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可望設科取士,以慧光寺為貢院,取中陳士基等五十四人。
是月,定國破廣東高州府,雷、連亦下。
永歷九年(清順治十二年)乙未正月丙戌朔,帝在興龍府。
可望遣兵犯常德,敗歸。
秋,定國帥師圍新會。
永歷十年(清順治十三年)丙申正月庚辰朔,帝在興龍府。
時清平南王尚可喜率大兵救新會,擊定國,敗之。定國率殘兵數(shù)千奔回南寧,標下高文貴、靳統(tǒng)武亦次第奔回。南寧駐鎮(zhèn)不知虛實,奔黔告可望,謂定國將席卷而東。可望大驚,恐定國直入安龍,即調鎮(zhèn)國劉啟明等十三營,遣關有才統(tǒng)之,以拒定國。使白文選赴安龍促帝移黔。帝母子聞之哭。從官亦哭。白文選亦心非其所為,對之心動,因以情告曰:“姑緩行,俟西府至,可無危矣。”遂以輿徒不集報可望,陰以留俟定國。定國兼程疾進,先遣參將楊祥詐為營卒,詣行在,謁司禮龐天壽,于衣甲后心出密疏,署云藩臣李定國謹奏,而鈐以屏翰親臣賜章。天壽以聞。帝閱疏云:“臣今統(tǒng)兵迎扈,不日即至行畿。先遣奏安,萬勿輕信奸逆,輒行移蹕。”云云。帝稍安,然甚秘之。
關有才等見衣甲皆皂,又有捷取字號,則以為清師從天而下,遂跨馬而逃。
二十一日夜半,白文選率步騎至安龍城外,大呼曰:“安西兵馬即至矣,切須謹慎。”言畢,奔馬而去。黎明,忽有叫門者曰:“我西府長隨夏太監(jiān)也。”遂令入朝面奏曰:“定國即至矣,遣臣先馳奏聞。因至凍灑箐,秦兵倒塞路,馬不能前,所以少遲耳。”俄而周城炮起馬嘶,聲震數(shù)里,結寨遍九山頭。安西率騎入朝陛見,君臣相持痛哭。帝諭曰:“久知卿忠義,恨相見之晚。”定國泣奏曰:“臣蒙陛下知遇之恩,欲取兩粵以迎鑾輿,乃不惟不副臣愿,且置陛下于重憂,臣萬死無能自贖矣。”帝慰諭,賜坐及茶。定國還營,知文選去未遠,遣夏太監(jiān)等追留之。及于普平市,文選乃還,隨定國入朝,密計幸滇。
二十六日,帝自安龍進次普安。遣兵守盤江,以御可望。
二月十一日,定國發(fā)前導后衛(wèi)各騎卒三千,親與白文選居中扈從,自新城普安直抵曲靖。請帝于行營安置,而親率精兵入南。時守滇者為劉文秀與王尚禮、王自奇等。文秀亦素怨可望,聞定國至,佯與王尚禮等勒兵,私以數(shù)騎馳迓定國曰:“我輩以秦王為董卓,尤恐卓后復有曹瞞。”定國為之指天誓。
三月,定國及文秀、文選等各率所部至曲靖,扈從鑾輿入滇。以定北府為行宮,暫駐蹕焉。改南為滇都。賜定國晉王冊寶,封文秀蜀王,文選鞏國公,王尚禮保國公,王自奇夔國公,秦王扈衛(wèi)張虎為淳化伯,水軍都督李本高為崇信伯,高文貴廣昌伯。又以定國記室金惟新為吏部侍郎,龔銘為兵部侍郎。馬吉翔素黨可望,知不為朝議所容,乃諂事維新及銘,為言于定國。五月得奏請,仍以文安侯入閣辦事。
