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議行保甲法。閩縣一百八鋪,侯官一百三十二鋪,令各戶自備利器,以戒不虞。并互察奸宄。逐鋪換補柵隘。十家設(shè)一儲水具,以防火患。張肯堂為巡撫時,嘗行是法。至是再重申之,故有是命。
工部營繕司造寶纛一座,中繡文曰天子之命。
敕上游撫臣吳春枝速移駐邵武,以確探虔中消息。時傳聞虔撫李永茂先具舟移眷屬駐粵東境內(nèi),且與軍民不協(xié)。訛橫日聞。宣言寇至之日,反戈相向。閣臣林欲楫、朱繼祚、蘇觀生密以為言。令吏、戶、兵、工四部會議虔事。吏部尚書張肯堂上疏救之。尋得溫旨。
臺州魯王不受詔,相見陳兵。賜肅虜(校者據(jù)《大紀》補)伯黃斌卿上方劍,令統(tǒng)水師于八月初二日從福寧出寧、紹、金、衢等處,合兵進剿。斌卿,莆田人,先以御倭功叨世蔭,旋以水戰(zhàn)功又叨世蔭。臨行懇請移蔭。乃敕諭之曰:“功成且?guī)УZ茅土之是酬,乃先朝應(yīng)與之恩蔭而不與卿乎?卿兩弟準即襲職金吾。卿子二人,朕為改與欽名,長曰世爵,次曰世勛,以兆卿家世世昌盛,為我中興世臣之意。”
以兵科給事張家玉監(jiān)永勝伯鄭彩軍。命兵部多給札付以為家玉鼓舞人材之用,不宜吝亦不宜濫,濫則人視之太輕,弊且有甚于吝也。家玉,東莞人,號芷園,崇禎癸未進士,改庶常。甲申,闖賊破京師,家玉抵書罵賊。賊縛之,使兩武士夾之,問以故。家玉年少貌秀拔,聲巨辭辯。賊嘆曰:“吾殺此曹多矣。臨死澌戰(zhàn)不能作一語,未有若此人者。”竟釋不殺。家玉慮不得脫,乃偽為文譽賊,乘間南走金陵。會柄國者方借周鐘等案以傾東林,而家玉與鐘同館,又出周文忠鳳翔之門。益惡之,竟羅織削籍,居錢塘。及與總兵鄭鴻逵副使蘇觀生等奉帝入閩監(jiān)國,以家玉為侍講。至是遂兼兵科,使監(jiān)彩軍。彩駐邵武,家玉先驅(qū)抵廣信。時益藩方潰圍而出,建昌遂陷于賊。南豐、廣昌亦獻冊投降。撫臣具疏認罪,且言:“楚督何騰蛟集兵三十萬,拓地數(shù)千里,已至荊、岳。憐臣夙昔之交、聯(lián)絡(luò)之義,以見地見兵待陛下之用。然陛下之所以用騰蛟者,必由建、贛始達星沙。若不亟出勁兵,救還建、贛,為通達湘、楚之路,使賊得襲二郡而據(jù)之,則騰蛟隔在異域,即有強兵壯馬、廣地豐糧,聲教不及,何由為陛下用乎?一絲千金,所關(guān)極重,惟勿以臣言之瀆,遂棄天下重也。”帝遂于二十八日先發(fā)御營右先鋒永勝伯鄭彩統(tǒng)大兵,由杉關(guān)援應(yīng)虔、撫。
斌卿既出,道遇撫臣楊文驄慶賀登極章疏,并繳鎮(zhèn)東伯方國安、總督朱大典、東陽縣諸生趙忠楨各札與文驄者,斌卿為上之。乃諭內(nèi)閣撰敕書各一道,禮部鑄關(guān)防各一顆,與撫臣楊文驄及子鼎卿。敕諭文曰:“爾夙負英才,博綜多藝。朕在京口,屢相接對,深所面悉。數(shù)月以來,頓成奇變(校者案:此下《大紀》尚有數(shù)語)。靖虜奉朕間關(guān)至閩,監(jiān)國登極,力肩危統(tǒng)。誓惟勤民雪祖,焦勞晝夜不遑。錢塘遇鼎卿,朕以故人之子待之。元勛鴻逵前后奏朕,浙東賴爾先弭未萌之隱害,復振久泛之人心。朕大悅慰,業(yè)即欽授爾以兵部侍郎,職理浙東,鼎卿亦進宮銜(校者案:《大紀》作”官銜“)。今覽奏賀,并詳敘吳越情形,則爾父子即朕之大耿小耿矣。云龍風虎,各有其時,丈夫相厚,豈有已乎?