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離和蘇名瑜跑回天橋時,王老漢已被送回風華棚。
望著目光散亂的王老漢,蘇名瑜眼中熱淚奪眶而出,大叫道:“是我不好,我不該在這時候把你一個人留在那里!”
“老宋也死了。”王老漢低聲道,“小蘇不哭。其實這個結果,我是知道的。”
蘇名瑜一拳擊在空中,邊上的桌子應手而碎,他痛苦道:“是我不好!”
王老漢道:“但是我死得其所。若這次我不管老宋,我會更難受。”
蘇名瑜道:“你不會死,我們一定把你醫好。”
王老漢搖頭道:“內腑都碎了……”
風離撕開他的衣服,胸口肋骨都已折斷,這絕對不是普通地痞能造成的傷害,曾為少林俗家弟子的王老漢,也不是一般流氓能對付得了的。
王老漢望著空中,似乎看到了什么,忽然開心道:“小蘇,小風,認識你們是我的福氣。但我知道……我這種好命……不會長久。”說完就撒手塵寰。
蘇名瑜抬頭望向風離,風離一滴眼淚也沒有,眼中只有冰冷的寒意,緩緩道:“報仇。”他提高聲音道,“北門校尉大人,你會做些什么?”
門外守候已久的廉嘉道:“丁收皮是北門的毒瘤,但他本人并非外人看來那么簡單。你們要報仇就得從長計議。若事情鬧大,北京府一樣會抓你們。”
蘇名瑜低聲道:“還有九個月,就是武科舉了。”他想起兩年前在江南與東方有情的約定。
在瓊花觀飛揚的雨絲下,金陵王世子東方有情曾如是說道:“兩年后就是天下武科舉,我們在北京城的武科場重聚!”武科舉對他來說是一個承諾,更是踏足江湖前最初的夢想。但他看著一直跪在門口的阿如,這個丫頭已經沒有親人了。
風離緊握寶刀,腦海中又出現了夢星辰那凜冽滄桑的背影。刀,究竟何時才該出?你給了我刀,為何其他的都不教我?
之后的一個月,蘇風二人并沒有去找丁收皮報仇。他們繼承了王老漢的小屋,接管了王老漢的把式場,甚至還開始照顧阿如平日的衣食。他們依然每天去賣藝,一切似乎都預示著生活將平淡的繼續。還有三天就是大年三十,雖然天氣變得更冷,天橋上的人卻是越來越多。人們圍著蘇名瑜他們的把式場,場中“把式王”的旗桿尚在,但似乎別人都已忘了那個整天嘻嘻哈哈的老頭子。
蘇名瑜按慣例的表演起了“三百整”,風離一臉淡漠地撿著地上的銅錢。忽然,場邊一陣騷動,丁收皮竟又帶著人來了。
“生意不錯啊。”丁收皮一如既往的陰陽怪氣。
蘇名瑜停下了動作,淡淡地看著丁收皮,答道:“托福。”
丁收皮看著小蘇,冷笑道:“年底了,規矩懂嗎?”
