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公孫瓚以劉玄德領(lǐng)平原相。初,先主籬上有桑如車蓋。涿人李定云“此家必出貴人。”
建安元年,遷都許。獻帝都許,守位而已,宿衛(wèi)近侍莫非曹氏黨舊恩戚。議郎趙彥嘗為帝陳言時策,曹操惡而殺之。其余內(nèi)外多見誅。操后以事入見殿中,帝不任其忿,因曰:“君能相輔則厚,不爾,幸垂恩相舍。”操失色,俯仰求出。舊儀三公輔兵入廟,令虎賁執(zhí)刃挾之。操顧左右,汗流洽背,自后不敢復(fù)朝請。
天子都許,劉表雖貢獻而與袁紹相結(jié)。郭義諫,表答義曰:“內(nèi)不失貢職,外不背盟主,此天下之大義也。治中獨何怪乎?”
孫策之始得王朗也,譴讓之,使張昭私問朗,朗誓不屈,策忿而不敢害也,留置曲阿。建安三年,太祖表征朗。策遣之,太祖問曰:“孫策何以得至此邪?”朗曰:“策勇冠一世,有雋才大志;張子布,民之望也,北面而相之;周公瑾,江淮之杰,攘臂而為其將。謀而有成,所規(guī)不細(xì),終為天下大賊,非徒狗盜而已。”
公孫瓚頻為紹所敗,乃筑京以自固。袁紹與瓚書曰:“孤與足下,既有前盟舊要,申之以討亂之誓,愛過夷、叔,分著丹青,謂為旅力同仇,足踵齊、晉,故解印釋紱,以北帶南,分割膏腴,以奉執(zhí)事,此非孤赤情之明驗邪豈寤足下棄烈士之高義,尋禍亡之險蹤,輒而改慮,以好易怨,盜遣士馬,犯暴豫州。始聞甲卒在南,親臨戰(zhàn)陣,懼于飛矢迸流,狂刀橫集,以重足下之禍,徒增孤子之咎釁也,故為薦書懇惻,冀可改悔。而足下超然自逸,矜其威詐,謂天罔可吞,豪雄可滅,果令貴弟隕于鋒刃之端。斯言猶在于耳,而足下曾不尋討禍源,克心罪己,茍欲逞其無疆之怒,不顧逆順之律,匿怨害民,騁于余躬,遂躍馬控弦,處我疆土,毒遍生民,辜延白骨。孤辭不獲己,以登界橋之役。是時足下兵氣霆震,駿馬電發(fā),仆師徒肇合,機械不嚴(yán),強弱殊科,眾寡異論,假天之助,小戰(zhàn)大克,遂陵躡奔背,因壘館谷,此非天威棐諶,福豐有禮之符表乎足下志猶未厭,乃復(fù)糾合余燼,率我蛑賊,以焚爇渤海。孤又不獲寧,用及龍河之師。羸兵前誘,大軍未濟,而足下膽破眾散,不鼓而敗,兵眾擾亂,君臣并奔。此又足下之為,非孤之咎也。自此之后,禍隙彌深,孤之師旅,不勝其忿,遂至積尸為京,頭顱滿野,愍彼無辜,未嘗不慨然失涕也。后比得足下書,辭意婉約,有改往修來之言。仆既欣于舊好克復(fù),且愍兆民之不寧,每輒引師南駕,以順簡書。弗盈一時,而北邊羽檄之文,未嘗不至。孤是用痛心疾首,靡所錯情。夫處三軍之帥,當(dāng)列將之任,宜合怒如嚴(yán)霜,喜如時雨,臧否好惡,坦然可觀。而足下二三其德,強弱易謀,急則曲躬,緩則放逸,行無定端,言無質(zhì)要,為壯士者固若此乎!既乃殘殺老弱,幽土憤怨,眾叛親離,孑然無黨。又烏丸、穢貊,皆與足下同州,仆與之殊俗,各奮迅激怒,爭為鋒銳;又東西鮮卑,舉踵來附。此非孤德所能招,乃足下驅(qū)而致之也。夫當(dāng)荒危之世,處干戈之險,內(nèi)違同盟之誓,外失戎狄之心,兵興州壤,禍發(fā)蕭墻,將以定霸,不亦難乎!前以西山陸梁,出兵平討,會麹義余殘,畏誅逃命,故遂住大軍,分兵撲蕩,此兵孤之前行,乃界橋搴旗拔壘,先登制敵者也。始聞足下鐫金紆紫,命以元帥,謂當(dāng)因茲奮發(fā),以報孟明之恥,是故戰(zhàn)夫引領(lǐng),竦望旌旆,怪遂含光匿影,寂爾無聞,卒臻屠滅,相為惜之。夫有平天下之怒,希長世之功,權(quán)御師徒,帶養(yǎng)戎馬,叛者無討,服者不收,威懷并喪,何以立名今舊京克復(fù),天罔云補,罪人斯亡,忠干翼化,華夏儼然,望于穆之作,將戢干戈,放散牛馬,足下獨何守區(qū)區(qū)之土,保軍內(nèi)之廣,甘惡名以速朽,亡令德之久長壯而籌之,非良策也。宜釋憾除嫌,敦我舊好。若斯言之玷,皇天是聞。”瓚不答,而增修戎備。謂關(guān)靖曰:“當(dāng)今四方虎爭,無有能坐吾城下相守經(jīng)年者明矣。袁本初其若我何!”