其益懋厥績,協(xié)同勛輔,先清東浙之塵,繼掃臨安之寇。朕若早見孝陵,定許破格酬報。”文驄賀表有云:“一人有慶,新開一統(tǒng)之祥;八郡無疆,大普八之瑞。正值隆華之伊始,寧云劫運之方終。慶洽華夷,歡騰朝野。蓋自統(tǒng)肇神堯,必以陶唐為祖;功開神禹,還從明德興基。淮水戈橫,寶劍直開新日月;滁陽鞭指,鐵衣重換舊江山。掃電轟雷,當年奏捷,櫛風沐雨,屢世辛勤。三百年德澤在人心,比于商周,咸謂過矣;十三宗太阿由己手,賢于堯舜,不亦遠乎?兵農(nóng)禮樂,本朝之軌則實詳;內(nèi)外華夷,大明之疆界自整。時當末季,邊防撤而胡馬渡彼陰山;禍至近郊,朝政濁而蛇虺噬乎上國。抱有君無臣之痛,三策何人?深出此入彼之悲,兩京胥沒。王綱掃地,帝統(tǒng)在天。茲蓋伏遇皇帝陛下(校者據(jù)《大紀》補)乘干御宇,撥亂救民。萬載瞻依,兆協(xié)白水真人之地;六龍驂服,祥起赤休帝子之靈。日生滄海浴玻璃,九萬里而神龍出;云幞武夷開錦繡,五百年而王者興。地裂天崩翻圣水,幾至于六字無民;云興霞蔚過錢塘,因之而八方得主。克勤克儉,大禹之無間然;至孝至仁,周文之有敬止。似三犁倏清夷(校者據(jù)《大紀》補)穴,向北揮鞭;如百川爭赴谷王,在東立極。黃龍痛飲,腥膻掃凈,比周武王之甲子,更自昭明;白鳳鳴岐,肅穆重臨,想漢光武之乙酉,于今為烈。臣質(zhì)本駑駘之賤,謬司虎豹之關(guān)。然志本報韓,子房之椎未墜;奈天不祚漢,曹沫之恥空存。念此膝一屈不復伸,敢斬賊(校者據(jù)《大紀》補)頭南走越;雖寸心既枯猶不死,愿隨馬足北吞胡(校者據(jù)《大紀》補)。況春從天上,袞衣曾錫翠云裘;香自日邊,瓊食共分青玉案。當此彌天負罪,賴龍文待以不死之科;若使隨地自全,俾羊裘得遂再生之日。感極而十行俱下,春深而五體齊捐。伏愿乾坤再造,水犀百萬下蛟門;南北并收,熊羆一聲還風闕。采薇作頌(校者案:《大紀》作”誦“),慶中國之有圣人。天保興歌,即外夷知戴天子。卜年卜世,從茲為有道之長;永福永康,自此賀無窮之歷矣。”
十五日,帝于午門外以親征事祭告天地。駕回,升殿,行常朝禮。
十六日,祭告太廟。
十七日,榪祭。命工部造大銀斧鉞四把,柄端龍頭,柄末龍尾,鉞端龍口吞珠,柄纏金龍,其長五尺。
十八日,駕出洪山橋,餞正先鋒鄭鴻逵、副先鋒鄭彩。帝親御甲胄,登壇授鉞。先鋒率諸將士跪聽號令。叩頭畢,遂按部伍,建旌旗,鳴金鼓,揚兵就道。執(zhí)鉞官在先鋒前行。帝乃解甲胄,御翼善冠袍,回駕。是日方授鉞而大風雨,吹臺上所懸匾,墮中鉞柄,折為二,太祖神牌亦倒。三軍失色。而先鋒啟行,更有墮馬之兆。
中宮懿旨,令司禮監(jiān)覓女廚十口,務(wù)要選備精潔婦女,用價平買,不許勒騙。帝竟卻之,曰:“不可輕選,失朕大信。朕寧自苦,以慰民心。”
十九日,遣平夷(校者據(jù)《大紀》補)侯鄭芝龍詣太廟、宗廟行禮。會典皇后將謁宗廟,致齋三日。齋滿,皇帝先遣官用牲牢行事,告以皇后將祗見之意。茲立后已五日矣。
二十日,皇后廟見。
二十七日,丙午,祀天于南郊。
嚴禁水口驛立膳夫名目、令居民津貼。
監(jiān)察御史吳春枝糾劾不職邵武通判陳王謨、古田知縣吳士耀、汀州(校者據(jù)《大紀》補“汀州”二字)知府王國冕。奉旨:“各官贓私可恨,皆紗帽下虎狼也。若不嚴懲,民生何賴?都革了職,該撫速解來京究問,追贓充餉。”
命兵部主事徐州彥頒詔于四川。州彥,重慶人,初為光澤令,以墨聲下獄。登極宥罪,授以駕部,捧詔人川。
