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第一片雪花落在桑好的睫毛上。
我仰起頭看雪花漫天飛舞只覺尋常,原來不知不覺已是冬天了。
而一旁的桑好卻激動得在公園的空地上亂蹦跶:“下雪了哎!原來雪長得是這樣子的啊!”
我對雪無動于衷,卻為桑好的欣喜而欣喜。
這姑娘對一切事物都滿懷好奇與天真,沒有防備,沒有戒心,甚至連男女之別都不甚在意。
與其說桑好有顆赤子之心,倒不如說是她是真的不經世事不理滄桑。
她唯一吝嗇的就是記憶。她像是守著珍寶的龍般護衛著自己的記憶。
導致的唯一后果就是我餓了半年肚子。
“絆郢絆郢!”桑好像只貓似的撲過來抓住我的手臂,“我們去喝酒吧!”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不說話,桑好頗為心虛的摸摸鼻子:“好啦,是雜貨店大叔告訴我傳說里說下初雪的時候喝酒可以實現自己的愿望。”
說完,桑好期望的看著我,眼睛亮得像是藏著星星。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還是拽著她走向街口的雜貨店去買酒。
姑娘啊姑娘,哪里有那樣的傳說啊,只不過是雜貨店家的燒酒擱陳了又賣不出去了而已。
壁爐的火燃燒得正旺盛,桑好裹著毯子一個勁兒眨著眼:“兩只小蜜蜂啊,飛到花叢中啊…”
我含笑不語的看著桑好的手,“怎么…又…輸了?”桑好晃了晃不甚清醒的頭,第十二次的拿起杯子就灌進嘴里。
桑好啊,你跟我玩什么都好,為什么愣是要行酒令呢?酒令這東西我都玩了幾百年,你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竟然想贏我?
我得意的笑了笑,決定不再欺負小姑娘:“乖,你都醉了,我抱你去睡覺好不好?”
“不好!三歲的時候媽媽就告訴我不能和男人一起睡覺!”
“你這個記得還真是清楚。”
“…因為,我只記得…”她聲音沉沉地落下去,話還沒說完就睡著了。
我哭笑不得看著垂著頭的桑好,最后只好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打橫抱起睡著的桑好。
唉,今晚只能睡沙發了。
我看著在我床上睡得正香的罪魁禍首,半響后還是決定做個君子。
“別走!”哎?姑娘我不想對你做些什么,但你不能就這么明目張膽的對我做些什么吧?
我盯著桑好抓住我褲腰不放的手,這…我想走也走不了。
“騙子大騙子!你把我的回憶都騙走了為什么還要逃走!”
我死命掙扎著,企圖逃離魔爪…等下!回憶?
我猛地轉頭看向桑好,她有點懵地睜開雙眼,但估計酒還沒醒,盤起腿也在死命拽著我。
“桑好,你看著我,我是絆郢啊,你不記得了嗎?”
她若所思的點點頭:“哦,你是絆郢…”
“咣當”一聲,桑好又栽了下去,正好撞到了床頭柜。
這聲音可真實在,我聽著都疼。
沒想到這一撞又撞醒了桑好,坐起來扯著我還是不放手開始哭:“我對不起你啊!你管我吃喝拉撒我還騙了你!嚶嚶嚶…”
我目瞪口呆,不知怎么安慰突然嚎啕大哭的桑好:“別別別哭啊,騙就騙了唄,我心甘情愿。”
她吸了一下鼻子:“真噠?”我連忙點頭。
“從前有個娃啊,三歲沒了娘啊…”
我保持目瞪口呆。
“不好聽嗎?”桑好那雙清亮亮的眼瞬間又蓄了兩泡淚,“那…我就換個…”
“從前有個騙子,騙走了我好多東西。”
“后來我就忘記了很多事,一直漂泊,也一直在找能食人記憶的地方。”
“可是可是…我沒錢!你的保險箱還有密碼!嗚嗚嗚…”
我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小祖宗,您怎么不問問我呀?那保險箱是我放酒的呀,都不知道放了幾百年了。”
桑好定定的望著我:“絆郢絆郢,你是個好人…”說著她拿起我的衣角擦了擦鼻涕。
“說實話,如果一直找不到回憶,在鋪子里長長久久的待下去也不錯…”
“我很感激也很喜歡你給我講的那些美好故事,可我是個沒有故事的人呀。”
“我說給你聽的那幾句話,就已是我的一生。”
桑好歪歪頭,隨即松開手翻過身,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黑暗一片里我好像什么都看不見,可我又似千真萬確的看見桑好嘴邊亮晶晶的口水。
我抽張紙巾小心翼翼地給桑好擦了擦嘴角,遲疑了半響,但還是俯下身偷偷親了桑好的額頭:“晚安好夢,我的食物。”
最后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離開臥室時走得那么快,就像做賊心虛似的。
我實實在在沒想到在我之前早有妖精將桑好的記憶搜刮的一干二凈。
我獨自回到客廳中悶了一口酒:“哼,四海八荒里敢搶我口中食兒的家伙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
嘖,燒酒真是烈,簡直辣喉嚨,像是有人在肚子里放了一把火。
但是比起胃里的灼燒,更痛的還是腦海。或許真的有人在我腦海里放了一把火。
我眼睜睜的看著遮掩著某些的記憶的幕布被燃燒殆盡,卻只能忍耐清醒。
恍惚的畫面之中我想起買酒時雜貨店里那個家伙說的話,
“燒酒又名醉生酒,喝了可別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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