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竟敢偷饃吃?還叼出來,看我不打死你?”
是老板的聲音,是誰惹了他發這么大火氣?
一時間,地里安靜下來沒有半點生息,人們一齊會過頭向來聲看去,阿傻也停下來手里還拿著剛剛鋤下來的一棵玉米稈。
在場的人們都呆了.
原來剛才那阿傻的老板罵的不是別的,而是……一條狗!
那狗搖著尾巴從阿傻的老板臉前經過時,被老主人的一聲斷喝給嚇著了,它很機警的往旁邊一躲身子沒往回跑,而是很快的向阿傻跑去。
“哎呀!這狗子通人性他嘴里叼著個饅頭,是給人家這孩子送飯來的。”
那個胖女人隨機大聲驚呼起來。
“是呀!哎!”
眾人都不斷的嘆著氣,一齊用氣憤的眼光死死看著蹲在地上的老馬,也就是阿傻的老板。
此時的阿傻這才完全的停了下來,他回過身只見“青”的嘴里緊緊的叼著個饅頭,很大的一個饅頭,蹲坐在自己的跟前兩眼直直的望著自己嘴里不時的發出輕輕的“哼哼聲。”
那聲音在當時不管是誰聽了都會心碎。
阿傻默默地蹲下身來,伸出臟兮兮的小手從“青”的嘴里接過那個大饅頭,緊接著雙手使勁捂著那“青”的頭往自己懷里一抱,把自己的臉緊緊貼在那“青”的脖頸上再也止不住輕聲的哭起來,傷心無助的淚水打濕了“青”那干凈的皮毛,而那“青”也很聽話的一動不動的,盡情的讓自己的小主人發泄著他自己那深深埋藏在心底的不盡傷痛和委屈。
“個屁呀!老馬你她娘的真不是個東西,連狗都不如。”
那胖女人終于氣憤地罵出聲。
“就是,哪有這樣對待人家孩子的?你當你是地主啊?”
人們七嘴八舌在也忍不住各自心中的不平。
“好孩子,到年底別給他干了拿了工錢走人,他這樣的東西不稀的人伺候。”
“老張,就個屁呀老馬那德行能給人家孩子工錢嗎?”
“他敢?好孩子不用擔心,他不給你我給你要,他那工資還都是我哥給他發呢,孩兒啊不用怕,他不敢不給你。”
“對。他胖大姐,等會你告訴老馬,讓他到年底必須一份不少的給人孩子工錢,不然就真的是傷天理啦。”
面對眾人的責罵,尤其是那胖女人的一番話再加上他自己本身也覺得自己好似的那份內疚,阿傻的老板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搪塞。好半天他才憋著通紅的臉支支吾吾的說:“雪,慢慢吃吃完了再干。啊!我光顧著忙了忘了給你帶干糧,你坐那慢慢吃,啊!我先回去,啊!青,跟我走。”
說完他穿上鞋忽的一下站起身,倒背著雙手滿心憤憤的朝地頭走去。而那狗也很聽話,可人們也看的出那“青”有點舍不得阿傻,阿傻也同樣舍不得那“青”可畢竟它是老板的,而自己只不過是個打工仔。想到這阿傻放開手一推,那“青”便轉身又回頭看了一眼阿傻,自己的小主人,而后才跟著自己老主人的身后一齊朝地頭走去。
“老馬……他娘的!”
“他聽不見了,胖姐。你還是等會回去在給他說吧,別叫他這樣,那能這樣做人?他自個兒就沒有孩子嗎?他的孩子在外邊受到這樣的對待他當爹的愿意嗎?不心疼嗎?真是的。”
“嗯!等會干完了回去看我不罵他個狗血噴頭?孩子,你先吃,不用著急,啊。”
“對,先吃飯,甭那么著急干活,這還有俺們這些老家伙呢?”
“孩兒啊你坐那慢慢吃,哎呀!沒水,孩子連口水也喝不上,更別說洗洗手,就只能那么干啃那個硬饅頭,唉!你說真可憐。”
那胖女人聲音很激動。
“就別洗了,那樣先吃吧,我看干到年底就別再給他干了,回家吧,這樣的人不待伺候。真的。”
“嗯。”
面對人們熱心的話阿傻的心里暖乎乎的,眼里含著淚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他就地坐下身子那衣角擦了擦手,雙手捧著那個“青”給自己送來的大饅頭大口地吃起來,一行吃一邊不斷的哭,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從臉上顆顆滑倒嘴角里,他真的好餓,餓的肚子咕咕只叫。
所有在場的人們都靜靜地看著,一個個再也忍不住偷偷擦拭著早已濕透眼角的淚水。
秋日下午的風伴著那首好聽的歌久久的在上空來回徘徊著,好像在有意的向世人訴說著,這里那個感人的真實故事。
霎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人間真情也在這一刻凝固!
“來,別看了,咱都加把勁快點干,干完了也好讓孩子早點回去。”
還是那個胖女人。
隨著她的話人們都一齊彎下腰麻利的干起來,可干了不一會人們就又聽到地頭那邊的小路上很清楚的傳來狗的慘叫聲,還有高聲的叫罵聲。
“叫你出來,還那饅頭給人家吃?他才干了多少活你知道嗎?看我不打死你?”
