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三年九月一日,這是一個黑色的日子,它將永遠鐫刻在日本的歷史上!
當天中午,東京的居民們正是吃午飯的時候,突然從深深的地下傳來一陣隆隆巨響,緊接著大地劇烈晃動,成批的房屋瞬間倒塌,烈火也隨即升騰起來。這一天,氣候干燥,炎日當空,在以木結構住房為主體的東京,頓時成了一片火海??膳碌膫餮圆幻劧撸骸案皇可絿娀鹆耍 薄案皇可奖浪?!”人們聲聲呼叫,爭相逃命,又沒處可逃,全市陷入了無法排解的混亂之中。事后才知道,東京并不是唯一受災的地方,整個災區覆蓋了東京灣和相模灣的廣大關東地區,同時遭災的,除了東京和橫濱兩個大城市,還有鐮倉、澤山、小田原、熱海等許多中小城市。這是一次震級高達八點二級的罕見大地震,大地震又引發大海嘯,山崩地裂,狂浪席卷相模灣沿岸,摧毀了所有港口設施和近岸房屋,沉沒和打碎了八千多艘船艦。東京、橫檳、橫須賀等大小港口均告癱瘓,日本的京畿精華幾乎化為烏有,全國二十分之一的財富成了灰燼和廢墟。死亡人數達到十四萬二千八百余人,負傷十萬三千七百余人,共有三百四十多萬人受災。
季炎如抵達東京的時候,盡管最可怕的災禍高峰已經過去,可是一望無邊的廢墟依然存在,死難者的遺體尚未清理完畢,空氣中到處彌漫著嗆鼻的尸臭,數不清的受傷者一時轉運不出去,正擁擠在簡陋的帳篷里,無法接受及時有效的治療,眼看著一批又一批地在絕望中死去。無數災民難以疏散,只得用臨時搭建的寮棚蜷縮存身,等待著政府和慈善機構的救援。
在東京下町的一塊空地上,季炎如久久地俯首默哀。這里原來有一個軍用被服廠,廠前有一個開闊的廣場。當大火蔓延的時候,附近的居民爭先恐后地逃到這里來避難,誰知火勢迅速逼近,四周烈焰沖天,整個軍用被服廠全面爆燃,形成熱氣流,火舌猛撲氧氣充足的開闊地,整片廣場變成了一個碩大無比的燒烤平底鍋,共計有三萬三千多人同時被活活燒死,無一人幸免。
連日來,季炎如輾轉打聽自己在東京的日本朋友,有好幾位已經蒙難,幸存者不顧自家在災后的困頓,還為季炎如舉辦了一個樸素的茶話會,表示歡迎,使他感動不已。季炎如有心要找到當年與惠子定情時的舊址。街道是找到了,居屋卻已蕩然無存,那位曾經像親人一般照料過他的房東歐巴桑,也不知下落。這位歐巴桑是個寡婦,把他當兒子看待,叫他“唐郎”;因為意識到“唐郎”決定移居別處是與惠子相愛的緣故,需要另筑愛巢,心中舍不得,分別的時候摟著他哭個不停,卻又真誠為他倆祝福。這位善良的歐巴桑從人間蒸發了,連一點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巡視災區的時候,季炎如禁不住一路流淚。東京是他心中的第二故鄉,這里,留下過他的屈辱和苦澀,也留下過他的幸運和甜蜜。為第二故鄉的驚世浩劫,為日本民眾遭遇的殘酷慘禍,他痛徹心肺。
季炎如走過一根歪斜的電線桿,一位老人告訴他說:“前些日子,這根電線桿上曾經吊死過一個敗類,這個不要臉的家伙趁火打劫,從死人身上搜羅錢財,人們捉住他,將非法得來的錢包懷表之類的東西,用繩子串起掛在脖子上,把他吊上電線桿的頂端示眾,直到尸體腐爛,蛆蟲一坨一坨往下掉,才把尸體解下來,連同不義之財一起埋掉?!奔狙兹缋斫獯蠛兔褡宓奶赜袀鹘y,他們相信宿命,既然認定天意不可違,就甘愿靜受熬煎,能夠處變不驚,團結求存,因此容不得對民族精神的可恥背叛,不惜采用極端的方法進行懲罰。
在慘不忍睹的大片廢墟上,季炎如同時看到一種不屈不撓的豪氣在激蕩。災民們鎮定下來以后,立刻投入了修復家園的拼搏,不再流淚,不再哀嘆,許多人帶傷勞作,日以繼夜。剛清理出的馬路上,行人和車輛照樣遵守交通規則,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
季炎如以“下筆千言,倚馬可待”的激情,寫出了一篇題為《東京廢墟巡訪》的災區通訊,情不自禁地表達了對第二故鄉的愛和痛,熱情謳歌了大和民族面對滅頂天災同舟共濟的頑強精神。通訊中還發出了由衷的贊嘆之聲:大和民族的脊梁是鋼鑄的,大和魂魄令人欽佩!
