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風鈴有幾天沒響了,沒有客人的“往西”靜得讓人有些害怕。
“嗒嗒嗒嗒......”
陳默下意識抬頭看了看西墻角的時鐘,因為掛得太高的緣故,時鐘已經很久,很久,沒被打掃過,又或者是它已經被人忘記,就像時間一樣,是個容易被人遺忘的東西。電池也已經很久沒換過了,秒針走得異常的緩慢,很像特意在等著誰。
蘇梓沒有來。
五點零五分。
“再等五分鐘吧。”
要是幾年前的那個少年,一定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不被人問起也世事無爭的。陳默總是喜歡這樣回憶那個時候的自己,但是,他好像不喜歡那個少年了。
五點二十五分。
“嗒嗒嗒嗒……”
陳默突然有點不想下班。距離他來到“往西”已經三個月了,十九位顧客,馬上就要離開,他有點失落。他點燃一支煙,想象著三叔抽煙的樣子,優雅,紳士。他好像很久沒有想起三叔。煙是老店長留給他的,抽屜里還有一支金色的打火機,左下角刻著一朵玫瑰,只有三片花瓣完全綻放著,花瓣上刻著字母“L”,會是誰的?他還是學著三叔的樣子,吃力地把煙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撅著嘴,猛地吸了一口,屏住呼吸,又把嘴巴撅成o形,用力一吹,并沒有吐出煙圈。陳默有些無奈,這是他第一次抽煙。陳默想起了三叔指尖淡淡的煙草味兒,可他現在只聞到滿屋子變質的焦油味兒,這樣的味道讓他反感,或許蘇梓也不會喜歡,于是他掐滅了煙頭,走出“往西”,慢悠悠地鎖門。
馬路對面的路牌下,一個瘦削的身影在冬日的燈光里顯得有些彷徨。陳默被燈光晃了下眼,但他還是清楚看到了他亮堂的眼神以及他眼角的那道傷痕。
“葉呈?”陳默幾乎是喊出來的。
他沒有說話,徑直朝著陳默走過來,瘦削的影子越來越短。
“陳默,真的是你,害我好找啊,這里就是“往西”吧,小女朋友呢?”
陳默重新打開門鎖,勾住他的肩膀,這動作看起來有些生疏,但他還是這么做了,大概是因為一起干過架的緣故。
“進來吧。”陳默覺得自己有些尷尬。
葉呈跟著陳默走進“往西”,木門的漆已經掉的差不多了,窗子上鐵跡斑斑,窗臺卻是干凈的。他用手夠了夠門口的風鈴,像個孩子一樣好奇。這家叫做“往西”的失物招領所就像她一樣,深深吸引著他的目光。
“真是不習慣這樣的你。”陳默忍不住看了眼他的眼睛,其實他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哈,我還是我,只是為了她……我騙了自己也騙了她……”葉呈摸了摸眼角的傷口,動作很輕,就好像撫摸她眼角時一樣溫柔。
陳默沒有接話,突然安靜的空氣讓他有些為難,“他不該這樣的”,這是陳默唯一能慰藉自己的話了。他起身打滿電熱水壺,吃力地插上插座,裂開的橡膠皮線每次都讓他害怕,“往西”的一切都那么有歷史,每件物品也好像都是有故事的……
“她把我的送她的吉他扔了”,葉呈苦笑了一聲,“我只是想讓她快樂一些。”
空氣突然又一次安靜,水蒸汽氣撫過他的眼角,有些濕潤。陳默剛想開口安慰,綿長的鳴笛聲打破沉默,他慢慢起身,泡了杯茶。
陳默第一次見到葉呈是在一家叫做“MOONLIGHT”的酒吧,那是大學畢業以后第一次去酒吧,和蘇梓。蘇梓總是有一些奇怪的想法,這一次,她想去酒吧畫酷斃了的搖滾男,這是她苦苦央求陳默來酒吧的理由。
一個月前。
陳默被蘇梓拽著進了“MOONLIGHT”,氣氛沒有想象中的嘈雜,舞臺上也沒有蘇梓心心念念的長發搖滾男,只有一個齊耳短發,畫著煙熏妝,紅紫色嘴唇的女生,正彈著電吉他。陳默有些暗喜,“蘇梓沒能畫到搖滾男一定很失落吧。”他們找了個角落的空位子坐下,陳默還是老樣子,就算在酒吧也會故意找個角落把自己藏起來,倒是蘇梓,饒有興趣地畫起了臺上的女孩。
“她看起來很不一樣吧?”