人們都聽見了。
阿傻更聽見了。
是自己的老板在打那“青”因為那“青”竟然大膽地叼著自己的饅頭給別人吃,公開的和自己老主人做對,老板能不心疼能不氣憤嗎?
“他娘的!真的連狗都不如,啥玩意!”
那女的忍不住邊干邊罵。
“青”挨打了阿傻的心里很難受。因為他知道那“青”是石島公安局里曾馴養過的一條警犬,它能聽懂人的語言,馴養員因為它渾身長著黑青色的皮毛所以就給它取名“青”它聰明好馴,后來因為發現它害怕槍聲便不要它了,至于最后是怎樣到了自己老板的狗廠里阿傻就不知到了,反正自從阿傻進廠后不久的日子里他與“青”便建立了很好的友情,好兄弟樣的友情。
這次“青”是從院子里跳墻出來的。
老板把它關在院子里不讓它出來,可它還是出來了,因為中午到了,自己的小主人還沒回來給自己喂飯,其它狗子也是餓的在籠子里“哼哼”只叫。后來它看著自己的老主人來給自己和其它狗子喂飯,單單不見了自己的小主人,并且老主人在出門的時候惡狠狠的說:“好好在家里呆著那也別去。”
那“青”果然聽懂了老主人的意思,但在老主人走后不一會它便從鍋里叼了個大饅頭從院墻里跳了出來。
這個真實的虛偽、虛偽的真實的世界,人的良知到像馬路邊那耍秤桿的小商販,能值幾斤幾兩?一切愛心、同情心在金錢與權勢面前都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就這樣阿傻一直干到冬天,冬天到了,離著過年也就不遠了。
阿傻就像是小時候一樣每天獨自站在屋外的窗根下,兩眼干巴巴的望著狗廠外那遙遠的家的方向,積極渴望的盼著、盼著回家時的那份喜悅。
而此時,那村子里的大喇叭里每天都一整天的放著那收好聽的歌曲《小白楊》從早到晚的放,而他的老板也好似再也找不出他的半點不是,三天兩頭也不來廠里看看,也許是因為大冬天的也實在找不出讓阿傻去干些啥的原因吧?所以差不多整個月他都不來,那個半山腰的小廠子里就只是阿傻一個人,白天晚上都是。可能就是自己的原因,不管是白天黑夜只要有活就得自己一個人去干,阿傻從沒有讓自己閑下來,他有時候吃完了飯收拾好廠子里的一切,就自己拿把鐮刀去廠外的田間溝頭去打些干草背回廠里,以備著冬天下雪后好自己做飯和燒炕取暖用。也就這樣,每當他吃完早飯,那歌聲便響起來了,那歌聲響起后他便拿著鐮刀自個出去了,中午或是下午傍晚時分他便又背著厚厚的一大捆草,自己一個人使勁的弓著背在冬季黃昏的小路上蹣跚的回來了,幾縷殘陽夕照從山的那邊擠出身子把臉緊貼著地皮幽幽的爬過來,正好斜照在阿傻那瘦弱的身上,遠遠的望去他就像一個極小的小黑點,或是一名匆匆過客,就那樣默默無聞的走過去了,沒人會記得他的名字,更沒人會知道他那深深埋在心底的坎坷經歷和那一段段真實的故事。
但人們會都記得他那張樸實又不乏俏皮的臉。
但愿彼此的記憶會成為相互之間的永恒,而這永恒會在人們的記憶長河里隨歲月的輪回也越加不斷的清晰高大起來。
我們不求回報的送出祝福,讓彼此間的心靈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會因碌碌無為而越感空虛。
我們滿腹開心的送給人們歡笑,讓他以后的日子里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記自己那個曾經流過無數汗水和淚水的地方。
臨海的石島下雪了,是入冬的第一場雪。
阿傻拿自己白天打來的干草用火點燃了燒炕,呼呼的火苗在炕洞里上下亂竄像火舌,一會就把炕燒熱了,伸出小手摸摸被窩暖乎乎的,可以睡覺了。院子里靜悄悄的,沒有狗子的叫聲它們也都睡了。阿傻像在家里一樣拿被子緊緊的蓋住雙腳,眼睛透過高大的玻璃窗靜靜的望著窗外。
窗外雪花好大,在窗玻璃折出的光里一片、兩片、三片阿傻在心里默默的數著,已是九點多了,該睡了,阿傻回身息了燈,身子往被窩里一縮,頭緊枕著枕頭甜甜的睡著了。
滿山空曠
雪花紛飛
萬物聲熄
就在那一刻,離家的孩子終于有了一個安靜甜美的夜晚。
阿傻做夢了,是回家的夢。
睡夢里他看見了自己重病在身的老父親,他光著身子躺在被窩里側著臉使勁吃力的喊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君!……小……!”
