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我的東西并不是對更加美好的日子的希望,而是對一切、對我自己純凈而有原始的冷漠。
——題記
我在一個空蕩的房屋中,桌上是我買的酸奶和面包。我睡醒后胡亂地刨了一袋酸奶喝著,拿著面包走到窗前。
窗外是第一波小偷在撬別人家的玻璃,我靜靜地看著,卻并沒有管。回頭我卻看見另一頭有第二波小偷正在撬我的窗戶,我趕緊跑去,他已經(jīng)撬開了!我的天,我趕快拿出電話撥打110。但是第一次卻打給了120。我慌張了,這時QQ的界面跳了出來、微信的界面跳了出來,所有一切無關(guān)緊要的都跳了出來,我慌張而且極度憤怒。莫名的,電話那一頭有人向我說話:“你誰啊?”我卻說:“你是誰?”眼看小偷就要跳進我的家門了。他是一個胖子,帶著一個眼睛,拿著一把刀。我趕緊把窗戶關(guān)住。但窗戶鎖子已經(jīng)爛了好久了。這個胖子正在用刀把敲玻璃,一瞬間已經(jīng)敲掉了大半部分。我打開窗戶與之搏斗,這時我們已經(jīng)在空中了。他捅了我一刀,我抓住刀柄從我的身體里拔了出來,迅速刺進了他的心臟里。我們的四只手在空中打斗。我盡量將他按在我的身體下,想著砸在地上時隔著一個他我不至于摔的那么疼。我太天真了。我住在5樓。嗵的一聲,我們重重地摔在地上。這個胖子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眼鏡已經(jīng)打碎了。而我笑了,周圍全是人啊。我站起來踉蹌地走了幾步。
這時我的電話不知什么時候按了免提:“我是送外賣的啊,麻煩您開一下門啊。我們是計時送貨的啊。”我像是聽見了一個大笑話一樣笑聲不止,隨后倒在了地上,死了。
我驚醒了。坐在床上大口喘著氣。望著兩邊的窗戶,看到外面已經(jīng)是黃昏了。我才意識到我是做夢了,我很安全,窗戶很好,但確實里屋的窗戶把手是壞的,而桌上并沒有酸奶和面包。我想著這是我所有夢中我最荒誕的一次死亡了。
我感覺此時全身癱軟與疲憊,我向天花板問了這樣一句話:“這個夢……我他媽又死了一次……可……那又怎樣呢?”我拍拍自己說:“我依然活著,我很惜命這是真的。我怕死這代表了我還年輕,什么都沒有經(jīng)歷過。”隨后我用重重地語氣說:“我確實怕死。死亡,至少到目前為止,仍然使我恐懼。”
“假如你真的在此刻死了呢?”影子問我。
“那又怎樣呢?”我答。
我睡了一個長長的覺,但我依然筋疲力盡。
我穿好衣服,無端地走近操場,那么多人啊,他們高大威猛,他們運動著,但我竟看著空無一人,冷得很。然后狼狽地跑掉。慌張到不能自已。
汽笛聲刺著我的后背,人群又涌在了我的前面,他們對我來說,終歸是不知所終的。他們有著他們各自為之激動或者憂愁的目的地。而我只是在逃跑,忘記了我到底要去哪里?
周遭的紛亂使我感到渾身難受。我必須尋一陰影處,緩和一下緊張的血液。我的汗珠不住地滴下,我一時情難自已,我抑制住了我的淚水。然后以世界對男人的姿態(tài)背道而馳,東躲西藏,直到天黑。我才心情舒暢了許多。
我的城市總在修路、蓋樓、建城,世界以此作為進化的紀(jì)念。我來到我常去的地方,一個露天的平臺,看著街上的燈影,那一刻我心如止水。我覺得所有的離別、生死甚至是輪回都在理,唯一沒有理的東西或許就是此刻我他媽為什么在這里?沒有人會在此刻給我答案。為此,我失落了很久,直到幾乎所有的燈影熄滅。
我悻悻地離開。走入更深的夜里,憑著直覺摸回了家。疲憊感侵滿了我的整個身體。這時竟有架飛機從我頭頂飛過。這飛機上的人在我看來也是疲憊不堪的,趕往著各自糾結(jié)的一生。
這夜的風(fēng)本該是寒涼的,我卻全身莫名的暖意融融。想著此刻的夜沒有多少人與之分享,他們因為激動而沉睡,因為憂愁而望著月色。唯有我,成了某個憂愁的人眼中夜色里的構(gòu)成部分:我成了某中人的風(fēng)景。此刻,我是疲憊的,因為逃了很久;她也是疲憊的,因為痛了很久。