“嗯”,陳默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目光停留在隔壁桌戴著墨鏡的男孩兒身上,他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
“瞎子?”陳默不解。
舞臺上燈光暗了下來,聚光燈重新打在這個濃妝艷抹的女孩的臉上,她的唇更烈了。她放下電吉他,伴奏響起了那首熟悉的慢搖,《NeverHadADreamComeTrue》,她的歌聲是溫柔的。
“Everybody`sgotsomething,theyhadtoleavebehind……”
陳默聽懂了,他知道,那個戴著墨鏡的男孩兒也聽懂了,只有一旁的蘇梓自顧自的地沉浸在她的創作中。陳默觀察著那個男孩兒,明明是學生模樣,腳邊的“盲棍”隨意地躺在一邊,手邊是一杯已經喝了一半的牛奶。這時,女孩的歌唱完了,她冷峻的嘴角卻突然上揚,雖然動作不大,陳默還是發現了,她眼神的方向......
男孩兒僵硬地舉起雙手用力地鼓掌。女孩下來走到他的身旁,撿起他的“盲棍”,仔細地靠在桌子的一旁,坐下。男孩斜過頭,把耳朵朝向女孩,女孩滔滔不絕地講著什么,他就這樣一直安靜地聽著,時不時微笑回應著她。這一切看著那么和諧,雖然他看不見她的樣子。
“哇哇哇,他是她的男朋友嗎?看起來好親密啊,可是他是盲人嗎?”蘇梓用力地搖晃著陳默的胳膊,要是以前的陳默,一定很不喜歡女生碰他,可是現在,他的下一個動作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們,也很親密。”說著,他突然吻上她的唇,唇邊的麥芽香讓蘇梓有些醉,明明自己喝的是橙汁。陳默卻是一驚,嘴里的苦味沒了,是甜的。
DJ又開始搖擺起來,周圍搖晃的紅酒杯,或者說是那個吻,讓陳默有點頭暈。他摸了摸嘴角,努力掩飾著小焦躁,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久經沙場,雖然蘇梓是不會信的。一時緊張,蘇梓低頭想拿畫筆,卻“滴溜”掉在陳默的腳邊。她匆匆撿起畫筆繼續畫著隔壁的那對男女,思緒卻不知道飄到了哪里……陳默無奈地笑了笑,很快他又再注意到那個男孩。他看到他不緊不慢地拿起手邊的半杯牛奶,小心地轉了轉杯沿,然后一大口,只剩下空空的杯底。這幾個小動作顯然女孩并沒有發現,她依然有講不完的話題。
陳默并不想打擾他們,每個人都該有他們的故事,有緣的人才有緣知道,就好像這燈紅酒綠中的他和她,愿意說出心里話的人一定是很重要的人。陳默心里想著,不禁看了看認真畫畫的蘇梓。
那次之后,陳默經常會去“MOONLIGHT”,有時候蘇梓也會跟著去,蘇梓被責編催著交稿,不見人影的時候陳默也會去那里,她不在的日子突然有些無趣。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陳默會在意起身邊的人,每一個出現在他生活中的人,即使只是擦肩而過,他也想去了解。
也許是偶然,每次在某個角落,他都會注意到那個不太“熟練”的盲人男孩兒,一根棍子,一杯牛奶。她還是老樣子,舞臺上她還是驕傲的女王,刺耳的音樂,濃烈的妝容,偶爾溫柔的歌聲。他們還是會親密地交談,或者安安靜靜的,仿佛塵世靜默的天使,不被打擾,直到那一次的一場鬧劇......