六月,遣白文選、張虎赍璽書還黔慰諭可望,宴辭,諭曰:“卿等往道朕意,務使兩藩復敦舊好,事事為祖宗社稷起見。卿等功名垂竹帛矣。”文選等謝。往見可望,曰:“國主倘以舊好為念,不必苛求。若必欲擒之,假臣精兵二萬,當立致定國于麾下。”可望以為詐,欲殺之。眾救之,得免。乃奪文選所部兵并鞏國公印,羈之營中,使張虎復命。然以妻子在滇,未敢顯為逆也。
七月,光祿寺少卿高績、御史鄔昌期疏劾馬吉翔、龐天壽以讒邪專擅,二藩與之友善,恐滋奸弊,復蹈可望故轍。疏上,兩藩聞而不朝。帝以績等妄言,諭廷杖革職。安西中書金維新趨渭定國曰:“績與昌期罪固當死,而藩主則不宜留殺諫臣之名。”定國悟,馳救之,至則績已死,而昌期得復原官。
八月,晉王李定國奏請歸秦王宮眷,遣張虎護送至黔。定國親餞之郊外。
十一日,移蹕秦王宮,即南府城中五華山地也。山有五華寺,為滇南諸剎之冠。于是初蒞朝堂,二王侍立,文武肅然。朝賀出,皆喜相謂曰:“今日乃見真圣主也。”是日,帝為二王割襟,訂二姓之盟。二王謝恩感悅。先是,定國有龍驤、天威二營,既出粵,祁三統(tǒng)龍驤營留蜀。可望令鎮(zhèn)遵義。及定國入滇,調三,而可望亦使人調之。三謂其所部曰:“國主安西,舊主義均。今安西尊帝為民主,名正言順,我等亦有所依,當遵西府之調為正。”眾皆諾。于是卻秦使,整旅還滇。可望遣兵追襲。三且戰(zhàn)且走,輜重盡失。十月達行在。朝賀畢,即命封咸寧伯以旌忠正。
永歷十一年(清順治十四年)丁酉正月甲辰朔,帝在滇都。
可望遣偽臣程萬里請大營及舊標還黔,許之。仍給夫馬以送。
二月,起用先朝禮部尚書雷躍龍入閣辦事。躍龍為可望所寵任,時告假在滇,故特起之。龐天壽以秦黨自疑,懼晉王害之,憂憤病卒。贈恤甚隆,葬省城之華亭寺前。命太監(jiān)李國泰掌司禮監(jiān)事。
三月,以偽戶部龔彝仍掌部事。彝以進士為先朝侍郎,可望任為戶部者也。彝乃辭曰:“臣受秦王十年知遇,未有所報,安敢拜新命乎?”晉、蜀劾奏曰:“龔彝止知秦王十年之恩,獨不念祖宗父子受國家三百載之恩乎?”有詔議處。彝伏闕免冠謝罪。降印局大使。數(shù)月,仍還原官。
初,可望在滇,偽兵部任饌屢表勸進。時饌已死,定國追論其諂逆。詔掘饌尸戮于市,籍其家,子孫俱遣邊遠充軍。
四月,舟山監(jiān)國魯王遣總兵何達武赍表請會兵出吳、楚。
王自奇反于楚雄,率張明志、關有才二鎮(zhèn)營兵西上永昌。
八月,舉南鄉(xiāng)試,以演武場為貢院,取中王肇興等五十四人。
可望自定國入滇,久謀內犯,畏定國兵強不敢驟發(fā)。因程萬里奏請大營回黔,具以滇兵單將弱告可望。又諸鎮(zhèn)自楚、粵至者皆聚于黔,所部甚眾。遂大舉犯闕。然人心多不直可望。馬進忠、馬惟興、馬寶以同姓相密,又與文選交,陰謀助定國,從容為可望言:“文選心膂舊人,諸將才望無出其右者,特前為定國所脅,使其心果向外,必不敢復來。今來而奪其兵,失歸向心。試重用之,必能為國盡力。”可望信之,乃以文選為征逆招討大將軍,總統(tǒng)諸將前行。自率大軍而進。