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林肯島上的這群居民沒有被迫打開原有的洞口進(jìn)房子，現(xiàn)在又從老路回到家里來了，他們因此省掉一番充當(dāng)泥水匠的麻煩。正當(dāng)他們打算去打開洞口的時期，猿猴們突然莫名其妙地受了驚嚇，自己從“花崗石宮”里逃出來，這的確是他們的運氣。猴子們發(fā)現(xiàn)他們要轉(zhuǎn)移陣地來進(jìn)攻自己了嗎？這是唯一能夠說明它們退卻的理由。

　　他們乘白天把猿猴的尸體帶到叢林里去，埋了起來，然后他們就忙著恢復(fù)被這群侵略者所搞亂的秩序——僅僅是混亂，而不是破壞，因為它們雖然把屋子攪得天翻地覆，卻沒有損壞任何東西。納布又燃起了爐火，好在食品室里的儲藏很豐富，人人都飽餐了一頓。

　　他們也沒有忘記杰普，給了它許多南歐松子和塊莖，它吃得津津有味。潘克洛夫把它前肢的束縛松開了，可是覺得后肢還是綁著的好，等它聽話一些再說。

　　吃完飯，在睡覺以前，史密斯和他的伙伴們就圍著桌子坐下來討論計劃了，這些計劃需要趕快執(zhí)行。最重要和最迫切的問題就是在慈悲河上搭一座橋，建立起荒島南岸和“花崗石宮”之間的交通；然后造一個圍欄，預(yù)備馴養(yǎng)他們所打算捕捉的摩弗侖羊和其他毛用動物。

　　這兩個計劃可以幫助他們解決當(dāng)前嚴(yán)重的穿衣問題。搭起橋梁以后，就很容易把氣球運來，那時候他們就可以得到布，圍欄里的動物可以供給他們獸毛，用來做冬衣穿。

　　賽勒斯·史密斯打算把圍欄設(shè)在紅河的發(fā)源地附近，因為那里有反芻動物所需要的大量新鮮牧草。從眺望崗到紅河發(fā)源地，有一段已經(jīng)踐踏成道路；假如有一輛比原來好一些的大車，特別是假如他們能捉到一些獸類來拉車的話，把東西運到這兒來就非常容易了。

　　納布特別向大家提出一個問題，他認(rèn)為圍欄離“花崗石宮”這么遠(yuǎn)倒還不要緊，可是家禽場離這么遠(yuǎn)就不成了。當(dāng)然，鳥類是必須離廚房近一些的，要建立這樣的家禽場，除了靠近原來洞口的那一段湖岸以外，似乎再也找不到更合適的地方了。

　　在那里，不但可以繁育一般鳥類，而且還可以繁育水禽；他們首先要把在上次狩獵途中所捉到的鵪鶉養(yǎng)馴。

　　第二天，11月3日，新的造橋工程開始了，人人都要參加這項重要的工作。居民們現(xiàn)在一下子都變成木工，扛著鋸、斧頭和錘子，從河岸上走下去。

　　潘克洛夫忽然說：

　　“昨天多虧小杰普把梯子還給了我們，可是今天我們出去的時候，它會不會又想壞主意把梯子拿上去呢？”

　　“我們把梯子的下面緊緊地綁住。”賽勒斯·史密斯答道。

　　他們在沙地上牢牢地釘了兩個木樁，把軟梯縛住。然后就爬上了慈悲河的左岸，很快地來到河口拐角的地方。

　　他們停下來，考慮這里能不能架橋。這個地點似乎很合適。

　　從這里到前一天在南部海濱發(fā)現(xiàn)的氣球港只有三英里半，在橋梁和氣球港之間很容易開辟一條適于大車通行的道路，使“花崗石宮”和荒島的南部之間有極便利的交通線。

　　賽勒斯·史密斯向他的伙伴們提出一個方案，要把整個眺望崗孤立起來，使野獸和猿猴都到不了這里。這樣，“花崗石宮”、“石窟”、家禽場和耕種用的整個上半部高地都可以免得遭到它們的劫掠了。這個計劃實行起來再容易也沒有了，工程師就打算這樣著手進(jìn)行工作。

　　高地的三面已經(jīng)有水圍住了，有的是人工開掘的，有的是天然的。西北方是格蘭特湖岸——從甬道的入口處，直到湖岸上排水的缺口。

　　北邊從湖岸的缺口直到海邊，是一條新的水道，這條水道在瀑布源頭的上下兩端，經(jīng)過高地和岸邊自己沖出一條河床來，只要把這條小河的河床稍微挖深一些，就可以把獸類隔絕在外邊了，至于東部全境，從上述小河的河口到慈悲河口，則有大海作為屏障。