建安四年,紹攻瓚于易京。瓚自殺。關(guān)靖曰:“吾聞君子陷人于危,必同其難,豈可獨生乎!”乃策馬赴紹軍而死。紹悉送其首于許。
建安五年,許攸說紹曰:“公無與操相攻也。急分諸軍持之,而徑從他道迎天子,則事立濟矣。”紹不從,曰:“吾當(dāng)先圍取之。”攸怒。
紹攻操于官渡。張合說紹曰:“公雖連勝,然勿與曹公戰(zhàn)也。密遣輕騎抄絕其南側(cè),兵自敗矣。”紹不從之。
建安七年,袁紹薨。審配獻書于譚曰:“春秋之義,國君死社稷,忠臣死王命。茍有圖危宗廟,敗亂國家,王綱典律,親疏一也。是以周公垂泣而蔽管蔡之獄,季友噓欷而行鍼叔之鴆。何則義重人輕,事不得已也。昔衛(wèi)靈公廢蒯聵而立,輒蒯聵為不道,入戚以篡,衛(wèi)師伐之。春秋傳曰:‘以石曼姑之義,為可以拒之。’是以蒯聵終獲叛逆之罪,而曼姑永享忠臣之名。父子猶然,豈況兄弟乎!昔先公廢絀將軍以續(xù)賢兄,立我將軍以為適嗣,上告祖靈,下書譜牒,先公謂將軍為兄子,將軍謂先公為叔父,海內(nèi)遠(yuǎn)近,誰不備聞且先公即世之日,我將軍斬衰居廬,而將軍齋于堊室,出入之分于斯益明。是時兇臣逢紀(jì),妄畫蛇足,曲辭謅媚,交亂懿親,將軍奮赫然之怒,誅不旋時,將軍亦奉命承旨,加以淫刑。自是之后,癰疽破潰,骨肉無絲發(fā)之嫌,自疑之臣,皆保生全之福。故愁遣強胡,簡命名將,料整器械,選擇戰(zhàn)士,殫府庫之財,竭食土之實,其所以供奉將軍,何求而不備君臣相率,共衛(wèi)旌麾,戰(zhàn)為雁行,賦為幣主,雖傾倉覆庫,翦剝民物,上下欣戴,莫敢告勞。何則推戀戀忠赤之情,盡家家肝腦之計,唇齒輔車,不相為賜。謂為將軍心合意同,混齊一體,必當(dāng)并威偶勢,御寇寧家。何圖兇險讒慝之人,造飾無端,誘導(dǎo)奸利,至令將軍翻然改圖,忘孝友之仁,聽豺狼之謀,誣先公廢立之言,違近者在喪之位,悖綱紀(jì)之理,不顧逆順之節(jié),橫易冀州之主,欲當(dāng)先公之繼。遂放兵鈔撥,屠城殺吏,交尸盈原,裸民滿野,或有髡{髟剔}發(fā)膚,割截支體,冤魂痛于幽冥,創(chuàng)痍號于草棘。又乃圖獲鄴城,許賜秦、胡,財物婦女,豫有分界。或聞告令吏士云:‘孤雖有老母,輒使身體完具而已。’聞此言者,莫不驚愕失氣,悼心揮涕,使太夫人憂哀憤懣于堂室,我州君臣士友假寐悲嘆,無所措其手足,念欲靜師拱默以聽執(zhí)事之圖,則懼違春秋死命之節(jié),貽太夫人不測之患,隕先公高世之業(yè)。三軍憤慨,人懷私怒,我將軍辭不獲已,以及館陶之役。是時外為御寇,內(nèi)實乞罪,既不見赦,而屠辱各二三其心,臨陣敗戾。我將軍進退無功,首尾受敵,司軍奔避,不敢告辭。亦謂將軍當(dāng)少垂親親之仁,貽以緩追之惠,而乃尋蹤躡軌,無所逃命。困獸必斗,以干嚴(yán)行,而將軍師旅土崩瓦解,此非人力,乃天意也。是后又望將軍改往修來,克己復(fù)禮,追還孔懷如初之愛;而縱情肆怒,趣破家門,企踵鶴立,連結(jié)外仇,散鋒放火,插增毒螫,烽煙相望,涉血千里,遺城厄民,引領(lǐng)悲怨,雖欲勿救,惡得己哉!故遂引軍東轅,保正疆場,雖近郊壘,未侵境域,然望旌摩,能不永嘆配等備先公家臣,奉廢立之命,而圖等干國亂家,禮有常刑,故奮敝州之賦,以除將軍之疾,若乃天啟于心,早行其誅,則我將軍匍匐悲號于將軍股掌之上,配等亦袒躬布體以待斧鉞之刑。若必不悛,有以國斃,圖頭不懸,軍不旋踵。愿將軍詳度事宜,錫以環(huán)玦。”
建安十二年,操破烏桓于柳城。太祖之始征柳城,劉備說表使襲許,表不從。及太祖還,表謂備曰:“不用君言,故為失此大會也。”備曰:“今天下分裂,日尋干戈,事會之來,豈有終極乎若能應(yīng)之于后者,則此未足為恨也。”
