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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島  文/儒勒?凡爾納

第三十九章

  是的!這個不幸的人流淚了!他的腦子里準是回想起什么事情,用賽勒斯·史密斯的話來說,這幾滴眼淚又使他變成一個人了。

  移民們退到不遠的地方,讓他獨自在高地上呆著,使他感到自由;然而他并沒有打算利用這種自由,過了一會兒,史密斯就把他帶回“花崗石宮”。又過了兩天,陌生人似乎逐漸愿意和大家共同生活在一起了。肯定地說,他在聽別人說話,而且聽得懂,然而奇怪的是,他堅決不和移民們說話,這一點同樣可以肯定,因為有一天傍晚,潘克洛夫在他的房門口聽見他在自言自語:

  “不!在這兒!我!決不!”

  水手把這些話告訴了伙伴們。

  “這里頭準有什么令人心酸的秘密!”史密斯說。

  陌生人開始使用工具,在菜園里干活了。他在干活中停頓的時候,總是獨自呆在一旁,由于工程師事先囑咐過,所以大家沒有打擾他,顯然他是愿意保持孤獨的,如果有人走到他的眼前,他就會倒退幾步,胸前起伏不停地喘著氣,好象挑著重擔子似的!

  是過分的悔恨使他變成這樣的嗎?他們只好這樣想。有一天,吉丁·史佩萊不由地說:

  “他所以不說話,恐怕是因為問題太嚴重了,說不出口的緣故!”

  他們必須耐心等待。

  又過了幾天,那是11月3日,陌生人正在高地上干活,忽然停了下來,手里的鐵鏟也掉在地上了;史密斯離他不遠看著他,只見他又流起淚來。一種遏止不住的同情心使他向這個不幸的人走去,他輕輕地碰了一下陌生人的胳膊。

  “朋友!”工程師說。

  陌生人想避開他的眼睛,賽勒斯·史密斯去握他的手,他很快地縮回去了。

  “朋友,”史密斯堅定他說,“我希望你能看我一眼!”

  陌生人看著工程師,好象鐵片被磁石吸住似的,在史密斯的力量下屈服了。他想逃跑。可是這時候他的表情突然一變。他的眼睛閃耀著亮光。許多話爭著要從他的嘴里迸出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終于,他叉起兩手,用沉重的嗓音向賽勒斯·史密斯問道:

  “你們是誰?”

  “和你一樣,一群遇難的人,”工程師充滿感情地說。“我們把你帶到這兒來,帶到你的同胞中間來了。”

  “我的同胞!我沒有!”

  “你的周圍都是朋友。”

  “朋友!我的朋友!”陌生人雙手捂著臉叫道。“不決不離開我!離開我!”

  然后他跑到俯臨大海的高地邊緣去,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地站了很久。

  史密斯回到伙伴們身邊去,把剛發生的情況告訴大家。

  “是的!這個人一生準有什么秘密,”吉丁·史佩萊說,“看起來好象是個經過懺悔重新做人的人。”

  “我們帶回來的是個什么樣人呢,”水手說。“他有秘密”

  “我們不要問這些秘密,我們要尊重他。”賽勒斯·史密斯很快地打斷了他。“即使他犯了什么罪,他也已經用最痛苦的方式贖清了,我們應該把他看作是無罪的。”

  陌生人在海岸上獨自呆了兩個鐘頭,他一定是在回憶過去整個的一生--這一生無疑是悲慘的--移民們眼睛始終沒有離開他,然而也沒有打擾他。兩個鐘頭以后,他似乎下定了決心,終于來找賽勒斯·史密斯了。他哭得兩眼通紅,但是這時候已經不再流淚。他的表情極度謙卑。他顯得焦急、靦腆、羞慚,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地面。

  “先生,”他對史密斯說,“你和你的伙伴們是英國人嗎?”

  “不,”工程師答道,“我們是美國人。”

  “啊!”陌生人應了一聲,接著小心地說,“還好!”

  “你呢,朋友?”工程師問道。

  “英國人。”他急忙答道。

  他仿佛說這幾個字很費勁似的,說完以后,就退到海灘上,在瀑布和慈悲河口之間十分不安地走來走去。

  走過赫伯特身邊的時候,他突然站住腳,壓低了嗓子問道:

  “幾月了?”

  “11月。”赫伯特回答說。

  “哪一年?”

  “1866年。”

  “十二年,十二年!”他叫道。

  然后他突然離開了赫伯特。

  赫伯特把他們的問答告訴了大家。

  “這個不幸的人,”吉丁·史佩萊說,“連哪年哪月都不知道了!”

  “是的!”赫伯特補充道,“我們在小島上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在那里呆了十二年了!”

  “十二年!”史密斯接著說。“啊!經過一段墮落的生活,再獨居十二年,這會嚴重地摧殘一個人的理智的!”

