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草心血來潮,把趙小花教她的婉約矜持拋之腦后,虛掩房門,舉著手機對準浴室門口,等大叔穿著浴袍袒露胸脯出來,她偷拍兩張出浴照發給王小丫,酸死她。
可惡,忘了關閃光。
原本以為他會大發雷霆,把趙小草的手機摔掉,沒想到他對此置若罔聞。
“給你三十分鐘,洗完澡進屋去睡覺,睡覺的時候把房門關好,不許發出聲響,我晚上工作的時候不許別人打擾。”
趙小草哦了一聲,咔噔一聲把門關上,心里暗自不爽,這個怪大叔,真讓人無所適從。
被大叔再三催促著進了浴室,趙小草發現大叔已經幫她把浴缸放滿了水,在水面上灑滿了玫瑰花瓣。
水溫正好。
真是個讓人愛恨交加的怪大叔。
躺在浴缸里,趙小草輕撫自己的肌膚,孤芳自賞,不勝嬌羞。
這樣的身體,用世間任何一種美詞修飾都不為過,正像一朵初開的芙蓉花,不染塵埃,完美無瑕。
要是大叔突然闖進來,該怎么辦?
嘶聲吶喊?
這樣的人,這樣的夜,沒有比這更值得回味的初夜了。
可是,彼此相識三天而已,趙小草雖然是野生的,但不至于這么便宜。
王小丫收到大叔的出浴圖,心生嫉恨,有意攛掇說,你要是能把你們的艷照發過來,我王小丫就對你心服口服。
如果大叔真的向自己撲來,象征性的反抗是必須的。
沐浴完畢,趙小草在鏡子前仔細欣賞著自己,完美的比例,完美的曲線,完美膚色,完美的觸感,甚至完美的氣味。
這樣的身體,哪怕明知是一杯斷腸的毒酒,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毫不猶豫地喝下去,飲鴆止渴,貪圖一晌之歡。
一切都好,只是那件浴袍太寬大,把她身上看得見的優點全部掩蓋。
趙小草如出水芙蓉般站在大叔面前,此時花開,只為博君一笑。
“撲哧!”
冷面大叔抬頭一看趙小草的窘態,忍不住一笑:“小草,你現在就像一只煮爛的水餃。”
“你是豬,你不懂得欣賞。”
趙小草氣得丟掉拖鞋,跑進里屋,撲到床上傷心大哭。
錯獻殷勤,招此大辱,瞬間摧毀了趙小草的自尊心。憑我趙小草的姿色,什么樣的男人找不到,我稀罕你那一大把年紀?我簡直吃錯藥了。
這久違的一場眼淚,讓她悟出了一個道理,但凡帥的男人,都沒良心。
不近女色,清心寡欲,性格古怪,酷愛讀書,這樣的珍稀動物,介紹給趙小花再合適不過。
趙小花,被老爸寄予厚望作為家業繼承人的長女,為和一個男人私奔而與老爸決裂,最后被那個男人傷害之后一蹶不振的不孝女。她縱有不是,那也是年少無知一時糊涂。
一覺醒來,趙小草發現枕頭被自己的淚水浸濕了一半。她夢見趙小花了,夢見她被債主抓去賣進窯子,她每天都被迫去接客,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外間的燈還亮著,帥大叔敲擊鍵盤的聲音在夜里清晰可聞。
外間煙霧繚繞,趙小草不禁嗆得輕咳幾聲。帥大叔陷入沉思,對身后的響動渾然不覺。煙灰缸里堆滿煙頭,他指尖那只香煙已經燃掉一半,長長的煙灰掉在桌上。
煙頭的高溫把他燙醒,他熟練地把煙頭插進煙灰缸里。
“什么煙,我抽一支。”
趙小草熟練地從煙盒里抽出一支來點著,纖纖嫩指靈巧地夾住煙蒂,放入唇間,輕吸一口,一縷青煙從她口中吐出。十歲的時候,趙小草就學會了抽煙,因為那時趙小花去城里上高中,家里再也沒人管她,她無法無天。
比起趙小花,趙小草就是個超級無敵大壞蛋。
“小孩不能抽煙。”
帥大叔掐滅了趙小草的煙,態度毅然堅決。
“我不是小孩,也不用你管。”
趙小草本性暴露,任性而蠻不講理,說著又點了一支。
“這么晚不睡,出來打擾我工作,有什么話想說嗎?”
帥大叔把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看著趙小草。
熬了夜的帥大叔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略顯疲態,透過濃重的煙霧,殺傷力驟減。趙小草毫無顧忌,翹著二郎腿,半條雪白的大腿露在外面。說話的語氣冷中帶刺。
“我睡了一覺,醒了,你不知道年輕人精力旺,睡覺就是浪費時間?”
