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我在這里吃飯,沒有帶錢,也不多,就五百多塊,你先幫我墊付,等過段時間再還給你。”
“區區小事,你也太客氣了,那我先付錢去,等下你一定要給我簽個名哦。”
錢也付了,名也簽了,乘務員還不肯走,賴著和李龍御聊天。李龍御來者不拒,無論聊什么都不介意。
天下女人都這么俗,看到帥哥就軟了腳,邁不開步。他們兩人情投意合聊得開心,把趙小草當空氣。
“這位大嫂,你工作不忙嗎?還有空在這里聊天。”
乘務員看上去比趙小草大不了多少。趙小草毒舌不饒。
“哦,這位莫非是你的秘書?”
乘務員瞟了趙小草一眼,不甘示弱,同時保持和氣的態度。
“姐夫,我有點困了,你送我回去吧。”
趙小草揚著眉,把李龍御叫姐夫,意在乘務員面前劃一道紅線。他已經是有婦之夫,大嫂請你自重。
“小草,你先回去吧。”
“我偏不。”
死李二牛,想攆我回去,你們在這里濃情蜜語,想得美。
火車前方到千源站,乘務員的對講機里響起了工作指令,她戀戀不舍和李龍御作別,眼神中柔情綿綿。
“那五百多塊錢你千萬別再提了,那樣太見外,能和你交朋友真是三生有幸。聽表姐說,你的書都是限量版的,想買也買不到。沒能在和你聊天之前拜讀你的著作,真是遺憾,不然的話,我還有機會向你請教更多的問題。”
她話語纏綿,難訴惜別之意。
“后會有期。”
李龍御起身相送,和藹而謙遜。
僅聊了一個小時,兩人就熟成這樣。才子風流,作家就沒有一個不花心的。
車到千源站,趙小草往窗外一看,心透涼。車站在半山腰上,青山高聳連綿,中間夾著一條深谷,盡管天時尚早,天陽卻在離山頂不遠的位置。山是一半明媚,一半陰暗。
這是什么窮鄉僻壤,山高水深的,不是大城市,我不下車。早就聽說過,山里人窮,娶不上老婆,有的一家幾個兄弟,湊了半輩子錢去外面買回來一個媳婦,養在家里,只管生娃。
請到站的旅客抓緊時間下車,列車在千源車站停車三分鐘。
李龍御抓著趙小草的手往車門處拽。
“快點下車,這是小站,只停三分鐘。等下車開了你還得補票。”
還要補票?那豈不是要多花冤枉錢?趙小草的小算盤快速計算了一番,還是跟他走劃算。
N市現在還是熱浪滾滾,可節氣上已經過了立秋,山里的秋意已經濃了。山風吹,吹得天高云談,讓人感覺身上衣單。
站臺上本來人跡寥寥,一陣風吹過,便只剩他們兩個。
出車站去,長長的臺階順著山勢向下延伸至目光可及處。
拾階而下,只見谷底一條碧綠的河,河水翠綠幽深,如碧玉鑲成。沿河修建一座怡然的小城,城中街道縱橫交錯,道上車水馬龍,一切猶如鏡花水月,盡收眼底。
石階的盡頭是一個年久棄用的碼頭,再往前走有一座新式的橋,通往對岸的繁華。
李龍御站在碼頭上張望,山風吹亂他的頭發,風里有這山水的味道。
嬌小的趙小草,在風中搖晃,她一手拽住李龍御的衣角,抬頭望著他。在他眼里,李龍御仿佛變成了一座山,巍峨挺拔。
“李龍御,你這些還有別的女孩跟你一起流浪過嗎?”
“當然有,一年都有好幾個。”
“是不是都被你賣到這大山里來了?”
“我把她們許配給別人,但都是我倒貼的嫁妝。”
“你胡說,她們都想嫁給你對嗎?”
“是啊,可是我告訴她們,我已經立地成佛,水火不侵了。”
“那你會把我許配給誰呢?”
“你呀,你嫁不出去。”
李二牛,你這個混蛋。
一只小船,悠悠向二人駛來,船頭那人遠遠地朝李龍御招手。
船近一些,趙小草看清了來人的臉。年輕,充滿朝氣,面色黝黑,牙齒潔白。船很破,但是身上的衣服卻很新,像是新姑爺去見丈母娘的裝束。
“日盼夜盼,總算把你盼來了。龍御,一路辛苦了,趕緊上船吧,美雅可在家里久候多時了。”
“你們倆太客氣了,聽到你們喜上加喜,我早應該來看看。你看你,還穿這么排場來接我。要不是你那里不通公路,我也不勞你來接。”
“嗨,看你說的。我現在天天趴在黃土地上,又黑又丑,不敢出去見人。也沒幾件好衣服,這還是前年去美雅家穿的那身。讓你見笑了。”
兩個人只顧寒暄,竟忽略趙小草的存在。趙小草故意咳嗽。
“哎呀,你看我這呆腦袋,還忘了這位小公主。這位是?”