大約是三天前,蘇梓拽著陳默來到“MOONLIGHT”,因為陳默無意間告訴她那個男孩并不瞎,蘇梓才不相信。不出意料,男孩兒仍然坐在角落,一杯牛奶,一根棍子。蘇梓火急火燎地走到男孩兒跟前,坐下,圓圓的臉蛋忽然靠近他的臉,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男孩兒的五官很端正,說不上俊美,閃動的彩光不停映在他的臉頰,依然是干干凈凈的,男孩兒確實被蘇梓的行為嚇了一跳,有些為難,卻只是皺了皺眉。黑色的墨鏡下,他的眼神在閃躲著,幸好沒被她發現。
“跟陳默很不一樣呢”,蘇梓第一次這么近的觀察他。
“喂,看夠了沒,我還在這呢!”陳默拍了拍蘇梓的腦袋,終于開了口。
“你們,有事嗎?”男孩兒抬了抬頭,揚起下巴,朝著陳默的方向問道。
“我想問……”
“砰!”
酒瓶被砸碎的聲音。蘇梓沒來得及把嘴閉起來,下一秒就張得更大了。他們幾乎是同時朝著聲音的方向轉過頭去,音樂已經停止了,舞臺上也早已沒了人影,架子鼓,貝斯狼藉地倒在舞臺中央。所有人都停止動作,循聲望去。三秒之后,酒吧里的女人們開始尖叫,這種“噪音”遠比貝斯刺耳。蘇梓很想尖叫,卻被陳默捏住了下巴,合上嘴。
酒吧的中央,短發女孩兒雙手緊握著半個酒瓶子,血從手掌開始漫延,順著手腕,直到手臂……她的身體在顫抖。
“老子今天還帶不走你了。”
面前是一個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搖搖晃晃的,他又一次走近短發女孩兒,用力拽著她顫抖的雙手,女孩兒掙扎著,喊不出一句話。男人應該喝了很多酒,嘴里不停喊著“老婆”,他磚塊般硬實的臂膀使勁地拉住女孩兒滿是血跡的手,拼命將她往門口拉扯。女孩兒實在無力掙扎了,眼淚止不住地在她的臉龐肆虐,精致的妝容仿佛水墨畫一般暈染開來……
男人和女孩兒此刻就像是被關在大籠子里的兩只野獸,鐵籠外圍滿了觀眾,會有人試圖翻越鐵欄,用自己的身體分離撕扯,卻始終無法說服內心的恐懼,置身事外才是最明智的人類。
“砰!”
又是杯子碎掉的聲音,只是這次一只玻璃杯橫飛過男人的臉,白色的液體從他的脖子淌下,杯子掉落,碎掉。
“啊,哪個混蛋!”男人松開女孩,一雙黑色的眼眸正惡狠狠的直視著他,好像隨時會被它吞噬,明明是個英俊的少年。男人冷笑,“哪來的毛頭小子?”
摘下墨鏡的男孩兒這時就站在女孩兒身旁,用盡力氣瞪著著男人,余光掃過女孩兒,恍惚。
蘇梓合上嘴,緊張地扯著陳默的衣角。突然,陳默掙開了,幾步跟上男孩兒擠到中央。
男人看到面前的兩個學生模樣的毛頭小子,不禁失笑:“就你們還想打架嗎,我后面可是有人的,我……”
男孩兒的一拳正中男人的啤酒肚,男人一個踉蹌,撞到了吧臺。男孩兒皺了皺眉,恍惚間,余光再一次瞥到女孩兒,他隱約感覺到她躲閃的眼神。
正在這時,男人撿起玻璃碴子,“呲咧”一聲,碎片染上血跡,一滴紅色落到男孩兒的腳邊。男孩兒用手摸了摸眼角,冷哼了一聲。竟然在這時,他覺得自己特別的男人,從未有過的,但是她,會怪他嗎?