文稿用電報發到上海后,迅速見諸于多家報紙。不料,他還沒有來得及回味自己的成就感,心中便又蒙上了厚重的陰霾。
透過廢墟,同時也飚升著大和民族的另一種精神,給季炎如帶來的心理震顫,不亞于八級地震!
尋尋覓覓,踏過無數的瓦礫與焦土,季炎如終于找到了小林哲的家。東京有八成半的房屋已被地震所摧毀,而小林家只是局部損壞,依舊可以居住。這次登門造訪岳父母,還是季炎如與惠子相識和結婚以來的頭一次。小林哲和繼室清子夫婦倆感到無比驚詫,卻又真誠地接待了這位從未見過面的異國女婿。對于季炎如在患難中遠涉重洋所帶來的關切,兩口子表示了衷心感激。他倆當初堅決反對女兒跟季炎如要好,眼下的表現無疑是對既成事實的一種承認。承認得這樣爽快,不需要任何過渡和遁詞,倒使季炎如覺得十分意外,并且深深地感動了。
季炎如對小林哲似乎并不陌生,因為在惠子的相冊中經常見到;而清子給予他的印象卻是真正的零起點。初一端詳,就有點兒吃驚了。也許出于惠子對清子抱有解不開的怨恨,折射到季炎如腦子里的模樣,便是想當然的一只黑天鵝,妖媚而輕佻。沒有料到,面前的清子卻是一臉的清秀,身材豐滿勻稱,在這樣舉國哀傷的時候,說話還帶笑容,笑得又甜又自然,半點兒都沒有壞女人的感覺。心想這樣的女人在年輕的時候,難怪是會迷倒男人的。
望著清子,季炎如立刻想起了家中曾經有過的一只小白貓,差一點兒要笑出聲來。
還是在回到上海定居的頭一年,惠子養了一只雌性小白貓,說它像繼母一樣胖敦敦的,白得招人,特意借用繼母的名字,叫它“阿清”,常常捉弄它叱罵它,借它泄憤。季炎如說:“改個名字吧,叫阿清不好。”惠子說:“有啥不好?我偏要叫它阿清,阿清,阿清,替我媽媽出氣。”阿清倒很乖,一點兒也不記仇,惠子越是欺侮它,它還越跟惠子親熱,咪咪的叫著,繞著她的腳跟轉得歡。漸漸地,惠子也就同它建立起了感情,給它洗澡,喂它好吃的,抱它摸它,當孩子養。不幸的是,阿清長大發情了,有一天出門找伴侶,被領居家的黃狗咬傷,治了好久不見效果,還是痛苦地死去了。惠子很悲傷,把它埋葬在小花園里的紫藤樹下,還在上面鋪了一塊地磚,在地磚上鑿了一個很可愛的貓臉圖案作紀念。這件事對季炎如帶來了啟發,曾經認真地勸過惠子:“阿狐,聽我的話,給家里寫封信吧,跟爸爸和清子繼母講和了好不好?”惠子卻斬釘截鐵地說:“不,絕不,否則我就對不起親媽媽!”季炎如毫無辦法,只得笑笑說:“大和女子怎么連小和的胸襟也沒有啊,真小氣!”
