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路很長
一個人的路很難
一個人的路很寂寞
一個人的路很無助
在自己一個人的旅途上什么都可以想,什么也可以不想,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而自己的全身同時又被那一切緊緊包圍著,總讓人感覺自己好像也不完全是自己的。一切近似乎有又近似乎與無,可一切卻又在那平凡中見證著那一點點不為人知的真奇。
那一個晚上阿傻的父親真的好幸運,那老人說的一點都不假,那個不大的小村子就是缺水,在開始的時候村里的人們都嘗試著在村的各個角落不斷地挖井找水源,可幾乎都把整個村子要挖遍了也沒找到一口能供人喝水的井,沒有水喝這人還怎么活?人一天不吃飯餓不死,可不能一時沒水喝,不然一會的功夫可能真正渴死了,沒有水的村子不能居住,就那樣那村里的人們漸漸的開始另尋他路,有的人在那時似乎早就看穿了那村子不能養活人,便拖家帶口早早離開了。而有的人則堅決地留了下來,就像那老人那樣整年的靠天喝水活著,靠天喝水?要是老天爺一年也下不了幾場雨那自個兒就只能眼睜睜地渴死,所以那當地村人都把水視為自己的生命,因為水實在來的太難,膽敢有人來自己家里,只要不是很熟或是過命交情的,連一滴水都舍不得給喝那是很正常的事。因為給了別人也許自己就會渴死。所以阿傻的父親那晚上能遇到那老人真的是萬幸中的萬幸了。
自那事過后,阿傻的父親就再也沒見到那老人,他也曾多次的想再下東洼,再去到那個下東洼村子里看看,去看看那個曾經救過自己一命的老人家??山K因家事太多分不開身就都沒有去成,一次次的想都最終成為了泡影,直到他家里的日子好過些了,自己可以專程的替出時間再下東洼了,也已經是在五年之后了。五年之后他再次來到那老人的門前時,那個曾經的院落卻早已是人去樓空??纯捶壳拔莺竽撬奶巵y長的雜草,不用再問自己就應該知道人早已不知了去向,房子還是那座房子,只不過由于常年沒人搭理,房頂已經坍塌,就連東面的一面墻斜斜的也即將倒塌,周圍的院墻早已經倒塌的只剩下了最西邊那殘缺的半截,其余的早就沒有了蹤跡,大門口還孤零零的立在那兒,可大門卻不知了去向,見此情景阿傻的父親不由傷從中來,他向那村里為數不多的幾戶人家細細的一打聽才知道,那老人也就在阿傻的父親那晚走后的第二年,老人便因病去逝了當時老人正值五十二歲高齡,老人足下無子,他死后還是那村里幾個人幫忙將其埋掉并與他的老伴合葬一起的,阿傻地父親聽后呆若木雞,他靜靜地望著自己眼前那幾間曾經熟悉的老房子,還有那幾口空空的大缸,腦海里一次次重現著那一年冬天的深夜曾經發生在這里的那段真實故事,那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自己,而自己在這故事里從始至終卻只是一名夜半的陌路歸客。
傷心之余他忽地想起自己竟連那老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一時間他哽咽了藏在自己心里多年的話,淚水像是被幾千年的冰給凍結,只是一次次的在眼角里打轉,怎么也流不出來。那村里人告訴他說:那老人叫“張守信”老家是山西的,具體是那里的人們都不知道了,只知道自那老人來到那村子后,對村里的不管老人孩子說話做事非常守信,村里的人們便漸漸的都從冷漠到敬重,致使他成了村里最有威望的一員。
阿傻的父親聽后一言不發,他知道那些村里人對老人得過去未必比自己知道的多。他深深的記住了老人的名字,再后來也就在他的小兒子阿傻臨離家前的那個夜里,他才把自己那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和盤托出的告訴給了阿傻,并一再的叮囑自己的孩子:
“這世界上好人是有的,當好人幫了你,你萬不可忘了人家的恩!”