　　最后，南邊是慈悲河——從河口到拐角（也就是計劃搭橋的地方）的一段。

　　現(xiàn)在只剩下高地的西邊可以通行了，這一段從河流的拐彎到格蘭特湖的南角之間相隔約有一英里。可是最簡便的辦法還是挖一條又寬又深的溝渠，這條溝渠可以用湖水把它灌滿，一旦湖水過多，就可以通過溝渠很快地流到慈悲河去。湖水驟然排出以后，湖面肯定就要降低一些了；賽勒斯·史密斯已經(jīng)證實了紅河的水量相當(dāng)大，足夠用來實現(xiàn)這項計劃。

　　“這樣一來，”工程師說，“眺望崗周圍都是水，就成為一個正式的島嶼了，要想和我們島上的其他領(lǐng)土聯(lián)系，只能通過橋，一座是我們打算搭在慈悲河上的；此外兩座小橋，一座在瀑布以上，一座在瀑布以下，都已搭好了；最后我們還要造兩座小橋，一座造在我計劃開鑿的運河上，另外一座通往慈悲河的左岸。假如這些橋能隨心所欲地吊起來的話，眺望崗就可以安如磐石了。”

　　為了使伙伴們了解得更清楚，賽勒斯·史密斯畫了一幅眺望崗高地的詳圖。這幅圖使大家明白了他的計劃，于是大家一致表示贊成。潘克洛夫揮舞著斧頭，大聲叫道：

　　“我們先去修橋吧！”

　　修橋是目前最迫切的工程。他們砍伐選好的樹木，除去杈枝，做成橫梁、托架和厚板。這座橋，在慈悲河右岸的一頭是固定的，可是在左岸的一頭卻是活動的，可以象某些運柯的吊橋一樣，利用均衡錘吊起來。

　　這項工程當(dāng)然是相當(dāng)艱巨的，雖然領(lǐng)導(dǎo)有方，還是花了不少的時間，因為慈悲河在這里寬達(dá)八十英尺。必須在河床中打下一些橋樁，才能支撐橋板，為了打樁，就必須安裝打樁機。橋樁應(yīng)該形成兩個弓架結(jié)構(gòu)，使橋身能夠承受重量。

　　幸虧木工用具、金屬的安裝工具和這方面的專門人才都不缺少，伙伴們的熱情也很高。經(jīng)過七個月的實際鍛煉，他們在使用工具上已經(jīng)有了高度的技術(shù)。必須說明，吉丁·史佩萊的技術(shù)也非常熟練，他的靈巧程度幾乎跟水手不相上下，潘克洛夫想道：“一個記者竟能這樣，真想不到！”

　　他們艱苦而有規(guī)律地進(jìn)行了三個星期的勞動，才完成了慈悲河上的橋梁工程。他們甚至連吃早飯也在工地上吃，由于天氣很好，只有吃晚飯的時候才回“花崗石宮”。

　　在這期間，小杰普對它的新主人逐漸熟悉了，它總是好奇地望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可是為了謹(jǐn)慎起見，潘克洛夫還沒有完全解除它的束縛，他考慮得很正確，必須等到高地界河的計劃工程完成以后，才允許它自由。托普和杰普相處得很好，它們很愿意在一起玩，可是杰普不論做什么都是一本正經(jīng)的。

　　11月20日，橋梁完工了。橋身的活動部分由于有均衡錘的作用，很容易懸吊，只要稍微用一些氣力，就可以把它升起來，樞紐和最后一根橫木（當(dāng)橋落下的時候，就用它來支撐）之間相隔二十英尺，任何動物也跳不過來。

　　現(xiàn)在居民們開始談?wù)摪徇\氣球的問題了，他們急于要把它放在一個萬無一失的地方，可是假如要搬運，就必須拉著大車到氣球港去，要拉大車，就必須在遠(yuǎn)西森林中開辟出一條路來。這需要有相當(dāng)長的時間才行。納布和潘克洛夫到氣球港去視察了一下，回來以后說，藏在石頭洞中的布是不會損壞的，于是大家決定還是不要停止眺望崗的工作。

　　潘克洛夫說，“既然不怕狐貍和其它野獸上這兒來，我們就可以安心地開辟家禽場了。”

　　“那么，”納布加上一句，“我們就可以開出一塊高地來，把野生植物移種到那里去。”

