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所有的人都認定陳跡是我的結婚的對象,陳跡也幫著我一一圓謊。但是聽到徐舅舅這句話的時候,他卻只是笑著,沒有作答。所以當我說了一聲“好”后,他多少有些吃驚,卻沒有看我,而是端起茶杯,自顧自地將茶杯遞到嘴邊,喝了一口茶。
六點多的時候,徐舅舅讓肖家上下的人都不要出去走走,隨便去哪里,總之不能待在家里,不然會驚擾到阿媽的靈魂。連蓮婆也被二伯母和羅阿姨領著,出肖家大門,順著水泥路往陸家嘴的方向走去,說是慢慢走,在山下和二伯聊聊天,然后再繞去村委會坐坐,等過了十二點就回來。
本來想和陳跡去村口的,但蓮婆一見著陳跡就拉著他的手不放,非要說他是冬青。不管是誰都不能把蓮婆從陳跡身邊牽走,陳跡沒辦法,只好任由蓮婆拉著,我也只好跟著七爺一行人,去陸家嘴,然后去村委會。
雖說阿媽去世的事情,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但是像這樣一群人一起外出,似乎將阿媽去世的消息再次向村子里的人宣布了一遍,這多少不是我愿意的。
“怎么了?”現在陳跡反拉著蓮婆,這樣能防止蓮婆跌倒,然后撞了撞我的胳膊,小聲道,“手機響了,你不接呀?”
“接呀”,我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難得這樣拿著你的手機,我倒想看看這幾天能接到多少美女的電話。”
“靜守嗎?”電話是嘉秋打來的,里面隱隱約約可以聽見水流的聲音,“她還在家嗎?”
“沒有”,我想起從晚飯后就沒有看見玉汝,“我還以為她去找你了,你給她打過電話了嗎?”
“打了,關機”,嘉秋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累,他應該想了很多吧。
“你等等,我問問伯母”,我加快腳步,跟上走在七爺身邊的二伯母,“伯母,玉汝呢?”
“說是要做家訪,去學生家里了吧”二伯母替七爺搖著蒲扇,“找她有事?”
“沒有”,我停下來松開捂住手機的手,“哥,伯母說她做家訪去了,我下午去跟她說的時候,她沒有表現出拒絕的意思,對不起,要不你別……”
“我等”,嘉秋小聲說著,掛了電話。我急忙撥了玉汝的電話,果然關機了,我正想問二伯母玉汝去了哪家做家訪,還沒開口,就被蓮婆拉住,“你要往哪里跑?冬青好不容易回來你,你又要往哪里跑,不許跑。”
“蓮婆,我不跑,我就是去問伯母一些事情”,我想推開蓮婆,但當我摸著蓮婆皮包骨頭的手時,卻有些遲疑了。
“蓮婆,靜守不會亂跑了,你松開她,她去問伯母幾個問題,問完就回來了”,陳跡指著天空盤旋的蝙蝠,要蓮婆看,“你猜猜那是什么?”
沒有抬頭看天上的蝙蝠,蓮婆拽了拽陳跡的衣角,“你就是不長記性,經常跟我說她會回來,會回來,結果呢,她一直沒回來,你倒走了,留我老婆子一個人在院子里繡花,沒人給我捉螢火蟲,也沒人給我趕蚊子。”
看了愣在路上的我一眼,陳跡換了一邊依舊握著蓮婆的手,然后用空出的時候摟住我的腰,帶著我繼續朝前走,“她不是回來了嘛,蓮婆不要怪靜守啦,好不好?”
蓮婆釋然地笑了笑,“都是她害死你的,不過現在你回來了,我就不怪她了。”
感覺摟住我腰的那雙手抖了抖,我抬起一只手放在陳跡肩上,在他臉上吻了吻,然后放開陳跡,走在另一邊挽起蓮婆的胳臂,再也沒有看陳跡的眼睛。
現在唯獨怕看他的眼睛,怕那雙眼睛里映出我哭不出來的丑陋表情。
一路上,我沒再多說話,只是聽著蓮婆跟陳跡說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關于冬青的事情。知道冬青生病在家的那段時間,每天都去陪著蓮婆,跟她講在伏見生活的事情,也跟她說我一定會回來找他。
我回望了一眼云間寨,這個時候冬青就孤零零地躺在云間寨冰冷的泥土里,而我行走在散發著熱氣的水泥路上,聞著路邊水田里偶爾隨風傳來的稻香。
走到陸家嘴山下的時候,草叢里突然躥出來的小貓,撞在蓮婆腳上,嚇得蓮婆哇哇亂叫,躲在陳跡身后,將頭埋在陳跡背上,一直念著“正樹”兩個字。
我怕七爺聽見阿爺的名字從蓮婆嘴里說出來,怕七爺知道蓮婆念念不忘的那個人竟然是自己最尊敬的二哥,所以趕緊拍著蓮婆的背,“蓮婆不怕,那是一只貓而已,不是人,不要怕。”
“冬青”,蓮婆僅僅抓住陳跡,指甲陷進他胳膊的肉里,“那是什么?”
“是一只貓”,陳跡向我投來求助的眼神,“蓮婆,你別怕,先松開我好不好?”蓮婆依舊只是搖搖頭,抓得更緊了。
可能感覺到我們三人久久沒有跟上去,七爺停了下來,“靜守,怎么了?”
“蓮婆被貓嚇著了”,我試著掰開蓮婆死死抓緊陳跡的手。
七爺轉過身走過來拍了拍蓮婆的背,小聲說著,“不怕,蓮娘,聽話……”蓮婆慢慢抬起頭,看著七爺,一句話也不說。
“松開,聽話”,七爺握著蓮婆的手,“跟我走吧,我們去找老二”
“老二”,蓮婆默念了幾遍,果真松開陳跡,由七爺攙著,兩人慢慢走在我和陳跡前面,七爺一直在跟蓮婆說話,蓮婆只做簡答的應答,她一定是在想著她的正樹吧,阿爺在兄弟里剛好排行第二。
難道蓮婆從來沒有在七爺面前叫過阿爺的名字嗎,她不是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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