這討厭的疲憊感從不曾離開過我的身體,離開過我的腦袋,從不曾。想著每一個人都該是如此的吧?睡了一天,感覺更加疲憊。這感覺,它最隱秘的部分是從四面八方積聚起來的無所適從的神情。就像我夢見的那個慌亂的夢,居然諷刺了現(xiàn)代手機功能太多,緊急情況下有可能打不出電話。也就是說,那個夢,我是死于了現(xiàn)代科技。無論怎么解釋,當(dāng)我聚精會神地在一個街角的陰影處望著天上呆立的白云時,沒有什么比承認自己一無所有和無能為力更能加重疲憊感的了。
一無所有的時候,是最容易疲憊的時刻。當(dāng)什么都擁有的時候,也是最疲憊的時候。區(qū)別在于前者是愁,后者是憂。愁我所無,憂我所有。
夜已經(jīng)太深了,疲憊的人站在這漆黑的窗戶前凝視著天空以及周遭可人的幾點亮光。肚子里總是饑餓的。忍著喝一口熱水卻更感饑餓。迅速翻出幾塊巧克力吃掉。看著其中一個巧克力莫名的發(fā)呆。我之前準(zhǔn)備送給一個姑娘一塊巧克力,但是我放棄了。因為一次偶然的傷痛,在夜色中我堅毅地選擇扔掉這塊巧克力。第二天出門時發(fā)現(xiàn)一條流浪狗正在嗅這塊放在地上一夜的巧克力,我走上前,把袋子撕開,掰開放到這條狗的腳下。狗吃的很盡興,似乎甜的齁住了嗓子,開始汪汪地叫了起來。在這條狗吃完這塊小小的巧克力后,這巧克力隱藏的姑娘也將隨之消失。這個儀式顯得偶然而可笑。我確證那是一次偶然的相逢,應(yīng)該留存著我刻意為之的溫馨與浪漫。而我并不是一個浪漫的人。相反,我厭煩所謂的浪漫。就在那一瞬間,我的疲憊感抵消了一切的動力與激情。我想我的心在那一刻已經(jīng)死了,并沒有什么生離死別,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就像我那個夢一樣,我就是那樣荒誕地死去了。再次想來,我竟然自顧自地笑出了眼淚。
這是一個無聊的故事。無聊的故事總是需要疲憊的人來講述。那些勵志的情節(jié),看著總是太過牽強。這個世界勵志的故事已經(jīng)太多了,悲慘的故事與之等量齊觀。那,還有什么樣故事沒有出現(xiàn)呢?傾聽者已經(jīng)睡著了。作為作者的我失望地閉上了口。我轉(zhuǎn)身也準(zhǔn)備睡去。
一睡解千愁啊!
忽然有人這時叫住了我說:“等一等吧?”
我立刻轉(zhuǎn)身,空無一人。我喊道:“是戈多嗎?”
沒有人回我。我在與我的幻想對話,就像我與我的夢對話一樣。我也終將帶著這幻想沉沉地睡去。
夢中,我依然選擇了獨行。
開始獨行前,我曾預(yù)想了千百個夢。最終,你知道的,我睡過頭了。我不知道我究竟做了幾個夢。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是清醒的。我確信我沒有喝醉,后來的故事就清楚多了。我放棄獨行,也并沒有找人陪伴。我一直站在原點,等待風(fēng)來主動告訴我哪里花開的盛艷,那里或許會有一個姑娘正在等待著我。而事實上,風(fēng)并沒有,卻來了一場暴雨,沖亂了悠閑散步的各中人群,而我立在原地,反復(fù)確認,向上帝確認,上帝此時并不在家。我只好打電話給媽媽,她說:“兒子啊,人,什么都會習(xí)慣的。”
然后我與老天一起哭,等到雨停了,我抽泣的像個嬰兒。此時路過的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姑娘向我投來憐惜的目光,就在此刻,我確定了一件事情,也是歷史深處雷打不動的真理:這個世界終究還是要獨行。其間的例外,只是短暫的。長久的是,我們守望著一段不可能的故事,一個觸手可及卻又親自放棄的夢。終究還是恐懼。
恐懼感迫使我妥協(xié)了這世界拋給我的一切激情與危險,結(jié)果是我沒有橫死,我老有所終卻也獨自一人。告訴我,愛人,你愛的是狗還是我?愛人撫摸著我的胸口,呢喃著說:“傻瓜,當(dāng)然是你啊。”而遠處有只野狗正搖尾乞憐,愛人站起身,走過去,抱起了它,旋即,消失在了那路的盡頭。
她喜歡的是狗,而愛的是我。這是我固執(zhí)地解釋。喜歡是那么的廉價,愛又是那么的珍貴。前者那么短,后者那么長。被這個世界嘲弄,我玩世不恭地生活著,等待著。而等待確實是一種托詞,它的殘酷只有死亡方可與之等量齊觀。
