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甘果（三、秋河）

　　距離開學的時間很近了，我們開始打包東西準備返校，奶奶也開始跟著東奔西跑，一會兒去村東的雜食店買些水果，一會去面粉點買些饅頭之類的食物，我、夏云海和趙湘楠拉著她的手，不讓她跟著操心，可是不一會，又聽見了宅門卡拉卡拉的響動聲。

　　方舟笑笑：“就讓她忙活吧，不然她不放心。”

　　時間似乎在這個假期的末尾過的飛快，我們決定再沿著暮蘭村的河提走一程。這時的暮蘭村已經有些成熟的氣息，村里的人提著自己的擔子從田野中出來時，臉上掛著小有收成的欣喜和對豐收的渴望。他們的草帽自然地掛在背后，臉角上揚，有一種逍遙自在的閑適。暮蘭村的樹葉在慢慢地褪色，泛黃的樹葉隨風落在河提的草地上，天高氣爽，給人一種蕭瑟的凜冽。

　　河上不知從哪兒飄來一葉船，船上有個穿著淡藍色襯衫的姑娘，她自顧自地向前劃著船，在風中顯得

　　很單薄。方舟見到后，對她大聲喊了一聲：“葉葦！”那姑娘楞了一下，然后用力地扳了扳槳，將船向著我們劃來。

　　方舟：“你去接貨了嗎？”葉葦笑著點點頭，然后說：“這些都是你同學嗎？你們快開學了吧？”方舟說：“后天就走，這是夏云海、蘇揚和趙湘楠。”我們說：“你好，葉葦。”葉葦朝我們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然后她對方舟說：“今年你爸媽回來過年嗎？”方舟苦笑地說：“誰知道呢，他們說到時候活兒要是不忙就回來唄！”葉葦說：“你也沒動過念頭去找找你爸媽。”方舟：“他們才不告訴我去哪兒了呢，到了肯定說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多看幾眼書。”葉葦用手遮住嘴笑了笑，然后說：“那過年再帶著奶奶來我家過吧，人多也熱鬧一點，奶奶教我的刺繡快弄完了，還想請她再給指點指點呢。”方舟嘿嘿一笑，點了點頭。葉葦說：“那你們先玩兒，我去碼頭把貨給卸了，不然老吳又要等很長時間了。”方舟說：“好，替我跟吳管家帶個好。”葉葦用牙咬著嘴唇，笑著點點頭，向我們告別后，把船撐開了。

　　看著葉葦劃出一段路后，夏云海把手勾到了方舟肩上：“我感覺你倆有戲啊舟兒！”趙湘楠也跟著附和:“就是，剛才我們可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啊。”方舟白了一眼趙湘楠，說：“湘楠我第一次聽人家這么形容自己，沒有情況啦，你們就跟著瞎起哄。”夏云海指著我們說：“咱們舟兒那是名副其實的讀書人，那眼光豈是你們這些凡人能比的，你說是不是老蘇？”我對方舟說：“你有沒有感覺這葉姑娘有些像某個人？”方舟一拍手：“我也是這么想的！每次見她感覺就像錢鐘書的《圍城》一樣！”趙湘楠拉了拉夏云海：“唉，看來這幫讀書人的腦回路咱們真的想不來。”夏云海裝作無奈地搖了搖頭。

　　返校的那一天，路邊的枯葉變得比以往多了一些，泛黃的枯葉在地上發出絲絲的摩擦聲，顯得單調而枯索。河上的船只來往很少，所以我們只能慢慢地等待著。奶奶執意要出來送我們，湘楠和夏云海勸了她好久，還是沒能說動她。她拄著根小小的拐棍，慢慢地跟著我們的步子。不知為何，我們心里都很難過。

　　等了一兩個小時，終于來了一只船。我上船前握了握她的手，很涼。奶奶嘴里不停的念叨：“下回還跟著舟舟回來啊，奶奶煲湯給你們喝。”我們都沒忍住，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上了船，我們趴在欄桿上招手讓她回去，她也不動，就站在碼頭旁的那塊石頭旁。

　　船越開越遠，船槳在身后的河道中留下兩道白白的淺印，她還沒往回走，可能有些累了，慢慢靠著樹坐在了石頭上。船越開越快，可是那個佝僂的身影似乎一直在我們的視線中，從未離開。

　　一陣秋風吹過，在寬闊的大河上留下些許波紋，秋天，吹著它凜冽的號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