又是一陣尖叫。這世界就是這樣的,旁觀的人永遠在旁觀。
男人并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他搖晃著啤酒肚揮著手里的玻璃碴子,這種形態莫名讓男孩兒覺得有些可笑。
突然,一個身影從男人背后抱住了他,男人掙扎著,反手打在陳默的嘴角,幾乎同時,男孩兒的拳頭落在男人的臉上,終于,重心不穩的男人撲通摔在地上。雖然有些狼狽,陳默和男孩兒還是打贏了。男人應該是酒醒了,他摸了摸肚子,直起身子,明顯是有些疼痛,但他很快注意到面前的兩個男孩兒,周圍看熱鬧的男人女人,還有那個被他弄哭的女孩兒,如夢初醒。
“我我我,對不起對不起,我認錯人了,那個女孩兒.……真的像我老婆,她和我吵架賭氣去了酒吧……我……”
男孩兒并沒有聽他說話,他的目光焦急地找尋著女孩兒,門口,她拿著吉他顫顫巍巍的跑了出去。來不及,他不顧男人的解釋,好不容易擠出人群。
“你好,我叫蘇梓,他叫陳默,”蘇梓正說著,陳默遞了張名片。名片是陳默的,想起三叔臨終的交代,他不想讓三叔失望,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沒用,就算馬上就會離開,也算有個念想,只是他從未給過別人。
“葉呈。”,男孩兒一把拽過名片,往口袋里一塞,便追了出去,“下次聊。”
“哇哇哇,陳默你今天很狼狽誒。”蘇梓嘲笑著陳默,卻心疼地撫摸著他的嘴角。
“誒,原來他真的不是盲人啊,可是為什么他要裝瞎呢?”
“誰知道呢,走吧。”
“我也要你的名片。”
“什么名片。”
“……”
男人怏怏地走出了酒吧。不過一場鬧劇,依舊燈紅酒綠。
葉呈慌張地沖出“MOONLIGHT”。街道上沒有酒吧的喧鬧,在他的眼睛里,好像一切都靜止了一般,他好像很久沒有認真看過這條街了,現在靜得也只能聽到電壓不穩的路燈“呲呲”的聲響,一閃一閃,人的影子在晃動著。他一直在跑,跑過一條又一條街,轉過一個又一個路口。
“梁涼。”
葉呈還是找到了她。公園的木頭長椅上,一個女孩安靜地坐著,金屬的鉚釘在發光,一身皮衣皮裙,扯掉淺紫色假發,一頭烏黑的長發很自然地垂在肩上,臉上的妝早已經花了,看起來有些古怪。一把很不起眼的木吉他倒在椅子下。
“我知道你在怪我,”葉呈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想讓你不再封閉自己,有那么多人想真心對你好……”
“這就是你裝瞎的理由嗎?騙我你的遭遇有多悲慘,來騙取我的真心嗎?”梁涼的身子在顫抖,不敢看他的眼睛,這是她遇到他之后第一次這樣害怕說話,已經很久沒有與人交談恐懼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覺得惡心,她不喜歡和人交流,一點都不喜歡,是厭惡。
“你和他們沒什么兩樣,簡直不可理喻。”梁涼把聲音壓得很低,就好像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發聲,唇上留下一道血印。
“我裝瞎那是因為我知道你總是在壓抑自己,你從不表達你自己,我以為你會對我這個殘疾人放下戒備,我想關心你啊!其實我……”葉呈慌了,他很想告訴她第一次見到她,他喜歡上她,為她做的所有的一切.。可是梁涼沒有等他說下去,她沒辦法接受他的欺騙也沒辦法再表達自己的心。他的一切都是謊言,她要逃跑,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葉呈靜靜地跟著她,走過很多條熟悉的街,那是他第一次仔細地看清每一個路牌。曾經無數次的場景,他竟然第一次覺得那樣陌生。
他拄著盲棍,她背著吉他,她說她想成為他的眼......