當(dāng)?shù)却哪欠萜诖兂山Y(jié)果,而這結(jié)果不如人意,我便對這期待抱有了最大限度的質(zhì)疑。以后的期待,我便心如止水,甚至難掩悲傷。這就是奇怪的結(jié)局。它時間越久,這曾經(jīng)的期待就劃入了我的死亡觀里:終究是一地廢墟。
所以,我哭了,像個孩子。歷史規(guī)定了成人世界里的游戲規(guī)則,但并非全部的規(guī)則。還有一點規(guī)則留給了這些無所適從的孩子們。而他們,恰恰是歷史里最精致的部分,但卻無人可知。隨著廢墟一起被埋葬。這就是極其可悲的地方。
站在這廢墟之上,我一直堅信的東西開始動搖了,時間久了,直至崩塌,也成為了廢墟。我不斷地向自己確證我要成為什么樣的人?我將習(xí)慣什么樣的生活?母親的話總在耳邊響著,我無所適從。母親看著她的母親艱難地死去,她那時尚且青春,一無所知但卻未曾太多失落。旋即就進入了忙碌的生活中去了。一邊寫作業(yè)一邊做飯。菜刀掉在了腿上讓它自然愈合。這份正值青春的堅強迫使她從來不肯承認自己是生活的弱者,尤其是在婚姻不幸,生活艱難的時刻也是如此,一貫如此。
“孩子,什么都會習(xí)慣的。”這句話是疲憊的人的墓志銘,他要求自己死亡的那一刻會因為這一句話而放下。死亡究竟能帶走多少東西?未曾經(jīng)歷的人,從來不會有什么概念,這才是最可悲的事情。為此,你不值得死去。
母親長大后又看著她的父親艱難地死去,一次近乎愚蠢的醫(yī)療失誤加速了這場死亡的葬禮。這終歸要經(jīng)歷的苦難帶來了嘲弄與諷刺,帶來了奚落與謾罵。至此,我必須要聲明的是:母親從此做一個天真的夢的機會沒有了。無人會去無條件地呵護她。事實上,她也意識到了這樣,就像這世界上很多人意識到的那樣:沒有人誰能呵護誰一輩子,你的父母也不可能,因為死亡。
是的,死亡橫亙在前方,它使我們疲憊的時候只要一想到它,所有努力的意義就會隨之崩塌。我們一直在等待著這憂傷離我而去,但沒有人會為死者永遠哀悼。如此,我們回歸的本性,尋找動物的生存與繁衍。這世界上的死刑犯大都因為這兩樣而咎由死亡。因為貧窮,因為饑餓與寒冷,因為性。如此,我便痛恨不起來任何一個人。也由此,我開始質(zhì)疑所有的意義:
性的開放終究會以節(jié)制收場,那這開放的意義就是為了最終背道而馳的結(jié)果?習(xí)慣的人稱它為繁華過盡的一粥一飯。在動物的繁衍那里,前者是天意。人類從這天意的解脫出來,制訂了游戲規(guī)則仍然阻擋不了戰(zhàn)爭和淫亂。和平的意義于此間正遭受著巨大的質(zhì)疑,人在困獸猶斗中承認了自己的獸性,這是正當(dāng)?shù)摹H缓竽兀课覀兲砑恿恕皭邸痹诶锩娌皇菃幔?/p>
這是唯一可以蓋過獸性的東西了,人類特制的藥水。為了這瓶藥水,我們等待著熬制,這是煎熬的。這煎熬會消失的,剩下的就是婚姻了,人類特制的說明書。至此,我們進入了一個必然會疲憊的等待時刻,我們節(jié)制了性,找到了愛,進入了城堡。然后果真就幸福了嗎?這個人類特制說明書中最引人矚目的副作用。是的,幸福是副作用,它的功效從來都不是藥到病除的結(jié)果,它是意外,可能是好的,但大部分是嘔吐和眩暈,甚至是全身呼吸困難。
如此,我要形容一下這個副作用:
偶然間我們相遇,焦躁的你和徘徊的我。在這不均勻的愛戀里,徘徊了你并促使我更加焦慮。我思前想后決定放棄。未來的我面對這一份回憶時,我預(yù)想不出我會用怎樣的情愫加入其中,以便為之努力找出一份說得過去的意義。我為世界的意義所累,我擔(dān)心所有人的目光,我憂愁一切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但我又疲憊不堪卻樂此不疲。不想相逢,也不愿準(zhǔn)備。曾經(jīng)我是準(zhǔn)備了一個夢,那里有你。未來的我依然在這個夢中,而這個夢中依然只有你。抖擻了精神卻難以恢復(fù)如初,因為這疲憊竟然已經(jīng)刺入了骨髓。
原來,幸福的副作用是這份深入骨髓的疲憊啊。
換個例子,主題不變:
