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獨立而自信的女人

　　近日收到某綜合類雜志邀請我去參加一個小型會議的通知。會上一個小個子的女人猶為引人注目，她雖貌不出眾，但口才好，膽子大，觀點新，整個會議過程，幾乎都是她一個人在發(fā)表意見和建議。通過她的自我介紹，我知道她原本是某大學的助教，最近剛辭職開了一家經(jīng)營電腦硬件的公司。放著穩(wěn)定的工作不做，卻加入了下海經(jīng)商的大軍，這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是夠不容易的。我不免被她的自信壓倒和吸引了。

　　會議因為有了她而變得生動，不會像那些枯燥的開會，讓人的意志在懶散的空氣中松懈下來，有意識逐漸變?yōu)闊o意志。

　　隨著人群走出會場，下午的驕陽令人愜意地照在我的后腦勺上，迎面暖烘烘地吹來夏末的暑氣。突然我聽見有人在叫我，原來就是剛才在會上踴躍發(fā)言的那個女子。

　　去喝杯咖啡好嗎？很高興今天能認識你。

　　和陌生人喝咖啡，對我來說是破天荒地頭一遭，但我喜歡接受這樣的邀請，正如喜歡結(jié)交天南地北的朋友一樣。

　　我們坐了下來，又是她在滔滔不絕地在說話，她夸我漂亮但沒有上海女人的矯情，夸我有氣質(zhì)但又親切可愛，她一直想結(jié)識一個我這樣的朋友，今天終于如愿以償了。

　　這些話說得是那樣一本正經(jīng)，那么富有誠意，令人信服，分寸得當，合情合理，以至于使我感覺到這是一種特別深厚的私交，有必要結(jié)草銜環(huán)地對待她。

　　我忙了一上午，午飯也沒來得及吃就趕來開這場會。你呢？餓不餓？要不要也來點蛋糕？

　　她的微笑越來越鮮艷。我謝絕了她的好意。于是她給自己叫了一大塊奶油蛋糕。

　　她開始談自己的感情生活，雖然我無意打聽別人的隱私，何況那只是剛剛認識的一個朋友。但她是那么無所顧及地說出來，好象真的把你當成了一個掏心掏肺的朋友。她說她今年已經(jīng)三十歲了，可依然是孑然一身。去年愛神降臨到她身邊，那是同一個大學的教授。他們在接觸中產(chǎn)生了感情，從此以后便愛得死去活來。雖然那個教授是有妻子女兒的人，可他們不在乎愛的結(jié)果，只珍惜當前的激情。但是好景不長，教授的妻子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事情，威脅她說如果她不辭職離開教授的話，就把她的丑事在學校中公布。她想要教授給她一個說法，但是他卻怯懦地躲開了她。她懷著一顆破碎的心離開了她的工作崗位，結(jié)束了她的愛情夢。現(xiàn)在開了公司，生意卻不景氣。

　　在敘說自己不幸的愛情故事的時候，她又向服務(wù)員要了一包外煙。

　　你可以把我的故事寫下來。她突然說。

　　那是她的隱私她的痛，我怎么可以把這份信任涂抹在白紙黑字上呢？聽見我拒絕，她的目光中閃現(xiàn)出了失望。這讓我不解。

　　天都快要黑了，她都沒有要走的樣子。我必須得回家了，于是我叫了結(jié)帳。蛋糕和香煙都是她的，我卻替她付了賬。

　　出了咖啡館，她像條魚一樣隱沒到了人群里，也許是去尋找能請她吃晚飯的“美麗的知心朋友”去了。

　　發(fā)表于2004年9月15日《青年報》海派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