蘇名瑜道:“我懂。”說著看了風離一眼。
風離微微點頭,他低下頭去撿銅錢,“嘎巴!”銅錢在他指尖裂開,第二個銅錢,又裂開,他動作并不快,只是認真的撿著,每一枚銅錢都分成兩半。
丁收皮感到全身一冷,這兩個人看似不激烈的行為,卻讓他幾乎透不過氣來。他澀聲道:“看在你們場子剛死了人,今年的規錢就免了。”
風離卻將那半袋碎銅子丟到他面前,冷冷道:“該給的,我們一定會給。”
蘇名瑜緩緩道:“該拿的,我們也不會客氣。”
丁收皮掃了眼一旁空蕩蕩的口技場,陰沉一笑道:“那走著瞧。”說著帶人離開,那些碎銅自然沒拿。圍觀的百姓竊竊私語,眾人都為蘇風二人捏了把汗,丁收皮論武功雖不怎么樣,但他背后可是鎮平將軍衙門,而自古有言道:民不與官斗。
除夕夜的風華棚熱鬧非常,窮人也要過年,有時窮人的年或許過得還更開心。
北京城里各方面的人物都在這個時候有來有往,一撥又一撥的人來看望蘇名瑜和風離。第一批是京城云龍幫的三幫主,他們希望二人在年后能加入云龍幫。云龍幫是北京城天涯會之外的第二大幫,但蘇名瑜委婉地拒絕了他們。第二批是天橋另一端把式場的司徒斐和令狐喬,自從蘇名瑜和風離加入了“把式王”,他們的生意就很不好。所以他們希望年后,兩個把式場可以合并,蘇名瑜對這提議倒是很有興趣。第三批客人是花飛洛,云龍幫的人看到了他,才開始打消了邀請蘇風二人入伙的念頭,云龍幫雖強,但比起“笑天君”還是有些差距。
花飛洛遞給蘇名瑜一份圖紙,對他耳語了幾句,然后笑道:“還需要什么?我能幫你們準備。”
蘇名瑜笑了笑道:“多謝侯爺的好意。其余的我們自己來。”
屋外阿如一個人忙里忙外,但眼中始終帶著濃重的憂郁。
風離走到她身邊,低聲道:“今天是除夕,一切都可以得到解決。打起精神吧。”
阿如道:“都解決了又能如何?”
風離苦笑道:“我不知道能如何,但凡事最后都要有個了斷。”
阿如道:“阿爹沒了之后,你們兩個就是我的親人,若為了了斷要失去你們兩個,我寧愿不要了斷。”
風離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道:“八年前,我和我阿爹在大漠被人千里追殺。最后身邊雖有高人相助,阿爹還是死在土木堡邊。其實那時若阿爹不帶我從克雷克牧場逃走,他還能活很多年。我那時啥都不懂,只知道離開就不用再作奴隸。后來才知道無論走到哪里,對阿爹來說區別都不大,但他之所以要離開,只是為了我而已。”
阿如靜靜聽著,這是風離第一次對人提他的過去。
風離道:“我有時候也很后悔。若不是我八歲的時候,問阿爹說為什么牧場主的兒子說我是他的奴隸,之后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但以我的性格,問這句話只是早晚的事情。阿爹其實可以讓我長大了之后,自己選擇是否逃離牧場,但他最終決定帶我走出第一步。”
阿如道:“因為你阿爹疼你,不愿意你以奴隸的身份長大。”
風離道:“阿爹死前跟我說過這么一段話,官兵抓賊是應該的,奴隸主抓自己的奴隸也是應該的。賊不讓官兵抓是應該的,奴隸反抗奴隸主也是應該的。這些就和男人天生注定要愛上女人一樣,這是天道,這是天地間的正理。所謂眾人皆有生存之道,而你不要在乎別人做得是否正確。我們堅持自己的路也就是了。”他頓了頓,低聲道,“但丁收皮做的事情天理不容。我們和他必須有一個了斷。”
阿如默然不語,纖弱的身子微微顫抖。
風離拍了拍阿如的頭,柔聲道:“我們不會有事的,還有很多大事等著我和蘇名瑜去做。你放心吧!”
感受著風離柔和的手掌,阿如熱淚滾滾而下,重重地點了點頭。
此時小屋來了最后一批客人北門校尉廉嘉,他給阿如送來了錢米。阿如堅持把那些東西留在了蘇風二人的屋子,因為這一個多月來,一直是他們二人在照顧她。
隨著夜色漸濃,北京城的除夕夜也隨之漸入高潮。
“你確定他們一直在風華棚?”丁收皮問道。
“確定。現在阿三還在那里盯著,我離開的時候,聽到他們在屋內和廉嘉喝酒的聲音。那個丫頭也一直在邊上伺候著。”家丁肯定地答道。
丁收皮松了口氣,轉身對身邊的老者道:“爹,這下您放心了吧。”
他爹丁廣淵皺眉道:“那也只是今夜沒事而已。那個叫風離的就是殺杜裂天的兇手。你小子得罪了這種人,還以為能有好日子過?”
