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日,佟、李俱觀泛龍舟會。既而回成棟署,復開宴。優人冠帶登場。成棟謂養甲曰:“峨冠博帶,何等威儀!”養甲曰:“一朝自有一朝制度,何必羨彼?”成棟曰:“大丈夫須作千年有名的事,豈能拘拘受制于人哉?我今要歸明了。”即自去其辮,以刀付從者,請佟去辮。養甲大驚曰:“還須商量為是。”成棟曰:“有不同心,請汝頸試之,安用商量?”即越席以劍擬之。養甲懼,亦去其辮。成棟勒養甲于營中,即下令次日兵民悉解辮復衣冠。而以所藏總督印印表文上之。
時陳、趙方仇殺,人心皇皇,乍聞反信,皆疑懼百出。天耀等皆舊臣降清者,力陳成棟忠誠,且述聲桓事甚悉。人心始安。于是封養甲襄平伯、兵工二部尚書,成棟惠國公,彭年左都御史。時金聲桓亦藏表于佛經部面中,遣使赍至。詔封豫國公兼兵部尚書,得仁建武侯。
自兩省反正,士人輻輳而至。王化澄復相,朱天麟(昆山人,戊辰進士)東閣大學士,晏清(黃岡人,己未進士,原任廣東水利僉事)為吏部尚書,張風翼兵科兼翰林院,張佐良文選司郎中,黃云袞行人,潘駿虬兵部主事,龐天壽掌司禮監。
時清固山譚泰、劉良佐等帥師救贛州,有獻救韓伐魏之策者,遂突圍南昌。初,聲桓反正時,推姜曰廣為督師,奉益藩世子鎮守南昌,盡撤精銳而行。姜固文士,不嫻將略,被圍,大懼,不知所為。聲桓愛高進庫才,欲降之,令軍士不得放炮,日增壘堅壁為久困計。
初九日,聲桓兄金成功納降,許為內應。奎光聞而殺之。王營裨將貢鰲以其軍叛,斬關竟出,而黃天雷未之知也。報至贛州,聲桓大恐,慮高兵尾之。王得仁曰:“吾聞兵法制人,不制于人。今莫若秘其警報,不令人知,督三軍之士,銳志攻城。贛城乏食,不知外救,不及三日,可卜必下。贛下,即一師守贛,一師入粵。粵知贛破,必從風而靡。然后西通西粵,右守嶺表。清師知贛破粵下,必解圍向贛。而我以逸待勞,南昌亦得息肩間出,以絕糧道,則數十萬之眾可殲于旦暮。若攻城垂破而撤兵棄之,強敵在前,贛乘其后,此危道也。獨不聞寧王覆轍乎?”聲桓以家在南昌,聞警遽退師。王兵見金兵走,亦大奔。贛師突出,自相蹂躪者數千人。
十九日,金、王回師,敗清師于北沙。獲西洋炮三,聲桓與姜曰廣盛服祓而迎之,罩以丹紗,鼓吹輿至德勝門郛中。聲桓有驕色,遂勒兵入城。獨郭天才以為不可,而屯營西岸。
是月,楚撫堵胤錫與馬進忠等攻下常德。何騰蛟聞報,即出嚴關,身先士卒,大戰日月橋,遂于二十七日復全州。進攻東安,破之。上疏報捷,不自為功,曰:“為陛下以信臣用臣者,瞿式耜一人也。”式耜冒暑往全州勞之。
六月三日,王得仁悉其精兵攻清,清師橫出擊之,大敗于七里街。清師素畏得仁名,雖勝,時時夜驚曰:“王雜毛來也。”得仁,遼東人,生而發備五色,故雜毛之稱聞于南北。清大將軍固山額真譚泰乃即行營掘濠溝,筑土城,伐山撤屋為浮橋于章江,廣袤七里。章江故深險,當湍駛處沒水置石,疊與水平,然后加土重棧為橋。溽暑趨役,死者數十萬。會天旱水涸,功亦竟就。附郭數十里間,田禾山木廬墓如洗。其丁壯役夫,率日與薄糜一餐,水半湊之;芻蕘無遠近,辰出申還,病疫死者十七八。各旗分取婦女,同營者迭嬲無晝夜,死者亦萬余,而其外兵死、走死、水死者且無算焉。固山額真營蒲子塘,距永和門六七里。筑十余丈高臺于永和門外,登望城中市貿往來,獨行耦語,一一見之。只留惠民門縱城中出入,亦藉以俘掠,廉城內情實。聲桓諸將俱托請兵而遁。郭天才屯西岸,五戰三捷,見城中無出戰意,亦撤營去。所遣購軍糈船先后數百艘,清師又橫江夾岸擊之。
