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追，追

　　阿格想到下灶屯發(fā)生的屠殺，問惡人，看下灶屯一個屯子的人是不是他們殺的。惡人像度蔥似的哎喲哎喲喊痛，連說細人不敢說，細人不敢說。儺達轉(zhuǎn)過身來，提長劍喝道，快說，不說馬上砍了你。惡人嚇得屁滾尿流，連連說，是我們，是我們。儺達一聽，火氣就冒起來，嗷地大喊了一聲，揮長劍把惡人殺了，阿格想要攔都攔不及。

　　阿格說，剛剛，我們在這里跟惡人大喊大殺，叫窯屯里的五個惡人肯定聽聞了，他們很可能迪走了。他們一走，以后還不知道有多少個屯子多少人家又要遭殃。

　　儺達說，我估計他們不一定能聽到，聽細師傅說，江邊離叫窯屯還有一段路，又有一個山坳阻擋，他們不一定能聽聞。

　　阿格搖搖頭，說，他們不可能沒聽聞，夜深人靜的，有一點點聲響發(fā)出來都能傳得很遠的。

　　儺達一屎股就坐在碼頭級上，說，嗨，都累了，先坐下透透氣再說吧。

　　阿格說，也好，我們先透透氣。狗頭，大頭棒，你到碼頭級最上高一級上面去伏著看看，一有什么情況馬上發(fā)信號。

　　阿格指著被最后被儺達殺死的惡人對儺達說，你看，你把這個惡人殺了，現(xiàn)在只能靠我們自己了。我原來想利用這個惡人一下，讓他帶我們進屯，等跟他們聯(lián)絡(luò)上，他們一集中我們就動手滅了他們。現(xiàn)在，你把魚釣都扯斷了，我們只能再想其他辦法了。

　　儺達說，誰想得那么多，見他們殺了那么多人，我心里就冒火，心恨恨的，殺了他還不解恨呢。

　　兩人坐在碼頭級上，商量了很多辦法，都覺得不怎么可行。這是因為五個惡人在屯子里，他們很可能都把屯子里的狗迷住了。沒有狗吠，他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屯子進行殺戮和搶劫了。說不定，他們正著急地等著擔(dān)水埠的同伙進屯子里去呢，沒有聯(lián)絡(luò)的暗號，說話的聲音也有區(qū)別，一聽就聽得出來，很難瞞天過海的，怎么辦？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頭，可能會出現(xiàn)兩種情況，一是跟儺達他們搏斗，要搏斗儺達他們當然不怕，當然，很可能雙方都有傷亡。二是逃竄，半夜三更的，很難追得上這些惡人，惡人也很容易躲藏，很容易逃得脫，逃走了的這些惡人，以后可能更加變本加厲的加害于平頭人家……

　　突然，噓一聲，大家往碼頭級上面看，只見狗頭鬼魅一樣弓著腰走下來。來到儺達和阿格的面前，狗頭小聲地說，從屯里走來幾個人。

　　儺達興奮起來，問道，他們幾個？

　　狗頭搖搖頭說，有幾個我們看不清，天黑麻麻的，誰看得清，反正四個或者五個吧。

　　阿格問，他們走得很近了么？

　　狗頭說，我估計了一下，看起來，他們離我們這里還有幾百步遠。

　　好呀，儺達說，看來他們都齊齊地過來了。我們先趕快把這些尸骸拉到旁邊去，我們也像他們剛才等我們上來一樣的等他們到擔(dān)水埠來。他們一走到面前，我喊一聲，大家就動手。

　　阿格右手擋住儺達，搖搖頭說，不可，這里到處是血，到處是腥味，一走近就能聞到，就能想得到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們就會很小心。我們不如迎著他們走去，假裝就是他們的同伙，這樣可能更好。

　　儺達著急地說，他們問起我們來怎么辦？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底細，也說不出他們的話音來。

　　阿格說，你們就看我的好了，這次我在前面，你們都不要吭聲，由我先來對付他們。

　　儺達還想說什么，阿格擺擺手說，沒有功夫說了，大家跟著我來就是，由我來對付他們。只是，我們大家要把長劍尖槍收藏在背后，先不要讓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的家伙。他們一發(fā)現(xiàn)，我們就馬上動手。