留馮雙禮守貴州。馬進忠以病留安順。可望令預造丑鎖三百具,曰:“破滇之日,械送行在君臣也。”雙禮力諫不聽。及送師于郊,又諫曰:“國主往而果勝,難免犯闕之名。若其不濟,則黔非國主有矣。”可望叱去。雙禮痛哭而回。及師行在途,雨水濘泥,馬多倒斃。抵交水,定國以沐天波、王尚禮、靳統(tǒng)武留守扈從,而親與文秀督各鎮(zhèn)兵御之。帝御五鳳樓宴餞,簪花犒賞三軍。時久雨忽霽,人心踴躍。
王尚禮素有異志。天波、統(tǒng)武精嚴城守,召尚禮入朝,悉收其兵器,以兵守之。天波素善流星錘,經亂每攜袖中。是日恐左右有變,出錘舞,縱橫擲擊。尚禮俯首嘆曰:“吾已為檻中虎,不復煩公攘臂也。”
九月朔,定國等兵至曲靖,屯于三岔。與可望接戰(zhàn),連北,退守曲靖,堅壁不出。
十四日,文選抵交水,距三岔二十里,輕騎奔定國軍,且言人心內向,可一戰(zhàn)走也。可望聞變欲還。馬寶佯為切齒曰:“吾乃為跛賊所欺,要當手縛之,生食其肉。且一人去,何足重輕而廢大事耶?”文選前為賊時,嘗戰(zhàn)傷足,醫(yī)者生截他人足以接之。雖愈而跛,故寶呼跛賊云。可望乃止,曰:“兩酋齊出,會城必虛。”因使馬寶、張勝、武大定間道襲南。
十八日,鄂國公馬進忠密遣人報定國曰:“可望已使張勝等統(tǒng)銳卒三千襲南矣。公可坐而待斃乎?”定國遂傳令三鼓蓐食,五鼓發(fā)兵,攻之。可望大敗,潰走白水。所隨不及三百人,皆傳宣官校。余悉陷沒。于是急問左右馬國公曰:“總總安在?”眾應曰:“未敗之先,白、馬二營已歸晉寨矣。”可望始大悔恨,曰:“馮雙禮阻我興師而堅不聽,天亡我也。且仙臺老僧能前知,嘗問以出師兇吉,曰:”惟不令白馬相隨,可無咎也。‘初謂白馬有礙于師行,既悉除不用,豈意其為進忠、文選乎?“因仰天大哭。復遇淋雨。既又謂其眾曰:”昔年有石碑出水,鐫文云’來是觀音面,去是老僧頭,‘由今推之,天意欲令我去發(fā)歸清也。定國不世之仇,定須報復,我又豈惜此數(shù)莖頭毛乎?“于是決計歸清。
可望方奔回,而李本高率數(shù)十騎追及之,引槍刺可望,過馬首。可望大喝曰:“本高非孤舊人耶?受恩深矣,乃來殺主乎?”本高應聲曰:“既做朝廷官,便須知君臣大義。本高非殺主,乃來殺欺主賊臣耳。”言未既,為流矢所中。可望得脫。余眾相率盡降。
定國既敗可望,騰露布奏捷。慮會城有失,使文秀、文選東追可望,自引兵還救根本。
二十一日,張勝、馬寶等潛師至滇,欲入城。守者誤以為捷師先還也,不為意,諦視衣甲皆非,遂急閉城。已有二騎突入,獲之。張勝大呼王尚禮開門,至數(shù)十聲,無應者,乃退。過三市街,已昏時矣。見金馬坊垂布丈余,執(zhí)居民訊之,告曰:“此晉王殺敗秦王之露布也。”勝復令人讀其辭,乃知可望于十九日兵敗而逃。頓足嘆曰:“大事休矣。”即縱兵焚掠。至橫水塘,定國回師,遇之。馬寶跪迎于道。張勝接戰(zhàn)竟日,殺傷各千余人。張勝見勢不敵,敗走至亦佐縣山谷中,餒甚,求食不得。邏卒獲之以獻。磔于市。
