。“還有,”狗崽子憤憤地接著說:“她既把自己這事情講得那么好,那么清楚,我有什么理由把她的話搶來說呢?”

  “少奶奶,請你再講一講,”瑞茄接著說,“為什么你選那么個不吉利時辰,在那天晚上到斯梯芬家里去呢?”

  “我可憐他,”露意莎漲紅了臉說,“我想知道他有什么打算,想幫他一點忙。”

  “謝謝你,夫人,”龐得貝說,“這真太叫人受寵若驚了。”

  “你是不是送了他一張鈔票?”瑞茄問。

  “是的;但是他拒絕收下,只肯拿兩個金鎊。”

  瑞茄又向龐得貝望了望。

  “啊,果然不錯!”龐得貝說。“要是你問我你那可笑的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是真是假,我現在不能不說,這被證實了。”

  “少奶奶,”瑞茄說,“斯梯芬·布拉克普兒現在被當作小偷,在這個鎮上以及別的地方都貼了捉拿他的招貼J今天晚上工人們開會也以同樣的口吻侮辱他。斯梯芬!那么個最誠實、最可靠、最好的漢子!”她雖憤憤不平,卻突然住口,哽咽著哭起來。

  “我非常非常難過,”露意莎說。

  “啊,少奶奶,少奶奶,”瑞茄說,“我希望你感到難過,只不過我不知道!我不敢講你可能干了什么!你這樣的人不了解我們,不關心我們,你不是我們的人。我拿不準,你那天晚上懷著什么念頭到那兒去。我只得說,你到那兒去懷著你自己的目的,你并不介意給那可憐的漢子帶來什么樣的麻煩。我當時說:你來了,愿上帝保佑你!我是誠誠懇懇說的,因為你對他非常憐憫似的;但現在我可不知道了,我可不知道了!”

  露意莎覺得不能因為她有這種不該有的疑心而責備她;她那樣忠誠地相信斯梯芬是好人,又那樣傷心。

  “當我想到,”瑞茄一面哽咽一面說,“那可憐的漢子認為你對他那樣好,就非常感激你——當我想到他用一只手捂住愁苦的臉掩蓋因感激你而流下的眼淚時——我希望你會難過,會誠心誠意地難過,但是我還是不知道,我還是不知道!”

  “你是什么東西,”狗崽子在他那黑暗的角落里不安地搖擺著,咆哮著說,“敢來這兒胡說八道,歸咎別人!這樣不懂規矩,就是把你趕出去也是應該的!”

  她沒回答;只聽得她嗚咽的哭聲,直到龐得貝說話。

  。得了!”他說,“你知道你是來干什么的。只管說,別管他。”

  瑞茄揩了揩眼睛回答道:“老實說,我不愿意大家看見我現在這樣子,我決不讓你們再看見我這樣子了。少奶奶,我看見印在招貼上的那些有關斯梯芬的話——那些話冤枉他,正如拿那些話講你也冤枉你一樣——我看見招貼就徑直到銀行去說:我知道斯梯芬在什么地方,并且確切地擔保他兩天內回這兒來。那時,我碰不著龐得貝先生,你弟弟又轟我走;我想找你,但是又找不著你,我只好同廠去。今晚一離開工廠,我就跑去聽聽他們關于斯梯芬說些什么話——我知道,我敢拍胸擔保斯梯芬會回來,叫那些講他壞話的人感到慚愧——然后我再跑去找龐得貝先生,我找到了他,把我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但是我講的話,他一句也不信,卻把我帶到此地來。”

  龐得貝先生雙手插在口袋中,戴著帽子,表示同意地說:“你剛才講的一切都是真的。但你要知道,我知道你們這班人的底細不止一朝一夕了,我知道你們到死都是嘮叨不休的。我勸你現在還是少講話,多做事。你答應要做一件事!關于這點我現在要說的就是;去做吧!”

  “今天下午,我已經打郵局寄信給斯梯芬,他走后我曾寫過一封信給他,”瑞茄說。“至多兩天,他就回來。”

  龐得貝先生回嘴說:“我爽性告訴你一件事吧。你或許還沒有發覺,隨時都有人釘著你。因為我們判斷大多數人的依據是他們同什么人來往,所以在這件事上,我們并不認為你毫無嫌疑!同時,我們也注意到郵局。我可以告訴你,寫給斯梯芬的信,沒有一封投進郵局。所以你信的下落,我讓你去猜吧。你或許搞錯了,根本沒有寫過信給他吧。”

  瑞茄忽然轉過身來,求助似地望著露意莎說:“少奶奶,他離開這兒不到一星期,我就接著他的一封信。他只給我寫過那么封信,里面說到:他不能不改名換姓去找工作。”

  龐得貝搖搖頭,吹了聲口哨,叫道:“啊,天哪!敢情他真的把名姓都改了嗎?就那樣十全十美的人說來,這樣做恐怕不大好吧!一個無辜的人有許多化名,我相信在法庭上會被認為有點可疑吧。”

  瑞茄的淚水又涌上來了,說:“少奶奶,老天爺發發慈悲吧,

  這可憐的漢子怎么辦呢!一一方面,老板們不要他;另一方面,工人們又反對他;而他呢,只要安安靜靜地盡力做工,做他認為對的事。難道一個人不能。仃自己的靈魂、向己的主意嗎?難道他非得跟這一方面錯到底,或者跟那一力研錯到底;要不然,就會象只野兔被追來趕去地走投無路嗎?”

  “真的,真的,我從心坎兒里可憐他,”露意莎回答說;“我希望他會把自己的事搞清楚。”

  “關于這一點,你不必擔憂,少奶奶。他一定會的!”