丁收皮笑道:“他們就算不忌憚天魔教,也會怕鎮平將軍府。爹,你就別為我操心了。”
丁廣淵道:“但他們似乎和秦戈盟的廉嘉和李笑天的人都走的很近。這不是好事,你這半年就不要出門了。”
此時鎮平將軍府開始放起了煙花,丁收皮笑道:“孩兒知道了,爹,我們去看煙花吧?老爺和公子他們一定在找你呢!”說著急急忙忙的離開了大廳。
丁廣淵輕輕嘆了口氣,他既是天魔教在京城分壇的副壇主,也是鎮平將軍府的總管,卻怎么也管教不好自己的兒子。只是不明白的是,這里的情況報回無盡崖很久了,為何一直沒人來解決這個風離?
丁收皮在府外隨便看了一會煙花,就抽身溜回后院,家丁替他搜羅了幾個美女,如此良辰怎能不好好風流。雖然喝了點酒,但鎮平將軍府的花園他早已走得很熟,自從十年前他和父親來到這個地方,日子真是過得越來越滋潤。而之前的那些女子,更成了他修煉胭脂掌法的犧牲品。如何才能得到那個阿如呢?那丫頭的根骨極佳,正是極好的練功材料。
他正想著,忽然感到周圍的氣氛有些異樣,偌大的后院非常的安靜,若是平時還可以理解,但今夜是除夕,怎么可能都睡著了?丁收皮酒意稍醒,仔細掃視四周,就見不遠處的假山上風離一身白衣傲然而立,背上負著口三尺七寸長的古樸寶刀。
丁收皮笑道:“你若是偷襲我,或許我已經死了。如今只要我放聲大叫,你知道會有多少侍衛趕到么?”
風離道:“既然來了,來多少我都殺了。”
蘇名瑜在丁收皮背后道:“之前我說了,該拿的,我們不會客氣。今天我來拿你的性命。”
丁收皮拳頭陡然攥緊,面色變得有些蒼白,恨聲道:“為了個糟老頭,耽誤了你們的武科舉。值得嗎?你們本可能有大好前程。”
“俠者以武犯禁。”風離道。
“武者打抱不平。”蘇名瑜笑道,“我們的大好前程,你讓我們自己操心吧。”
風離道:“你若要大聲呼救,還來得及。”
丁收皮道:“不用了。”他看著風離的身后,丁廣淵出現在院中。
丁廣淵道:“現在是二對二。”
風離感到對方的眼神,仿佛芒刺在背,丁廣淵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蘇名瑜則笑道:“天魔教的分壇主在江湖或許很風光,但在鎮平將軍府也是見不得光的。”
丁廣淵笑道:“所以,今天你我都沒有退路。”此話說完,這老人佝僂的背脊變得筆直,整個人的氣勢一下子高漲起來。
風離深吸口氣,向蘇名瑜點了點頭。而丁收皮和丁廣淵父子二人亦交換了眼神。四個人,同時出手!
丁收皮那痞氣的眼神被充滿殺意的光芒代替,整個人凌空而起,一雙手掌幻出漫天掌影,全力攻向風離,空氣中散發出淡淡的脂粉香。風離卻不理他,從假山上飄忽而起,身影猛然旋動,手中的夢魂狂刀直取丁廣淵的胸膛。
面對那排山倒海而來的狂野刀風,丁廣淵不由色變,早知對方的刀厲害,卻沒想到會恐怖至此。他手中多了一對短刃,人如陀螺般轉動起來,一雙手腳瞬間化作數十雙手腳一般,在狂野的刀風中飛舞而起,正是山東無盡崖的絕學“天魔舞”。他知道只要接下這一刀,風離一定會受到胭脂骷髏掌的重創。
與此同時,蘇名瑜已如旋風般而至,那碩大的拳頭雷霆萬鈞的擊向丁收皮后心。但丁收皮的身上忽然撒出一片紅粉,人影瞬間掠到一旁,手掌化作利爪扣向風離的腰腹。但風離卻不防守,斬向半空中丁廣淵的刀勢更盛!