看不出來,這黑不溜秋的小子還真會講話,一句話把趙小草惹得心情大好。
“我們還沒登記,還在相處中……”
原本以為能得到他的祝福,沒想到他像被一記悶棍打暈,愣了半天回過神。
“哦,原來是這樣。龍御,說實話,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認真考慮終身大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頑固執拗,非得要找個天仙。差不多的,過日子就行了。”
混蛋,混蛋,難道我趙小草在他眼里只能算個差不多的而已?
來人的名字叫陶然,聽他和李龍御寒暄的風度,兩人定是臭味相投的一對文人,只不過這個陶大叔在鄉下躬耕日久,外形上只見粗獷不見斯文。
陶然停下船,跳上岸,拉緊船繩,請二人上去。
船搖晃不停,趙小草一頭栽進李龍御的懷里。
陶然熟練地發動機器,船尾的柴油機突突突冒著黑煙,小船乘風破浪。
那寬大溫暖的懷抱讓人流連,趙小草賴著不起來。
“好了,小草,起來吧,坐到那邊去,好好欣賞風景。”
食古不化的李龍御,你又不是柳下惠,為什么要坐懷不亂。
“我不起來,我暈船。”
船行十里,河越來越窄,山越來越高,兩岸石壁懸空,陽光只能在正午時照到谷底。光線暗淡,柴油機的聲音在山谷中回環,驚出密林中的山鳥。山似魁梧的巨人,山風來自他們的呼吸。
轉眼之間,峰回路轉,小船繞過一塊巨大的山石,前面的河道豁然開闊,山勢急轉直下,從高而陡變得低而緩。青山溫柔起伏,綠水含情依偎。
光線由暗變亮,水面夕陽殘照,半河金鱗躍,半河水沉吟。
陶然降低了船行速度,詩意油然。
“龍御,人游畫中,可有佳句?”
李龍御略加思索,口占一絕。
“我自仗劍去天涯,不辭走馬四季花。云崖曲水通幽處,桃源盡在陶然家。”
“好。”
他兩人吟詩唱和,賣弄風騷,趙小草半句也聽不進去,不過這山清水秀的風景真是宜人,最好趁機留念。
“李龍御,來,幫我拍個照。”
趙小草對著鏡頭擺了個剪刀手,對著太陽笑得像一朵太陽花。
陶然對趙小草大煞風景的行為有所芥蒂,但她畢竟是遠客,加之龍御對她包容,自己也無話可說,加快船速向前駛去。
遠遠岸邊竹柳叢中,隱約是一戶人家,青色的屋檐,白色的籬笆,一位白衣的女子正從柳林中走出來。
“看,美雅出來接我們了。”
美雅揮動著手臂,站在水邊。她的眼神,望眼欲穿,仿佛等待著親人歸來。
“龍御,你讓我等得太久了。我要不是頂著個大肚子,我也去車站接你。”
美雅一手捧著肚子,一邊往碼頭走。
船一靠岸,她便上前去抓住李龍御的手,千萬打量,不禁淚流滿面。李龍御毫不避嫌,把她摟在懷里,像哥哥一樣安慰她。
“你看看,你現在多幸福,寶寶快出生了,你要多保重。”
“那你呢?龍御,你什么也生一個,我們兩家定娃娃親。”
陶然把趙小草扶上岸,系好船,走過來扯了扯美雅的衣角,跟她指著趙小草。
“啊,你看我,只顧著跟你說話,差點把貴客冷落了。”
美雅緊緊拉著趙小草的手:“哎呀,多好的姑娘,長得真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趙蕙芷。”
面對美雅挑剔的目光,趙小草毫不做作,裝不出半點害羞的表情。趙小草盯著美雅看,真心贊美她,這是趙小草見過的最美的孕婦,臉上沒有一點斑紋,除了小腹凸出,身材完全沒有走樣。她沒有懷孕的時候,肯定是個迷死人的美人。
美雅挽著趙小草,踩著青磚砌成的臺階,向半坡上的竹柳叢走去。沿途栽種菊花,花開正好,冷香襲人。
竹柳掩映中,一座兩層的房子,青瓦白墻,桂格雕窗,十分雅致。房前是一個籬笆圍成的院落,院中有曲徑回廊,小池亭榭。院中遍植花樹,四季都有花開。
正門顯得簡陋卻不失雅趣,柴扉之上,有一塊匾,上面寫著陶然居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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