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那時曾經

薛嚴一的到來頓時讓小山坡熱鬧起來了，大家呼啦的一聲就都圍了上來，特別是劇組的女同志們，不論年齡大小是否已婚都莫名的興奮起來了。古言不大一會兒慢悠悠的上來了，面無表情中還帶著小小的哀怨，看來在半山腰就已經領略到了薛嚴一受歡迎的程度了。江若竹自然就想到他為了什么，在外界傳的古言和薛嚴一是齊名的，都是大受歡迎的熱門小生，有喜歡古言這一類型的自然也有喜歡薛嚴一這一類型的，但是薛嚴一還比古言要年輕兩歲，更重要的是薛嚴一前段時間曝光的感情生活更讓他一直居于熱搜榜第一居高不下。薛嚴一這個小鮮肉喜歡上了一個比自己大十歲的女人，叫凌竹，還是個記者。因為那份對凌竹的癡心，成了大家心中的癡情漢，小小年紀對感情這么認真，實在難得可貴。

江若竹安慰古言“別難過，你也很有名氣，只是在這里呆的時間長了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那我第一次來也沒這么夸張啊。”

“也有很多人圍著你要簽名，不過，他畢竟比你年輕。”

古言看著她，看著看著就笑了長嘆一聲“若竹啊。”

江若竹也笑了，看了看時間“方子拓怎么還不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方子拓從另一側上來了，手里拿著兩顆超大的鵝蛋，因為從后面來的，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注意到了手里的東西。

“江若竹，看我拿的什么，剛從山下草窩里拿的，還熱的呢。”

方子拓從第一天來的時候就盯上了山下不知道哪個老鄉養的那幾只大鵝了，今天終于讓他得逞了。

“有人來探你班了。”

聽古言這話方子拓還覺得好笑，他這人緣還能有人來看自己嗎，但看到薛嚴一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了，對啊，他還認識薛嚴一呢。

薛嚴一在被包圍的情況下看到了方子拓，走出人群抓著方子拓的手就不松了。

“我的哥哥啊，你可嚇死我了，我以為你真的被埋了呢。”

方子拓頗有感觸的樣子拍拍他的肩膀說“過分了啊。”

薛嚴一笑了起來。

薛嚴一的爺爺和方子拓的爺爺是戰友，兩家一直都有來往，薛嚴一的父親是獄警，對工作的態度嚴謹耿直得罪了不少黑道的人，在薛嚴一十歲那年父親遭黑幫分子報復去世，一槍爆頭，滿臉鮮血的躺在了自己十歲兒子的面前，母親受不了這刺激，又怕影響年紀更小的女兒，就丟下薛嚴一帶著小女兒離開了，在母親眼里這個兒子差不多已經毀了，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他還太小，薛嚴一就一直和爺爺生活在一起。方子拓的父親受自己父親的囑托一直照顧著薛嚴一，所以方子拓自然也就認識了他，心疼他的遭遇又和這孩子投脾氣，方子拓就一直當著大哥哥照顧他。

方子拓從來沒有和大家說過他和薛嚴一的關系，甚至連古言都不知道這兩人關系這么好，所以，這次薛嚴一的到來給方子拓倒是添了不少人氣，最起碼，他在劇組里不是人人無視的男主角了。江若竹其實不止一次的想過，一部電影里的男主角能做到方子拓這么沒人緣也沒有誰了。不知道是方子拓性格好還是真的不在意，這些問題他好像從來沒有看到過也不曾察覺過。

薛嚴一是大偶像，來的時候也是偷偷跑來的，看到方子拓完全沒有問題簡單的聊兩句就準備走了，下山的時候正好碰到剛剛來的水蓮，他和水蓮合作過廣告，兩人也算認識，兩人碰了個正面，薛嚴一最先笑的，爽朗的叫了一聲“水蓮姐，工作辛苦了。”

水蓮見到這么可愛親切的弟弟好像并沒有多熱情，她客氣的一笑表情平淡“來看你子拓哥？”

當時江若竹湊熱鬧也跟在后面的，聽到她這句話抬頭看向水蓮，她比古言知道的更多，聽這話，薛嚴一和方子拓的關系她更早的就知道了。

薛嚴一聽罷她這話看向方子拓然后對著水蓮笑的格外開懷“是啊，聽說他是遭人報復炸了拍攝場地我趕緊就過來了，這還了得，我肯定不能饒了那個人的。”