“當,當……當!”夢魂狂刀與丁廣淵那對短刃連碰數次,轟隆一聲,丁廣淵斜飛而出,正撞在假山上。他狂噴一口鮮血,手中一雙短刃斷為數截。而半空中丁收皮的胭脂骷髏掌眼看就要落在風離的身上,卻感到凌厲的刀風撲面而來,不由大駭!而這時候蘇名瑜的拳頭已經到了,丁收皮無奈之下只能晃動身形,將那全力而發的兩掌轉向蘇名瑜。蘇名瑜怒喝一聲,拳頭迎著丁收皮的手掌而去。
轟隆!蘇名瑜猛退三步,而丁收皮則一步不退,這吸取了數十位女子的玄陰之力,才修煉出來的胭脂骷髏掌果然極為霸道。蘇名瑜只感到手腳發軟,這家伙掌上居然還有毒!丁收皮狂笑著出手,陰寒的掌力直取蘇名瑜的胸口。蘇名瑜嘴角露出一絲譏笑,拳頭握緊,一聲大喝,再次迎向丁收皮的手掌!丁收皮就覺得如茫茫大山般的力量涌動過來,“喀啦!”骨節爆響,一雙手掌的骨頭竟被蘇名瑜一拳打爆!蘇名瑜另一個拳頭重重擂在丁收皮臉上,丁收皮被一下擊出數丈遠。一旁的風離已砍下丁廣淵的頭顱,盡管身上也被丁廣淵砍傷數處,但整個人在月色下猙獰得如死神一般。
丁收皮掙扎著爬起,養尊處優那么多年,他何曾見過這種場面,嘴唇都開始打顫。他驚恐地看著丁廣淵的尸體,語無倫次道:“你們竟真在鎮平將軍府殺人……”他面容一片慘淡,澀聲道,“是你們逼我的……”他深深吸了口氣,整個人膨脹一倍,那折斷的雙掌突然自動接合,而后上面的血肉全部剝離,只剩下森森白骨。
丁收皮狂喝道:“你們都要死!”院落之中猛地陰風大作,他膨脹起的身體突然變癟,仿佛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那對只有白骨的手掌中,難以言喻的力量涌向蘇名瑜和風離。
風離眼中一片猩紅,猛跨上前一步,雙手握刀迎著那龐大的力量斬去,夢魂狂刀仿佛炸開一般,放出熾烈耀眼的刀芒,那二十年前震懾整個武林的刀光降臨在鎮平將軍府——“破軍”!如千軍萬馬般奔騰的殺意,瞬間將那無邊的怨氣全部踏平,狂野的刀風呼嘯掠過丁收皮的脖項,血光沖天而起!
