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杯檸檬奶茶喝完,隨即把它捏成星球坍塌的樣子,丟進像一座綠色小屋的垃圾桶。
記憶從消隱的弧線裂縫剝離出來,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像洪水滔天里潰爛的堤壩……一片銀杏的落葉被風牽著手蓋在樹根貧瘠的土堆上,于是一部似乎巧合的戲劇在悄然上演……
像是被設計的肥皂劇。那以后我時常坐在電腦前寫小說,左邊泡著丁香茶,右邊是一瓶山河滾碎的可樂,頭腦時常不自覺的浮出一個影子,像是肚子餓極了咕咕的叫聲,我搖搖頭,繼續我的小說。
莊島恰恰和我相反,他更像是以前的我,早出晚歸的狀態似乎已經很長了,他嘴上時常帶著果凍色的笑容,哼著趙雷的《成都》,其實當時我并沒有在意,直到我拿著那幾張我構思幾天才寫出來的稿子回到寢室時我才覺得怪異。
辛從雨從櫻花間奶茶店出來,我剛才由于緊張自己寫的小說會被辛從雨看輕,所以心思一直在小說上,并沒有太注意辛從雨,當她出現在櫻花間門口時,在掛滿粉色懸鏈的門簾下,辛從雨長發如瀑,額前的劉海剪得整整齊齊,白色的細長靴子和肉色的絲襪搭配天然,這讓我不禁想起穿著制服的日系女孩,她甜甜的笑著,像是風暖暖的顏色。
她遞給我一杯檸檬奶茶:“我喜歡喝檸檬味兒的。”說著向我又伸了伸手,我反應有些遲鈍,甚至那一時間我想到了很多,雖然辛從雨還是不會露出調皮的樣子,但是她確實笑了,而且更近些可以發現她嘴唇上淺粉色的口紅,她輕輕張嘴,每一個字都被染上了生命,騎上白色的馬,就是西歐中世紀高貴的公主。
顯然,辛從雨精心打扮過。
“當是對你小說的獎勵,寫的真不錯!”
我捧著奶茶,熱熱的,像是捧著一輪易碎的太陽,抬起頭,辛從雨已經走遠了,空氣里回旋這淡淡的古龍香味兒,浸沒大理石,立即就長出了櫻花最初的樣子,每一個枝葉上都結了圓圓的幻想。
我一口氣跑回寢室,在樓梯口上不斷蹦跳,整棟樓在我的身體里隨著跳動形成輕微的地震,由此我也差點撞破了頭上的天花板,我應該感到慶幸是,莊島的歌聲拯救了我,我一下子就異常清醒了。
“和我在貴陽的街頭走一走……喔哦……喔哦……”莊島把成都改成貴陽我并不覺得奇怪,我相信他的創造力,每一首詩都是被精剪的小說,我總是這樣認為。
可是莊島那金黃色的頭發刺激到了我,我腦中立即顯出一副朦朧的場景,莊島和一個女人手拉手走在貴陽的街上,而那個女人的背影有點讓我難受,只是背對著我,我并不能確定是誰。
“什么時候那么拉風啦?”我半開玩笑的說。
“一直都是啊,蘇樓,晚上去喝幾杯如何。”
“好!”雖然我有種隱隱的感覺,莊島似乎在極力回避什么,我正想著,低頭看到莊島送給我的書簽,我立即就后悔了,莊島一直都是我的兄弟,我這樣想,而且像喝茶一樣把感覺代入現實的腸胃,像風想要吹斷思念般那么幼稚。
很難想象,安靜的凈湖有一天會像煮沸的熱水一樣翻騰滾燙,一條條霧氣直沖天穹,在冷刺刺的紅楓樹和鳳爪樹硬生生的禿枝上突然變異,分裂,融合,消散或是膨脹,所有來自太古的生物在我面前不停躥蕩……
但我心頭卻生出一種近乎強烈的欲望來,我希望,這些從另外一個維度漏過來的黑色氣體足夠濃,也足夠僵硬,它會以最快的速度堆積在我前面,形成一堵厚厚的墻,讓我走進混沌之前的暗黑時代,去體悟世界最本源的樣子。
我慢慢斜過眼睛,風聲與雨陣同時炸起,但又瞬間衰亡下去,我理想中的一切也隨著他的衰亡而成了幻想頂峰的廢墟。我看到,在凈湖前的不遠處,莊島和辛從雨手拉手散著步。
忽然,我們班的一個女同學走了過來,辛從雨和莊島立即受了驚,分開手,仍是肩并肩的走著,偶爾回頭互相看一下對方,他們從容的談著話,然后就是那個那同學很自然的跟辛從雨打招呼,辛從雨也熱情的回應她,于是他們匆匆錯肩而過。
從那個女同學輕松的神態里,我似乎已經知道辛從雨和莊島在談論某個嚴肅的學術問題了,這更激起了我抑制不住的怒氣,隱隱的,還有一種難以言及的難受充斥我的整個心胸,像一個快要被吹爆的氣球。
我看著那兩只手又拉在一起,似乎看到兩條交纏的蛇。我一路跑回學校,把自己放進孤獨的冰箱中,接上秋末的冷風,就是一股強大的電流,很快,我的全身就結了厚厚的一層霜。
我從櫻花間出來,平緩了一下情緒,突然嘆笑了一下,或許在這個時代,我才是最可笑的人,連自己的情感都不敢取出來,更不要說隨便找一個可以享得半輪歡愉的掛鉤。
拋掉生長的回憶和苦澀的童知,從微末到夸克以下的蟲洞中穿過去,那就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最新和原始并不矛盾的相存著,易中天在《祖先》中說,人之初,性本性。或許,是這樣的,又或許,全然不是。
我胡亂吸一口熱熱的奶茶,碰到禿枝的時候,看見他們全都變成了潔白的手桿,向我招呼著,我立即感到口中怪異的了,那似乎是毒液的味道,我吐了出來,隨手把奶茶扔進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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