王尚禮知可望敗走,憂懼不知所出,遂仰藥死。帝猶令部議加贈恤,予祭葬,賜塋東門外。
定國凱旋,諸臣郊迎,入朝慶賀。復至晉第啟賀。劉文秀獲張虎于西水,械送滇都,系獄。
可望奔還貴州,夜半入郭,方與馮雙禮相持而哭,忽聞城外炮聲三。城中驚竄。蓋雙禮欲讠術之,密令本營起炮以速可望之行。可望遂挈家口輜重走鎮(zhèn)遠。文臣惟楊惺先,武弁則康國臣、鄭國、張應科、葉應禎等,皆稔惡不容于滇、黔者,故偕可望遠遁。及至楚南,遣惺先前往長沙,赴清經略洪承疇軍前,通款投降。雙禮斷后,掩其子女玉帛,同文秀、文選歸南。
初,縉紳附可望,勸進者累累。可望敗后,滇人以詩譏之,其末云:“秦宮火后收圖籍,猶見君家勸進書。”
十月,定國率師討王自奇于永昌,遣人招之。不從,令關有才逆戰(zhàn)。定國陣擒之。自奇敗走騰越,勢窮自刎。張明志自訴被脅,請收集潰兵自贖。
定國既定迤西,遂班師,奏請行賞。封白文選鞏昌王,馬進忠漢陽王。進忠為闖營降將,所謂混十萬者也,封后旋卒。又封馮雙禮慶陽王,馬寶淮國公,馬惟興敘國公,靳統(tǒng)武平陽侯,祁三咸寧侯,高文貴廣昌侯。磔張虎、關有才于市。軍民大悅。
時鎮(zhèn)將俱升賞進爵,惟沐天波辭曰:“吾世受國恩,常慮無以報,寧敢望新秩乎?”蓋久知國勢已去,自分身殉,使其子分贅于各土司,曰:“庶存先人之祀于萬一。”
是冬,議開緬甸為省,以元江上府為總督。不果。
永歷十二年(清順治十五年)戊戌正月戊戌朔,帝在滇都。
遣使赍璽書從安南出海,封鄭成功為延平王,授張煌言兵部左侍郎,其余除授有差。徐孚遠隨使入覲。
始,劉文秀追可望,獲其馬騎一,自云“曾為可望內使,在滇時,奉令密窖銀兩金犁于內殿。昨令臣隨行者,為慮臣起窖也。今既敗去,愿首報以為興王之資”。文秀遂率之還滇,奏之。命俟晉、蜀二王面同起窖。及是,果獲窖銀二十九萬兩,金犁一,重五百兩,于后宮石臺下。二王奏留供御用。帝諭二王以濟軍餉。
是月,可望入北京。清封義王。獻滇、黔圖,險阻、設伏、曲折皆備。
二月,賜前滇黔總制范礦贈恤。初,礦駐貴州,可望入滇,遣定國與之盟,言共扶王室。礦開陳大義,且曰:“假令可望渝盟,奈何?”又笑曰:“扶明,我則奉之。渝盟,我則殺之。”及定國入粵西,可望凌逼君上,礦以憂憤死。帝追悼之,故有是命。并賜故輔嚴起恒、楊畏知及張載述、劉熹堯、吳霖等五臣贈恤。
又,可望殺吳貞毓等于安龍北關。至是,令部議加原銜三級,予謚贈恤。立牌于馬場,表其地曰十八先生成仁之處。
四月,劉文秀癰發(fā)于背。帝臨問。定國亦率醫(yī)責治。疾篤,上遺表云:“敵兵日逼,國勢日危。臣請入蜀,就十三家之眾,出營陜、洛,庶幾轉敗為功。”云云。帝嘉之。及卒,命以親王恤之。文秀儀度溫雅,柔和謹慎。入滇之初,曾屠武定。既而悔之,自是不妄殺一人。