丁收皮的人頭滾出老遠,風離嘴角溢血,靜靜站在那里不動,夢魂刀在除夕夜的月色下顯得晶瑩剔透,人與刀在一起有一種難言的肅殺,鎮平將軍府的后院已一片狼藉。
寒風中,風離望著除夕的月色,長長地嘆了口氣。蘇名瑜不由苦笑,這是他們在北京城過的第一個除夕。
此時,府內叫喊聲四起,那些侍衛正從四面八方趕來。蘇名瑜猛推風離一把,低聲道:“快走!”說著人如大鳥般飛掠而起。風離緊跟其后飛身上檐,兩人幾個起落消失在喧鬧的除夕夜中……
丁廣淵和丁喜死了。鎮平將軍公孫燦極為震怒,下令順天府緝拿兇手。首要懷疑對象自然就是和丁喜有仇的蘇名瑜和風離。但北門校尉廉嘉卻稱當夜一直在蘇名瑜和風離的住所喝酒,直到第二天天明都不曾離開。而就連丁喜派出監視蘇名瑜的家丁,亦信誓旦旦稱他們監視了二人的屋子一夜,酒宴的確持續了整個晚上。
即便如此,順天府依然堅持要將蘇風二人帶入大牢扣押。卻不曾想尚未將二人帶走,洛襄侯李笑天就派人前來干預此事,所以緝拿之事始終未能成行。丁廣淵和丁喜死后的第三天,又爆出了丁廣淵是天魔教安插在鎮平將軍府眼線的傳聞。于是此件兇案被劃入了江湖仇殺,甚至有人傳言就因為這二人是魔教中人,才被鎮平將軍公孫燦秘密處死。不久之后,公孫燦和李笑天達成默契,此事不了了之。
以上是天涯會“事事關心齋”的卷宗里對“丁收皮之死”的記錄。
席宇饒有興趣地看完卷宗,望著身邊的老者道:“這兩個人很有趣。之前我們是否輕視了他們?”
老者笑了笑沒有回答。
席宇又道:“幫我和天魔教的慕云雷約個時間。對這兩個家伙保持關注,看看李笑天到底對他們有什么想法。”他伸了個懶腰,笑道,“明日,魁首就要回來了。”
不久后,廉嘉被調離北門校尉一職,前往西北軍前聽令。回到秦戈盟的“軍情閣”,他將在帝都畫的兩張畫像交給軍情閣的掌案司馬長生時,笑道:“這兩個人很有意思,或許不出一年就會名滿江湖。”
司馬長生一面看圖,一面笑道:“那個叫阿如的小姑娘,是否繼承了他父親口技宋的全部本領?”
廉嘉笑道:“真不愧是‘萬里山河’司馬長生,口技可以營造出一屋子人的聲音,實在是一門神奇的技藝。”
“我在北京城時亦曾看過老宋的表演,的確神乎其技。那時阿如還是個小丫頭。”司馬長生嘆息道。
旁邊另一老者司空九戈道:“我卻對風離的刀更感興趣。”
廉嘉苦笑道:“可惜,我也沒有機會見到。”
司馬長生哈哈笑道:“若所有事情你都能知道,那人生豈非無趣?”
廉嘉淡淡一笑,新一年的京城一定熱鬧,只可惜自己已不在那里了。
司空九戈合上畫卷道:“天魔教決不會如此算了。慕云雷該已經在路上了。”
很快就到了王老漢的斷七,風離和蘇名瑜看著老頭子的墓碑上“王遼水之墓”幾個字,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風離道:“有人跟我說死亡并不是結束,而是另一種開始。”
蘇名瑜道:“若是如此,那人生就是無盡的旅途。”
風離道:“所以我們要把握現在。明天開始,我們就和司徒斐和令狐喬合并場子了。這是幾年前老頭子最喜歡看到的吧?”
蘇名瑜笑了笑,李笑天又派人來招攬他們,這個案子上他們欠了“笑天君”的人情,總要有機會還上才行。貴為洛襄侯的“笑天君”,組建年華樓究竟是為了什么?
風離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緩緩道:“洛襄侯李笑天所在的李氏門閥,每代都有大人物在朝堂上,而傳說他個人的武功亦穩居天下十大。大丈夫恩怨分明,年華樓容得下我們最好。若容不下,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安身?”
蘇名瑜拍了拍風離的肩膀,深吸口氣望向遠方,低聲道:“悠悠神州,生死相隨。”
距離大明帝國的新一屆武科舉還有八個月,而對蘇名瑜和風離而言,一切都只是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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