江若竹在后面看了看薛嚴一又看了看江若竹，然后看了看山坡上的古言，突然感覺自己的大腦有點不好用了，這關系光聽起來就特別復雜了。

送走薛嚴一山坡上熱鬧了一陣后也就回歸了平靜，大家開始工作，電影馬上進入收尾工作，大家不敢有半點的松懈。

熱鬧不過是一時的，工作才是長久的。

江若竹湊完了熱鬧也就回到了自己電腦前，古言正低頭看劇本，江若竹掃視了四周，水蓮和方子拓都在下面，這里除了他們兩個閑人好像都在下面忙著，江若竹湊了過來。

“古言……”她是想著繼續那天沒有說完的話，但是古言卻突然抬頭看向了她，快速把手機舉到了她臉前，江若竹對他無語，她還以為他在認真研讀劇本原來在玩手機。

“這新聞就出來了！”古言說這話是感嘆的語氣。

江若竹看向他的手機，加粗黑字是“薛嚴一探班方子拓，沒和古言說一句話，兩人不合傳言為真。”

“這個……”江若竹皺著眉頭想了想，他們好像真的沒有說話 “你和他打個招呼多好，這里到底埋伏了多少狗仔。”

“沒有埋伏，肯定是跟著薛嚴一來的。”

江若竹點點頭，俗話說的好同行是冤家都是小鮮肉到底誰能嫩過誰的這個道理是沒有任何根據的，但是江若竹覺得這兩人之間還夾著方子拓那個老鮮肉，她覺得她有必要做點什么“其實薛嚴一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你想啊十歲的年紀就遇到這種事他親生母親都不要他了，多可憐，多悲慘，老天對他是不公平的，所以他成名走到今天也是應該的，他付出過很多痛苦過很多。”

古言是善良的，江若竹看著他隨著自己的話而變柔和的眼神就知道了。

“我也想過要和他打招呼的，但是當時大家都太熱情了。”

“當然。”江若竹點頭“我知道。”

不管曾經經歷過什么他應該比薛嚴一幸福，最起碼他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一個愛自己的爸媽。但是薛嚴一現在或許要比自己幸福，他有一個他很愛的人，那個人同樣很愛自己。他因為凌竹鬧過的新聞古言都看過了，他其實還悄悄的羨慕過敢愛敢恨，古言羨慕他這份決然。

水蓮上來了，妝容上不是很好，眼睛紅紅的，看來下面有感情戲，哭過了，顯得她很嬌柔讓人憐惜，江若竹多看了她兩眼，就連古言也抬頭望了她一眼。水蓮拿鏡子自己照了照笑了起來。

“看起來很可憐的樣子。”

她是對著江若竹說的，江若竹看著她的樣子點點頭，古言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往半山腰走去了。可憐，或許也只是看起來的樣子。古言走著路想起來了四年前他醉醺醺前那不完整的記憶，水蓮一身火紅的連衣裙站在他前面，她站在那里高傲的面對著方子拓“你看大家信你還是信我，我才是弱者，你不是夠兄弟嗎，那你就幫他頂著吧。”

然后她踩著高跟鞋大步離開，只是走了幾步又返了回來，對站在那里沒有動的方子拓說“你把所有人當兄弟卻從來沒有把顏融放在眼里，你以為你是什么，你以為你比顏融高貴多少，你就是個下作虛偽的小人，從明天開始你還是個齷齪的罪人。”

水蓮像想起什么一樣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在昏暗雜亂的空間里肆意展現自己的憤怒，她不在維持往日高端優雅的形象了因為她知道沒人注意她，她捏著自己的精致小巧的手拿包指著面前的方子拓盡自己所能的去鄙視他刺激他內心的卑微。可是面對這些話面對水蓮方子拓始終平靜的像沒有褶皺的湖面，他微微低著頭看不出表情更看不透情緒，他沉默著聽著水蓮的爆發，好一會他看向了水蓮替她整理了一下因為激動而滑落的肩帶，用同樣平靜的聲音說。

“是顏融告訴你的嗎，是他讓你這么做的對嗎？”

“是我自己決定的，就在我看見你來的那一刻決定的。你可以對別人這么好，但你從來都吝嗇于對顏融的一點感情，那好，你就盡情去做吧，我給你這個機會。”

“你這樣傷害古言，他還是個孩子，他如果現在醒著，看到你這個樣子，會嚇到的。”

水蓮當真愣了一下，似乎真的想到了還倒在沙發上的古言，然后她什么也沒說自己離開了。

他們兩個或許以為他已經睡著了，可是，剛好，就是那么巧，他還沒睡著。

這么多年了，那是古言見到水蓮第一次這么激動這么生氣也是最后一次。或許在哪個夜晚，她也會這么憤然，為了那個男人質問著面前無辜的方子拓。

方子拓站在那里補妝，看到了下來的古言，兩人的目光相遇，看到如此狼狽的方子拓，古言霎那間就紅了眼眶，多么可笑，他明明就沒有睡著，他就算沒有聽到全部的經過，但是，他聽到了重要的部分，他為什么愚鈍的相信了自己迷惑自己的錯覺呢。對那個一心想著保護自己的人。

“我是個懦弱無能的人。”

古言對江若竹講自己的故事的時候，這是開場白，就像那天他對著水蓮的背影說，我擁抱過她，在沒有經過她允許的時候。沒頭沒腦但是卻分外讓人明白這話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