那個晚上阿傻也深深的記住了自己父親得話,之后在自己在外打工的日子里,便抽空把那些寫進了自己的日記。
世人在不斷的向自己說著或長或短的故事,而故事則不斷的向世人說著自己的真偽虛實。
與那老人道別后,阿傻的父親便獨自一人再次推起那兩沉重的手推車,漸漸的消失在那清麗的月色里,站在那村口遠遠地望去,他的身影越去越遠、最后竟與夜色混為一起,再也無法看清。他著急著回家,他惦記著弟弟那還沒有頂的房子,他怕人家女方會因此就退卻了婚事,他擔心家中的一家老小這幾天會不會挨餓,他……就那樣一路上他滿腦子不停地想著,腳步不敢有半點放慢,更不敢稍作停息,他身上僅穿的一件小夾襖,瞬間便像是被水洗過了一樣,汗水順著衣角滴滴答答流到路面,此時間他就像是那匹脫韁的野馬整個世界都是他的。
汗水里充盈著希望。
希望在汗水里綻放。
“再往前走就是公路了,上了公路就好多了,再順著公路直走下去就到家了?!?/p>
阿傻的父親遠遠的望著公路上那由遠而近閃閃的燈光,眨眼的功夫便從自己眼前疾馳而過,那是汽車。丁零當啷……在公路的最深處裹著濃濃冬夜的冷遠遠傳來,那是馬幫。
老土路與公路交界的丁字口處,阿傻的父親放下了車子,從腰間抽出滿是汗臭味的毛巾擦了擦臉。
“哎!啥時候自己也能有一匹馬就好了?!?/p>
他打了唉聲無奈地搖了搖頭。此時,他也不知道是幾點了,他順勢坐在車把上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眼前那條直通到家的公路,心里極力的平靜著,他從車上拿過水壺又多喝了幾口水,水早已涼透了,干糧一個也沒動。
“留著吧!給家里地孩子們。”
他又揚起水壺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而后他又把水壺捧在眼前仔細的看了又看,水壺里還有一半的水。
“就這樣吧,一會就到家了。”
家,還遠著呢,因為路還很長。
他把水壺又放回車上,轉頭望了一眼來路,那老人的村子早已沒有了影子,遠遠地望去空曠曠的只是那條曾經自己踏著汗水不知不覺走過來的小路,在靜寂的夜色里有頭沒尾地伸向夜的另一端。
“哎!從這到那村子得有多遠的路哇?”
阿傻得父親喃喃的自言自語。
冬天的夜冷。再加上月光一照,整個夜就更顯得凄涼、蕭條。此時,偶有一陣風又從側面襲來,正好打在阿傻父親的身上,他激靈一下得打了個寒顫,頭腦一下清醒起來,就一會的功夫他睡著了,這一醒來他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累了,身上穿的衣服也太單薄了,同時自己也該走了。他不敢再坐下去,因為他怕自己會真的睡過去,一旦睡過去,在這大冷得冬天,沒有人會發現自己,自己只能凍死。他忍著累,機器似得又站起身,使勁緊緊腰帶,把車上的一切收拾安放好,雙手死死的握住車把再次的推起車子,腰好酸、腿好累、胳膊好疼。
又有一輛汽車閃著燈光從自己眼前疾馳過去了,后面依稀得傳來馬鈴的聲音,他緊鎖了一下眉頭,雙手用力的一擰車把跨步上了那通直通家鄉的公路。
人的感情因寂寞而苦,寂寞因孤獨而模糊。不該忘記的歲月,我們心有余悸。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卻還活著。站在生者與死者之間,我們不敢妄加評論,誰對誰錯誰是誰非。這個世界造就了好多人,卻也埋沒了好多人。埋沒了那些人的眾多不為人知的善良、樸實、和忠誠。
那時的公路不像現在的又寬又平,它倒像是那老土路的一個華麗變身,沒有人行道、也沒有路燈,有的只是路兩邊那一棵棵高聳入云老的沒法再老的老楊樹和柳樹,不寬的路面上僅能勉強的容兩輛馬車或汽車相互交錯地行駛而過,那棵棵年代久遠的老楊樹和柳樹那密麻麻的枝干,像極了人們那時充滿渴望的眼睛,一雙雙都直直的指向頭頂那冰冷的夜空,根下留給自己的卻只是那曲曲彎彎看都看不到頭的絲絲心寒和艱辛。也許就是因為那一些吧?那時的人們都活的那么充實,一個個從內心里都那么愿意活著。
上了公路了,阿傻的父親沿著馬路的右邊小心的開始大踏步的向家的方向趕去,此時間,他真的就像是一匹老馬,一匹陌路歸途的老馬,他的真誠、他的忠實,為了自己的親兄弟,又為了自己那一家老小的生活,他付出了整個年輕的自己,做出了別人都不愿做的一切,可到頭來他又落得了是怎樣的一個夢啊?
他不應該被人遺忘,在那個曾經挨餓受凍的年月,自己的親哥哥為了自己的婚事他披星戴月、晝夜兼程,他的善良不應該被人所忽略,尤其是他身心的那份辛苦更不應該在人們的笑談中漸漸模糊。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更沒有人知道他這么做到底是圖個啥?在阿傻的日記里很清楚的寫著,當初也就是在他自己臨離家的那個晚上,他的父親拖著重病的身子,依靠在破舊的沙發里才忍著要流出的老淚一件件、一樁樁的把他自己那真實的過去和盤托出的都告訴給了阿傻——自己的小兒子,但對于他父親自己的老兄弟心里是否還記得,當時阿傻的父親卻沒有說出半個是好是壞的字來。其實,不用自己的父親再說,心底聰慧的阿傻早已看穿了父親的心,自己的兒子長大了,可到現在還沒有成家,和睦的家庭快要破了,單單此時,自己又得了絕癥,這一切有誰來問過?誰來幫過?他的老兄弟也開始都慢慢的嫌他的脾氣暴躁,別人一句話說不周他就急的暴跳如雷,甚至阿傻他的嬸嬸們還會不時的背著自己父親的面說他自己一家,光耍脾氣一輩子也過不好,當時在家干活的阿傻從地里回來,不經意的聽到那些話,心里酸酸的好難受,而今聽到父親那些含辛茹苦的經歷后,他低頭偷偷的為自己的父親流淚,當初那個挨餓受凍的日子里,咋就沒人嫌他的脾氣暴躁呢?