贈川撫陳士奇兵部左侍郎,蔭一子,人監(jiān)讀書。士奇,漳浦人,字弓甫,號平人,富于文藝,言論侃侃。天啟乙丑成進士。當成都破時,士奇已交代出署,猶罵賊不屈,身被百創(chuàng),磔死階前。與蜀王同日被難。至是贈恤焉。
浦城百姓請留縣令鄭為虹,有“十不可去浦”之疏。命御史察議。后以為虹為御史,巡仙霞關(guān)。
敕吏部云:“方今中興事重,政務(wù)繁多。惟舊輔黃景受簡先帝,敏慎弘亮,才堪救時。舊輔高弘圖直道壯節(jié),望重具瞻,即著該部補本起用。仍著中書舍人陳翔遵旨敦聘。”
命御史林蘭友巡按江西。敕書關(guān)防諭之曰:“爾此行著顯破情面,明豎擔當,大展忠猷。令人指之曰,如此行事,方是中興之驄馬;如此激揚,方是天子之法臣。爾是朕親簡之臣,爾之不善,即朕不明,爾之有為,亦朕善用。江民憔悴于貪政久矣,切切以朕‘先教后刑、先情后法’八字行之,又八字曰:”小貪必杖,大貪必殺。‘真能代朕行此十六字,始不負人君耳目之寄。根心而行,休說謊話。至諭切諭,想著汜著。“
敕諭內(nèi)閣:“陳燕翼既改翰苑,朕身監(jiān)國登極,兩月政令全無紀載,后世何征?即著燕翼專理中興史職。同協(xié)理史事劉以修輪直和衷堂,與聞機務(wù),以便編摩。即日傳行入直。”
吏部左侍郎王志道進本朝實錄。
發(fā)銀牌一面,令吏科都給事陳燕翼頒與本科給事中掌印朱作楫,旌其直言。
以何九云為編修。九云字舅悌,晉江人,癸未進士,選庶常。大司空喬遠之子。文行俱優(yōu)。王兆熊劾其從逆。冢臣曾櫻疏薦之。有旨云:“九云名家子弟,有品有學。兩京日期甚明,何得一概牽詆?即著湔洗冤情,速令前來供職,纂修威廟實錄,不得再有托陳。不許人言再為誣蔑。”
召對閩縣八十五歲老人周良屏于便殿,訪地方利病。稱旨。
考選推官周之夔,御批其對策云:“之夔此作,畢竟是老作家,學識兩到,尤堪詞林之選。”即以之夔為翰林院編修。
以太常卿曹學署翰林院事,國史總裁,專設(shè)蘭臺館以處之。
吏部主事王兆熊舉十義士林化熙、張倫、黃弘光、姚毓靈、梁春暉、張伯彥、姚毓震、薛濱、陳邦良、陳洪謨等往富室大家倡義勸輸。帝以國用不足,從之。再諭十人當體王兆熊為國真誠,不得一毫錯負,功成日,從優(yōu)議敘。
###第二章
贈川撫邵捷春兵部左侍郎,予祭葬。捷春字肇復,號劍津,侯官人。萬歷己未進士。歷官四川副使。時獻賊作亂,省城有謀內(nèi)應(yīng)者。捷春緝獲奸細宗人某某,保全闔省。蜀王疏薦之,遂超授巡撫。適與同年督輔楊嗣昌議論不合,索餉甚力。答曰:“吾兵吾餉,僅足辦蜀。”遂失嗣昌意,特疏糾之。緹騎入蜀,蜀民擁泣,不與開讀者月余。復率百余人伏闕。蜀王公疏繼之。捷春面諭百姓曰:“豈有王命而可以私意請者?爾輩為此,吾罪愈大矣。”乃與緹騎謀約私遁。至半路,始得開讀就逮。緹騎亦憐其冤。抵京,下獄,遂飲藥卒。是時,長子明俊上疏鳴情,特加贈恤。明俊因助餉銀三千兩,帝錫以金匾曰“義冠閩臣。”復拜官武選郎。諭吏部曰:“公道,天地之元氣,無時不流注于兩間。惟在朝廷則治,在草野則亂,好惡合則安,是非分則危。朕覽邵捷春撫蜀,群情號呼事節(jié),為之愴然。雖近來飾說紛紜,究竟真假難昧。奏內(nèi)捐助三千,并求雪父冤,雖孝子之用心,豈古今之通義?邵捷春若情真罪當,則雖百萬赤金,豈可翻案一字?若實蒙冤,則朕為天地神人之主,前后百世之公道,亦朕分所當明。況近事乎?況明臣乎?”