  “我這么想,”潘克洛夫說,“這個人不是遇難流落在達抱島上,而是由于犯了什么罪,被放逐在那兒的。”

  “準是象你說的那樣,潘克洛夫,”通訊記者說,“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把他放在海島上的人也許有一天會來接他回去的!”

  “那時候他們就找不到他了。”赫伯特說。

  “可是,”潘克洛夫接著說,“既然他們一定會回來,那么”

  “朋友們,”賽勒斯·史密斯說,“在沒有進一步了解以前,先不要討論這個問題吧。我相信,這個不幸的人受盡了苦難,不管他犯了什么錯誤,他已經用最可怕的方式,贖清了罪惡,由于想擺脫這副重擔,他感到郁悶。我們不要逼他把過去的歷史告訴我們!毫無疑問,到時候他一定會告訴我們的,等到我們知道以后,我們就可以決定采取什么行動了。再說,只有他能告訴我們他對將來能回祖國是不是還抱著希望和信心,可是對于這一點我表示懷疑!”

  “為什么?”通訊記者問道。

  “因為,如果他肯定有一天可以被救回去,他就要等待那一天,就不會往海里扔紙條了。那是不會的,比較可能的是,他被判處老死在小島上,他再也沒想到會重新看見同類!”

  “可是,”水手說,“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什么事?”

  “如果這個人流落在達抱島上已經十二年,那么可以料想得到,當我們看見他的時候,他成為野人已經有好幾年了!”

  “那也可能。”賽勒斯·史密斯說。

  “照這么說,紙條一定是他多年以前寫的了!”

  “當然,不過看起來紙條卻象是最近才寫的!”

  “還有,你怎么知道裝紙條的瓶子不是經過好幾年才從達抱島漂到林肯島來的呢?”

  “是啊,那并不是完全不可能。”通訊記者說。

  “它會不會已經在林肯島的岸上擱了很久呢?”史密斯說。

  “不,”潘克洛夫答道,“因為當我們撿到它的時候,它還在漂。我們決不能認為瓶子在岸上擱了一個時期以后,還會被海水沖走,因為南岸一帶到處都是巖石,在那里一定會被撞得粉碎的!”

  “不錯。”賽勒斯·史密斯若有所思地說。

  “還有,”水手接著說,“如果紙條是老早寫下的,已經在瓶子里封了好幾年,那它一定會受潮的。可是現在完全不是那樣,我們發現它保藏得很好。”

  水手的論證非常正確,他指出一個不可思議的事實,因為當移民們在瓶子里發現紙條的時候,看起來它還是最近才寫的。并且,紙條上還正確地寫著達抱島的經緯度,可見寫這張紙條的人和一般的水手不同,具有相當豐富的水文學知識。

  “這里面還有沒法解釋的問題,”工程師說,“可是我們不要急著要我們的伙伴講話。等他愿意的時候,朋友們,我們再聽他說!”

  接著一連幾天,陌生人一句話也不說,也沒有離開高地的周圍。他不斷地干活,一刻也不停,一分鐘也不休息,不過總是在僻靜的地方自己干。他從來也不回“花崗石宮”吃飯,雖然一再邀請,他還是不去,只是獨自吃一些生蔬菜。晚上,他也不回指定給他的房間,總是呆在叢生的樹木下,天氣不好的時候,就蜷縮在巖石縫里。他還是和以前在達抱島的時候一樣,住在森林里!移民們費盡了口舌勸他改善生活,他還是不肯,于是大家只好耐心地等待。時機接近成熟了,他受了良心的驅使,幾乎是不由自主地作了一次可怕的自白。

  那是11月10日,晚上八點鐘,天快黑的時候,陌生人突然到居民們的面前來了,當時大家正集聚在平臺上。他的眼睛發著異樣的光芒,他又完全恢復了墮落時代的野蠻面貌。

  賽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們見了他都大吃一驚。在一種可怕的感情支配下,陌生人的牙齒發出一陣陣的響聲,好象發高燒的病人似的。他怎么了?他看到同類以后感到難以忍受嗎?他不愿意恢復文明的生活方式嗎?他還在留戀從前的野蠻生活嗎?看樣子是的,因為他斷斷續續地說:

  “我為什么要到這兒來?你們有什么權利硬要我離開我的小島?你們認為我和你們能有什么關系嗎?你們知道我是誰,我干過什么,我為什么一個人在那兒?誰告訴你們我不是被遺棄在那兒,而是被判決要老死在那兒的?你們知道我的過去嗎?你們怎么知道我過去沒有偷盜、殺人,怎么知道我不是一個惡棍——一個該死的東西——只配遠遠地離開人類,象野獸似的生活著呢?說!你們知道嗎?”

