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師動眾的一番折騰,驚動了誰也不忍心驚動的前任族長彭榮燦。
“這還了得!”病中的老人義憤填膺了,他抖著山羊胡子,拍擊躺椅扶把說,“萬一奸計得逞,內外兩村又得打人陣,生靈涂炭哪!”他以太上皇般的威嚴,向兒子下令說:“這樁事情關系著葫蘆鄉的長治久安,堂宗得出面出力,非徹查到底不可。眼下就看你這個現任族長有沒有雷霆手腕了!”
彭謹祥臉色鐵青,唯唯稱是,心中卻一點兒底數也沒有。
躺椅旁,肅立著幾位堂宗議事會的代表,何朗慶也在場。彭榮燦特意向何朗慶招一下手說:“朗慶啊,你腦子靈,得幫一幫謹祥,定規要把主謀查清爽,按族規嚴懲不貸?!?/p>
“大哥好好歇著,我一定盡力?!焙卫蕬c必恭必敬地回答。
一連兩天,彭謹祥與何朗慶在堂宗代表的配合下,反反復復地查訪分析,想弄清二旺背后的指使人到底是誰,竟沒有一點兒頭緒。
第三天,葫蘆鎮上傳來捷報,肇事人落網了。
彭二旺是在他姑姑家里捉到的,是由民防隊長彭永騮親自率領精壯骨干一舉拿下的。不過,盡管彭二旺這小子一副賴劣相,偏偏也有著天螺灣人的一股倔勁,面對彭永騮為他安排下的老虎凳,臉不改色,咬緊牙關,死也不肯招出主謀。他說我本來就活得不耐煩了,要招可以,我只愿意當面向一個人招。
彭永騮挺好奇:“愿意向誰招?講吧?!?/p>
“向你爺爺。當面向榮燦太公招了以后,由他老人家隨便發落,打死也心甘。”
彭永騮無法想像二旺在賣什么關子,就向鎮長稟報請示。
鎮長說:“你爺爺年高德劭,虎老不落威。一個小小賴劣,既然覺得挨老族長的懲治很體面,那就不妨成全他吧!”
“鎮長講得極是,就這么辦?!迸碛莉t雙腳啪的一并,用正規的軍人姿態應答。
想起飛來花盆砸肩膀的那天,祖母曾經把最疼愛的孫子逐出家門,為此彭永騮一直耿耿于懷,雖為自己種下禍根而有點內疚,又為自己受到公開羞辱而深感不服。自己的家,憑什么不能回?既然避過了風頭,能不能回家只是一個由頭的問題。押解肇事人回家,這就是班師凱旋,最風光沒有了。于是,彭永騮下令把彭二旺重新五花大綁地捆了個結實,派四個民防隊員出勤,自己挎上盒子炮,坐上浪浪轎,一路行色凜凜,名正言順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彭永騮剛將彭二旺押進香樟大院,彭謹祥說公事公辦,就把家人全部趕進里屋,一個也不許露面,包括母親彭汪氏也不例外??墒?,當他單獨聽完彭永騮講述的概況,就著難了,連忙請來何朗慶一同密商。
“父親病著,讓他老人家過問這樁事情的細節未必妥當吧?”彭謹祥訥訥道。
“我看也是。”何朗慶說,“老爺已經動了肝火,不能再給他火上加油了?!?/p>
“這賴劣派頭不小,只服老族長!”彭謹祥思慮片刻又說:“哦!我想起來了,二旺在過去打人陣的時候,很勇猛的,我父親代表堂宗表彰過他,犒賞過三擔谷子,想必他還在居功自傲哩!”
何朗慶說:“你看這樣子好不好?先派幾個本村的壯丁,把二旺關到祠堂的庫房里去,輪班看守。這可不是家事,在家里審問,落個私設公堂的名聲終究不好聽?!?/p>
“對,對,好主意。”
“還有,我們得想一想,二旺非要向老族長一人招供,會不會有什么特別隱情?”
“會有什么特別隱情呢?”