先是有西安人賈自明,自言識天文、地理、陰陽、象緯、遁甲之事,兼能制木牛流馬火攻器具,又驅遣風雷諸術。常往來秦中各山,圖集義旅。未就。因見王氣在滇、黔間,變服至貴州。文秀一見,以為異人。既而文秀病,因見定國。定國大喜,疏薦之。朝命為雷擊將軍。試其火器,殊效。又制遮牌擋木,行營用之,周匝連環(huán),屹如長城。乃遍取鐵工木工,征求夫役。自明亦自尊大,遇朝士不為意。靳統(tǒng)武遣人陰殺之。其后果有知自明為洪承疇所遣、為緩兵之策者,以告定國。定國諱焉。
文秀既卒,定國以蜀自益,委朝政于龔銘、金維新,乃派兵加餉,賣官鬻爵。舊人怨叛,邊警日迫。定國不及覺也。
是月,孫可望統(tǒng)楚、蜀、粵三路兵規(guī)取滇、黔。報至行畿,上下震恐。定國慮可望熟識險隘,而各汛守皆可望舊人,悉更調之。使其將劉正國、楊武守三坡、紅關諸險要,防蜀;使馬進忠等駐貴州。而蜀兵至三坡,正國奔回南。晦日,克遵義。楚兵自鎮(zhèn)遠抵黔,馬進忠等亦走。
五月,清師獲黔撫冷孟飪,洪承疇待以賓禮,曰:“公若歸誠,當仍用撫黔。”孟飪曰:“寧為明鬼聞香,不作叛人遺臭。”乃送覺羅貝勒軍前,亦以甘言招之。孟飪不為屈膝。強之再,終不屈,乃押赴市。孟飪挺然直立,遂解其尸。報聞,咸為悲悼。遣兵侍程源、文安侯馬吉翔諭祭,贈兵部尚書,蔭其子冷之旭世襲錦衣衛(wèi)僉事。
蜀兵敗楊武于開州之倒流水。
六月,定國上表出師,自任當黔路,移鎮(zhèn)安順。以白文選任川路,移鎮(zhèn)七星關。發(fā)夫運糧,天雨泥深,挽負不前輒鞭之至死。冤號載道矣。
七月,蜀兵抵獨山州。
八月,定國率勛鎮(zhèn)出師。帝御五鳳樓宴餞。未及簪掛,大雨忽注。軍士散走,無復行次,咸相謂曰:“此番師行,渾不似征可望時也。”定國陛辭后,阻雨不前。日行僅二三十里。人心惶惑。至關嶺,刑牲祭漢前將軍祠。定國瀝酒誓曰:“定國奉命興師,不以此身殉社稷、佐中興者,神威當截其頭。”顧謂諸將曰:“諸公皆受國恩,可不于神前各明忠赤乎?”于是諸將皆跪告于神曰:“某等有不與晉殿下戮力同心、報君父之恩者,神明殛之。”既盟而飲。還營,定國大悅。
十月,清師至貴州。馮雙禮連疏請援。定國欲即進兵,俄得洪承疇書,略曰:“某本待罪先朝,志切同舟。惟候吳王之至,即當會兵以聽指揮,無煩王師遠出也。”定國信之,遂緩師。而清師由水西泗城并川中三道而入。報至,定國始悔,急整兵御之。過安龍,與清師連戰(zhàn),未分勝負。忽傳清師前導為可望扈衛(wèi)康國臣,定國慮軍中將士多可望舊人,變或中起,且舉炮為回風激還,本營潰亂。定國急奔還行在。勛鎮(zhèn)俱散。
十二月,蜀出遵義趨烏撒。白文選懼,棄七星關,走回沾益。
初六日,定國微服入行在,密奏移蹕。敕沐天波宣諭緬甸,發(fā)官旗,沿途征兵,開路迎扈。諸臣俱議束裝,獨行人司任國璽疏請留滇,曰:“君為社稷死,臣為君父死,何往焉?”下其議,皆曰:“卷土重來,再圖恢復,天意未可知也。君臣死社稷,尚非其時,何遽出此?”疏遂留中。