吏科都給事陳燕翼因賜旌直銀牌于朱作楫,遂陳十事疏,曰:“臣以崇禎甲戌進士筮仕廣東程鄉(xiāng)縣。六年行取,苦無資斧,不得抵京,不得已乞丐于一二同事故人,逡巡后至,遂稽初次考期。壬午十一月,寇薄都門,始獲先帝召對于德政殿。寒月霜夜,燈燭熒煌。遭遇先帝聳身案外,視臣者再,問臣者二。果脯茗酪,捧出大內(nèi)。至今念之,五情空熱。然猶為權(quán)奸所扼,僅循次補工垣。時周延儒柄政,爵列恩幸,咸出其門。臣疾其所為,自春徂冬,不肯投刺一謁其面。入垣,即極言其賣官鬻爵,并羈縻薊督,陰脫門生范志完縱寇入口之罪。同列咋舌。聞諸閣臣,先帝曰置臣劾疏袖中,徑不發(fā)票。其念臣至此!其得不與熊開元杖者,開元言顯而臣言隱耳。然終以建言決汴不應(yīng)敘功,力駁臺臣黃澍之疏,票擬處分。計臣爾時在垣不過五月,然臣雖謫而先帝猶手臣疏,目視延儒。爾時,閣臣吳等、冢臣鄭三俊、憲臣劉宗周等咸是臣議,或有謂慷慨陳言、亟攄忠憤者,或有謂其真孤鳳之鳴、勝讀出師表者。臣奉使抵家,塞胸直氣,道路榮之。無何,里中縉紳之禍起,通國縮肭。臣以諫垣余氣,折衷直言,幾遭捃摭。今顧瞻里中,尚不免談虎色變。
是臣之直言,不敢行于臣里者,一也。臣以癸未仲春抵里。甲申之變,天地反覆,豈意自全?無何,南中臺省祁彪佳、李沾等交章薦臣,荷圣安皇帝起臣原官。臣賜環(huán)于七月,入朝于十一月。先后局面,判若隔世。遙想當年論澍,偶出一時意氣,豈復意澍后來有借題翻身、回身皈正、抗阻王命一事?前后公案,各分兩重。聞今歲舉兵東下,過師滁陽(校者案:《大紀》作”池陽“),搜索舊銓鄭三俊不遺余力。蓋三俊亦嘗劾澍者。觀其搜索三俊,計必不肯忘臣。言官論事,自其職掌,豈意當年殿上之爭遂貽后來舟中之敵?親識家族,相持為戒。是臣之直言,所不敢行于朝廷者,二也。陛下龍飛海甸,每事留意,臣科凡奉該科記著再會核議之旨屢矣。臣雖頑鈍,人非木石,寧不感奮?然其所連者,率強半臣里中人。宦情如火,媒(校者案:《大紀》作”躁“)進如飴,片言彈駁,即恨深寇仇者也。猶憶赍捧之役,陛下欲核用一人,臣聽憑部議,半字未加。邇來蒙恩得意之后,遽修前郄,扯臣殿廷,裂帶批頰。臣于此舉未著片字,猶橫遭侮辱若此,若其(校者案:《大紀》作”真“)言之,禍起旋踵。
是臣之直言,所不敢行于朝廷者,三也。然雖如是,臣竊觀陛下兩月來用人行政,臣未嘗不頃刻憂心及之。出止游衍,未嘗一刻不在陛下左右而冀效忠于萬一也。臣猶憶宋臣蘇軾之告其君曰:”陛下求治太急,聽言太廣,用人太驟。‘臣少學蘇氏,師其忠鯁,竊不自揣,亦以此言進。陛下精神意量可以囊括海內(nèi),學問文章可以灌注百王,機權(quán)驅(qū)駕可以羅絡(luò)高光。所愿少進者,重之一字耳。《論語》曰:“君子不重則不威。’老氏亦云:”重為輕根,靜為躁君。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雖有榮觀,燕處超然。‘《周易》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校者案:此下《大紀》有”君子知微知新,知柔知剛,萬夫之望“十四字)凡若是者,言皆不貴示人以太盡,而使邪佞輩為可測也。陛下?lián)嵊辛希瑱?quán)借閩中為漢中耳。普天推戴,悉主悉臣,何分厚薄?何論遠近先后?凡為人臣斤斤道推戴者,為梯榮計耳,君子薄之。