“總歸是關系到家族名聲。看來二旺賴劣管賴劣,心中還顧念著同宗情義,深怕拔出蘿卜帶出泥。”
彭謹祥有點惶恐了,“那是不是由你我兩個先審二旺,能夠讓他多少透出一點底也是好的,然后再酌情向父親稟報不遲。父親關心的無非是結果,事情若能在我們手里了結,最好沒有了。你說呢?”
“我也是這個意思?!焙卫蕬c點頭,“二旺要耍刁,先關他幾天再說,不理不睬,讓他心慌起來,摸不透悶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不過,一日三餐要照顧一點,要管飽,讓他明白,我們也在體恤他對彭族前輩的忠義?!?/p>
“有數了。”彭謹祥增添了信心,“看押的事,今天我就安排好?!?/p>
密商完畢,彭謹祥立刻召見幾個堂宗代表,當面交待清楚拘押二旺的具體要求,三令五申這是關系著內外兩村能否維持和睦的大事,切不可大意。何朗慶還從旁提醒:倘若二旺想探聽什么情況,特別是阿燕的傷勢,半點也不許透露。
等彭永騮交割完公事,就向父親提出幾個屬于私人性質的要求。
“我想見奶奶和媽媽,說幾句家常話。”
“奶奶和媽媽的氣還沒有消哩,你就省省吧!”彭謹祥斷然拒絕。
“見見小珠總可以吧?”
“小珠賭氣回娘家去了,三個孩子扔給你二媽管,昨天剛動身。你不悔過,她怕是不會轉來的。”
彭永騮的臉漸漸拉長了,班師凱旋般的勝利者姿態消失殆盡,說起話來變得像剛打過擺子的病人。
“那就請阿爹陪我上樓去看一眼阿燕吧,看看她的眼睛好全了沒有?”
“你要她死就上樓。她會拿剪刀跟你拼命的。你干過的壞事,還瞞著爺爺哩!老人家要是曉得了,豈不是往他心窩里捅刀子?。《氖逻€剛開個頭,不曉得會鬧出什么結果來……”
一向不跟子女發脾氣的彭謹祥,突然嗓音打顫,說不下去了,眼瞼下的肌肉開始抽搐起來,目光如炬,似乎一場雷暴雨就要發作。彭永騮一看苗頭不對,趕緊轉身招呼他的部下,逃離天螺灣。
彭二旺關押在祠堂南側的庫房樓上,樓門加鎖,樓下有壯丁值班看守。他睡的雖是簡陋的稻草鋪,但搬來了自家的被褥,凍不著;吃的可是比他平日里要闊綽多了,堂宗出谷出錢,專門雇人伺候,頓頓白米飯,兩菜一湯,每天都有葷腥,晚餐還備有三兩瑪瑙燒,讓他喝得身上熱烘烘的,相當愜意。只是一連三天兩夜沒有人來提審,他心中就發毛了。第三天傍晚,喝過瑪瑙燒以后,就用拳頭砰砰地敲擊樓梯木門,喊叫著要見老族長榮燦太公,從日頭銜山一直喊到暮色四合,越喊越凄厲,像狼嚎一般,可是始終沒有人理會。
第四天一大早,何朗慶來到了彭二旺的睡鋪旁,兩人面對面,盤腿坐在松軟的稻草上。
彭二旺怨氣逼人地問:“我要見老族長,為啥不許見?”
“老族長病了,新族長又太忙,托我先來同你見見?!焙卫蕬c口氣平和地說,“你曉得我姓何,不是彭族人,在天螺灣跟誰都不沾親帶故,誰也不會偏袒。你有話不妨先跟我講講,我回去轉告新老族長?!?/p>
彭二旺遲疑著,眼中露出懊喪。
何朗慶惋惜地長嘆了一聲說:“一個男子漢,無怨無仇的,怎么會去欺侮一個小女子?村里人都在講,當年打人陣,你二旺也算個好佬,不是貪生怕死的鼠輩?!?/p>
“我對不起榮燦太公啊!當年打人陣,我跟著他沖鋒陷陣沒有死,如今為幾塊銀洋做出喪天害理的事情,悔??!”