　　說干就干，阿格走在前面，狗頭緊跟著阿格，大頭棒跟在狗頭后面，儺達斷后。走到碼頭級上面，發(fā)現(xiàn)惡人已經(jīng)來得很近，只有百多步遠了。

　　一在碼頭級上面凸頭出來，阿格馬上改變走路的姿勢，突然大搖大擺起來，看起來好像一個大架勢，仔細看還像一個醉鬼。這一個景象讓儺達馬上聯(lián)想到他們剛剛殺了的幾個惡人滿身酒氣，看來這些惡人晚上是飲了不少的酒的。不得不承認，阿格真是聰明人，馬上就能夠想到這一招了。跟在后面的狗頭和大頭棒見長官這樣，也跟著做出個樣子來，好像他們也醉了一樣。儺達也想學(xué)，卻發(fā)現(xiàn)雙腳老相碰，干脆照直走。

　　走到相距五十步左右時，可以看得見惡人手中的短刀閃著蒙蒙的寒光。其中一個惡人問道，你們這幾個醉鬼，跟你們說晚上要做事，不要飲那么多酒，你們偏偏不，硬是要飲。看看你們，什么樣。剛剛，你們怎么啦，亂喊亂叫什么？還叮叮當當?shù)乃５叮銈円詾槌巢恍呀懈G屯人啊？吵醒了叫窯屯人，叫窯屯有防備了，我們還怎么做事！赫，我說你們，你們不想順順利利的做事呀？我們在叫窯屯迷狗的時候，聽到你們弄得叮叮當當?shù)捻懀€以為你們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就趕過來看看。赫赫，你們這幾個笨貨。

　　儺達一聽，心里一陣欣喜。他心里默默地數(shù)著走過來的這些惡人，發(fā)現(xiàn)他們正好是五個，儺達高興得幾乎要大喊起來。儺達估計，阿格也應(yīng)該看清楚了。只見阿格搖著肩膀應(yīng)道，沒事，沒有事。剛剛的響動啊，還說，還不是癲老弄出來的。

　　聽聲音，大家都不知道話是從阿格的嘴里說出來的，好像是人飲酒多了，嚎多了，喉嚨沙啞了一般。

　　一個惡人說，我說嘛，飲酒多了誰不發(fā)癲？人一發(fā)癲，什么事做不出來，還可能壞了我們的好事。

　　阿格還是朝前走去，他咕咕噥噥地說，就是，就是。

　　等到相互間只有十多步的時候，惡人發(fā)現(xiàn)他們只有四個人，就問，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們四個人來？

　　阿格一直往前走，卻又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他……他……他們，他……他們懶人屎尿多，還在那……那……邊，屙……屙屎……屙……尿尿……

　　阿格顯然想拖延穿包的時間。

　　就在相互間只有幾步的時候，走在前面的那個惡人突然抬起拿短刀的右手指著阿格慌慌地說，不……不對……對……

　　說時遲那時快。阿格把長劍從身后抽出，哈一聲，使長劍向走在前面那個惡人的頸項片去，惡人連聲音都發(fā)不出，就聽到咕嚕咕嚕的鮮血噴涌的聲音了。狗頭和大頭棒在阿格哈聲發(fā)出的時候，也分別從兩邊繞開阿格的身子，直向惡人沖去，在惡人還弄不清發(fā)生什么事情的時候，就使尖槍分別挑了想轉(zhuǎn)身逃竄的惡人。儺達走在最后，等他沖上去的時候，走在最后的兩個惡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轉(zhuǎn)身就向屯子逃竄。儺達什么人，三步并作兩步，連追野獸都像飛人一般。儺達三下兩下就追了上去，順便揮起長劍，把逃在后面的惡人翹起的小腿給削去了。惡人嗷地嚎一聲，沒了一只腿，滾在地上呼天喊地。儺達不管滾在地上的惡人，繼續(xù)飛一樣的去追逃竄的惡人。

　　這個惡人因為走在最后，加上儺達他們沒有足夠的人手一人對付一人，給這個惡人騰出了逃竄的時間。等到儺達起步追他的時候，這個惡人已經(jīng)在五十步開外逃竄了。盡管離開得遠，儺達還是想奮力要追上去，他相信他飛人的本領(lǐng)能夠在半支香的時間內(nèi)追得上惡人，把惡人果斷。