先主見諸葛亮于隆中。亮家于南陽之鄧縣,在襄陽城西二十里,號曰“隆中”。
建安十三年,操征劉表。表卒,子琮迎降。魏武平荊州,分南郡,枝江以西為臨江郡。
先主走,將保江陵,操追之。王威說劉琮曰:“曹操得將軍既降,劉豫州已走,必懈弛無備,輕行單進;若給威奇兵數(shù)千,徼之于險,操可獲也。獲操,則威震天下,坐而虎步,中夏雖廣,可傳檄而定,非徒收一勝之功,保守今日而已。此難遇之機,不可失也。”琮不納。
先主敗當(dāng)陽,因人多歸之,擁眾不進也。
習(xí)鑿齒曰:“劉玄德雖顛沛險難而信義愈明,勢逼事危而言不失道。追景升之顧,則情感三軍;戀赴義之士,則甘與同敗。觀其所以結(jié)物情者,豈徒投醪撫寒含蓼問疾而已哉!其終濟大業(yè),不亦宜乎!
時操已定荊州。張松見曹公,曹公方自矜伐,不存錄松。松歸,乃勸璋自絕。
習(xí)鑿齒曰:昔齊桓公一矜其功而叛者九國,曹操暫自驕伐而天下三分,皆勤之于數(shù)十年之內(nèi)而棄之于俯仰之頃,豈不惜乎!是以君子勞謙日昃,慮以下人,功高而居之以上,勢尊而守之以卑。情近于物,故雖貴而人不厭其重;德洽群生,故業(yè)廣而天下愈欣其慶。夫然,故能有其富貴,保其功業(yè),隆顯當(dāng)時,傳福百世,何驕矜之有哉!君子是以知曹操之不能遂兼天下者也。
建安十四年,權(quán)表備荊州牧。呂范勸劉備,肅曰:“不可。將軍雖神武命世,然曹公威力實重,初臨荊州,恩信未洽,宜以借備,使撫安之。多操之?dāng)常詾闃潼h,計之上也。”權(quán)即從之。
建安十五年,劉備改分南郡為宜都。
向成都所過輒克,于涪大會作樂,龐統(tǒng)以為非仁者之兵。習(xí)鑿齒曰:夫霸王者,必體仁義以為本,杖信順以為宗,一物不具,則其道乖矣。今劉備襲奪璋土,權(quán)以濟業(yè),負(fù)信違情,德義俱愆,雖功由是隆,宜大傷其敗,譬斷手全軀,何樂之有龐統(tǒng)懼斯言之泄宣,知其主之必悟,故眾中匡其失,而不修常謙之道,矯然太當(dāng),盡其蹇諤之風(fēng)。夫上失而能正,是有臣也,納勝而無執(zhí),是從理也;有臣則陛隆堂高,從理則群策畢舉;一言而三善兼明,暫諫而義彰百代,可謂達乎大體矣。若惜其小失而廢大益,矜此過言,自絕遠(yuǎn)讜,能成業(yè)濟務(wù)者,未之有也。
建安十九年,玄德破劉璋。先主入益州,吳遣迎孫夫人。夫人欲將太子歸吳,諸葛亮使趙云勒兵斷江劉太子,乃得止。
法正勸先主納劉焉子瑁妻吳氏。習(xí)鑿齒曰:夫婚姻,人倫之始,王化之本,匹夫猶不可以無補,而況人君乎晉文廢禮行權(quán)以濟其業(yè),故子犯曰:“有求于人,必先從之,將奪其國,何有于妻,非無故而違禮教者也。”今先主無權(quán)事之逼,而引前失以為譬,非導(dǎo)其君以堯、舜之道者。先主從之,過矣。
建安二十年,張魯降操。
習(xí)鑿齒曰:魯欲稱王,而閻圃諫止之,今封圃為列侯。夫賞罰者,所以懲惡勸善也,茍其可以明軌訓(xùn)于物,無遠(yuǎn)近幽深矣。今閻圃諫魯勿王,而太祖追封之,將來之人孰不思順!塞其本源而末流自止,其此之謂與!若乃不明于此而重?zé)鳡€之功。豐爵厚賞止于死戰(zhàn)之士,則民利于有亂,俗競于殺伐,阻兵仗力,干戈不戢矣。太祖之此封,可謂知賞罰之本,雖湯武居之,無以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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