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城中雖然道路井然,但從四處散亂的攤架以及滿地堆積的枯葉和灰塵來看,似乎已經荒廢了很久,處處散發出一股陰冷的腐臭,道路兩邊每一戶人家的門窗上都有幾根木條封釘的痕跡,一些封條上還能看到干涸發黑的血跡,看來這里確實有過一場慘烈的殺戮,歸無邪從小研習詭術,也看過一些傀儡操縱之術,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些唬人的把戲,他才不會被輕易嚇住,但此時耳邊冷氣涔涔,他還是邊往前走邊暗暗握緊腰間的白扇。
他警惕的推開眼前一道木條破斷的門,環顧屋內,沒有半個身影,再往前幾家也是同樣的光景,而就屋內桌椅上堆積的灰塵,與剛剛在街道上看到的荒涼可以推斷,這個地方幾乎已經沒有活人了。其實也不用推斷,自從他走進來之后,就沒聽到這有一絲聲音,安靜得如同一灘溝中死水,就知道這里沒有活人了。
歸無邪眼看心心念念的燒雞和好酒就這樣打了水漂了,他心里一陣郁悶,別說燒雞了,這連個能逮到雞的地方都沒有,看來這一路受罪的地方還有很多。他此時正靠在臨街的一扇門旁邊,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這座荒蕪已久的城市像是突然感知到被人無端闖入一般,蕭條的街道上突然刮起一陣冷風,席卷著一層塵土和落葉朝他臉上飛撲過來,他趕緊閃回屋內,郁悶的拍掉衣袖上沾到的一些泥土。
“靠,這風怎么這么邪?!睔w無邪暗罵道。
風停之后,整座城市又恢復了死亡般的靜寂。
等等,那是什么聲音!
歸無邪猛然抬頭,他居然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音符,是什么?他環顧這個死氣沉沉的街道,竟然生生打了個寒顫。再仔細聽,好像是個孩子的聲音,是了,是個孩子在唱歌,就在街道的右側,從音調的高低上可以判斷出發出聲音的地方離他并不遙遠,這死氣沉沉的城里,哪里來的孩子,盡管雙腿打顫,歸無邪還是鬼使神差的朝著歌謠發出的地方慢慢靠了過去。憑空而起的歌聲中似乎還夾雜著某種金屬碰撞的聲音,‘叮叮?!南胍玫羧说幕昶?。
不會那么邪門,真的遇到傀儡王了吧。歸無邪轉念又想,也許是自己嚇自己呢,這里鬼影都沒有一個,哪里躥出來的傀儡,興許就是誰家的孩子誤闖入城內走失了。要是此時退出城去,被那幾個人知道自己居然被一個小孩子唱的歌謠嚇到了,指不定又要被笑話成什么樣,更別說他歸云山莊的顏面了。
想到這里他不禁加快了些腳步,越近歌聲越清晰,一路上歸無邪并沒有聽明白唱的是什么,仿佛是一首童謠,但童謠多是歡快的曲調,這歌聲卻詭異陰寒,像隨時能把人拖入地獄一般。雖然越聽歸無邪越有些發寒,雙腳還是不可控制的朝著歌聲的源頭走過去,相對于對歌聲的恐懼,他更好奇究竟是誰在唱這些歌。
近了,近了,他在心里暗暗盤算著距離,再拐過這條巷子就要到了,前方未知,保險起見,他半個身子半靠在巷口的墻壁上,探出頭借著微弱的光線朝巷子里看了看,除了幾棵枯死的棗樹,沒有半個人影,他稍微松了口氣,正要抬腿往前走。肩膀卻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歸無邪一時不防,嚇得倒退了好幾步,撞到一個人身上,待他看清楚背后站著的兩人時,繃緊的神經才突然松懈下來,趕緊大拍胸脯:“嚇死我了,你們倆走路怎么沒有聲音呢?!?/p>
戰珩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一只手還抓著歸無邪的右肩:“這地方太邪門,我們還是趕緊出去吧?!?/p>
歸無邪拍掉按住他肩膀的手,一臉沒好氣的說:“這剛進來呢,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往外跑,都說你戰珩是幽國最厲害的劍士,這膽子倒真的不怎么樣?!?/p>
戰珩聽他嘴上不知好歹,正要出手教訓他,南舒葉卻突然按住兩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不遠處的歌聲剛剛停滯了幾秒,如今又緩緩的從巷子盡頭傳過來,歌調起伏,竟夾帶著某種攝人心魄的詭譎。
“這到底是什么?”南舒葉蹙著眉,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我也想知道,你們不攔著我的話,我都見到他了?!睔w無邪滿臉無奈的聳了聳肩。
戰珩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這小子一向任性妄為,不管什么時候都要給他們惹出點麻煩來,這次他偷偷溜進傀儡城,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事端,想到這里戰珩難免有些牙癢癢,但眼下也顧不上責備他。察覺到旁邊投來的并不友好的視線,歸無邪暗暗吐了舌頭,這戰珩一臉生冷,指不定心里正在暗罵他吧。