臣竊意此后凡擁戴與同盟字面,雖陛下厚恩,不忘故人私語。然規(guī)模已狹,且近文士習氣,不宜數(shù)出帝王口中。臣之欲效忠者,一也。定清(校者據(jù)《大紀》補”定清“二字)勛侯一見決圣(校者案:《大紀》作”策“),奉駕來閩,使明朝再造,海國奠安,不受兵革。功在社稷,伊誰之力?然尚余后來一步,為恢疆復仇之舉,始覺竿頭著(校者案:《大紀》作”更“)進,圓滿無恨。今日報功,似當稍留余地,微寓持盈保泰之意,使延世勛臣有百年億世之量,而后氣局悠長,可與帶礪同久。
臣之欲效忠者,二也。祖宗用人,必由部銓。而陛下自行票擬,銓部反覺無權(quán)。一人之身,倏用倏舍,倏重倏輕。夫人之材質(zhì),生下已定,非有里背旁側(cè),可任那移涂改之理。今一官安頓,或至數(shù)易,果其為人擇官,抑真如不得已?使營進者咸起躁心,而掄材者轉(zhuǎn)無持操。遐邇觀聽,所窺至微。臣之欲效忠者,三也。古之帝王或起徒步,或起中葉。然其初政大端,率不過發(fā)一二言,行一二事,用一二人,傳之中外,而天下已服矣。源源來歸,絡(luò)繹踵至,不在多也。今陛下新政,美不勝書。仰窺圣意,直欲以三五盛王數(shù)百年所不及措手之大業(yè)而數(shù)月了之,其專扌完規(guī)局,真可目空今古。然時會機緣,緩急先后,詎能一一應(yīng)手?如一事未當,多益為累。臣之欲效忠者,四也。在昔光武起事南陽,肅宗即位靈武,慮皆于草莽中立國。惟是君臣上下?lián)恍年荆瑢R庵伪扔谒麆?wù),亦皆不暇旁及。今漫漶數(shù)時,似皆以升官雜務(wù)耗其專營,而于用兵吃緊時日,反坐無事。甲里匪頒,物力亦為減汰。臣之欲效忠者,五也。先帝勵精十七年,值邊寇交訌,中外多故,屬望廷臣,鮮有當意者,于是不得已而旁求之。保舉換授,特用副榜等科。明經(jīng)選舉,幾半天下,欽授破格,差擬國初,而究竟邊腹行間賜劍秉鉞、俄頃驟貴之徒,迄未有半人只士出手奇杰,如古班超、陳湯等輩翻空(校者據(jù)《大紀》補)絕域、塞應(yīng)明詔者,而反以苦心輕信之過,為人所用。方面大耳、美髯豐下者,即為將材;舌滑唇油、走空如騖者,即為邊料(校者案:”料“,《大紀》作”材“)。金繒顯列,糜費無算,言之痛心。陛下試觀:從古皇皇汲汲乞官求進之中,豈有真品?南陽高臥,惟恐人知,東山捉鼻,相戒不免,尚能勉強一出,差有所立。今流品混淆,攪同油面,辨析切(校者案:《大紀》作”窮)研,如鏤空彩。無已,亦惟擇精良無偽、踏實硬做者,假以歲月,寬以文網(wǎng),庶幾積久自見成功。其紙上鋪張、口中夸大者,悉不可聽。臣之欲效忠者,六也。吏道以貪廉為歸,臣節(jié)以順逆為案。計典間雜私怨,是矣,而祖宗深意,豈因以一二概許全翻?北案或有傳疑,似矣,而先皇精爽,決不忍以賊孽重污圣化。近日南都馬士英、阮大鋮、張孫振輩(校者案:《大紀》作馬士英、阮大鋮、陳鑒、張振、劉應(yīng)賓輩)借四鎮(zhèn)以挾制朝廷,翻盡計典,用盡從逆者,而國隨之。當時臣具有《中興政自可為,人心不容壞盡》一疏,丑詆已甚,而若輩掩耳盜鈴,不恤也。已事無及,可為哽噎。若是者,非欲陛下誅既往,但欲懼將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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