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燕帶著忠實乖巧的來福,獨自踏進了盤龍岙。
她的妊娠反應期還沒有結束。來到了盤龍岙,她說吐就吐,邊吐邊哭,明亮的太陽透過睫毛上的淚珠,散射著光芒,像有一把把利劍在面前晃動,扎得眼花,更刺得頭痛。
劉青燕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痛。這是一種無比屈辱又無法愈合的痛。原來曾經向往一生中頭一次同男人的肌膚接觸,本該是美好的,料不到身為少女的頭一次,沒有獻給自己心儀的男人,卻讓野蠻的色狼奪了去,偏偏還留下了可恥的惡果。她詛咒別人又詛咒自己。她恨自己為什么不趁色狼忘情的時候咬他一口?狠狠咬掉他一塊肉。她真希望女人男人也像雌雄螳螂一樣,交尾完了雌螳螂就把雄螳螂的腦袋啃下來,再把全身吃下肚子里去,吃得一點不剩……
她知道一切懊喪和癡想都沒有用處,她必須選擇下一步路該怎么走。倘若不是有個“和親”的重擔壓在肩膀上,倘若不是彭劉兩家兩族有那么多的好人巴望著她活下去,倘若不是季炎如夏惠子夫婦和德山方浩醫生牽掛著她的病情,她早就選擇了死,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不能死,又活不好,還留著孽種做啥?她想。
命里已經注定,腹中的胚芽是屈辱的標志,是不幸的種子。劉青燕日思夜想,咬緊牙關決定要犧牲這個未來的孩子。可是,沒有人幫助她實現這個心愿。身邊唯一可以商量的人是彭永芳。彭永芳深深同情她,卻也沒有辦法,只勸說保全身子最要緊,先忍住委屈和悲傷,再問問阿駿的主意?劉青燕說你要去問阿駿,我就死定了,立馬死給你看。嚇得彭永芳沒敢再作聲。劉青燕也懇求過黃阿蓮,懇求阿蓮嬸找人幫她打胎。剛一提頭,阿蓮嬸就落淚,就怨她不懂事,就要對她下跪,勸她萬萬不可有這樣的傻念頭,丟了小孩又落下病根,鬧不好還會喪命。
既然沒有別的門路好走,只有靠自己,靠傻辦法,靠野辦法,靠運氣,靠菩薩保佑……
劉青燕坐到了盤龍潭邊,坐到她和彭永駿曾經一同坐過的地方。她低頭看潭水,幻想著能看到自己和阿駿并肩相依的倒影。她不見阿駿的倒影,只見到有幾只調皮的水黽,靈活地在潭邊表演著高超的水上輕功。這種小小的昆蟲,長著三對長長的細腿,腳尖落在水面上,好像沾著六顆油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站立的時候可以紋絲不動,不會沉入水中,而旋轉和滑行起來又靈活自如,像舞劍一般,蕩出一圈圈漣漪或一縷縷呈箭簇狀的波痕,惹人喜愛,所以當地人有稱它“賣油郎”的,也有稱它“撐排佬”的。幾只水黽在為劉青燕盡情地表演著精彩的水面功夫,似乎有心要逗她開心,緩解她的痛苦。可惜恰恰相反,正因為水黽的自由自在,觸發了她心中更多的酸楚。
劉青燕放聲大哭,哭得全身顫抖,一縷縷頭發也掛落到臉上,被淚水粘住。來福知道主人悲傷,焦躁地在她身旁轉著圈,又趴下身子嗚嗚低鳴,像是在安慰她。
哭啊哭,哭得嗓音都嘶啞了,還哭。盤龍潭旁的小瀑布發出嘩嘩聲,風中的竹樹發出沙沙聲,偶有飛禽掠過頭頂,發出凄厲的啼鳴,都像在為劉青燕陪哭,可是她依然孤立無助,她邊哭邊喊媽媽爸爸和阿駿,說我對不起你們啊!我只好拼一拼運道了!
