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這樣想家的時候,時間過的就像剛探出頭的蝸牛跑步,慢的要命。而當空的日頭也像是被吸鐵石死死地吸住一樣,掛在那里懶懶的不肯往西墜,可忙碌的時侯它卻如箭似雨,來匆匆、去又匆匆,不等的人回頭,它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歌聲里隨著阿傻地揮汗如雨,枯黃的玉米稈都一個個應聲倒地,儀仗隊似得擺成了齊刷刷的一排。他在家里的時候干活就是把好手,對于這樣的粗活他用不著多加考慮伸手干就是了。他的老板也未必見得能趕上他干的快,也就是因為這個,曾經(jīng)有一些他老板的好朋友沒事和老板去哪狗廠閑玩的時候,都看到了阿傻也更看到了他的能干和樸實,都曾當著他老板的面很直接的給阿傻出過高工資,想挖他離開去到他們的廠子里干。面對那誘人心眼的高工資阿傻卻都憨憨地笑著一一回絕了,他說自己在最困難的時候,是老板救了自己還給了自己飯吃,自己不能忘了本。就這樣在不斷有人給出的高工資里,生就老實的他一邊一遍遍好意地謝絕著那些想挖自己的人,一邊自己一人在那個孤零零的小養(yǎng)狗廠里默默地干著,別人不知道他的心里在究竟想些什么,老板也似乎對與他的那份衷心并不多加理會,依舊是匆匆地來了又匆匆地去了。
也許,他也和他的村民一樣認為阿傻真的很傻。
也許阿傻當時隨了那些人的話拿了高工資去了也不尚是一件好事,因為那樣他就可以離開這個小小的而又很累的養(yǎng)狗廠,而后面也就不會發(fā)生那段讓人無法相信的故事了。
阿傻干到地塊的將近一半處的時候他停了下來,他感覺有點累腰又酸又痛一下的站都站不直,他不知道幾點了抬頭望了望天,太陽熱辣辣照的人的眼睛都睜不開,那歌聲早已經(jīng)停了。
“唉!”
阿傻用手背使勁擦了擦臉上的汗,輕輕打了個唉聲側轉頭又望了望那狗廠,廠子就在山下依稀可見。
“狗子還沒叫,看來還不到時間?!?/p>
阿傻把搞頭往地上一放就地坐了下來,滿是莊稼的地里沒有一棵樹,連個背陰歇涼的地方也找不到,他就在還沒放倒的玉米稈根底下坐了下來。阿傻伸出那稚嫩的小手又輕輕擦了擦臉,那張本是俏皮帥氣的臉蛋,早已被灰塵弄得黑一道白一道的了,他雙眼呆滯的望了望周圍,長長的喘了口氣突然又不自覺的輕聲哭起來。
“自己這一聲究竟是在為誰忙活呀?累死累活的又是為了誰?”
想到這阿傻再也忍不住慢慢的抽泣起來。
可憐的好孩子,此時間有誰能去理解安慰他那顆傷痕壘壘的心?他起了家中的爹和娘,他想起了那兩個耽誤了自己四年光景的“壞女人,”他想起了為此村里人的那些隨即而重重壓來的閑言碎語。他想起了自己無奈背井離鄉(xiāng),臨走時那個已是深秋的夜晚,重病在身的老父親坐在破舊的沙發(fā)里,那一句句傷心至極的叮嚀,他想起了母親坐在炕里那兩眼無助而又憤恨的偷偷啜泣聲,他又想起了自己深秋的清晨,獨自一人騎著那輛三輪車在無人打擾的路上默默地離去,快要出村了,在一拐彎的那一霎自己偷偷地回頭,看到了深秋的風里依然不肯離去的老父親,那一刻自己的心在流血,像刀割一樣的痛。他又想起了當初張店那個善良的女孩子,還有那個難忘的好兄弟,還有那一切一切不曾被時光遺忘的過去。
“自己本不該離開家的呀!嗚嗚嗚!”
此時,那村子里又傳來那首歌,這歌聲就像夏日的風徐徐從山下悠悠飄來輕輕回蕩在,那可憐的離家兒的頭頂上空。
“當初呀
離家鄉(xiāng),告別楊樹莊……”
是呀!
當初走便走了如今回怎回的?
天地慈悲,誰會為這感人的畫面,無所報酬的送去一份哪怕是一點點微小的祝福和安慰,哪怕是畫里的人聽不到這也是好的呀!流浪兒的心也不會因寂寞而倍感讓人拋棄,而這個世界也不會因突入襲來的一份愛,而沒心沒肺地喋喋不休。
“雪!雪!”
