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一陣急促的鈴聲把阿傻從睡夢中驚醒。
“雪呀啊,快起來要干活了?!?/p>
是劉師傅的聲音,他一邊忙著穿衣服,一邊叫著阿傻。
“嗯。”
阿傻很干脆地答應著,一邊也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
“有水鞋嗎?沒有就先穿這雙?!?/p>
劉師傅順手從一旁的空盒子里拖出一雙新水鞋,遞到阿傻眼前。
阿傻伸手接過來,彎腰把自己那雙標志牌的小腳丫放了進去,他輕輕歪了一下腳,又抬起來輕輕的晃了晃,然后又把身子站正,仰臉對著劉師傅撲哧一笑,昨晚劉師傅的那些話便早已忘得一干二凈。
“這鞋是不是有點大?”
“嗯。像兩只船!”
“呵呵,先湊合穿著吧,也就這雙還新點兒,走,記住,別離開我身邊。啊。”
劉師傅仍不放心的又叮囑阿傻。
“嗯。”
他們一起轉身向木梯走去,這時一連串的叫罵聲從船壁上的盒子里傳了出來。
“***,又干要干活,也不說發工資,老子憋不住了,***?!?/p>
是那個東北人。
“唉!干、干、干、干到啥時候算完嘍。”
一個人無奈的感嘆著。
“唉!除了打魚就是打魚,真累死我了?!?/p>
一個人在自個悶悶叫苦。
“這次不知道又要打幾包才能回去?”
這個人聲音很輕,好像是想家了。
“甭管幾包干你的就行了?!?/p>
聲音很重顯然在阻攔剛才那人得自言自語。
“對,干就行了干夠了不想活了就跳海,就像上月那個……”
這人的話聲音很大,毫無遮攔。
“快閉上你那臭嘴,哪……”
一個人從盒子里探出頭使勁用眼瞪了了一下剛才說話的那個壯漢子。
“呀……啊……哦……哦哦!”
那漢子立刻機器似得閉住了嘴。
“老劉,他們呢?”
早已站在船甲板上的船長在鐵門口,劈頭就問劉師傅。
“都在后邊?!?/p>
劉師傅面無表情地答到。
“***,都給我快點,等菜吶?”
看的出船長很上火,他探著頭沖著底艙大聲喊著。
劉師傅是這船上輩分最大的,并且也是工齡最長的,船上一半的事情都要靠他,所以船長非常尊敬他。而劉師傅也從不因此擺架子,就這他贏得了全船人的敬重。阿傻剛上船就能跟著他干活,也真是他的福氣,說實話如果不是劉師傅的關照,阿傻還不知怎么度過那段難熬的日子。
“老劉,你們倆個就在這邊吧,等會他們出來,我都叫他們上后邊去準備下網,帶著個新來的一定要小心。雪呀!你也跟劉師傅學著點趕快學會,以后好自己單干。啊!***,偷懶,還不出來?”
船長也很關心的叮囑完,轉臉有朝底艙里望了一眼,氣憤地扔下一句話轉身向船尾走去。
“沒事,放心吧?!?/p>
劉師傅說完領著阿傻向船頭那邊走過去。
阿傻平生以來從未見過在海上捕魚是怎么一回事,他很好奇、又很害怕。
“雪,你過去把那堆粗纜繩盤起來,準備到時候拉網用,小心點?。〗裉祜L浪很大?!?/p>
劉師傅吩咐著阿傻。
是的。那天風浪的確很大,比那昨天晚上還要大。
阿傻望著離自己不遠的那堆粗繩子,很難得劃開了步子,船甲板全是木制的,由于常天打魚上面的魚油都有厚厚的一層,被海水沖洗過后,真是滑得要命。阿傻沒走兩步一不小心就摔倒了,正好倒在那堆繩子上。
“雪?!?/p>
劉師傅見狀,急步跨了過去,伸手將阿傻拉起來。
“沒摔壞吧?記著,把后背緊靠在這船梆上,雙腳叉開站穩,定住神不用怕。??!千萬小心。”
“嗯!沒事的劉師傅,您快去忙吧,我能行?!?/p>
為了極力證明自己能行,也更為了證明昨晚劉師傅的那些話是錯的,自己既然來了就肯定能夠認認真真的干好,并且能干下去,幼稚的阿傻依舊固執的堅持著自己內心那份小小的自私。
“嗯!好!不過,一定要小心,明白嗎?你剛來不暈船這已是萬幸了,我就在這邊不用擔心,啊?!?/p>
劉師傅極力地鼓勵這阿傻。他的話就像一張被火燒紅了的鐵片,把阿傻的心烤得熱乎乎的。他安頓好阿傻,便轉身又健步向船那邊跨過去,并且,順手從那船舷的鐵鉤上,摘下一捆一頭帶有一個小鐵鉤的小細繩,就見他左手將細繩卷夸在手腕上,右手拎起那小鐵鉤的半截繩頭在頭頂上急速的掄了起來看樣子是往遠處拋。
阿傻這才看清,原來在離自己這條船的不遠處便是頭船。劉師傅手中的小鐵鉤是往那拋的。
“這得用多大勁呀?還有那么老遠呢?能拋過去嗎?”