劉青燕停止了哭泣,開始一場自我摧殘的激烈操演。她先在崎嶇不平的谷地上狂奔打滾,累得一身大汗了,又喘著氣登上一處高高的石崖往下跳,跳了一次又一次,覺得還是不夠勁,坐下歇一會,灌了滿肚子清冽泉水,便爬上一棵高大的青岡櫟,攀向一根橫枝,把小腹壓在橫枝上,借用橫枝的彈性,上下悠蕩起來。
來福高興了,開始在樹枝下面撒歡,它頻頻揚起前爪,直立上身,向悠蕩著的女主人發出愉悅的輕吠。它以為女主人擺脫了痛苦,正在快樂地表演精彩雜耍,便向女主人獻上熱烈的喝彩。
突然咔的一聲,樹枝斷裂了。幸虧毛糙的斷口掛住了劉青燕的衣服,跌落地面時產生了緩沖。她暗暗為自己慶幸,慶幸命不該絕,說不定這一跤摔得恰到好處,自己的墮胎目標可以實現了。
劉青燕正想爬起來回家,不料腰部發出鉆心的劇痛,只得重新躺下。
來福知道出了不幸,著急地在主人身上亂嗅亂拱,見主人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額頭沁出冷汗,它就開始仰天狂吠,吠聲四揚,山鳴谷應。它是在為主人求救。半晌,它側耳靜聽,周圍沒有任何動靜,依舊只有水聲風聲鳥叫聲,它就像脫弓的箭簇一般地沖向了來路,轉瞬間就消失在灌木中了。
不到半個時辰,來福就領著黃阿蓮和彭瓦土來到了盤龍岙邊沿,忽見劉青燕一手護著腰,一手拄著一根樹枝,正慢慢地走來。可以看得出來,她傷得并不重,只是挫傷了肌肉,并沒有傷著腰椎。
黃阿蓮上下打量著劉青燕,似乎明白了一切。彭瓦土要背著她走,她不愿意。黃阿蓮和彭瓦土便攙扶著她回家。
這樣的事瞞不住。彭汪氏囑咐劉青燕臥床靜養,命黃阿蓮好好看住她,再不許她獨自出門,要想盡法子為她保胎。隨后,又約了陳銀鳳一同到床前來探視,還送來了一尊觀音瓷像和一串檀香佛珠。
陳銀鳳說:“瓦土到葫蘆鎮上去請郎中了,一會兒就到。”
劉青燕說:“不小心扭了筋,沒有傷著骨頭,不要緊的。”
“獨自一個人鉆山岙,為了啥事情,誰還不清楚!”彭汪氏邊說邊嘆氣,“這一回你野過了,瘋過了,會出啥樣結果,就聽菩薩作斷吧!你再也不要東想西想了。閑得難受就拜觀音大士,手捋佛珠念經,光念一句‘阿彌陀佛’就靈驗。觀音大士專門保佑受難的女人,所以叫靈姑。心誠就靈。”
一旁的彭永驊將桌上的觀音瓷像和佛珠捧到床頭,重復著祖母的話說:“心誠就靈,心誠就靈。”
陳銀鳳眼睛一亮,以為菩薩顯靈了,傻兒子開竅了,拉住兒子的手問:“乖乖,你心疼阿燕嗎?”