  移民們靜靜地傾聽著,沒有打斷這個可憐的人的話,這些斷斷續續的自白,好象是不由自主地從他嘴里迸出來似的。史密斯向他走去,打算安慰他幾句,可是他急忙倒退幾步。

  “不!不!”他叫道,“只問你一句話——我有沒有自由?”

  “有,”工程師答道。

  “那么,再見!”他大喊一聲,就象瘋子似的跑開了。

  納布、潘克洛夫和赫伯特也跟著往森林的邊緣跑去,可是他們空手回來了。

  “我們應該讓他去!”賽勒斯·史密斯說。

  “他不會回來了!”潘克洛夫叫道。

  “他會回來的。”工程師答道。

  又過了好幾天。可是史密斯總是堅持認為這個不幸的人遲早會回來的。這是不是一種預感呢?

  “這是他的野性最后一次發作,”他說,“悔恨的心情觸動了它,然而重過孤獨的生活,也會壓制他的野性的。”

  在這一段期間,各種工作都在繼續著,畜欄也和眺望崗一樣忙碌,因為史密斯想在那里開辟一個農場。不用說,赫伯特從達抱島上搜集來的種籽已經小心地播種下去了。高地成了一片寬闊的菜園,設計周到,照料仔細,居民們的雙手從來也沒有閑過。同時工作總是做不完。由于種植的蔬菜愈長愈多,必須擴大園地,這些園地將代替草場,變成一片真正的麥田。好在海島的其他地方也有大量的野草,不至于餓壞野驢。并且,把深水環抱的眺望崗變成菜園,把牧場遷到山崗以外的地方去,這樣要好得多,因為牧場不怕猿猴和野獸侵襲,不需要保護。

  11月15日,進行第三次收割了。十八個月以前,他們只種了一粒麥,然而現在麥田變得多么廣闊啊!第二次種下去六十萬粒,現在收得了四千蒲式耳,也就是有五億粒麥了!

  現在小隊里糧食非常充足,每年只要播種十蒲式耳,所得的收成就足夠人畜食用了。十一月份的后半個月,收割完畢以后,他們就開始把莊稼變成人的食糧。不錯,他們有了小麥,然而這還不是面粉,因此必須有一個磨坊。第一個瀑布已經作為制氈廠的動力來源了,賽勒斯·史密斯打算利用流往慈悲河去的第二個瀑布作為磨坊的動力;經過商量以后,大家決定在眺望崗上建立一個簡單的風磨。制造風磨并不比建立磨坊困難,高地面臨大海,可以肯定海上經常會有微風吹來。

  “不用說,”潘克洛夫說,“風磨比較有意思,還可以便我們周圍的景色更加美麗!”

  他們開始選擇木料,以便制造風磨的骨架和機械。湖的北邊有幾塊大石頭,拿來做磨石很容易;至于風翼,那可以用氣囊上那些用不完的布料來做。

  賽勒斯·史密斯做好模型,磨坊選定在湖岸上,也就是家禽場稍微偏右一些的地方。幾根結實的木料支持著一個扇軸,上面安裝著風磨的骨架,這樣它就可以隨著風向帶動全部的機械一起轉動了。工作進行得很快。納布和潘克洛夫變成非常熟練的木匠,因為他們只要按照工程師的模型工作就行了。

  不久以后,在選定的地點,就樹立起一個圓柱形的亭子來,它的樣子很象一個胡椒瓶,屋頂尖尖。四根風翼被鐵夾子牢牢地固定在中央軸上,和中央軸保持著一定的角度。亭子里的各種機械都毫不困難地制造好了,包括:兩塊磨石——一塊固定的,一塊活動的——一只漏斗——這是一只方形的大木槽,上面大,底下小,麥粒從它底下漏到磨石上——一個振蕩槽——用來把麥粒慢慢灌入磨眼——以及篩粉機——它可以篩出面粉留下麩皮。他們的工具很趁手,工作又不難——說老實話,磨坊的機械的確是夠簡單的——問題就在時間了。

  全體人員都參加了磨坊的建設工作,12月1日,大功告成了。潘克洛夫和以往一樣,對自己的工作感到非常滿意,毫無疑問,磨坊的設備是十分完善的。

  “現在只等一陣好風,”他說,“我們就可以順利地磨我們的麥子了!”

  “一陣好風,當然,”工程師說,“可是不要刮得太大,潘克洛夫。”

  “呸!風愈大我們的風車轉得愈快!”