葉呈認真地記著路牌,梁涼一路上還是沒有回頭,她冷靜下來卻依舊不知該怎么面對他。終于,在“西屏路”的路口,他目送著她進了巷子,巷子很窄,直走就是梁涼住的地方,葉呈沒有再跟上去,他嘆了嘆氣,哈出白色的氣體。
“吉他!”他想起被梁涼丟掉的吉他,回到公園,卻再也沒有看到那把他送她的第一把吉他。
陳默回憶了很久葉呈和梁涼的故事,他所知道不過只有打架那次,但是他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要求葉呈交換故事。
葉呈抿了抿嘴唇,水里有股水銹的味道:“那把木吉他是我送她的,在‘MOONLIGHT’并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她,那次……”
葉呈想起幾個月前在“MOONLIGHT”見到梁涼……
葉呈有個朋友叫吳量,這天,吳量和女朋友分手了。吳量的爸媽給他起名叫“吳量”是希望他前途無量,卻沒想被女朋友劈腿四次,愛情面前他的心總是“無量”的,然而這次他主動提了分手。于是,吳量哭哭啼啼地走進“MOONLIGHT”。說是安慰兄弟,其實葉呈本就不是天天宅在宿舍的游戲男,他是出了名的“夜店小王子”,當然他只會喝酒,只是這天他并沒有喝酒。
舞臺上的梁涼就像是個驕傲的女王,濃烈的妝容,艷麗的嘴唇,葉呈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他默默地關注著舞臺上的梁涼,自信,瘋狂,充滿魅力,很不一樣。她不會把自己封閉起來,好像音樂就是她的情緒。他喜歡安靜的她,也喜歡這樣的她,但他也不知道如何去靠近她。
“你會想和什么樣的人表達自己的情感呢?”
“我一直都想和盲人聊天,把我能看到的世界告訴她,或許你知道海倫凱勒嗎?或許你喜歡……”吳量已經醉得不省人事,酒精確實能催生人的靈感,但是葉呈確實也當真了。
葉呈在鏡子前帶好墨鏡,整了整衣領,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悲慘一些,該慶幸的是,他今天并沒有穿得很潮,只是簡單的黑色體恤黑色休閑褲。他摸著墻壁走出衛生間,戴上墨鏡確實像個瞎子,葉呈滿意地笑了笑,準備去找梁涼。
廁所的門口,一個黑色的人影像一只巨型的壁虎在墻上漫步,梁涼恰好從他的身旁路過。葉呈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可以把我送到位子上嗎?我朋友喝醉了,我沒辦法。”葉呈的語氣很輕,梁涼看不清他的眼睛。看起來梁涼并沒有很驚訝,對她來說,誰都是一樣的,她并不想去關注他們,只是這次,她扶著他的手臂把他送到座位。
“我叫葉呈。”
“嗯。”梁涼依然很平靜,葉呈甚至猜不出她的語氣。
“你,看不見嗎?”梁涼還是面目表情的模樣。
“我很久以前就這樣了,但我喜歡這個世界,我喜歡聽別人告訴我他們眼里的色彩......”葉呈確實是喜歡這個世界的,他沒有說謊。
“我,也很喜歡,但我只喜歡夜晚。”或許她信了,葉呈第一次覺得離她那么近。
他們沒有說很多話,但梁涼記住了葉呈這個名字。
吳量醒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葉呈戴著墨鏡的樣子,不免有些驚訝,他醉酒的一句話讓葉呈如此當真,雖然有些難以理解,但他還是替他隱瞞了一切。
為了圓一個謊就得用另一個謊去圓,葉呈開始不停地對梁涼說著謊,白天鉆研如何演好一個盲人,晚上他準時出現在“MOONLIGTH”,他就這樣過著漆黑的夜,卻希望夜晚可以很長……
第二天,他告訴她他是出了車禍才看不見的。
第三天,他告訴她他喜歡Beyond。
......
第N天,他送了她一把木吉他,他說他喜歡她溫柔的聲音。
梁涼還是喜歡上了他,一個盲人,每個夜晚都來聽她講白天的顏色,還有關于她的一切。
初二的梁涼迷上了搖滾,一直幻想著自己在舞臺上自由,放縱的感覺,她開始學著他們釋放自我,喜歡電視里濃妝艷抹的女星,喜歡不一樣的自己。然而初三那年,梁爸卻砸掉了她用攢了一學期零用錢買的吉他,老師同學的異樣眼光,學業的壓力,成績持續下滑,媽媽的勸說讓她越來越反感。
高中的梁涼,擠進D高文科重點班,在學校的文藝匯演上,她的表演贏得許多掌聲,本以為自己終于做到了,卻是在錯的時間里擁有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夢而已。文藝匯演的閉幕,高考的重壓如約而至,重點班同班同學的冷言冷語,曾經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告訴她:“我媽讓我不要和你玩”,她成了老師眼中的另類少女……
葉呈時斷時續地回憶著,時不時撫摸著眼角的傷,要是可能,他寧愿這道疤永遠不要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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