“幾塊銀洋是怎么一樁事情?”
“不講也罷,本來不過是小雞肚腸女人見識的事,我一個大男人也摻和了進去,真是坍臺呵!”
“謹祥叔還在夸你呢!”
“夸點啥?”
“夸你一口咬定非見老族長才招實情,老虎凳面前都不低頭,心中還是念著彭家祖宗,骨子里還是天螺灣人的種性。”
彭二旺的眼圈紅了,鼻涕掛到了胡子上,“我是當怕了窮光棍,人窮志短,鬼迷心竊了呵!”
“鬼迷心竊也不能找阿燕作對。她可是彭劉兩村和親的大功臣??!虧你下得了這樣的毒手?”
“阿燕的眼睛怎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生石灰燒眼睛,是最狠的毒招,沒得治。這樣水靈的姑娘,才十六歲,瞎了雙眼,老公又是個半癡,往后要她怎么過日子呵?!”
彭二旺似乎變成了一尊泥菩薩,渾身都僵住了。
何朗慶繼續說,說得痛心疾首:“你下這個毒手害了多少好人!老族長本來就有病,一氣之下,再要復原怕是難了!里外兩村的鄉親都在嗷嗷叫!劉姓人怨彭姓人害阿燕是存心破壞和親;彭姓人猜疑你是劉姓人買通的內奸,也是存心破壞和親,雙方摩拳擦掌,都在加緊準備著重拉隊伍打人陣,怎么得了啊?村里有人提議要把你點了天燈,否則難解心頭之恨!看來你是劫數難逃了,所以堂宗念著你往日的好處,特地用好菜好酒讓你最后享幾天清福,好送你上路。”
彭二旺的雙眼發直了,癡癡地望著墻邊一些祭祀禮器,最后把目光落在一捆積滿灰塵的棕繩上。
何朗慶又說:“你再想想吧,明天,謹祥公會來看你,他是現任族長,完全能夠代表你所敬重的老族長,你愿意招點啥,當著他的面從實招個清爽吧!”說到這里,何朗慶停頓了一會兒,又神色莊嚴地小聲說:“其實,既然充好佬,就該有好佬的氣派,好佬做事好佬當嘛。人活一世,早死遲死,反正難逃一死。死得爽氣點,省得丟人顯眼,可以少給祖宗臉上抹黑。”
“你講這話,是不是老族長的意思?”彭二旺謹慎地問。
“哪里的話!”何朗慶斷然否認,“我一個外鄉孤兒,全靠你們老族長收留了我,大半輩子受到他的照料,天螺灣鄉鄰也把我當自家人,理應知恩報恩。我是旁觀者清,為彭家堂宗好,也為你二旺好,權衡下來,你自己了斷,才是上上策,能留下一份體面,也少給活著的人添亂,讓鄉親們覺得你二旺終究還是一條硬漢子,遺骨也能埋進祖宗的墳山。你說是不是這個理,琢磨琢磨吧!”
在何朗慶離開庫房之后,整整一個白天,二旺都很平靜。第二天一大早,何朗慶陪著彭謹祥來到庫房的時候,發現彭二旺已經懸梁自盡,全身早已僵冷。據樓下的看守說,昨天吃晚飯的時候,他還是老樣子,看不出有什么異樣來,只是胃口差了一些,飯菜都沒有吃完,三兩瑪瑙燒倒還是喝光了。前半夜,只聽得他沙啞著嗓子大喊過幾聲:“老族長,榮燦太公,我二旺對不住你老人家呀!”