隨著那聲音父親無神的眼睛里,阿傻清楚的看見好似有渾濁的東西要流出。
阿傻忽的一下被驚醒了。他順手打開燈轉身看了看桌子上的那臺小鬧鐘,正好半夜十二點,一分也不差。
“不好,家里出事了。”
阿傻心神不定的預感到。他再也沒有了睡意,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他和往常一樣忙忙活活的把一切做完,而自己卻再也沒心思做飯吃,獨自一個在屋里著急的等著老板來廠,他的老板昨天說過今天親自送一些雞腸子過來讓阿傻準備給狗子做狗食用。
阿傻站在外屋雙手伸在褲兜里兩眼透過門窗玻璃焦急的不斷向外面的小路上看了一遍又一遍。老板終于來了,面對著自己的恩人更是自己的老板,阿傻一子不剩的將昨晚的事全部說了出來。而后站在那里雙眼極其渴望干巴巴的看著,看著老伴臉上的那每一寸表情。他的老伴欣然答應了,并且還非常客氣的說了一些客套話,面對那些比較華麗的客套話阿傻并沒有感覺出半點的寬慰來,老板答應讓自己回家了,并且自己的工資他還一個勁的承諾給自己,將一份不少的全部付給自己,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應該讓人無限高興才對,可阿傻卻依舊顯得那么沉甸甸的,心里邊跟堵了一塊大石頭差不多,他低著頭站在那里再也不想多收一句話,大冬天狗廠里再也沒有什么活可干了,老板他也不愿白白的花冤枉錢,自己走倒還給他省了不少呢。
阿傻他從心里往外的感謝老板,不管他以前是那樣的對待自己,阿傻還是感謝他,感謝他當初是自己在最困難的時候給了自己飯吃。
明天再過一晚上自己就要走了,那條警犬“青”好像也知道阿傻要走似得,在院里的窗跟前不停的跑來跑去嘴里還不時的發出“哼哼”的聲音,阿傻開開門把它叫進屋里,蹲下身伸手輕輕摸著它的頭,眼睛里含著淚充滿了依依不舍。
“謝謝你、謝謝你為了給我送飯自己還挨打。”
“青”明顯聽懂了阿傻的話,它不停地用自己的舌頭一遍遍的舔著小主人嫩滑的小手。
此景易冷
誰人能解
“雪!這是你的工資兩千二二百正,你點點。”
阿傻雙手從老板手里接過自己用汗水換來的辛苦錢仔細的數了數。
“嗯!謝謝你老板。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狗子我都喂了,只剩下了小豬。”
“沒事,我去喂,趕快回吧雪,以前我對你也不太好,你在我這遭罪受苦了,有時間再來這玩啊!快回吧。別誤了趕車啊!說心里話我真有點舍不得,唉!不說了快回吧再等好誤車了。”
老板那意外的醒悟和碎人心肺的話,又再次燃起了阿傻心底的那份舍不得。
“嗯!謝謝你。我走了老板。”
“好!別著急路上慢點,啊!有時間來玩。”
老板送阿傻出了廠門口,依依不舍的與阿傻揮手告別了。
他的老板最后終于醒悟了。
他的老板確實舍不得他,舍不得阿傻的純樸老實。
那條警犬“青”也同樣舍不得阿傻,他跑到小路的中央停住腳步雙眼望著漸漸遠去的小主人嘴里輕輕的“哼哼”著。
老板這次再沒有去阻攔那“青”他站在大門口上,靜靜的望著阿傻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在小路上不肯回身的“青”他想起了阿傻自來自己這里那辛辛苦苦、任勞任怨在田地里認真勞作的身影,他的心里霎時涌起了一種酸溜溜的感覺。
也許是老板最后的那幾句醒悟暖人的話,阿傻的心里受了點安慰,也許是因為他看見又聽見“青”在路上那“哼哼”的叫聲,也許是因為經歷的坎坷。
不知道,也許是因為自己終于可以回家了,并且工資一分不少,都不知道。
大清早的冬天好冷。
地上長了一層薄薄的白霜,人的腳踩上去有種很滑的感覺。
阿傻沒有心思再去看這些,他拉著裝滿行李的皮箱,在那小路的拐彎出停下身子回頭向那遠處望了望,滿山枯草凄凄,這個曾經自己流過無數汗水和淚水的地方呀啊。
看罷他緊回身低頭快步踏上了回家的路。
作者白:
阿傻就這樣離開了石島,故事到這好似該結束了?但他以后的路又會怎樣?在石島的這段難忘的經歷他心里是不是充滿怨恨?家中病重的老父親當時早已經生命垂危托夢給他,他那樣急切的要回家,回家后他還能見到父親最后一面嗎?家,對他來說又還是那么個樣子,村里的那些閑言碎語還那樣繼續著嗎?如果有,他又該怎樣去面對?以后的日子里他還出來嗎?如果出來他還會再來這里嗎?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身為石島人我深感愧疚,石島沒能給他留下一個美好回憶,還能說什么?我只能由衷的祝福,祝福他:好人一生平安!真的好人一生平安!
有些時候,人的心真的還不如一個不會說話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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