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速之客

【公元二零零四年八月二日七時三十七分】

陳瀟剛走到二樓便忽然聽見了一聲渾厚的“咕侖侖侖侖”的低吼聲，如同野獸般。瞬間，他被嚇得屏住了一會兒呼吸，緊繃著神經，似乎感覺又回到了夢中。

（什么聲音！？）

他回過神來，壯起膽環顧四周，但是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甚至還留意了自己頭頂上的天花板。

（可能是滾雷聲吧，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于是乎，在他認為是自己的錯覺之后，便繼續下樓去了。他來到一樓，下了樓梯，左轉，走到斜對面的房門前，側身打開房門，見房內各種廚具電器坐落有致，盡顯著后現代風格的廚房呈現于眼前，而一張放置于整間房間中間的棕紅色長木桌在這之中格外顯眼。這張紅木餐桌上放著兩杯牛奶、一些吐司面包、果醬和一些餐具，而陳叔正坐在一旁翻看著書刊。陳瀟走了進去。

“把門關上，過來吃早餐，順便有點話要跟你說一下。”陳叔把手中的書刊放到餐桌上并略帶嚴肅地說。

“傭人不是還沒來嗎？為什么還要關門？”陳瀟停下腳步，疑惑道。

陳叔端正了一下姿態，看著陳瀟，臉色不再溫和。陳瀟似乎明白了陳叔的意思，只好轉身將門關上，然后走到餐桌前，坐在陳叔旁邊，不敢正視陳叔一下，拿起吐司面包便吃了起來。

陳叔看著陳瀟，毫無表情：“你知道我要跟你說什么，對吧？”

陳瀟瞄了一下陳叔，然后繼續啃著面包，順帶嗯了一聲以作回應。

陳叔疏了口氣后，道：“的確，我已經跟你說了很多次了。可是，既然如此，你為什么就不能上進一點呢？你這樣弄得你自己不開心，我也不開心，我實在不想這樣。”

“嗯，那你就少管我咯，我開心，你也開心，不是很好嗎？”陳瀟咽下口中的面包，沒底氣地嘟囔。然后 開始大口地啃著面包，囫圇吞棗，迫不及待想趕緊開溜。

“很好？”陳叔提高了嗓門兒，“是，現在的你可能是覺得很好，但是將來呢？真的會好嗎？”

“鬼知道將來會怎樣，更何況我的將來不是應該由我來決定嗎？這是我的自由。”陳瀟滿口面包未咽下，嘟著嘴，說得理直氣壯，但是卻不敢與陳叔對眼，只將視線投向窗外。

“自由？呵，在這個時代沒有絕對的自由的，很多事都由不得你去做抉擇，你只能跟著走。也許你現在不明白，但是將來，十年后、二十年后或是更久之后你便會明白了。再者說，你的將來可是會影響到你身邊很多的人的，你的親……戚，你的朋友、你的同事甚至是一個素不相識的路人，他們都會受你的影響而發生改變的。你應該去主導未來，才能過上你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像早上、像以前那樣沉迷于游戲當中，那是放縱，對未來沒有一點掌控力的。”陳叔語重心長，說得有點激昂。

或許是陳瀟聽不懂陳叔的這番話，又或是自覺委屈，手中拿著啃了一半的面包，坐在那里慘然不樂。此時此刻，整個廚房寂若無人。漸漸地，陳叔看著也有點不是滋味，但是因為他絕不情愿看著陳瀟如此沉淪下去，所以他知道，免不了得需要一場讓雙方都不好受的風雨之爭。

“那我再問你，你們家的家業呢？你難道，難道就希望你爸爸的公司，就那么容易地，被一個外人所竊取？”陳叔想到往事，忽然感到有些鼻酸。

“我爸的那個公司，我還只是小孩，又能做什么呢？還有，外人？陳叔說的外人是指你自己嗎？”陳瀟知道陳叔想說什么，然而這卻讓他想起來一些往事。可是他似乎并不愿意回想起那段記憶，有些埋怨陳叔將其提起，眼神中的不爽顯而易見。

“我本來就是一個外人啊。我跟你沒有一點血緣關系，這點我不說你也清楚……”

“那又怎樣？”陳瀟搶道，陳瀟放下手中的面包，看著陳叔繼續說道：“都已經這么久了，我從來沒有把陳叔當作外人啊。”陳瀟低下頭，看著殘留在桌上的面包屑，不由得回想起往事，傷悲欲哭，“自從……爸爸媽媽死后……一直都是陳叔你在照顧我。你為我做了那么多，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如果，爸爸媽媽還在的話，他們也一定會把你當家人一樣地看待的。您又怎么能說你只是一個外人呢？”

“陳瀟，你能這么說，我感到很欣慰。”陳叔搭著陳瀟的肩膀，吞聲忍淚，“但是，這么大的一個家業，我何德何能啊！你雖然現在對公司做不出什么幫助，但是你并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你需要努力學習，以便這偌大的家業得以繼承，決不能拱手讓以他人啊！”

陳瀟沉思苦悶了一會兒，嘆息：“哎~~好吧，我知道了。你老這么念叨，也是夠煩人的，為了以后不再老聽你念叨，我以后會努力的。”