時王得仁率師二萬,直趨九江,姜曰廣以檄召之,得仁曰:“九江據長江要津,清兵轉輸必由之地。吾聞興師十萬,日費千金。以數十萬之眾深入攻城,而糧道已絕,非分兵攻我,即撤師東下。分則勢弱,撤則師勞。九江四面臨江,城小而固,以吾守之,未易卒下。公輩引兵徐出,東西撓擊,內外夾攻,此犄角之勢。若復棄要害,入孤城,譬猛虎陷阱,此成擒耳。”曰廣不聽。一日夜檄十四五至。得仁嘆曰:“不過欲得仁同公輩死也。”遂撤兵西上。清師水陸截之。得仁首先士卒,轉斗而前,斬首數十,奪輜重大炮什物無數。城中亦出兵相應,乃入會城。清師遂屠九江。
七月,瞿式耜疏請幸桂。不報。成棟復遣營鎮羅成耀率兵迎扈,即命為前導。帝乃發自南寧。敕趙臺留守南太。諸臣皆扈蹕東行。至雞籠山,有景云護覆。瞿式耜筑三亭于上,以志其瑞。碑文至今存云。
八月癸巳朔,帝至肇慶。成棟迎于百里外,儲銀一萬以備賞賚。加成棟太傅、翊明大將軍,總督七省諸軍。以其養子李元胤為錦衣指麾,掌紗綸房事。成棟進兵冊一部,請一應錢糧盡歸朝廷,敕部奏銷。帝命仍著勛臣成棟料理,俟恢復之日另行酌議。成棟遵受,隨貢金寶儀物及膳羞銀六萬兩。政無巨細,受成于成棟。時從蹕諸臣自負五蛇功,而成棟意不懌也。得官不由成棟題授者,悉捕系之。內外布列,皆其私昵。
時清師圍南昌,水遮陸截。而得仁方娶武都司女為繼室,錦綺金寶筐篚萬千以為幣聘。親迎之日,繡旆帷燈,香燎歷亂,鼓樂前后導從溢街巷。城外高臺望見怪之,意以為飾降也。笙歌方暄,忽大聲震天,火光數十道,擁黑云如大車輪,飛墮城中。哄言城崩,舉國狂走,相蹈藉赴池井水死者無算。已而寂然,歌鼓復作,眾乃稍息。晡時得鉛彈子于澹臺祠東,稱之其重八斤,蓋城外炮核也。
自建武新婚炮驚,酒荒日甚。城中兵相率醵,縱歌舞,窮夜累日。聲桓面容如土,恨而已。諸將裨啟請百不一應,惟日責姜太保,令其遣客間道出城,號召四鄉起義。胡澹與姜書曰:“國中擁百萬精強,不能出寸步,日夜荒宴,而眼穿外救。澹非辭難者,故敢與相國決。自金氏入城,富民,誅鋤貞烈幾盡。劉天駟家抄,西山解體。胡奇偉擒至,李鳳翔欲釋,而金卒斬之,庾嶺以南腐心。郭應銓兄弟不返,吉安恨之到今。支解曾應亨父子,臨汝莫不咬齒王氏。楊萬同時起事者,宿怨略遍四維矣。且公以附金、王而起者為義乎?不附金、王者為義乎?天下方亂,雄鷙并起。強者自立,能者因人。夫戴舊主,稱家國,此固忠臣義士所愿望,而亦能者風動之資也。今之確乎巋然不與畔援為伍者,獨陳九思孤軍五年百戰。即今兩家歸正,彼前一收祁門,旋還師候駕,卒未嘗通聘幣介尺素于二氏也。其受命閩中者揭司馬、傅詹事,前入國門,已厭見其所為而去。自余不過群盜假義名以行。盜之魁杰若蔡全才、鄧參三輩,前已為金氏蕩滅。余豺<;豸>;為曹,聞大兵至,各先散保妻子。金之心腹,獨張啟祚起幕客守郡,宜圖得當以報。而瑞州闌僻,不能有所為。鄧云龍以五千歲號召烏合,崎嶇武寧溪谷間,望屋掠煙,實群盜耳,以當北兵,如振落葉,雖萬眾何益?且即令義士如云,見前者摧折戮辱如此,稍有志識,莫不飲恨祝亡。今徒假軍號,種怨自恣。目前上無真主,而欲使氣節之士為金、王出死力,其誰聽之?相國孤城瓦注,一葉蔽目,不見泰山,豈知重之外,所在白骨如丘陵,環南新附郭百里,村煙斷絕。人之不存,兵于何有?相國無庸談義兵為也。”姜讀竟,默然良久曰:“吾悔不用某言。”