眾人分析下來,覺得一切都可以理解:彭二旺所以作孽,是因為日子難過,和親以后不打人陣了,又不樂意安守本份彎腰種田,好吃懶做,遭兄嫂嫌惡,讓鄰里看不起,越活越沒趣,一時糊涂,才想出這么一個壞主意,要害瞎阿燕的眼睛宣泄郁悶圖痛快,甚至想重新挑起村仇械斗,可以再充英雄好佬;當他受到堂宗的善待之后,終于良心發現,才走上悔恨自殺的絕路。
出于這樣的判斷,尋找后臺主謀之說,自然也就成了庸人自擾,多此一舉。當彭榮燦得知二旺在上吊的當天晚上,還在念著老族長的功德,喊著對不起老族長的話,頗有點動容,想了想囑咐兒子:“這個懶劣終究還是良心未泯,既然他的胞兄不肯料理后事,就不要把他的遺骨埋到亂墳崗去,還是由堂宗派工,打一口白板棺材,給他葬進祖宗墳地吧!”
彭謹祥和幾個堂宗代表都說這樣好,就遵照老族長吩咐辦。
彭二旺死得爽快,果然是一了百了,一場本來可能會鬧得天翻地覆的大風波,不但悄然而及時地掃了尾,還給天螺灣堂宗贏得了好名聲。
從劉青燕的眼睛出事的那天起,彭永芳就向秦文光請了假,照料阿燕。恰好第二天,彭永駿從上海寄來的信和包裹也收到了。阿芳打開包裹,拿出唱片、唱針和繡像《西游記》,又找來了春節時阿駿帶回的留聲機,試了一下,沒有壞,立刻就放起了唱片。在樂曲聲中,阿燕讀了夏惠子的信,阿芳又讀了阿駿的信,名義上是寫給小妹的,實際講的也都是阿燕的事,阿燕聽了感動得淚涌如泉。阿芳問阿燕:惠子阿姨和阿駿都希望你堅強起來,你能做到嗎?阿燕抹去眼淚點了頭。彭永芳感覺到,阿燕再一次受傷的心,重又平復了下來。
姚素娟來到了天螺灣,專程探望劫后的義女劉青燕。
彭謹祥與大夫人陳銀鳳心中好一陣緊張。親家母說來就來,事先未曾打一聲招呼,阿燕懷孕的事到底要不要對她講?怎么講?倘若各講各的,調門不一樣,難免會讓對方生疑。
彭謹祥略施小計,對姚素娟說:“請你在客堂里稍坐片刻,讓銀鳳去喊母親;父親身體不舒服,我去向他老人家稟報,看看能不能起床?!币晦D身,他就先到了母親的房里,恰好陳銀鳳已經在同母親商量這件事。彭汪氏胸有成竹,說:“不用慌,反正瞞不住,講了也就講了,我來講。”
等彭謹祥夫婦陪著彭汪氏來到客廳,三人臉上都已堆滿了熱情的笑容。陳銀鳳當即叫來黃阿蓮,要她趕緊燒冰糖酒釀雞蛋招待客人。
彭謹祥說:“我父親睡著了,我沒有叫醒他。親家公為啥不來呢?也該一道出來串串門的?!?/p>
姚素娟說:“家梁和我到杭州去了幾天,剛回家,才曉得阿燕的事。家梁是想來的呀!奈何煩雜事情多,脫不開身,只得讓我先來看看阿燕,順便向你們各位請安?!?/p>
“你來得也是正正好?!迸硗羰弦宦渥驼f,“你不來,我和老伴就要差遣謹祥和銀鳳去府上拜訪,有好消息哩!”
“啥好消息?”
“阿燕有喜啦!”
姚素娟大為詫異,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一時愣著說不出話來。就在阿燕從上?;貋淼臅r候,還在為這樁有名無實的婚姻傷心落淚,阿驊是從啥時候起就開竅了呢?
“真是天官賜福呀!”既然彭汪氏開了頭,陳銀鳳也就順著便道往前走,“我婆婆天天為阿驊和阿燕念經,婆婆總說,‘抬頭三尺有神靈’,誠心求菩薩,不愁菩薩不顯靈?。 ?/p>
“阿驊沖過喜,當爹爹也是遲早的事情。”彭汪氏笑著說,“守著天仙般的老婆,什么樣的老公不開竅呢?”