“心疼的。”彭永驊回答,又說:“阿燕是好人。阿燕跌傷了,不讓她幫我撓癢癢了。”
劉青燕不再說話,默默地把臉轉向了里床。
劉青燕懷孕的事,張小珠早就看出了端倪。彭瓦土請來郎中,由彭汪氏和陳銀鳳陪著走進劉青燕的房間,張小珠以關懷病人的姿態,跟著跨進門檻,卻被彭汪氏支了出去,心中的疑竇便越來越大。劉青燕懷孕已是確實無誤的了,懷了孕又私自打胎,更可以斷定不是傻丈夫的種。那么誰是孩子的爹呢?張小珠掐著指頭排來排去,頭一個嫌疑人自然就是阿駿。一個多月前,阿駿不是正好回到過天螺灣嗎?只是沒有證據,一時不便亂說。
有名的書香門第出了這等傷風敗俗的事,張小珠覺得決不能無動于衷。還沒來得及等到長輩找她交底,就主動找到婆婆陳銀鳳論理了。
“小珠啊!你得耐下性子。”陳銀鳳小聲說,“這樁事情,好幾天前奶奶就讓我對你講了,怪我嘴巴笨,一時想不出該怎么開口,才一天天的拖著。奶奶和阿爹頂頂擔心的是你和阿芳,你們兩個年紀輕脾氣直,嘴巴不牢靠,所以就特別交待,讓你和阿芳不要過問這樁事情,對外人一句都不能提起。阿芳已經應承了,你也得應承。奶奶講過:非應承不可,萬一鬧出亂子,是要動家法的。”
和顏悅色一席話,句句都是棉里藏針。平時鋒芒畢露的張小珠一下子給鎮住了。半晌后,她才吞吞吐吐地央求說:“阿燕肚子里的孩子,到底誰是他的爹,總可以講個明白吧!”
陳銀鳳冷冷說:“奶奶講過的:啥都不要問。”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總歸是要知道的呀!”張小珠說。
“到了該知道的時候再講吧!反正不管怎么樣,為祖宗,為全家,你得顧大體。”
難得見到陳銀鳳會這樣斬釘截鐵,一點通融的余地也不給。張小珠只好閉嘴。
星期天,彭盛庭領著一對雙胞胎妹妹,興沖沖地奔回家來,一路喊叫:“阿爹回來啦!阿爹坐浪浪轎回家來啦!”
阿爹回家來了,值得孩子們如此快樂,是因為彭永騮又有好些日子沒有回過家。
彭永騮下了竹椅便轎,打發走轎夫,跨進了門檻。當他通過天井走向自家房門的時候,突然從二樓廊沿上飛來一個栽著蘭花的瓦盆。這個瓦盆連泥土少說也有三五斤重,如果砸在腦袋上是要喪命的,還好砸偏了一點,落在肩膀上。瓦盆滾到地下,砰的一聲碎了。
張小珠聞聲沖出門來,見丈夫揉著砸痛了的肩膀,正仰頭往二樓走廊探看。張小珠鎖眉尋思:栽花的瓦盆原來是用小木欄圈住的,自己斷斷不會往下掉,要掉也不會斜刺里往人的身上掉。此時,樓上只有兩人在,除了阿驊便是阿燕。阿驊與世無爭,不會干這種兇狠的事,那末,毫無疑問就是阿燕干的了。阿燕為啥要這樣干?莫不是同阿騮結了仇?結了什么仇,會恨到要取人性命的地步……
何朗慶也聞聲來到現場,他看看砸碎在地的花盆,看看彭永騮和張小珠的神情,再循著張小珠的視線望望二樓,料定這純粹是彭家的內政,便立刻轉身走開了。
用不著再往下細想,張小珠心中的疑竇便豁然洞開。她三步并作兩步地登上樓梯,直奔劉青燕的房間,推一推,門閂著。她知道還有旁門,繞過黃阿蓮的房間,沖到了劉青燕的面前,瞪圓了雙眼,兩個鼻孔翕動著,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花盆是我扔的。”劉青燕平靜地說。
一記響亮的耳光著到了劉青燕的左臉上,眼看著白嫩的腮幫上漸漸顯出了紅紅的手掌印。
誰也料不到彭永驊也會有發怒的時候。他推開面前的小人書,驀然躍起,絆翻了身后的板凳,沖到兩個女人的中間,張開雙臂護住劉青燕,用尖厲的嗓音嚷嚷起來:“不許打好人!阿燕是好人!”
“啊唷!好人哪!”張小珠一撇她的薄嘴唇,“好人也會勾引漢子哪!”