季炎如因為新聞采訪極其繁忙,時間有限,同小林哲和清子貿然相見,不免有些尷尬,也就沒有多談。寒暄過后,冒用惠子的名義,向她父親和繼母表達了一番禮節性的慰問之意,便離座告辭,說是要去探望松谷雄次郎的家。
“惠子真的問候過我嗎?”清子是個毫不拘謹的女人,坦率地問,“不會是您炎如先生故意哄我吧?”
“真的,真的,在大災大難面前,惠子還能無動于衷嗎?”季炎如只好假話說到底。說罷就逃避似的轉身出門,推說非得抓緊時間拜訪松谷家。
清子一邊送客一邊又說:“松谷家也是前世修得好啊,周圍幾條街都差不多燒光了,他們的住宅區倒安然無恙;不幸的只是姑父……哦,就是雄次郎他爹,死了,不是給地震震死的,是地震以后自殺的……”
小林哲見季炎如一臉吃驚的樣子,忙使眼色要清子住嘴,就對季炎如說:“讓我陪你去吧,沒有車,得走著去,要花點時間,詳情在路上告訴你,順便我還想聽你再講講惠子。我經常給德山君寫信探聽惠子的情況,德山君是個大忙人,每次回信總是語焉不詳。我們想念惠子??!”
在路上,小林哲賣關子,先不講姑父老松谷的事,逼季炎如講惠子,問惠子的身體可好?還在記爸爸的恨嗎?想念不想念故鄉?當上媽媽了沒有?等等。季炎如為了不使他傷心,只得凈揀好聽的講。談起松谷雄次郎,小林哲搖頭說:“雄次郎和家里人關系不好,有很多年不來往了,他不是長子,也不巴望繼承家產,連父母都鬧不清楚他的行蹤。我向他的一位朋友打聽過,這位朋友告訴我說雄次郎大半時間在國外,在做大事,保密的,不要再打聽了。在國外倒也有幸,至少逃過了這次地震,連驚嚇都沒有攤上?!?/p>
談過惠子和松谷雄次郎,話題才轉向姑父老松谷。老松谷為什么逃過大劫還要自殺,這對季炎如來說才是關注的焦點,可是小林哲對這個非常事件,卻表現得異常的冷漠。他用講故事般的平靜口氣,講述了老松谷的死。
老松谷原是東京火警局下屬一個消防分隊的分隊長,本來早該退休了,說是為了效忠天皇還要接著干,干到干不動為止。在大地震的當天下午,火勢還沒有普遍蔓延,他率領一隊消防夫到一所小學救火。靠近學校,只見四層樓上的教室里,還有好幾名學生被大火圍困,在哭叫。這是一幢明顯的危樓,墻體正在開裂崩落,當消防夫們束手無策之際,老松谷卻下令沖進危樓。他見部下遲疑,便高喊一聲“跟我上”,率先沖了進去。待全體消防人員一齊沖進樓門,危房就開始傾斜倒塌,老松谷當場被磚塊砸斷了右腿的脛骨,等兩名消防夫好不容易把他救出險境,整座教學樓便在轟隆聲中夷為一堆瓦礫,有九名消防夫與十多名待援的學生同歸于盡。老松谷是武士出身,他為自己沒有盡到責任而悔恨不已,覺得愧對天皇與祖輩,決意選擇乃木希典上將的歸宿,履行“忠君忘身,殉國忘家”的名訓,沒等他的傷勢痊愈,就在家中切腹自殺了,自殺前還留下了血寫的遺書。