  “我想,你所以不肯把他的地址告訴我們,就是讓他更容易把自己的事情搞清楚吧!嗯?”龐得貝先生說。

  瑞茄把所有的對于斯梯芬不信任的話拋開,就象把一塊石頭扔進大海里一樣。她說:“我很不愿意經我的手使他冤枉地背上個罵名,說他是被抓回來的。我愿意他自動回來,把他的事弄清楚,使所有誣蔑他好名聲的人(而且他又不在這兒,無法為自己辯護)都感到慚愧。我已經告訴他,現在別人怎樣對付他,至多兩天他就回來。”

  “雖然如此,”龐得貝先生接著說,“要是我們可以早點把他抓回來,他就有機會早洗清自己。至于你,我沒理由跟你為難!你來告訴我的話,已證明是真的,我給你機會證明是真的,不就完了。祝你們大家晚安!我得走了,我要進一步調查這案件。”

  龐得貝先生要走的時候,湯姆才從角落里走出來,緊跟著他,同他一道走開了。臨走時,他只是怏快不樂地說了一聲:“晚安,父親!”皺著眉跟姐姐簡單講了幾句,就離開了這房子。

  露意莎回家后,葛擂硬先生似乎有了靠山,也不大言語了。露意莎跟瑞茄和顏悅色說話時,他還坐在那兒一言不發。

  “瑞茄,總有一天你會更了解我,那時你不會不信任我了。”

  瑞茄和顏悅色地回答說:“我的天性是不會不相信人的,但是,別人那樣不相信我時——當我們這班人都不被人相信時——我就不能擺脫懷疑別人的念頭。請原諒我冒犯了您。我現在倒沒有我剛才說的那念頭了。但是,那可憐漢子受了這種冤枉,我難免還會那樣想。”

  西絲問道:“你信上是不是告訴他,大家對他發生懷疑,因為有人看見他晚上在銀行附近?要是那樣,他回來時可以有準備,知道得怎樣解釋。”

  “是的,親愛的,”她回答說,“但是我猜不出,什么原因使他上那兒去。他一向不去那兒。那個地方并不順路。他走的路是跟我一樣,不靠近那兒。”

  西絲已經來到她旁邊,問她住在哪兒,并且問她明晚是不是可以上她那兒去,打聽一下他有沒有消息。

  瑞茄說:“我不相信他明天到得了這兒。”

  “那么,我后天晚上再去一趟就是了,”西絲說。

  瑞茄答應后就走了。葛擂硬先生抬起頭來跟女兒說:

  “露意莎,我親愛的,我知道,我從沒有見過這人。你相信他跟這事有牽連嗎?”

  “原來我很難相信是他偷的,父親,但是竟然相信了。現在,我可不相信他做了賊。”

  “那就是說,因為你知道別人懷疑他,所以你一度使自己相信他有牽連。他的樣子和態度是不是很老實呢?。

  “非常老實。”

  “而她對于他的信心又是堅定不移!我想問問我自己,”葛擂硬先生沉思著說,“真正的罪犯是不是知道別人在冤枉斯梯芬呢?真正的罪犯又在哪兒呢?他又是誰呢?”

  他的頭發近來開始變色。他再次用手托頭時,看來真蒼老。露意莎顯出憂慮和憐憫的神色,趕快跑過去緊靠他坐下。那時,她的眼光偶然碰到西絲的眼光。西絲的臉漲紅了,微微吃了一驚,露意莎就伸個指頭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聲張。

  第二天晚上,西絲回家來告訴露意莎,斯梯芬還沒回來,那時,她的聲音是很低的。第三天晚上,她回家講了同樣的話,并且說,還沒有聽到他消息,她說話的聲音仍然很低并帶著驚恐。從那次她們目光相遇后,她們從沒提起那人名字或者大聲提到他,連葛擂硬先生提到竊案時,她們也從不接口。

  原來講定的兩天過去了,三天三夜也過去了,斯梯芬·布拉克普兒還沒有回來,還渺無消息。到了第四天,瑞茄的信心仍舊沒有減低,只以為她的信沒有寄到,就跑到銀行里去,把他寫給她的信給他們看。信上有他的住址,是離開大路約六十英里的許多工人聚集區之一。他們打發人到那兒去,整個鎮上的人都預料斯梯芬第二天一定會被帶回來。

  這期間,那狗崽子始終如影隨形地跟著龐得貝先生走來走去,參加一切的活動。他非常地不安,渾身發熱,指甲給咬得露出肉來,聲音急促,嘴唇焦黑。大家等著那嫌疑犯來到的時候,那狗崽子在火車站那兒跟別人打賭說:派去找他的人沒到之前,他一定早溜了,不會來的。

  狗崽子說對了。派去的人空手回來。瑞茄的信是發了,也交到了,斯梯芬·布拉克普兒就是在那時逃跑的;以后就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焦煤鎮的居民疑心的只是一點,就是瑞茄究竟是相信他真會回來而老老實實地寫信給他,還是警告他,叫他逃走。關于這點,意見是分歧的。

  六七天過去了,另一個星期又過去好幾天了。下流的狗患280子又膽壯起來,又開始毫無忌憚地反問:“那嫌疑犯是真正的竊賊嗎?這還用得著問?要不是竊賊,那人又在什么地方呢?他為什么不回來呢?”

  那人在什么地方呢?他為什么不回來呢?白天里說的這兩句話雖然很響亮,聲音不知傳了多遠,但是這兩句話的回音卻傳回來了,搞得他通宵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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