是老板的聲音。
阿傻急忙擦干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彎腰拾起搞頭正準備要干。
“雪呀!你閑歇會讓他們干?!?/p>
此時,阿傻定住神一看,老板領了好多人在他的身后早已經(jīng)踏進地頭,他的老板快步的走在最前面。
“哎呀!干這么快?老馬你從那找來這么個帥小伙,個屁呀!真能干?!?/p>
一個高個那人緊跟在阿傻老板的身后,剛進地頭就大聲嚷嚷著。
“老馬!你給人家小伙開多少錢的工資?”
一個胖胖的女人緊跟其后,也高嗓門的劈口就問。
“每月五百。咋了?”
老板有點不情愿的大聲回答著。
“我給他七百每月,叫他上我家去干?!?/p>
另外一個長的和他老板一般瘦弱的男人,緊接著話說道。
“滾**的!我叫你們來幫我干活收莊稼,叫你來搶我人哪?”
阿傻的老板好似氣憤的大聲罵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人群頓時一陣大笑,笑聲夾雜著那首好聽的歌曲傳遍整個山野的上空,久久不散。
“老張!你快去死吧人家老馬好不容易找到這么個好小伙,那能給你?哈哈哈哈!”
是那個胖胖的女人的聲音。
不知為啥,阿傻好像不愿聽到那些人的聲音似得,他索性彎下腰又很麻利的干起來。
“雪!咋才弄了一半?我還以為都弄完了呢?這都晌了狗子我已都喂完了。等這弄完了咱一塊回去?。】禳c干,?。〗駜何艺业娜硕嘁粫兔钔炅税。 ?/p>
走到阿傻的跟前,老板有些不滿的責備著。
“嗯!”
阿傻沒再說啥,他把想要流出的淚水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沒人問他累不累,更沒人問他餓不餓,一切都在忙碌中忙碌著。
“你個死老馬,人家孩子給你干了這么些你還嫌少?嫌干的少你自個兒干吶?還花錢用人家孩子干啥?真她娘的不是個東西?!?/p>
“就是??!我看人家孩子干的就不少了,你這么大一塊地還得讓人家孩子一上午都給你干完嘍?笑話,換成我一樣也干不完,甚至于還沒有人家孩子干的快干的多呢?哼?!?/p>
“就是,不是人們說你老馬,你就是不知足,像這么能干的小伙子你上那找去?。磕憔椭惆?!”
“他就是那么個玩意兒,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你罵他兩句他就舒服了。哼?!?/p>
“是嗎?老馬?”
就是那一句話,那個阿傻的老板一下便招來了人們那七嘴八舌的笑罵連天。
“牽著你不倒退呀?個屁呀!”
阿傻似乎也是有點自覺著的理虧了,他說話的聲調低了下來,雖然還是沒改那以往的罵人,但總歸聲音小多了。
“孩兒??!你是早晨來的?”
那個胖女人突然抬頭問了阿傻一句。
“嗯!”
“哎呀!這都大晌了,老馬!你個屁呀!人家孩子還沒吃晌飯,這哪行?累壞人家孩子。”
胖女人站起身大聲吆喝著。
“不用,一會就完了,完了回去一塊吃一樣?!?/p>
老板很反感的答應了一聲。
“個屁呀!你這二畝多地干完了天也就黑了,人家孩子得餓一天?”
是那個姓張的男人,他語氣里充滿了看不過。
“沒事他年輕身體棒。你們就趕快干吧,這不管你們的事,等干完了都早點回去,多管閑事?!?/p>
阿傻的老板極為反感的大聲說完,最后輕聲地嘟囔著。
聲音雖然小,但還是讓人們都聽到了,眾人不再多說話,因為都不想無緣的落個“多管閑事”的名,自己只不過是來給人幫忙,管那么多干啥,會惹得別人心煩。眼下那老馬不就已經(jīng)煩了。
眾人齊動手,一時間地里熱鬧起來。
有說有笑、有打有鬧。這叫罵聲隨著秋日的風來回的回蕩在那田野的上空,只壓得那些滿是希望的玉米粒都要從那厚厚的皮囊里蹦出來,在陽光下一展它自己那金燦燦的身段和開心的笑容。
阿傻再也沒有了眼淚,他使勁拼命的干著,腦海里不再想任何東西,那開心是他們的盡是他們的與自己無關。
也就在這笑聲里,只有老板他選了個干凈的地方,把鞋子脫下往屁股下一墊,就勢蹲坐了下來,他從自己兜里拿出一盒大前門,很悠閑的抽出一只輕輕的在手心里敲了敲,用火機點燃了自在地吸了一口。不斷吵鬧的聲音沒有影響到他,而他此時好像若有所思不斷的默默吐著煙圈。也許,是因他自己剛才的那些話而內疚。不知道。反正他蹲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有點反常的樣子。
時間像是被定了格?一分一秒過的那么慢,笑聲在時間里蔓延,而時間卻又被歌聲緊緊拽著、扯著、并且越扯越長。
秋收了,莊家地里的那亂七八糟的笑聲,好像真的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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