“二哥不得好死!”劉青燕噙著眼淚說。
“狐貍精!”張小珠也哭了,橫移一步,繞開阿驊的遮擋,伸手指著劉青燕的鼻子罵,“不要臉!自你打上海回來,我就料定家里不得安寧要出事,果真出了事。蒼蠅不抱無縫的蛋,你要不是這樣風騷,會招蒼蠅嗎……”
爭吵聲最先引來了黃阿蓮,隨即又引來了彭謹祥、陳銀鳳和彭汪氏,還有彭永芳。
彭汪氏當即吩咐陳銀鳳說:“老爺一定聽到響動了,你快去穩住他,讓他好生歇著,小輩的事不用他管。再去通知阿騮,讓他立馬回鎮上去,一時半會兒不要進家門。”
彭永芳看看劉青燕臉上的手掌印,問:“她打你耳光了?”
“不許打好人!阿燕是好人!”彭永驊又嚷嚷。
彭永芳責問張小珠:“你曉得阿燕心中的苦嗎?你怎么下得了狠手啊?”
劉青燕說:“我不恨小珠姐姐,我只恨阿騮!”
張小珠一屁股坐倒在地板上,兩只腳后跟嘭嘭地槌著地板,像擂鼓,哭叫起來:“我恨哪!誰都恨哪!也恨自己瞎了眼哪!我不要活了呀……”
“不要再吵了罷!就算我求你們了。”彭謹祥帶著哭腔說,“爺爺病著,阿芬下落不明,阿燕的病也還沒有好全,阿驄阿駿顧不了家,今年的春蠶歉收,秋季作物長勢也不好,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們還要吵死吵活,這不是存心要長輩的老命嗎?!”
彭汪氏也抹起了眼淚,“我和你們爺爺已經是風前燭瓦上霜,沒有多少日子了。你們就是真要吵,也就熬一熬,熬到我們兩個入土之后再吵成不成?”
黃阿蓮扶起坐地哭泣的張小珠,送她下樓。彭謹祥望望張小珠依然透著怨恨的身影,望望神色灰黯的阿燕和氣鼓鼓的阿芳,知道爭吵的火種遠未熄滅,一籌莫展,只得心里叫苦嘴里嘆氣。
陳銀鳳挑了個黃道吉日,囑咐黃阿蓮陪阿燕到觀音廟去燒香許愿,求靈姑多多保佑,消禍除災。
黃道吉日偏偏是個下雨天。可是,觀音殿里照樣燭火輝煌,青煙繚繞,善男信女摩肩接踵,一片鼎盛景象。懸在大殿正中藻井下的一盞長明燈,本來象征著昏暗中的希望,在耀眼的燭光下,反倒抹去了亮色。
“廟堂香火旺,人間苦難多。”
黃阿蓮陪著劉青燕剛跨進觀音殿,就脫口說出了這樣一句富有哲理色彩的家鄉諺語,讓劉青燕當即就打了一個寒戰。
點燃香燭,供上果品后,劉青燕就把黃阿蓮拉到一角,悄悄問:“求觀音菩薩該怎么講才好啊?”
“心里有啥便講啥嘛,這還用問?”
“不成的呀!”劉青燕顯得十分為難,“觀音菩薩是送子娘娘,到這里來燒香的,多半是要小孩,我心里是不要小孩,講出來怕觀音菩薩會不高興的呀!”
這一說,倒使黃阿蓮也著了難,她眨著眼睛思謀了半晌,拉起劉青燕就往殿外走,在廂房里找到一個老尼姑,借得一根縫衣針,又折返大殿。
“你聽我的!”黃阿蓮邊走邊說,“你要向觀音菩薩發血愿,稟告觀音菩薩你是沒有別的法子,不是存心想打胎殺生。”
劉青燕讓黃阿蓮牽著手,懵懵懂懂地重又跨進大殿,來到自己點燃的紅燭旁。黃阿蓮就捉起她的一根手指,狠狠地扎了一針,接著就往臘燭的熔油中擠入了三滴鮮血。
“好了,啥都可以講了。”黃阿蓮在她耳邊小聲說,“有啥心愿就照實講,觀音大士定會體諒你的。”
劉青燕找到一個空蒲團,虔誠地跪拜叩首畢,雙手合十,喃喃地吐出了自己的心愿:“求求觀音菩薩大慈大悲救苦救難,保佑我打胎成功,不要生下肚子里的孽種。可憐可憐我吧!”