　　“準(zhǔn)備我們的第二塊麥田！”水手得意洋洋地喊道。

　　的確，第一塊麥田里那棵唯一的莊稼，在潘克洛夫的小心照料之下，長得很好。工程師說過可以結(jié)十個麥穗，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出來了，每個麥穗有八十顆麥粒，六個月的工夫他們就得到八百顆麥粒了，因此他們每年能夠收獲兩次。

　　這八百顆麥粒，除了拿出五十顆珍藏起來以外，都打算用來種在一片新開墾的地里，他們決定要和過去照料那個單株一樣小心地去照料它們。

　　耕地的準(zhǔn)備工作做好以后，他們又在周圍造了一道結(jié)實的柵欄，柵欄不僅很高，而且頂端都削尖了，一般的走獸是很難跳進(jìn)來的。至于飛鳥，在潘克洛夫天才的設(shè)計下，用木板做了幾個人體模型和發(fā)出響聲的風(fēng)車就可以把它們嚇走。他們把這七百五十顆麥粒種在整齊的畦垅里，然后聽?wèi){大自然去擺布。

　　11月21日，賽勒斯·史密斯開始設(shè)計運河工程了，這條運河將要把高地與西邊分隔開來，也就是從格蘭特湖的南角直到慈悲河拐彎的地方。這里的地面有兩三英尺深是腐植土，下面就是花崗石了，因此必須再制造一些硝化甘油。硝化甘油照例起了作用。不到兩個星期，就在高地的堅硬地面上開了一條十二英尺寬、六英尺深的溝渠。他們又用同樣的方法在巖石的湖岸上開了一條溝渠，從湖里引出水來，形成一條小河，他們把這條小河命名為甘油河，成了慈悲河的支流。正如工程師事先所說的那樣，湖面降低了，不過降得很少。為了把高地周圍全用河流包圍起來，他們把海灘上的河床適當(dāng)?shù)丶訉挘瑫r用木樁隔開泥沙。

　　到十二月中旬，這些工程都完畢了，眺望崗——它成了一個不規(guī)則的五邊形，周圍將近四英里，流水象一條帶子似的環(huán)繞著它——現(xiàn)在完全不伯盜賊的侵?jǐn)_了。

　　十二月的時候，天氣正熱。可是居民們繼續(xù)工作，由于他們急于想建立一個家禽場，就立刻動起手來。

　　自從高地的隔離工程完成以后，不用說，杰普就恢復(fù)自由了。它沒有離開它的主人，而且根本沒有逃跑的意思。它很溫和，氣力又大，而且驚人地矯捷。你看，它爬起“花崗石宮”的梯子來，真是誰也比不上。經(jīng)過人們的教養(yǎng)，它已經(jīng)能夠拉木料，把甘油河里的石頭成車地運走了。

　　“它還不能算是一個泥水匠，但已經(jīng)是一只猴子了！”赫伯特開玩笑地說。“猴子”這個外號，原是泥水匠用來稱呼自己的徒弟的。這個外號可說是再恰當(dāng)也沒有了。

　　家禽場占地二百平方碼，在格蘭特湖的東南岸。它由一道柵欄圍著，里面有各種供飛鳥繁殖的窩棚。這些窩棚都是用樹枝構(gòu)造的，分隔成許多單間，隨時可以供新來的客人居住。

　　頭一個住進(jìn)來的就是那一對鵪鶉，它們不久就孵出許多小鵪鶉來了；和它們住在一起的還有一打鴨子，這些鴨子慣于住在格蘭特湖邊。其中有些是中國種，它們張開翅膀就好象扇子似的，羽毛光彩艷麗，可以和錦雞媲美。幾天以后，赫伯特套住一對鶉雞，它們的尾毛很長，向外張開；這是一種美麗的野鴿子，很快就養(yǎng)馴了。至于塘鵝，魚狗，大鷭，它們都是自動到家禽場的岸邊來的，這個小小的集體唧唧喳喳地吵叫一番以后，也就安穩(wěn)地住下來了，它們的數(shù)目增長得非常快，小隊可以不愁沒有食用的了。

　　賽勒斯·史密斯為了完美起見，又在家禽場的一角建立了一個鴿棚。他養(yǎng)了一打常到高地巖石上來的鴿子。它們很快就住熟了，每天早出晚歸，比起同類的斑鳩來，它們要好養(yǎng)得多。

　　終于到了該利用氣球做襯衫和其他東西的時候了。至于要保持氣球的原狀，吹足了氣，冒險渡過無邊無際的大海回家去，只有無法生存下去的人，可能有這種打算，而實事求是的賽勒斯·史密斯連想也沒想。