初,姜之出也,道過江上,使人邀某俱出。辭曰:“某三年不入國門,久無本朝冠服。今慚見長者,何顏入郭?”姜數邀之,乃入城,謁之于故第。相見慰藉,娓娓道故。某問曰:“明之所以失天下,非左與闖耶?金則左蘗,王乃闖校,公與侯安所受之哉?十日之間,年號兩易,名雖歸明,實叛清耳。今擅除爵,恣殺人,管利權,大更張如此,是僭也。若其元閩廣而如此為之,是偽也。相君縱與同事,無后釁,后世論史,謂姜公何如人?不如引身而退,歸耕浠水之陽,無從叛。亂居美名,天道所惡也。某去矣。”姜無以答。后百日而清兵至,姜在圍城,返思其言而悔不用也。
時城中斗米漸至一金。宋奎光憂諸將異趣,不足與謀,思假神道以威眾。而德勝門郛中關王廟,向有酬賽神羊神馬。聞馬朝自出就水草,夕還廟,調馴殊常,而未嘗有試鞍勒者。奎光一日早起,使備香醪,疾趨德勝門,揚言曰:“夜中關帝見夢,賜吾馬以破敵,今趣往領。”遂入廟握馬鬃不鞍而馳之。三十六營兵將、七門四民皆驚,愿聽約束,從宋都督出戰。而金、王終欲待外援夾擊。奎光計復不行。
城中斗米至六金。有狂僧大言于眾云能解圍破敵,自言其名曰摩訶般若。聲桓欲驗其術。乃請以米五斗試散兵民。自辰至酉,闔城沾足。由是駭服,推為國師。每日,闔城手香隨國師環繞七門各衢市,誦摩訶般若三匝。期以某夜出城破敵,令軍士無持寸鐵,獨用葦炬數百千,午縛之,人持一炬,四端;豫國公、建武侯親挾竹批,率師縱馬,大呼沖陣,即破矣。得仁覺其詐,而聲桓猶惑之。黃人龍乃稱病佯狂,聲桓為求救于國師。摩訶般若曰:“咦!吾已知之。彼私飲御婦,天帝罰令爾,吾行救之。”遂偕往視疾。人龍狂言如初。聲桓戒左右縛之,且加刑拷鞫,摩訶般若曰:“我北來巡按江西御史也。”遂磔之。是日并殺章于天,解姜太保印,更以內外軍事聽全鳴時指揮。城中升米二金矣。
固山額真聞其窮也,以米二石,使人呼于城下,縋而饋之。聲桓報以冬筍百斤,金橘一石。固山亦笑稱其能答。
城中薪亦盡,撤屋以炊,米至六百金一石。有反楗重戶、枕數千金而死者。禽鼠草根木實殆盡,遂殺人而食。廢宅生雀麥,饑人食之,得仁猶稱瑞曰:“此天貽我也。”交衢直巷,先有了者為隱號,曰雄雞也,即男;伏雌也,即婦;曰有翅,即帶刀者;曰有尾,即群行者。聞無翅與尾,即共出擒而殺之。其始第兵食民,既而民復群聚掠兵為糧,后乃父子夫婦相啖。譚固山知其轉餉路絕,乃西南逐張啟祚,西北降鄧云龍而殺五千歲,北剿余應桂、吳扛于都昌,東收湖盜涂麟,次第擒殺。
胡澹憤金、王所為,以為兩人不足惜而徒沮中原之氣,病膈噎死。其二子亦為清師所殺。百姓轉為清師耳目,牛酒菜日至。安坐而收其斃。
是月,舊輔路振飛、錦衣衛康永寧、總兵汪某自閩航海朝于行在。閣臣晏日曙、兵部蕭琦相繼去。
九月,督師何騰蛟復永州,又復衡州。將恢長沙,而勛鎮曹志建不受節制,還屯永之龍虎關。騰蛟因頓兵。
李成棟拜表出師。士眾登舟,忽震雷起舟中,折中軍舡桅桿,士眾皆驚。成棟諭眾,詭曰:“此桅必有毒物,雷方擊之,何足為異?”
