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輩子為啥總要經歷過很多事之后,才會變得漸漸成熟起來,才會變得讓社會認可起來?那些經歷就像是鋒利的刀,劃在人身上會流血真的很痛的。
阿傻太累了,走路的時間太長,他感覺腳底板很疼好像起水泡了,他走到那樹下把行李從肩上拿下來,屁股往地上一蹲身子整個靠在那石墩上,而后又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汗,平眼望著路對面的那個小站點,站點上那個賣報紙的女人看樣子有四十多歲左右,在她臉前的小桌子上還擺著一些其他的零食和小吃,她總是那樣滿臉堆笑,不管有多少車,也不管車上有多少人,更不管車上的人如何地說笑她,她依舊還是那樣滿臉的笑,并且她一邊不在意地送出自己這或假或真的熱情,一邊一手拿報紙、一手端一個小盤的花生米之類的零食,往車窗里大聲地喊著、叫著向顧客推薦著她自己手中的商品和報紙。
不知為什么阿傻竟盯住那女人久久凝視著,禁不住又一次脆弱輕聲地哭起來。
他真的想家了。
家中的父母都那么大年紀了,自己本不該離開的,可……可自己又能有什么好法子?平白無故的一場官司直弄得自己那原本好好的名字沒有了,全村不管是那個犄角旮旯隨處都可聽見那個就像是針扎一般讓人心痛的字眼:阿傻。人都說舌頭根子壓死人,難道自己在家里能比現在還會好一些?得了絕癥的父親剛剛做完手術,母親又是那個樣子就像一個半身殘疾,他們都讓自己走,無非就是已經看穿了村里的那些人心險惡,從而讓自己的小兒子出來給自個兒某條活路,哪怕是吃糠咽菜只要能活下來,自個兒當老人的在心里也心甘情愿,在他們的眼里家這個不大的空間,小兒子是絕對不能再待下去了,只有走,走才是活路,留下便是死路,自個兒眼睜睜看著的死路,哪一個爹娘忍心看著自個兒的孩子活生生讓那些窩心事給窩囊死啊?自己老了老了死了也就算了,可孩子還那么年輕啊!就是這樣自己走了,離開家來到了這千里之外的他鄉異地,原本想一切都會好好的是另一個樣子,可誰會想到竟然又是這樣一種比在家里更要糟糕的結果?那段夢一般的經歷至今想起來心里仍痛恨不已,而現在呢?兩者重重的交織在一起,就像是一張厚厚的網死死地擋在了自己的眼前,致使的自己心里越想越難受不知不覺又哭了,現在家里到底是啥樣子了?爹的病怎樣了?娘的眼睛看不清東西,能照顧好父親嗎?自己從離家到現在還沒給家里打過一個電話,他們是不是也很掛牽自己呀?
“給家里打個電話?不、不打,到年底在說吧,若打了咋說呀?他(她)們會更擔心的,還是算了吧。”
阿傻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不怪阿傻在外打工的每一個打工仔差不多都這樣,越是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也越不想給家里聯系,他們生怕家里為自己過多地擔心,所以都很少給家里打電話甚至于不打。阿傻也是如此他害怕父母知道了自己在外的這些經歷和自己現在的狀況,從而又會擔心起來,從而自己也許會忍不住在電話里哭出聲來,所以那個剛剛冒出的想法便又在瞬間消失了,其實他錯了,現在的他那里知道家里已經出了塌天的大事,父親重病復發急盼他的電話急盼他早日歸家。
天已經黑了下來。
阿傻望望四處走路的人,他們都急匆匆的只顧往自己的家里趕,沒有任何人去注意自己,也更沒有人去問自己一聲從那里來到哪里去。他又扭頭向自己的身邊環視了一下,整個樹下只剩下自己了,應該確切的說整個路邊就只剩他自己了。此時的他再次擦干眼淚不哭了,只是坐在那個石墩上雙眼默默的望著自己眼前那條陌生的街道,和周圍那個陌生的村鎮。
夏日每一個他鄉的夜都沒有家里的美,就連那隨時吹來的風也沒有家鄉的清,還有那輪鐮刀似的月也更沒有家鄉的亮。
阿傻忽的感覺到自己此時真的成了一個流浪兒,一個有家不能歸的流浪兒,就像一只從羊群里走散了的小羊羔,只有父母會時不時的永遠牽掛著自己。
“就在這睡一晚明天再說吧。”
阿傻兩眼呆呆的給自己說著話,之后便默默的把行李往懷里一抱,小臉蛋輕輕的往上一靠不一會功夫便疲憊的睡著了。長時間的走路使得他渾身軟的就像一塊棉花,再也拿不出一點力氣去想別的了,就那樣懷里抱著那個行李包他睡著了,在他鄉異地的路邊上睡著了,他的親人不知道他的爹娘更不知道,若非要說那些知道的應該就是那一個或者是兩個,騎著車子急速而過又陌生的行路人,他們有的看見了有的則沒看見,還有的是看見了硬裝作沒看見,就那樣都如出一轍的在離著阿傻僅有兩米遠的公路上匆匆而過地走了,陌生人不會幫你,即便是幫你也絕不是平白無故的。初見模糊的夜里那棵大松樹下,一個流浪兒雙手緊緊抱著那個不值錢的大行李包,背靠著一個冰涼的石墩子靜靜地睡著了,他睡的那么甜那么香,路上那幾點暗淡橘紅的燈光透過那密密的枝丫,星星點點地散落在阿傻的身上,遠遠的望去那一切都顯得那么似乎安靜又清閑。
這樣的情境誰見了都不會心酸,因為它周圍的那些空氣本身就很硬,從來不會被輕易融化的那么硬,生活在那樣硬生生的環境里人心能不和其一樣嗎?