小林哲還告訴季炎如說:姑父是用日本武士的標準方式切腹自殺的。姑母要與姑父一同自盡,姑父說你必須活著,你有責任監督子女繼續效忠天皇,所以只讓姑母作他切腹盡忠時的臨場見證人。姑父用雙手握一把極鋒利的短刀,先從左到右橫向剖開腹部,再從上到下垂直剖一刀,形成一個十字切口。因為內臟不在腹部,切腹自殺的人要在極度痛苦中熬過好幾分鐘甚至更長的時間才斷氣。本來嘛,想自殺的人都是為了爽快地結束痛苦,而日本武士偏偏要讓世人知道,他們不但蔑視死亡,還蔑視痛苦,就要用這種最痛苦的死法來贖罪盡忠;所以姑父事前囑咐姑母,如果他剖腹后長時間拖著不死,就把他的頭顱割下,臉朝天皇所在方位擺在尸體旁。幸虧姑父切腹的刀口又深又長,血涌如泉,痙攣一陣后就停止了呼吸。當天,小林哲接到姑母的口信,趕去幫她收殮姑父的遺體。姑母向小林哲敘述了當時的慘烈情景,居然連眼淚都沒有掉一滴。
小林哲勸過姑母:姑父的自殺固然堅毅決絕,但畢竟不同于乃木希典上將的死。乃木希典是在日清戰爭和日俄戰爭中立過赫赫大功的日本民族英雄,號稱“軍神”,只因為明治天皇病逝,才與他夫人一道切腹自殺,為天皇殉節,可歌可泣;而地震造成的災害誰也抗拒不了,活著的人還有更艱苦的事情要做,姑父的死不但有點小題大做,還有點逃避責任的味道,不能算是一種明智的行為,這事就不要張揚了,悄悄送別就行了,遺書也不要拿出來,就保存在自己家中作個紀念吧!而姑母對他的勸告沒有說一句話,看得出來她有自己的不同想法。
季炎如問那遺書上寫了些什么?小林哲支吾說:“那些話我都覺得不該隨便講出口,很對不起!你就別問了。想不到這件事很快傳揚了開來,上級官員和政府機關就把我姑父當作英雄來頌揚,還給他追授了旭日勛章,封為靖國英烈。因為天熱遺體不能久留,在埋葬了遺體后還要在他家中設下靈堂,讓親友和社會各界代表前來憑吊致敬?!?/p>
小林哲又感嘆說:“其實我也是日本人,我也愛我的祖國。但我總覺得愛祖國不能按照我姑父的那種方法來愛?!?/p>
兩人來到了松谷家。季炎如感受到的,確是一片莊嚴肅穆的哀悼氣氛。靈堂內,布置著遺像和挽聯花圈,前來致哀祭奠的親朋鄰里和各界代表絡繹不絕。季炎如在過去曾經見過松谷雄次郎的母親,此時正端坐在祭壇一側,被好幾位官員和記者模樣的人士包圍擁簇,頻頻向她說著敬仰節哀一類的恭維話。靈堂門口,有一些青年學生在穿梭忙碌著,有的征集參加悼念者的簽名,有的分發宣傳資料。靈堂的東墻上,貼著一張白紙,抄錄了一篇短文,季炎如一眼就看清了“血寫的遺志”幾個醒目標題字,胸中一顫,心想小林哲不敢啟齒的話,不是已經抄寫成大字文書公諸于眾了嗎?還有什么故弄玄虛的必要呢?季炎如瞥了一眼身旁的小林哲,見他一臉的無奈和愧色,他相信了,小林哲并不贊成這份遺書的觀點。
遺書言簡意明,字字鏗鏘,句句帶著霸氣和血醒味,道出了一個民族積蓄了多少代而非欲及早實現的耿耿宿愿。遺書中有這樣的話:
日本,古來是一個地震之國。有著偉大武士道傳統的神勇皇民所向無敵,只有地震不可敵。也許,日本列島總有一天會沉入海底。大和民族的天神后裔們,快快奮發圖強,雄飛大陸,到支那去,不惜淌血海登尸山,為子孫萬代計,去開拓大和新家園吧!