時江、廣皆反正,贛守將固山高進庫孤守贛城。初,高亦隸左部,與成棟相締盟。前此六月,成棟遣使招之,約以逾秋北救不至,當輸款。至是成棟復遣使持諭入贛,勒令反正,辭語不遜。進庫怒,碎其諭,曰:“李固山反,便得國公。我若反,亦是國公。此諭帖當與誰?今要我反,除死不為。”遂逐其使。使還,成棟即進兵擊之,敗績,回至中途,報獲奸細,得密書,則養甲遣家人約進庫為內應也。成棟還行在,密奏之,定計誅養甲。
時養甲在朝,其所隨北兵皆分發梧州就糧。成棟遂遣都督張世新、張祥赍餉十萬兩,率所部士馬至梧州犒師。梧有井水寺,頗寬敞,諭即寺中按簿給賞,伏甲小巷。北兵既就賞,世新令次第從小巷出,皆執而殺之,三千人無一得脫者。養甲知事已敗露,密表使人北上。復被獲。
十月十日,使養甲赴梧州代祭興陵。李元胤襲殺之楊柳沙舟中。成棟還奏云:“今內患已除,臣免內顧憂矣。”養甲于崇禎間由提塘官至總兵。弘光時,賄馬士英,提督南直鹽法,贏積過多。清貝勒至,攜之入閩,因同取粵。被成棟脅同反正,封漢城侯,帶閣銜。至是成棟敗歸,慮有他變,以計殺之。
十一月,楚撫堵胤錫統李赤心等恢復湘潭。赤心于營中稱高氏為太后,及具疏稱自成為先帝,胤錫隱忍聽之,且請封為興國侯。高氏弟必正輩,封伯者十余人。統眾至湘潭,屠其民,長沙聞之懼,協力守之,故胤錫攻之弗克。
初,丙辰進士李紹祖降北,后任楚撫,守永州。騰蛟攻圍七旬,堅守不下。吳郡太倉人馬廷鸞者,舊縣令也,時亦陷城中,與紹祖居守。騰蛟獲其子,不殺。廷鸞感恩,由是城中動靜,纖悉皆知。清師援兵遂絕。紹祖乃降。械送桂林。紹祖,式耜同年進士也。式耜流涕讓之曰:“汝素受國恩,奈何生為背叛之人,死為不義之鬼?今日復何言?”紹祖曰:“天下人皆降,豈獨紹祖也?”式耜曰:“天下人皆不為紹祖,其如我何?”紹祖詞窮。遂磔之。
遣使召弋陽王,不至。弋陽王,江西宗室也。清師至,入建陽。其地皆深林峭壁,人喜用炮。炮卒背負,不用手攜,而發輒命中。郡王入,土人擁護之。成棟屢攻弗克。歸正后,遣科臣洪士鵬往,亦不得入。七月,有宣忠伯王承恩請行,遂赍敕往,遇王于陽山。然眾皆自恣,不聽王赴闕。卒不得其要領而還。
十二月,成棟率師出南安。面奏南雄以下事,諸臣任之,庾關以外,臣獨任之。當是時,朝臣各黨,自廣州來者,吏部侍郎洪天耀、大理寺卿潘曾緯、學道李琦、兵部尚書曾燁、工部尚書耿獻忠、通政使毛毓祥(武進人,丁丑進士)為一黨。自廣西來者,嚴起恒、王化澄、朱天麟三輔臣、吏部尚書晏清、吏部侍郎吳貞毓、給事中吳其雷、洪士彭、雷得俊、尹三聘、許兆進、張起為一黨。自各路來者,左副都御史劉湘客、禮部尚書劉氵景、吏科丁時魁、兵科金堡、戶科蒙正發、禮科李用楫、文選司施以征、光祿卿陸世廉、太仆卿馬光、禮部儀制司徐世儀為一黨。翰林陳世杰、驗封司吳以進、給事李貞、御史高賚明、太仆卿楊邦翰、職方司唐元楫,以廣東人又為一黨。然行朝之權,盡歸李元胤一人。元胤修整大雅,喜與士大夫交。