南舒葉正站在最靠近巷口的地方,無暇顧及身后這兩人,壓低聲音沖他們說:“別吵了,他好像走過來了。”
身后的兩人此時也聽到了巷子里漸漸傳過來的,‘嗒、嗒、嗒’與大地碰撞的聲音,以及夾雜著的含糊不清的歌謠,三人暗暗握住手中的武器,滿臉警覺的注視著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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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城外
“誰”白幻薇看著身后的樹大喝一聲。
一個影子從漸漸暗下去的天色中顯現出來。
“云舟,我們又見面了。”神隱門右使逐風手握長笛,嘴角勾著一抹邪氣的笑,從樹后慢條斯理的走過來站在幾人面前,一臉坦蕩,倒像是故意等著有人發現他似的。
花瑤見到是那日到婚宴上搶走織夢琴譜之人,拿起手邊的劍就要動手,白幻薇按住她拔劍的手,一臉警覺的看著眼前的少年,語氣凌厲:“不知神隱門此番前來,有何貴干。”
逐風淡淡的看著兩人,卻語帶委屈,哀怨得如同女子一般:“兩位姐姐何故對在下充滿敵意,此番來只為助各位一臂之力。”
“神隱門會這樣好心?”花瑤充滿敵意:“這是當我們幾人好哄呢,誰不知道沾上神隱門是個什么下場?!?/p>
逐風聽罷也不與她強辯,繞開她們徑直朝著云家兄妹走過去,白幻薇看出他的意圖,閃身過去擋在他們中間,欲伸手阻攔,逐風不以為然,站定在白幻薇面前,輕笑著看向她身后的云家兄妹。
“讓他過來吧?!痹浦劭v然知道神隱門右使此刻出現,必定有其目的,但眼下其余幾人還被困于傀儡城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實在不宜多生事端。
白幻薇明顯與他有一樣的顧慮,只是思慮幾秒,還是閃開了身,但依然警惕的看著站在云舟面前的逐風。
“嘖,云舟,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不過你妹妹的毒似乎又深入幾分了?!敝痫L蹲下身子,看了看昏睡中的云墨之后輕嘆。
“你剛剛說是來助我們一臂之力的?”云舟立在一旁,眼睛卻緊緊盯住逐風。
“當然?!敝痫L仍舊是笑,把視線從昏睡著的云墨臉上移開,拉了拉衣角:“我說過,你們欠我一個人情,如今看來,又要再欠一個了?!?/p>
“可我們想不到有什么需要神隱門出手相助的,所以不勞你大駕,你還是走吧?!痹浦鄄⒉幌衽c神隱門有過多糾葛,于是冷冷回絕。
“別這么早下定論。”逐風把食指放在嘴邊,笑著說:“你聽,傀儡城中,已經唱響了死亡之音?!?/p>
“是戰珩他們”白幻薇朝前走了兩步,聽清傀儡城中飄來的聲音之后驚呼:“他們一定是遇到了危險。”
花瑤此時已經沒有了往常的冷靜,什么都沒想就要朝傀儡城中沖去,她此時已經忘了眼前站著的她欲殺之后快的神隱門之人了,心中只念著被困在傀儡城中的南舒葉幾人,白幻薇趕緊拖住她。
“你這是要做什么,你這樣沒頭沒腦的沖進去,要是再出個什么事,我們怎么向南舒葉交代?!卑谆棉眳柭暤?。
花瑤被白幻薇拖住,心中焦急,大叫道:“他們在里面不知道正遭遇什么危險呢,難不成我們就躲在這里袖手旁觀?!?/p>
白幻薇心里也著急,卻不像花瑤這樣失了分寸,她正在心中暗暗尋找對策。
“你說你是來幫我們的?”云墨迷迷糊糊中已經聽到幾人的對話,此時醒過來她費力的扯了扯逐風的衣角。
逐風冷不丁聽到身后的聲音,回頭一看,云墨正一臉蒼白的看著他,倒像對傀儡城中的一切了若指掌,并沒有其他幾個人臉上的憂慮。
“嗯。”逐風點了點頭:“原本是,不過似乎我并不受歡迎,所以還是走吧?!?/p>
逐風說完抬腿就要走,云墨想要拉住他,無奈體虛,伸手抓了個空,于是眼神示意云舟攔住他,幾人聽到動靜看過來,不知云墨此舉的緣故。
“墨兒?!痹浦垡灿行├Щ蟮目粗颇?,但還是擋住了正欲離開的逐風。
“只有他的笛聲,才能控制那孩子?!痹颇珱]頭沒尾的說出這句話,又陷入了昏睡中。
幾人聽完云墨的話,臉上浮現出一模一樣的疑惑,尚且不說云墨是怎樣知道逐風的笛子可以控制傀儡王的,就算她說的是真的,神隱門此時主動幫他們,又有著什么樣的企圖。
但幾人也無暇再多想,眼下也只能相信云墨了,于是都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讓人聞風喪膽的神隱門右使。
“呀,這是要搶我的笛子么?!敝痫L倒退兩步,依舊是笑。
“既然來了,不妨就助我們一臂之力,欠你逐風的人情,來日必還?!痹浦鄄焕硭耐嫘Γf道。
逐風還沒點頭呢,云舟已經抱起了樹下的云墨,催促著幾人往傀儡城趕去。
逐風笑意更深了,云家這兄妹倆,倒是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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