　　阿格對大頭棒說，狗頭跑的比你快，你就在這兒把這個沒死的搞掉，狗頭跟我去追惡人。

　　大頭棒哦地應(yīng)了一聲，大聲道，是，官人。等阿格和狗頭跑過去以后，他就向滾在地上的惡人走過去，把沒了小腿的惡人給結(jié)果了。

　　屯子里的人聽到吵鬧聲，已經(jīng)有人起來了，許多人家點了松脂，松脂的火光從干欄的籬笆壁的縫隙里射出來，好像闌珊光芒。屯里人感到奇怪，家里的狗呢，怎么不見吠了？等他們走到干欄外面來，這才發(fā)現(xiàn)，連家里的狗都不見了。他們馬上想到可能遭遇了惡人了，不敢把干欄的階梯放下來，更不敢走到干欄下面來。家家戶戶把門口關(guān)的死死的，男人全都拿起刀劍，女人都拿起木棒，守在干欄里，準備跟惡人血拼一場。

　　儺達追的這個惡人也鬼馬，眼見他要逃竄進屯子里了，他卻突然改變了逃竄的方向，一個扭身就竄到路邊的一條橫叉小道上去。儺達追到這個岔口的時候，才知道那是一條走向屯子外面的另一條小道。這個時候，儺達跟這個惡人的距離只有三四十步了。他們相互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惡人就算再有能耐，看來也跑不過儺達的飛腿。

　　這條出屯的小道繞過屯子旁邊的一座小石山，繞了小石山半圈以后又向外延伸，那里是一片比較平整的稻田。

　　惡人逃竄到繞小石山半圈的地方，這時候跟儺達相距只有二十步左右了，他知道他跑不過儺達，向稻田方向跑很容易被儺達追上，最多跑到稻田的中間他就逃不掉了。他靈機一動，又一次扭身，鉆小道邊的荊棘蓬里去了，不見了。

　　儺達追到惡人消失的地方，剎住了腳步，吁吁地喘氣，他想看看惡人往哪里鉆去了。儺達急急地喘著氣，他根本聽不到惡人也在喘氣，他的注意力是在觀察草叢和灌木叢是否搖動，以判斷惡人逃竄的線路。他發(fā)現(xiàn)草叢和灌木叢沒有擺動，沒有沙沙作響，知道惡人沒有逃竄到外面去，還躲在荊棘蓬里。

　　這時候，阿格和狗頭也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

　　儺達指指荊棘蓬說，他鉆到簕蓬里面去了。

　　阿格說，好呀，反正他也跑不掉了。鉆簕蓬照樣也收藏不住的。來，狗頭，拿尖槍往簕蓬里捅。

　　狗頭應(yīng)道，是，官人。接著就一下一下地往荊棘蓬里刺，刺的高興了，狗頭還一邊開口罵惡人，我看你躲，我看你躲，看你能夠躲得多久，你不做惡人我們怎么會追你，你能夠躲得過一日，躲不過兩日，躲得過三日躲不過四日，我看你躲，我看你躲！一邊往荊棘蓬里刺。

　　儺達和阿格手握著長劍，分在狗頭的兩邊，撇開草叢和灌木叢，一邊拿長劍不斷往旁邊荊棘蓬里刺，慢慢地向前逼過去。

　　一枝香的功夫過去了，沒見惡人的動靜，阿格開始懷疑起儺達是否看錯了地方。儺達說，沒有錯的，就是這派地方，在草叢和樹叢里他想鉆走去，肯定會沙沙的響，如果他慢慢挪，慢慢爬，想不弄出大動靜來，他肯定還走不遠，肯定還在這派地方躲著。

　　這個時候，他們?nèi)艘呀?jīng)像卷禾縵一樣的橫掃了十多步遠，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惡人的影子，阿格再次懷疑儺達看錯了，狗頭也有些泄氣了。只有儺達，一直堅持自己的看法。

　　就在他們幾個人一邊往前搜索，一邊嘮嘮叨叨的議論著的時候，突然一聲哎喲大喊從荊棘蓬傳出來，惡人被狗頭的尖槍刺中了。

　　儺達笑了笑說，我說是么？

　　阿格大聲喝道，快出來，不然就刺死你！

　　惡人帶著哭腔說，望大人官人可憐可憐我，我家也有老也有小。

　　阿格說，別啰嗦，爬出來再說。

　　惡人仍然哭道，我大腿被刺中了，血流啪啪，我痛死了啊。

　　儺達大聲說，還說！，再不爬出來你就得馬上死。我問你，你為什么做惡人，你們?yōu)槭裁礆⑷藫尳伲?/p>

　　惡人道，怪我跟錯了人，聽了壞人的話，起了貪心啊。

　　儺達大聲問，下灶屯二十多戶人家是不是你們殺的？

　　惡人絕望般地一邊哭一邊嗷嗷叫，說不出話來。他心里明白不過，追他的人什么都知道了，他欠了人命，他的死期已經(jīng)在眼前了，再哀求也沒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