元胤本姓賈,成棟義兒也。以守全留肇慶。袁彭年素負時望,掌臺綱。于是劉湘客、丁時魁、金堡、蒙正發等皆與之善,持論侃侃,專以尊主權、別流品、斥幸授為事,遠近望而畏之,因有五虎之目。五虎者,袁虎頭、劉(錢謙益保舉者)虎皮、丁虎尾、金虎爪、蒙虎腳也。廣省大小官員,非成棟咨不得擅除。平樂則瞿式耜為政,慶遠、柳州則焦璉為政,潯南、思恩則陳邦傳為政。通政司陳乞職官者,猶日以千計。內閣票擬,只有“著議具奏”四字。選司掌銓,僅空名而已。
永歷三年(清順治六年)己丑正月庚申朔,帝駐肇慶。
李成棟殺宣忠伯王承恩。承恩,大興人,世錦衣指揮僉事。甲申,出為福建都司,隆武正位,累官管錦衣衛事,加今秩。其標下彭鳴京等及故中丞田辟有眾數千,皆愿隨承恩往召弋陽王。成棟忌之。初八日,兩舟相遇于英德縣,成棟邀承恩過舟歡飲,至夜闌,佯醉,即席手刃之。
時江西宗室朱由藝入閣。由藝壬午鄉舉,廣東教諭。丙戌閩省鄉試同考,受紹武命為侍讀。至是入閣,帝旨也。成棟亟命錦衣衛捕系,瘐死獄中。
十三日,大學士朱天麟罷。先是,潯、梧參將陳邦傳以功封富川伯,尋以迎駕進思恩侯。成棟歸正,先疏入告。進爵慶國公,官其子曾禹右副都御史。帝過潯州,邦傳挽留月余,求守潯州,如瞿閣部故事。帝不許,許以居潯、梧。而邦傳賄誥敕中書張孟先,使易居為守。為言者追改,然邦傳進疏,則直稱世守。當成棟未歸正時,邦傳潛通降啟,以故為成棟所輕。兵科金堡承風指劾之。邦傳疏辨:“陛下蒙塵兩年,并無一位兩衙門,何今日議論紛紛若是?以臣為無將,請即遣金堡為臣監軍,以觀臣十萬鐵騎。”大學士朱天麟票擬:“金堡從來,朕亦未悉,所請著即會議。”丁時魁,堡之黨人也,怒曰:“堡論邦傳,即請監軍。堡又淪郝永忠,若請其頭,亦與之耶?”率科道官十六人直入丹墀,大聲疾呼,繳印于內閣。帝方燕語,聞之震驚,翻茶沾服。急諭諸臣照舊供職。天麟即日罷相。然天麟但言會議,固未嘗出金堡于邦傳也。第金堡往日臨清受闖賊官,發其從來,是所深忌耳。
江西自全鳴時受事,能軍善守,相持至八閱月。副將楊國柱私降。江南運紅夷大炮至,盡日力攻,聲聞百余里,山谷皆震。十九日亭午,城破。聲桓知不可守,豫使匠為數棺,闔門親屬漢裝坐其中,縱火焚之,乃自衣其銀甲寶錠赴帥府荷池死。先是,聲桓病時,使人問死生于八角廟漢將番君梅钅之神,神曰:“死在浮漚。”至是始驗。王得仁突圍出澹臺門,兵沖不得前,三出三入,遭之者輒死。與譚固山馬首相值者再,而不識其為大將軍。遂被執,支解。宋奎光城破后二日得之城西空舍,擒見固山,諭之降,不食,乃殺之。姜曰廣服儒衣冠死于禊家池。陳芳、黃人龍皆死亂軍中。余將不知死狀者,大率皆為人所食也。人臘薰膊,充刃廨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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