“雪!小雪!小雪!”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阿傻猛地驚醒,他夢似的聽見不知哪個方向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是誰?”
這人地兩生的地方,是誰認出了自己并不斷大聲喊著自己的名字?他睜開眼又用手背使勁揉了揉眼角,透過馬路上那幾點淡淡的燈光,模糊地向周圍尋視著,聲音是從馬路對面那個小站點的方向傳來的,他仔細看看是兩個男人,那兩個人站在那小站點前的路燈下,沖著自己這邊使勁大聲地喊著,很顯然他們早已認出了自己,并且從聲音來判斷他們好像找自己已找了好久。阿傻睡意朦朧的眼睛已看不清那兩人的長相,他只覺得這聲音好熟悉,自己在那里見過聽過。
“雪!小雪!”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阿傻漸漸認出了那人。
“呃?畢師傅!小張!”
不由得阿傻在心里一下叫出了他們的名字,是曾經同一船上的工友。
“雪!你走的好快,我和畢師傅隨后追都追不上你,一直追到這在那邊四處找了好久,這才在這樹底下看見了你。”
“你走后不久劉師傅就著急地催著我和小張趕快干活,干完了好讓我們下船到路上追你,他千叮嚀萬囑咐地交代我們必須找到你,因為天黑了你沒出去,他不想你睡在路邊因為那很危險。這不我們在這找了好久,在這樹底下才看到你。雪呀啊!你準備到哪里去?如果沒出去,就不如先去小張那吧,他那有鍋有灶能做飯去他那先把肚子填飽,以后再想辦法。這個世道沒有難住人的事,只要干就能掙到錢,有了錢再回家不就行了。走吧!雪!別再難過,不然劉師傅會更擔心你,啊!我也住前面離小張不遠,你住那在這外地有事也好照應,再說你是濱州、小張是德州,還都是半個老鄉更得相互照顧一下呀啊!”
畢師傅和那小張的話就像是一個剛剛點燃的火爐子,聽的阿傻心里酸溜溜的他又想哭。
“小雪!別哭了走吧去我那,都是打工的別再想那過去的事了走吧!”
小張說完走上前,伸手把阿傻從那石墩上拉起來,畢師傅則幫他扛起了行李。
“嗯!謝謝你們!謝謝劉師傅!我……”
阿傻模糊的雙眼再次流出傷心的淚,感動地說不出半句話。
“沒事,劉師傅那兒明天我回去告訴他就是。走吧。”
畢師傅扛著行李包肯定地說著。
就這樣阿傻跟隨著他們,住進了那個小張的臨時住處。
這個凡事混沌的世界,我們感謝人生,更要感謝人生中那突入襲來的人和事,因為是他們成就了自己這生命中那最精彩的一頁。
我們感謝真情,更要感謝付出真情的人,和真情中那不為人知的苦與淚,因為是他們成就了自己心中那抹都抹不去的記憶永恒!
感謝天!
感謝地!
感謝這世界讓自己遇到你!
遠處的望去,幾點橘紅的路燈光暗暗淡淡的,并不平坦的馬路曲曲彎彎,阿傻他們漸漸的消失在夜色里……
人在落難的時候,有人出來幫一把,自己要記得感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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