姚素娟笑得合不攏嘴,急著要見阿燕。
陳銀鳳陪著姚素娟來到了劉青燕的房間。此時,房間里的氣氛是恬靜的。彭永芳侍弄著留聲機,在緩緩地上弦。唱片里播出的是西洋樂曲,劉青燕坐在靠背椅上,手中捧著《西游記》,卻瞇著眼睛在欣賞音樂。她雖然說不出樂曲的名目和含義,卻覺得十分動聽,就像走在春天的森林里,有百鳥啁啾,有泉水叮咚,感受到陽光的溫暖和鮮花的芬芳。彭永驊對音樂似乎也有著特別的親和力,他雙臂撐著桌面,把腦袋探向留聲機,雙眼緊盯著旋轉的唱片,不時嘻嘻笑著,渾身發出一陣陣快樂的顫抖。
彭永芳一抬頭,忽然發現陳銀鳳和姚素娟站立在門外,忙將她倆請進了屋里。
陳銀鳳走到彭永驊的身旁,提醒說:“快叫媽媽呀!”
“媽媽!”彭永驊十分聽話,朝著姚素娟輕輕地叫了一聲,叫完后依然嘻嘻的笑。他的笑永遠能給人天真無邪的純潔感。
姚素娟夸了阿驊幾句,說他氣色好,比以前懂事了。隨即轉身向著阿燕,用手指小心地撐開她的眼眶,仔細察看眼睛,發現除了眼角還留有少許血絲外,果然沒有什么大礙了,眸子還是那么明亮,只是瞳仁的深處依舊藏著難言的哀怨。姚素娟心中明白,這種苦楚不是郎中能夠醫治的。
黃阿蓮用托盤端來了冰糖酒釀雞蛋,談起那天阿燕遇險的事,還是心有余悸,把彭二旺的陰招沒有得逞歸功于菩薩保佑。彭永芳說心里有鬼的人,總是手忙腳亂的,靈姑真要有靈,阿燕剛剛許過愿燒過香,就不該出這樣的事了。
陳銀鳳有意引開爭議:“二旺為這件事丟掉了命,也是報應?!?/p>
“這個報應也太狠了!”劉青燕說,“二旺既然一時糊涂,我的眼睛也沒瞎,實在不必自尋短見。”
“反正是富貴在天,生死由命?!标愩y鳳說,“俗話講:閻王叫人三更死,誰敢留他到天明?阿燕的心腸好,也救不了二旺的命。”
彭永驊冷不丁地冒出了兩句話:“阿燕心腸好!阿燕是好人!”
“誰能說我兒傻?”陳銀鳳笑了起來,“阿驊的心中是非清爽,明鏡一般??!”
“‘千年松’的良心最好沒有了。”阿芳說。
“‘千年松’是誰?”姚素娟問。
彭永芳為自己說走了嘴,伸了伸了舌頭,“就是我大哥呀!村里有人叫他‘千年松’,就因為他總是這么年輕不見老,心地又好。有一次弟媳婦對阿燕有誤會,尋上門來吵,阿驊就張開雙臂保護阿燕。”
“這樣會疼老婆的男人倒也難得!”姚素娟非常高興,“阿燕有喜了,這是祖上積德,好有好報??!”
聽得姚素娟已經知道阿燕懷孕的事,阿燕和阿芳先是暗暗吃驚。阿燕的臉色更是一陣紅又一陣白,垂下眼睛不知所措了。
陳銀鳳覺得反正瞞不住的事,由老夫人拿主意,及時點穿了倒也很好,從此省得再在親家和外人面前遮遮掩掩,左右為難。她接著又作了一點鋪墊說:“可惜阿燕終究年輕不懂事,前些日子還貪玩去爬山,跌了跟斗,怕是動了胎氣,所以要去葫蘆鎮求觀音菩薩。”
姚素娟雙手合十,喃喃說:“但愿送子娘娘多多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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