  “不必讓它轉得過快,”賽勒斯·史密斯說。“經驗告訴我們,當風翼每分鐘轉動的次數等于風在每秒鐘走過的尺數的六倍時,磨坊就能達到最大的工作量。和風每秒鐘走二十四英尺,可以便風翼在一分鐘內轉動十六次,轉得再快就沒有必要了。”

  “好極了!”赫伯特叫道,“東北方恰好有一陣微風吹過來,馬上就可以幫助我們完成任務了。”

  居民們都急著想嘗嘗林肯島的第一塊面包,因此沒有理由再延遲開工了。這天早上他們磨了兩三蒲式耳小麥,第二天早飯的時候,“花崗石宮”的餐桌上就出現了一塊呱呱叫的面包,唯一的缺點是還不夠松,也許是發得不好。人人都吃得咂咂有聲,他們的快樂是不難想象的。

  在這期間,陌生人一直沒有出現。吉丁·史佩萊和赫伯特幾次到“花崗石宮”附近的森林里去找,都沒有找到他,連他的蹤跡也沒有發現。因為他長時間不回來,他們感到非常不安。當然,在這鳥獸成群的森林里,過去達抱島上的野蠻人絕不會不知道應該怎樣生活;然而,如果他恢復了原來的習慣,如果由于這種無拘無束的生活促使他的野性復發,那怎么辦呢?可是史密斯總是一口咬定,這個亡命之徒是會回來的,毫無疑問,這是一種預感。

  “是的,他一定會回來!”史密斯信心十足地重復著說,這一點,別的伙伴們卻沒有同感。“當這個不幸的人在達抱島上的時候,他知道他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這里,他知道同伴們都在等著他!他既然已經談出一部分過去的生活,那么這個懺悔的人一定會回來把全部經過都告訴我們的,到那時候,他就開始屬于我們了!”

  事實證明賽勒斯·史密斯的預言是正確的。12月3日,赫伯特離開高地,到湖的南岸去釣魚。他沒有帶武器,因為直到當時為止,這部分荒島還沒有出現過猛獸,他們從來不作戒備。

  這時候,潘克洛夫和納布正在家禽場里工作,史密斯和通訊記者在“石窟”里制造小蘇打,因為以前剩下的小蘇打已經用完了。

  突然傳來一陣喊叫聲。

  “救命啊!救命啊!”

  賽勒斯·史密斯和通訊記者離得太遠,沒有聽見。潘克洛夫和納布聽見了,急忙離開家禽場,拼命向湖邊跑去。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陌生人卻在這里,他在他們的前面跑著,縱身一跳,越過森林和高地之間的甘油河,上了對岸。

  赫伯特面前有一只兇猛的美洲豹,樣子和上次在爬蟲角打死的那只差不多。他猛然吃了一驚,靠在一棵樹上,這時候,野獸一蹲身,正要撲過去。

  陌生人手里只有一把刀,此外什么武器都沒有,然而他卻直向猛獸沖過去,野獸看見新的敵人,立刻轉身迎上來。

  搏斗的時間很短。陌生人十分靈活矯健。他一手有力地掐住美洲豹的喉嚨,象用鉗子夾住它似的,另一只手攥緊刀子就刺入了野獸的心口,野獸的利爪抓破他的肉他也不管。

  美洲豹死了。陌生人一腳踢開它的尸體,正打算溜走,這時候居民們都趕到戰場上來;赫伯特纏住他,叫道:

  “不,不!你不要走!”

  史密斯向他走來,陌生人看見工程師,不禁皺起眉頭。他的襯衫撕破了,肩膀上鮮血直往下流,他也不管。

  “朋友,”賽勒斯·史密斯說,“我們剛欠下了你一筆人情。你冒著生命的危險,救了我們的孩子!”

  “我的生命!”陌生人喃喃地說。“我的生命算得了什么?一個錢也不值!”

  “你受傷了吧?”

  “不要緊。”

  “你能把手伸給我嗎?”

  赫伯特正打算抓住他那剛剛援救自己的手,陌生人立刻叉起兩臂,胸前不住起伏,沉下臉來,看樣子他又想逃跑了,經過一番激烈的斗爭,他突然問道:

  “你們是什么人?說給我聽吧!”

  他還是第一次要求移民們敘述他們的來歷。也許等他們談過以后,他就要介紹自己的歷史了。

  史密斯簡單地敘述了他們離開里士滿以后的全部經過;敘說他們是怎樣努力,現在手頭有了哪些財富。

  陌生人聚精會神地傾聽著。

  然后工程師向他介紹了大家,吉丁·史佩萊、赫伯特、潘克洛夫、納布,還有他自己,他接著說,自從他們到達林肯島以來,最大的安慰就是從達抱島乘船回來的時候,因為他們新添了一位伙伴。

  陌生人聽了以后,漲紅了臉,把頭垂在胸前,滿臉顯得惶惑不安。

  “現在你知道我們是什么人了,”賽勒斯·史密斯接著說,“我們能握握手嗎?”

  “不,”陌生人沙啞地答道,“不!你們是正經人!可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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