“那你去天臺上去聽聽音樂,看看星星,今天晚上這個點,有仙英座的流星雨。”
“我不,我偏不。我就是想看看你在干什么。”
小鬼難纏。
“我跟你說過了,我是個旅游作家,白天游歷找靈感,晚上整理寫作。這個月我有十篇約稿,如果不是你突然打擾,我已經完成了。”
對,帥大叔是個作家,趙小花的遺物就包括他的一本書。趙小花跟人私奔時留下了三本書,一本叫《渡一切苦厄》,一本叫《新約全書》,一本叫《孤單雙人舞》。《孤單雙人舞》的作者叫李龍御,由此可推,帥大叔的真名叫李龍御。
李龍御和趙小草,單憑名字就讓人感覺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就像龍和蚯蚓,就像云彩和泥巴,白天鵝和癩蛤蟆。
“你寫一篇稿子能賣多少錢?”
“一兩百不等。”
切,就這么點,還拽成這樣。
趙小草在腦子里飛速算了一筆賬,他一個月的稿費還不夠支付在這里一天的房費,這家伙渾身上下沒有一樣穿戴是有名有牌的,說不定就是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光蛋。
“你就賺這點錢,為什么還要請我住這么好的酒店?”
“剛認識的第一天,你是我的客人,理應盛情款待,從明天起,我們就是朋友,那時再同甘共苦。”
“本小姐從小在蜜罐子里長大的,嬌生慣養,只肯同甘,不能共苦。”
李龍御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表,起身往天臺走去。
飯店坐落在元山深處,松林掩映,環境優雅,空氣清新。天臺的位置略高過樹梢,圓天如蓋,繁星點點。
天臺上并排放著兩只半躺式的藤椅,中間隔著一只小茶幾。夜風幽涼,輕撫身體,讓人舒服得忘我。
李龍御剛躺到藤椅里,服務生端上來兩份茶點,擺在茶幾上。他朝趙小草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這一切,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兩人只顧吃東西,僵持著不說話。
最后還是趙小草沉不住氣,打開了話題。她的語氣再也不是之前的低聲下氣,反而變本加厲頤指氣使。
“你是有名字的,叫李龍御,對嗎?”
“聰明。”
“李龍御,我討厭你跟我說話的口氣。”
“直接。”
“我要不是為了趙小花,我才不跟你攪乎在一起,你這種人,也不知道是誰把你從土里挖出來的,總之,思想的年代太過久遠。”
“你想求我幫忙?”
討厭,他媽怎么會把他生得這么聰明,自己還沒說,他已經猜到了。
可惡,有求于人勢必受制于人。
但是,為了趙小花,趙小草算忍辱負重吧。
為了博得李龍御的同情,趙小草把趙小花的故事做了些許的藝術夸張。
趙小花自小家窮,父母以收破爛為生。家徒四壁,屋無片瓦,趙小花靠吃面糊糊長大。
小時候家里窮得揭不開鍋,更沒錢給趙小花買衣服褲子,趙小花光著屁股,足不出戶,在圍墻里長到六歲。
六歲那年,通過父親的努力,家境總算有所好轉,眼看那一線生機被趙小草的呱呱墜地撲滅。
趙小草生下來體弱病多,一歲前的大部分日子都在醫院里度過,這讓趙家重新變得一貧如洗,而且還債臺高筑。
絕望之后,母親決定棄家出走。
母親原本打算把趙小花帶走,但是她的新男人打著如意算盤,不肯將來做后爸,于是告訴母親,把趙小花留在家里,正好可以照顧趙小草,不然,趙小草肯定會被餓死。
三個人相依為命,日子苦不堪言。可后來趙小花還不爭氣,讀了很多書,考上了大學,花了無數冤枉錢。在大學里她談了戀愛,大學畢業那個男的要帶她遠走高飛,父親死活不同意。趙小花不依不饒,硬是和父親斷絕父女關系,和別人私奔。
沒過兩年,她的男人另有新歡,她被凈身出戶。從那以后,她有家不回,一蹶不振,瘋瘋傻傻的,在一個教堂做義工。一做就是三年。
“雖然她跟著別人吃過虧,但是她沒跟別人結過婚,生過孩子,所以還不算二婚。她長得漂亮,三從四德,五講四美全都懂。更重要的是,她還是你的忠實粉絲。你的那本什么《孤單雙人舞》,她那時看得如癡如醉,而我一翻開就想睡覺,感覺像天書。”
“你要我怎么幫她?”
“你們倆是同一類人,頑固不化,死腦筋不轉彎,最容易湊成一對。我要你跟我去找她,跟她談戀愛,最好是將來能娶了她。”
李龍御表情嚴肅。
“小妹妹,恕我愛莫能助,我現在已經老得不需要愛情了。”
“求求你,我實在是心疼她,找不到別的辦法。”
“我真的愛莫能助。”
神一樣的李龍御都救不了趙小花,看來趙小花這一輩子就這么玩完了。
趙小草失望地躺到藤椅里,嚎啕大哭。
因為趙小草的拖累,趙小花才留下來受苦,這些年她長姐如母,對趙小草無微不至地照顧,讓趙小草的愛沒有缺陷。小時候,趙小草肚子餓,她就下地去抓螞蚱給趙小草烤著吃。她為了保護趙小草,被別的小孩欺負,還被狗咬。她為了送給趙小草一支鋼筆做生日禮物,沒日沒夜地學習,爭取考到第一名。她把一年做兼職的錢給趙小草買第一部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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