這樣的呼聲其實并不新鮮,日本有許多政治家、軍事家和其他各界名人都曾經反復叫喊過,而老松谷的“上陸”遺志與眾不同的地方,是在于大地震過后用切腹呼吁的方式表達出來的,這對日本國民來說,就不能不具有特殊的感召力!
季炎如讀畢老松谷的遺書抄本,腦子里嗡嗡轟鳴著,渾身的血液都要沸騰了。他已經無法自持,轉身就邁出了松谷家的門檻,對誰都沒有打聲招呼。心中唯一的安慰是:好在松谷雄次郎同這個家庭早已失和,好在思想未必會跟隨著血統一起代代相傳。
隨著采訪的深入,還有更加不可思議和不堪忍受的事實,漸次展現到了季炎如的眼前。
正當關東大地震的慘訊傳到華夏大地的時候,善良的炎黃子孫對大和民眾的不幸遭遇深感同情,踴躍開展募捐賑災活動。孫中山、馮玉祥等政界名人帶頭伸出援助之手,捐款賑災;著名京劇藝術家梅蘭芳組織義演,給日本災民寄去飽含真情的賑災捐款。佛教界迅速成立賑災同濟會,鑄造梵鐘,賑濟善款,派出僧人代表團赴東京,在下町被服廠原址設靈堂舉行追善儀式,慰藉遇難者的亡靈。可惜,中華民族的惻隱之心,并未得到大和鄰邦的共同回應。受惠的民眾固然心存感激,而執政者卻急于利用災禍來排除異類。當時在日本的華人,主要集中在東京和橫濱,他們在地震中遭受了同樣的不幸,僅橫濱的中國街就完全被毀,死亡三千多人。豈料幸存的華人還沒有來得及安定下來喘口氣,一場比地震更可怕的殺戮,又降臨到了他們頭上。
地震過后,日本政府立即下令戒嚴,命軍警、青年團和浪人組織維持秩序。這股勢力中的骨干,都是由武士道精神熏陶出來的冷血之徒,都有著強烈的軍國主義思想和排外情緒。他們先是以莫須有的“組織暴亂”等罪名,殘害大批本國的革命分子,其中將社會主義者大杉榮與他的妻子以及七歲的外甥抓住后,當眾活活勒死。隨即又誣蔑外國人放火、投毒,把屠刀指向了朝鮮人和中國人。東京都江東區大島八丁目是華工的一個聚居地,大災后的第四天,有三百多名日本狂徒手持槍械擁到這里,逼迫全部華工交出財物,集中到空地上,格殺勿論,一次就屠殺華工二百多人,其中只有一個名叫董子蓮的浙江人,因為頭部受傷,又被割去右耳,滿臉是血,暴徒以為他已經死去,才躲過大劫,天黑后從尸體堆中爬出,輾轉避難,僥幸回到了祖國。其他災區的華工同樣遭到血腥摧殘,有的被棍棒打死,有的被亂刀砍死,尸體拋入河中,或者倒上煤油焚燒,慘不忍睹。據后來的統計,被屠殺的朝鮮人達六千多,華人也達六百多。華工領袖王希天,為了救助受難同胞,正在調查華工被害案情的途中,被日本軍人騙到東京龜戶町中川河的逆井橋下,用利刀從后背斬劈致死,為了防止別人認尸,還把他的臉部剁爛。當時,這些狂徒爭相效忠天皇,展開了“十人斬”、“百人斬”的殺人競賽,爭獲由政府頒發的金雞勛章。他們對于天災的無奈,竟遷怒于外國僑民,毫無理智地尋求歇斯底里的宣泄。
當季炎如得知這些駭人事實后,惶恐之中又有所慶幸,覺得自己不虛此行了,在血與火中增長了見識。這個以菊花為徽標的大和民族,平時彬彬有禮堪稱禮儀之邦,內里卻以屠刀為魂,崇尚掠奪和殺戮。通過災禍,季炎如既看到了日本鮮亮的正面,也真切地看到了日本血腥的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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