　　必須把氣球的氣囊運往“花崗石宮”，大家都想辦法要使他們的大車減輕一些分量而易于駕馭。雖然他們有一輛車，可是還沒有辦法解決拉車的動力問題。

　　難道荒島上沒有一種動物能夠代替馬、驢或牛的嗎？這是一個問題。

　　“當(dāng)然，”潘克洛夫說，“目前牲口對我們還很有用，日后史密斯先生會制造蒸氣大車，甚至要造火車頭的，將來火車可以從‘花崗石宮’直達(dá)氣球港，支線通往富蘭克林山！”

　　純樸的水手完全相信自己所說的話。你看：當(dāng)幻想里加入了信念的時候，它的力量有多么大呀！

　　平心說，只要有一頭拉車的牲口，就能做完潘克洛夫所有的事了。的確，老天爺特別寵愛他，并沒有使他失望。

　　12月23日那一天，納布和托普突然大喊大叫起來，顯然他們都在盡量叫喊。居民們正在“石窟”里忙著，以為出了什么事情，趕快跑了出來。

　　他們看見了什么？原來是兩只馴良的大牲口乘橋通著的時候冒冒失失地闖到高地上來了。人們可能會把它們當(dāng)做馬，至少是驢子，一公一母，長得很勻稱，渾身是淡灰色的，腿部和尾巴雪白，頭部、頸部以及全身有著黑色的條紋。它們穩(wěn)步地向前走來，一點兒也不驚慌，瞪著眼看著人們，現(xiàn)在它們還不知道這些人就是自己未來的主人呢。

　　“是野驢！”赫伯特喊道，“一種介乎斑驢和斑馬之間的牲口！”

　　“難道不是驢子嗎？”納布問道。

　　“因為它們耳朵不長，長相也比驢子要漂亮些！”

　　“驢也好，馬也好，”潘克洛夫插嘴說，“反正是史密斯先生所說的‘動力’，必須把它逮住！”

　　水手悄悄地從草中爬到甘油河的橋上去，把橋板拉起來，于是這兩只野驢就成為俘虜了。

　　現(xiàn)在需要用暴力抓住它們，強制駕馭它們嗎，不，他們決定先讓野驢自由自在地在高地上呆幾天，反正這里有著大量的牧草；工程師立刻著手在家禽場旁邊修建一個牲口棚，里面預(yù)備下野驢的飼料，墊上干草，好讓它們晚上在里面過夜。

　　工作完畢了，他們讓這兩頭漂亮的牲口行動完全自由，甚至避免走近它們，以防它們受驚。野驢有好幾次對于長時間留在這里出不去表示不耐煩，很想離開高地遠(yuǎn)走，因為獸類是慣于生活在原野上和森林間的。居民們只見野驢沿著到處阻攔著它們的河水徘徊，發(fā)一陣短促的叫喊聲，在草地里跳了一會，最后終于安穩(wěn)下來，它們有時候還呆呆地望著那一片叢林。它們今后再也不能舊地重游了！

　　在這期間，他們又利用植物纖維制造了一套挽具。野驢來后不多天，不僅大車做好了，而且還在遠(yuǎn)西森林中筆直地開辟了一條道路——說得更恰當(dāng)一些，是一條便道——從慈悲河的拐角直通氣球港，大車可以駛過去。十二月底，他們第一次試駕野驢。

　　潘克洛夫已經(jīng)能使牲口來吃他手里的東西，走到它們的身邊它們也不跑了，可是一套上挽具，它們就直立起來，很難勒住。然而不久它們對這種新的差事也就順從了，因為野驢不象斑馬那樣倔強，南非的山區(qū)里常常用它來作為動力，甚至在歐洲較冷的地區(qū)，它們也能適應(yīng)。

　　這一天，全體隊員都上了大車，潘克洛夫一個人在前面帶領(lǐng)著牲口，沿著道路直往氣球港走去。

　　當(dāng)然，在這條坎坷不平的道路上，是難免要顛簸的，可是大車還是平安無事地到達(dá)了氣球港，而且很快就裝上了氣球的氣囊和繩索。

　　當(dāng)天晚上八點鐘，大車回來了，通過慈悲河上的橋，下了左邊的堤岸，停在海灘上。他們解開野驢的疆繩，把它們牽到牲口棚里去。潘克洛夫在臨睡以前，興奮得大吼一聲，整個的“花崗石宮”都震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