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單身成夢

　　時針指向十點，寶寶終于睡下了；時針指向午夜十二點，丈夫也酣然入睡。忙碌了一天的我此時也感到疲憊萬分，瞌睡早已爬上眼皮。但我不能睡，好不容易才有勉強算是獨處的時候，我要好好享受一下。這個時候的心情就像窮人家的孩子盼星星盼月亮一樣地盼到過年，終于拿到一粒糖果，要小心翼翼地舔著把它吃完一樣。

　　曾幾何時自由竟然變得如此寶貴了，以前，我還是一個姑娘時，每天天馬行空、無所牽絆，從來也體會不到自由的深層含義。直到結婚，才感到不如未嫁時來得自在，做什么事總要先為先生想一想。

　　一年后，小寶寶出世了，我的整個的人生自由才算是完全被剝奪了。先是自己帶孩子，那種累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是滲透到骨頭里去的那一種；吃不消后就找保姆，身體雖然輕松了，心卻更累了——小家庭里出現了異己，一個陌生的，毫無共同語言的鄉下女人，每天大眼瞪小眼地對恃，矛盾、摩擦，在本來已經不安寧的家里時時出現，弄得自己苦不堪言，身心俱疲；最后熬到小寶寶稍大點了，不那么累人了，這才敢辭退保姆。

　　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保姆走了，空間自由了，但也沒有一點點時間是真正屬于自己的了。孩子像一把溫柔的小手銬把你銬的死死的，即使外出，請人幫忙照看，卻無論你身在何方，日夜牽記的還是孩子。更不敢一人去旅游，生怕家里會出現什么狀況。

　　這是不是代表著一種責任心，我猜想是的。原來成熟是以失去心的自由來作為代價的，所以成熟才會那樣美，美得幾乎壯烈。

　　多么想恢復到一個人的時候去啊，回想過去的無憂無慮，兩顆淚珠不知何時已經滾落下來。摸著腮邊的潮濕，我突然笑了，這就是人生的必經之路呀，人總要走向成熟。何況沒有家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沒有生過孩子的女人更不能稱之為完整的女人，我不要讓我的的人生有這種遺憾。

　　那就讓自由成為我的一個夢想吧，或是企盼，企盼我白蒼蒼蒼的時候，孩子和家人不需要我照顧了，那我就又可以像過去那樣，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可以更加自由快樂，誰說不是呢？

　　窗外滿天星斗，飄來的微風是清爽的，愜意的。我深深吸了一口，竟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拋開繁瑣的家事，獨處的空間可以讓人遐思，產生美，有一種先苦后甜的感覺，非常美好。

　　發表于2007年9月5日《青年報》海派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