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醉

　　今年的冬天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雪災，就連上海這座南方城市都下起了鵝毛大雪，天空陰沉，雪花飛揚，雪人一個個或佇立在街頭，或停留在各小區花園的中央，雖是多年不見的美景，但冬天總歸是冬天，喚不起內心的真正溫暖。

　　在滿天飛揚的雪花中忙了一冬，突然在某天醒來，某天被室外的陽光包裹著，鼻子中已經聞到了格外好聞的味道，我才意識到是春天來了，到了脫下厚厚的冬裝，享受春日的時光了。

　　我來到樓下陽光燦爛的后花園，就連雙腳也被溫暖的陽光照耀到了，讓我想起一個月前在同一個地方，一陣大風卷起一些輕雪，掠過我穿著冬靴的雙腳。可現在的風是那樣輕柔，不知從誰家敞開的窗口傳出一陣莫扎特的鋼琴曲，緩緩地溢滿了整個花園。

　　風雪曾在我內心掀起的憤憤不平已經在春日燦爛而柔和的陽光下和優美的鋼琴曲的撫慰下平息了，甚至沒有留下一些細微的痕跡。

　　看著常青樹又新抽出的嫩綠色枝芽，我的內心涌起一陣靈感，就像一團難以承受的希望之光，它使我飛上了一個空前的高度，步入了一種難以企及的詩意狀態。于是我寫了愛情十四行詩，很多謳歌春天的詩歌。

　　我坐在花園物業清潔工剛剛擦拭過的長條木椅上，毫無拘束地打了個哈欠。一切都那么美，那么愜意，就連平時最厭惡的狗叫聲，都充滿了韻律之美。

　　我仰起頭，頭頂斑駁的樹葉映襯著一碧如洗的天空在陽光下閃耀著。周遭這種沒有任何速度感的寧靜空氣和平時生活中的瑣碎與斗爭放到一起，便產生了強烈而真實的對比。而微風帶來了成熟的氣息，在幸福中我昏昏欲睡。

　　這時來了一個鄰居，雖然并不相熟，卻是和我一起體味到春天之美的人。我們開始坐在長椅上攀談起來。暖暖的陽光照耀著我們，鼻子里聞著香風。在這種春天特有的味道中，我們的身體變得愈來愈舒懶，連對話都是零星而平靜的。

　　在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西斜。一旁正在打盹的懶貓突然一躍而起，嗖的一下鉆進了矮樹林。溫暖的午后已經變成了含情脈脈的黃昏，我和鄰人揮手道別，各自回家。

　　春光無限，在我身上已是水銀瀉地，無纖不入。我期待著明天依然陽光燦爛，可以讓我再次享受春日。只需想一想，我就已經醉了。我終于于體會到古人說的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境界了。

　　2008年4月9日發表于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