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媽媽，我是你失敗愛情的犧牲品

　　我搬了新家，許久不照面的朋友都借此機會陸續來慶祝我喬遷之喜。梅也帶了她的孩子來我家一敘。三十多歲的梅看上去卻只有二十三四歲，依然嬌媚楚楚，不要說男人見了人見人愛，就連女人見了，也忍不住想要和她親近。

　　我見梅燦爛的笑容后似乎隱藏著一絲不快，便問她原因。她說昨天被孩子學校的班主任當著眾多家長和孩子的面狠狠訓斥了一頓，所以惡劣的心情到現在還沒有恢復。我很奇怪老師會罵這樣一個美麗的媽媽，而且是當著眾人的面，應該是忍無可忍了。可是梅有什么地方會把老師氣成這樣呢？

　　梅說老師一直批評她沒有原則地寵孩子，會把孩子慣壞了，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可梅還是我行我素，可能是老師覺得她“屢教不改”“無可救藥”了，所以才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吧。

　　我也對梅說，小孩子有時是沒有認知能力的，就需要大人的管束，實在不行，少不了要棍棒教育的。你不舍得打孩子也就算了，怎么能一味地溺愛他呢？

　　說起這個，梅似乎有難言之隱，但禁不住我的再三勸說詢問，還是道出了一個家庭秘密。原來梅的父親年輕時有一個夢中情人，名字叫蔣清梅，那是個德才兼備的美女子，頗有林徽音的味道。梅的父親非常迷戀她，然而這個蔣清梅卻對另一個男子情有獨鐘，最終和那男子結婚了。梅的父親沒有辦法，只好退而求其次，娶了梅的母親。

　　梅的母親一直對蔣清梅耿耿于懷，蔣清梅成了他們夫妻生活的導火線。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梅的父親是可以忘掉蔣清梅的，可是梅的母親卻忘不了，一直掛在嘴邊數落個沒完，于是梅的父親對蔣清梅的思念也一天天加深。梅的姐姐三歲時，梅出生了。也許是為了懷念蔣清梅，父親竟然把她取名為梅。

　　這個名字給了她災難性的童年，父親對她寵愛有加，從她身上尋找著夢中情人的影子；而母親卻對她恨之入骨，看見她，猶如看見情敵一樣咬牙切齒。冷漠、怒罵、地獄一般的眼神，這就是梅童年時得到的全部母愛。

　　梅從小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苦難的精神生活并沒有催垮她，經過多病的童年之后，她竟出落成一個美少女。為了逃避這種可怕的家庭生活，梅早早就嫁了人。丈夫是個普通人，其實以梅這樣的條件，完全可以找個更好的。

　　梅的母親現在老了，可能是回想起以前虧欠小女兒的太多了，現在千方百計地想進行補償。梅也早已原諒了母親，有什么比枕邊人的心中想著另一個女人更叫人絕望的呢？可是梅卻無法和母親親近起來，更要命的是她發瘋般地愛自己的孩子，怕孩子有一點點不愉快，因為童年時的陰影會伴隨人的一生。

　　聽完梅的講述，我已經是熱淚盈眶，不知是為梅還是為梅的母親。我祝愿有情人終成眷屬，不要留有遺憾，因為這種遺憾會化為刀子，無情地刺進你最親近的人的心里。

　　發表于2007年3月7日《新民晚報》夜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