十三日,定國諭民避兵,云:“本藩在滇多年,與爾人民,情均父子。今國事顛危,朝廷移蹕,勢難同爾等偕行。恐清兵一至,殺掠淫污,猝難逃避,爾等宜乘本藩未行時,各速遠避,毋致自誤貽戚。”于是城內外哭聲鼎沸,攜負狼奔。時已征貯秋糧,定國諭各營不得焚燒倉廩,恐清師至此無糧,徒苦我百姓。或曰帝諭定國勿燒故云。
時清師三路會于曲靖。朝議莫知適從。有陳建者,舉文秀遺表語,請入蜀。馬吉翔恐蜀將奪其權,力阻之。沐天波請走迤西,地近緬甸,帝從之。
十五日黎明,發(fā)滇都,從之南者數(shù)十萬人。艾能奇子承業(yè)糾狄三品劫駕,事泄。定國乃親殿,承業(yè)遂不復追。帝至碧雞關,兵民塞路,哭聲動地。帝諭住輦,立起,手扶天波左肩,回顧城中宮闕,揮涕曰:“朕行未遠,已見軍民如此涂炭。以朕一人而苦萬姓,誠不若還宮死社稷,以免生靈慘毒之為愈。”諭畢,大哭。天波俯伏奏慰,定國飛騎亦至,共請前發(fā),以慰眾心,帝乃就輦。間關至大理,扈從相失過半。
永歷十三年(清順治十六年)己亥正月癸巳朔,帝野次。四日,駐蹕永昌,傳諭罪己。李定國還黃鉞待罪,自請削秩。不許。
吳三桂由廣西、四川旁搗其虛,從黃草壩入滇城,兵不血刃,迤東皆定。即分兵三路追殺總兵王國勛于普氵朋驛。
吳三桂敗白文選于玉龍關。定國聞敗,請急渡潞江,趨磨盤山。山有石門一道,長亙五里,曲而險隘。乃設三伏,初伏竇名望,中伏高文貴,三伏王國璽,以御清師。
閏正月十五日,帝發(fā)永昌,將入緬。時文武尚四百余人,兵士數(shù)千人。工部尚書王應龍聞帝奔迤西,偕其子晝夜兼行,至永昌,而帝已前發(fā)矣。應龍孤身,不能于亂軍中獨行,乃謂其子曰:“我本草茅微賤,蒙恩授職,官至司空。先不能主扶社稷,今不能患難從君,尚能靦顏求活人世乎?”因自縊。其子泣曰:“父殉君難,子成父志,宜也。”亦隨自縊。
十八日,帝次騰越。二十日,發(fā)騰越。
及清師過騰越,直越磨盤山,入險要,固山額真等俱戰(zhàn)亡。定國中書盧生桂降于吳三桂,告以伏兵機密,贖命求官。三桂即令搜捕伏兵。名望知事泄,不得已發(fā)炮出戰(zhàn)。中伏亦發(fā)。名望為流矢中左目,自刎。國璽戰(zhàn)死。定國坐山巔,聞炮失序,大驚曰:“兵敗矣。”跨馬而奔。將士皆散。稍定,乃問駕安在。或對曰:“將至茶山。”定國沉吟曰:“君臣俱死,無益也,姑他往以圖再舉。”遂率兵走孟艮。
二十四日,帝聞磨盤之敗。百官爭竄。昏夜失道,迷大谷中,比曉,仍故處也。輜重宮人為亂兵所掠。扈衛(wèi)靳統(tǒng)武、旗鼓孫崇雅劫掠皇杠,降于清師。
時潰兵散亂。敕沐天波率禁旅及文武百余前進。二十六日,抵囊本河。二十八日,抵鐵壁關,即緬甸界也。緬酋遣使言:“眾兵壓境,諸蠻警懼。從官勿佩兵器,乃可入國。”馬吉翔矯旨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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