手指流血,眼睛流淚,臘燭流油,而菩薩卻沉默不語。
邁出廟門,黃阿蓮問劉青燕:“要不要順路去看看你義父義母?要去就趁便在鎮上買點禮品。”
“我哪里還有臉見爸爸媽媽,快快回家吧!”劉青燕搖頭。
這一天,恰好是葫蘆鎮逢雙日集市。雨還在下著,趕集人或打著傘,或穿著棕衣戴著斗笠,磕磕碰碰。雜亂中,黃阿蓮發覺身后有個人使勁往前擠,轉眼一瞥,看到斗笠下的半張臉,分明是天螺灣西頭的光棍彭二旺。她正要開口問他為啥擠來擠去,不料,彭二旺突然伸手到棕衣里面,從衣袋里掏出一把生石灰,往劉青燕的面孔上撒去。劉青燕用雨傘一擋,傘沿碰到彭二旺的手,擋落了絕大部分石灰,只是有少量粉末飄到臉上。她啊呀一聲叫,就地蹲了下來。眨眼間,彭二旺就鉆進人叢不見了蹤影。
黃阿蓮一見地上的石灰,就明白阿燕遭人暗算,急忙收起自己的雨傘,背起阿燕直奔普濟堂藥房。
新春廟會上,劉青燕因為突然昏厥進過一回普濟堂,白胡子坐堂郎中救過她,還記得。白胡子郎中嘴里念叨著作孽啊作孽,一邊吩咐手下人,端來一盆盆清水,連連給她沖洗眼睛,又敷上眼藥。忙了一會兒,忽然慶幸地嚷嚷起來:“真是命大福大好運氣!下雨天生石灰受了潮,力道不足,眼睛有一點點紅腫,兩三天就會好的,放心放心,一點事情也沒有!”
劉青燕是葫蘆鄉的名人。是誰膽敢暗算劉青燕?鄉民們認定有人存心破壞天螺灣與杏源畈兩村的和親局面,事情也就非鬧大不可了。圍觀的鄉民們一哇聲地嚷:“哪個棺材瓤子這樣歹毒,不讓葫蘆鄉百姓過太平日子!捉出來,辦他的罪,扒他的皮!”
聲討的波浪迅速沖擊了小小的葫蘆鎮。鎮長出面了,身挎盒子炮的民防隊長彭永騮也來到了普濟堂。鎮長察看了劉青燕的傷情,安慰了一番后,當場決定雇一頂烏篷轎抬劉青燕回家。彭永騮覺得這是他贖罪立功的機會,說有責任保障阿燕的安全,當即派出兩名彪悍的民防隊員,護送阿燕回天螺灣,同時捉拿肇事人彭二旺,發誓非把案情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兩個民防隊員把劉青燕送回香樟大院以后,趕緊尋到彭二旺的家,主人不在,鐵將軍把門,就向鄰居打聽行蹤。鄰居們七嘴八舌地說:二旺是只有名的“白腳貓”,成天野在外面不著家門,快四十的人了,老婆也討不到,雙親早亡,親哥哥看不起他,寧可把好地好房讓給他,早早分了家,從此斷絕來往。二旺把上好的一畝水田租給別人種,照樣游手好閑,吃酒賭錢,實在過不下去,便闖到鄰鄉找姑姑家混幾頓飽飯吃。前幾天剛露過臉,今早又不見了。
兩名公差隨即尋到彭二旺的哥哥,他哥哥說二旺的事不用找我講,沒啥好講的,不管死在哪里我都不會給他收尸。公差查不出別的線索,就記下彭二旺他姑姑的名字和住址,匆匆回葫蘆鎮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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