聽及此言，不說真假，陳叔也只能把一堆羅嗦的話語吞咽回去，煉成一句話：“人這一生，誠信是極其重要的，尤其是對于一個生意人來說，誠信是生存之根本，你必須切實地遵守你立下的承諾。”

“昂。”陳瀟不耐煩地應付道。

（誠信、承諾，就是為了遵守他跟爸爸之間的諾言，陳叔才會把我當成家人一樣地照顧著吧。）

“嗶！！！”就在陳叔準備拿起面包的時候，一聲汽車喇叭聲無視一切冒然闖入。

陳叔望了望窗外，再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此時已經是八點，有些驚訝：“這么快？！”隨即起身，往外走去。剛走了沒幾步，想起了點事，突然轉身對陳瀟叮囑：“對了，中午等傭人把午飯做好你就去吃吧，不用等我了，我中午不回來吃飯。”

“嗯，知道了。”陳瀟邊啃著面包邊回答。

陳叔得到回應后，繼續往外走去。陳瀟看到陳叔走出了廚房，立即狼吞虎咽，囫圇吞棗地結束了早餐，拍拍干凈手，桌子也不收便跑到窗邊，半蹲下來，只探出半個頭，監視著外面。沒多久，他看見陳叔出了門，上了專車；于是乎，馬上疾奔上樓回了房間，陷入另一個世界當中，似乎剛才什么事也沒有發生。可是僅過了幾分鐘，忽然又是一聲野獸般低沉渾厚的咕嚕聲，而這次不同的是陳瀟并沒有注意到。或許是因陳瀟沉迷游戲當中而忽略了，又或許是被游戲里的音樂所覆蓋了，陳瀟似乎沒有聽見，而咕嚕聲并沒有徹底消失，而是斷斷續續，又似乎不止有一個發生源一般此起彼伏……

陳瀟玩游戲過了近半小時之后，卻依舊沉迷在另一個世界當中，絲毫未被打擾。在這半小時里，咕嚕聲一直持續著，而此時卻忽然停止，只是房間陽臺處卻多了幾個身影……

“怎么辦？強行進入？”

“不，等等。”

“等到什么時候？”

“等他看見我們，讓他自己放我們進去。”

“能成嗎？可不能等太久啊，你是知道的。”

“我們到這里多久了？”

“過了二時五刻不到，按這里的地方時間算應約為五小時十五分，而按殺戮空間標準時計算，則約二十一天十時二刻。”

“嗯，還在限定時間之內，放心吧。”

這時，陳瀟雙手離開鼠鍵，舉起，伸了個懶腰，然后起身，往后面的衛生間而去，而這過程中竟然絲毫沒有察覺有什么怪異之處。

“哥，這，這都沒看到。”

“額……”

“你確定是他？”

“怎么會有錯，按照靈物的指示，就是他了。”

“啊，我族何其不幸啊！”

“諱語！”

“嘁……”

過了不一會兒，陳瀟出了衛生間，甩了甩手上的水，抬頭便往電腦前走去。猝然，發覺余光中似乎有什么不對，站定，眼珠子撇了過去。

（嗯！有三個人影投射在床上！？好像是從陽臺那里照過來的！不會是鬼的，現在是白天，鬼不會出現的吧，哪是什么東西？）

陳瀟緩緩地將頭轉了過去。

“誒，他好像發現我們了。”

“準備吧。”

“嗯！”

陳瀟的頭剛轉到一半，便不敢再繼續轉過去了。

（怎，怎么可能！？該不會又是在夢里吧……可是……好像不是在夢中，感覺很真實啊。）

陳瀟看到了他們中的一個了。雖然那個“人”穿著稀奇怪異，長發披肩，然而最搶眼的還是其頭上犄角炳赫。陳瀟愣住了，他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因為這已經讓他感覺了猶如噩夢重現一般，呼吸已經不由得短促了起來。

“怎么不動了？敲一下門試試吧。”

“不要輕舉妄動。”

（該怎么辦？但是隔著門呢，又是大白天的，他們應該不會亂來的吧……等等，他們可不是人啊，誰知道他們會做什么？要是他們想殺了我，打破玻璃沖進來也不是不可能啊……好像不對啊，他們要是想殺我的話應該早就動手了啊，而且在夢里……他們和夢里救我的那些，龍人好像……但是如果不是同一伙人呢？等等，說不定是誰在惡作劇呢？可是，這樣惡作劇，還跑別人陽臺了，有點過分了吧。還是小心點問問看好了……）

陳瀟深吸了一口氣，穩住情緒。完全轉身過去看著他們所有“人”。只見六“人”皆身穿著想黑灰色的全身緊身服，就連手部腳部也跟衣服連到了一起，看起來像沒穿衣服似的；微微泛紅的黑色長發披肩，或倚或立于陽臺又或蹲坐于欄桿扶手之上，陳瀟見著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心驚膽戰。然而他還是努力地控制著，戰戰栗栗，如履薄冰地往門前走去，一點一點地接近著他們。

“你你，你們是，是誰？知，知不知道，你們，你們這樣隨便就到別人家的陽臺玩是不可以的？”陳瀟戰戰兢兢地斥責著那幫人。而門的另一邊也算聽得到。

其中有一個長相端莊的“人”走近門前，而其他“人”見狀都端正了姿態。近前的“人”突然彎腰鞠躬并直言正色：

“你好，我叫加奎，我們此次前來，實有不情之請，有不到之處，請你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