歲月里的人在老,歲月里人的心在變。該忘記的都忘記了,不該忘記的也都忘記了。唯一不想忘記的便是自己那個貪婪的夢。
在威海與阿傻認識的那段日子里,他不止一次的給我講起,他的家庭在自己那五個大家庭當中是最困難的,因為,自從土地改革后土地分包到戶,人人都有了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土地之后,人們便開始真正的自己當家作主真正的為自己干活,再也不用去掙工分,再也不用擔心會因為上工而遲到,自己只要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的土地里不斷地長出好苗苗就行了,早出晚歸沒人再去管,再也不用害怕村口柳樹下的那口大鐘,它從此將永遠的成為了一種記憶,隨歲月的流逝一代代在人們的心里逐漸的陌生、模糊,隨同有一些人的名字那樣都將永遠的被人遺忘,將其定格在那歲月的最深處,再也見不到它曾經光亮的那一刻。
開始新生活的人們需要更先進的機器,需要更多的金錢而再也不需要那匹忠實的老馬了。逐漸富足的生活里還有誰心甘情愿的去做一匹忠實的老馬?一切都與時代不不符了,古今相互一比較他似乎真的該被人忘記了?可為何才拖到現在?那是因為他畢竟在曾經的那個時候,風里來雨里去的給家里做過太多貢獻,完全是礙于面子的問題,好心的人們才一直等到現在。也就因此吧?他那曾經真實的故事,在每個人的嘴里,漸漸地也就成了一種或真或假的傳說。
“小伙子!跑單幫的?小心啦,駕?!?/p>
趕車的是個老人聲音很蒼老,前后五輛馬車都滿滿的裝著又粗又長的木材,一輛輛的從阿傻父親的身邊塔塔的走過。
“多謝了,呵呵?!?/p>
阿傻的父親邊走邊大聲的答應著。
馬車走的很快,不一會就漸漸地消失在了那濃濃的夜色里,遠遠地只能聽見那清脆的馬鈴聲,一聲聲有節奏地輕輕敲打著整個寂寞的冬夜。
“哎!啥時候自己也能有一匹馬就好了?!?/p>
望著漸漸遠去的馬幫,他重重的打了個哎聲。
他不敢再做多想,使勁的加快自己的步子,風從他的耳邊滑過直直地吹向了他自己遠遠的身后。身后的天空那輪半圓的月依然很明亮,清冷的光透過亂亂的枝丫零散的落在那條亦是寂靜的路上,孤獨、無助像是憑空飄落的雨,半大不小的雨點時不時的打在他的臉上,致使那雙本就充滿無比堅強的眼神,頃刻間便多了一份最難得的無形動力,這動力一直催促著他的腳步不斷的快一點再快一點。
汗水此時間汗水替代了淚水,融化了整個冬季冰冷的夜。
那一個冬夜世界因他而美麗,人間因他而溫暖。站在一頭遠遠的望去,他留給后人的只是他那堅實的背影,久久的印記在人得心靈深處。
那個晚上阿傻的父親整整跑了一夜,那一夜也就是那半壺冰涼的白開水,陪他一直走到天明,白布包里還剩下一整個黑面窩頭,還能再說些什么,他始終擔心著家里的老人孩子。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他已到自己的門前,剛好自己的老娘起大早開門出來打掃院子,抬眼一下看到了徹夜歸來的兒子。
那還是自己的兒子嗎?蓬頭垢面、本就不胖的身子更加消瘦的像根細竹竿,渾身上下不斷的冒著熱氣沒個干地方,粗布的鞋子早已磨穿露出了腳趾頭。
“娘!我回來了。”
一夜奔波就這樣歸來了,看見了自己的親娘,除了這一句再簡單不過的幾個字之外,就再也什么別的也沒有了。
歸來不需要任何理由,也更不需要任何精彩裝飾,它倒像一只離群的孤雁,在辨清了家的方向理清了家的路標之后,便一路風塵仆仆一路風雨飄渺的有了歸期……
連夜奔波后,阿傻的父親終于趕回家,那疲憊的樣子,他的娘看了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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