我們在一個無知的歲月遠遠地欣賞著,在一個感性的時刻傾訴著喜歡,在一個故作理性的年齡走入了城堡。我承諾了這城堡必將把幸福困住,而我們深入其中,我們不開城門,幸福就不會溜走。
于是,我的周遭終日上演著這失效的承諾。總有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開啟了城門,妄圖自己解救出幸福一起私奔。但我們沒有想到,幸福比我們跑得快,它并不與我們相親相愛,它一直是一個旁觀者。于是,我們回不去,也不想走,困在原地,等待下一個失效的承諾。
承諾,一個如此危險的詞匯。歷史上,沒有人為之蓋章證明它有千金的價值。多少故事里有人一諾千金了,后來變成了我咿呀學(xué)語時的裝扮。再后來,我要求歷史的殘忍真相:故事都會有另一種講法,有人用兩千金買走了這承諾。這就是另一種真相。這歷史自發(fā)生的此刻起就已經(jīng)開始虛偽。人類的原罪,當(dāng)然也就是歷史的原罪了。
了解到是如此的若有若無后,長大后的我拒絕任何的承諾,無論是學(xué)習(xí)工作還是規(guī)劃未來等等這樣無聊透頂?shù)淖晕掖呙邥r,我都會采取玩世不恭之態(tài),或表面或內(nèi)心。直到那愛戀來到了我這里,我承諾了。我開始不斷地說出“請相信我”的字句,我開始旁觀我自己的生活了。而后,我痛恨一切海誓山盟。人語言的疲乏令我更感荒誕的人生。我為這承諾所累多年,很多人為這承諾不斷地加固著城堡的大門,終究是無法自圓其說。
終于有一天,我約她和解,歲月易老,物是人非我不敢相信。但我確定這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是在與我自己和解,我為我自己愛戀的路設(shè)置了近乎所有的意義,這意義一個個變成了阻礙,我用了一次又一次蹩腳的儀式宣告了它的破裂,直到疲憊到不再承諾任何東西。
我被判定了什么樣沉重的生活來阻滯我的自由,我的生活真的就是一個人的生活,進而變成一個人的一生嗎?我確信肯定不是。但是那論據(jù)在哪呢?想一想這樣一件可怕的事情:我就要將這沉重中的美夢給做完了!于是,我不敢入睡,固執(zhí)地睜著眼睛,拒絕入夢。但是好夢留人睡啊:
山映斜陽天接水,明月高樓休獨倚啊。
我想我是徹底累了。
我的影子問我:“那就這樣了?”
我回答道:“那又能怎樣呢?”
畢竟,我們什么時候變成了強睜著眼睛卻一直在迷路的人呢,畢竟,我們迷路之后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嗎,畢竟,沉睡不是唯一的出路吧,我們要尋找另一條。但當(dāng)我被疲憊占據(jù)時,就死在了那一條路上,永遠沉睡了。我本有選擇,但疲憊的我放棄了這選擇。是該悲傷呢還是慶幸呢?
“你還要做那個荒誕的夢嗎?”我的影子問我。
“你是說我再死一遍嗎?”
“算是吧。”
“那有一天如果你真的死了,只有你的夢會記得你啊。這是多么悲傷啊!”我的影子居然哭了。
“不,你說錯了。記得我的,還有風(fēng)。”我說。
“風(fēng),那有什么意義?”影子奇怪的問我。
“意義……嗯……我累了,你該走了,我要睡了。”
“可是你一直都沒有睡啊。”
“是啊,但那又怎樣呢?”我說道。
我的影子悻悻地走了,黑夜籠罩了所有,所有的都已經(jīng)死了。此刻,每一個獨處的人真正成為了最孤獨的人。我淚眼婆娑,我無話可說,我終于沉默了。墻上的鐘表當(dāng)當(dāng)響的很大聲,我又聽見了夜的聲音。我的疲憊在此刻竟然消失殆盡了,我活潑極了。但這時影子都死了,明天太陽初升,這新的影子還會是原來的嗎?
這薛定諤的貓的希望啊,我終于確定了我建立了一個自我,又親手摧毀了它。我反駁我建立的所有的理由,我旁觀了自己所有的生活,甚至……是死亡。
我好慌亂啊,疲憊的我就在此刻真正地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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