阿傻手里一邊慢慢的盤著繩子,一邊歪頭凝神地望著劉師傅那堅實的后背在心里暗暗的想著怎么也不相信劉師傅會扔過去。
“嘿!”
隨著低沉有力的一聲,那小鐵鉤流星趕月般的穿透浪花,朝著頭船飛了過去。
“好??!成功嘍!”
阿傻禁不住高興一下叫出聲來。
“啊哈!你這個淘氣鬼,腳底下小心了?。 ?/p>
劉師傅轉頭滿是開心的笑著。
“劉師傅那堆也要盤好嗎?”
“是??!不過……還是我來吧,這堆太亂不好弄,你坐那歇會?!?/p>
“嗯。”
說完劉師傅已經彎下了腰,在他的腳底下也有一捆與阿傻那邊同樣的粗繩,只是那堆亂糟糟的。劉師傅他雙手緊抓住那繩子的一頭,得心應手的盤起來,那么粗的繩子在他的手中就像一根在面板上被柔軟了的粗面條,一圈、兩圈、不一會功夫一個圓圓的繩圈便擺在甲板上了。
“??!這……也太快了吧?”
阿傻羨慕的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呵呵!來,我來幫你。”
“看好了,這樣弄,雙手抓緊一抖……”
“哦!”
劉師傅的聲音不大,但充滿了對阿傻的關心和照顧,可此時的阿傻心里卻暗暗叫苦。
“這繩子也太粗太硬了呀!”
“來,試一下?!?/p>
“嗯。”
阿傻學著劉師傅的樣子,他先是把后背在緊緊地靠住船舷,雙腳用力地踩住甲板,而后彎腰伸雙手將那繩子抓在手中使勁一抖。繩子絲毫沒反應,再抖一下還是沒動靜,一下、兩下……阿傻有點急了,他干脆雙手抓住繩子使勁往外托,這下真有效,繩子出來好大一截。繩子是動了,阿傻也站不穩了。他用力過大整個身子斜著倒了下去,剛好他倒下去的地方,下面是一大堆油布,他的身子整個倒在那堆油布上,手里還緊抓著那根沒盤完的繩子。也巧了,此時正好一個大海浪迎面直撞在船頭上,隨即擊開的浪花,憑空下大雨般的倒了下來,霎時間,阿傻像一只落湯雞。
“哈哈哈!”爽朗地笑聲裝滿整個船頭。
“劉師傅!我……”
阿傻一臉得沮喪,就像打敗了仗的士兵,剛才的那份自顧的滿不在乎和不相信再也看不見半點痕跡。
“怕啥哩?對你們這些剛來的新人來說,這是家常便飯。來!快起來,沒摔壞吧?得……還得虧穿著雨衣魚褲了,不然吶衣服早就濕透了,呵呵!來,靠這站著右手抓緊這個鐵環,這陣風浪更大了,千萬小心點,看我的?!?/p>
劉師傅把阿傻拉起來,在駕駛室根底下把阿傻安頓好,而后自己轉身迅速的盤著那堆繩子,一圈、兩圈、阿傻目不轉睛的看著,漸漸的他有點看不清了,能看清的只是面前這個忙碌的背影,這背影看似那么熟悉,好似在那里見過,是威海市里?不是,是在故鄉自己的家里?
“現在她們應該還好吧?”
就在那一刻他單純的心思開始微微變動了。他的心里很苦,他的命也很苦。
他俊秀的雙目再也藏不住那透明的液體了,淚水偷偷的滑過臉頰。
“好了!走,回宿舍,呀?怎么了?還掉金豆子了?瞧你這點出息,摔疼了?”
“哼,沒!不是!”
“?。∧阊?!嚇我一跳,走,回去睡覺?!?/p>
“睡覺?劉師傅,咱們干完了?”
“嗯!完了!”
“那他們呢?咱不用去幫忙去嗎?”
“不用去他們人多那不也完事了?幾個小時后再拉網上船準備收魚就行啦?!?/p>
“這么簡單呀?”
“哼哼!簡單,簡單你還哭鼻子呢?”
“哼……我是……”
面對劉師傅的錯誤理解,阿傻欲言又止。他雙手拉住劉師傅那有力的胳膊,難為情的低頭笑了。
是呀!
再過幾個小時可以拉網收魚了,那將是船員最忙的時候,也是船長最盼望的時候。那個時刻的到來直接關系著船長神情的沮喪和高興,也更關系著船員工資的多少。所以,船長由衷的希望打上的魚越大越多越好,船員的工資能托就托甚至越少越好,而船員卻都統一的一個念頭,打上的魚越少越好工資越多越好。
彼此矛盾的心里他們在船上漂了不知有多久。
“劉師傅,收魚很忙嗎?”
“是?。∧鞘谴献蠲ψ罾鄣臅r候!”
“那有多累呢?”
“到時候你會知道了……”
底艙里,劉師傅語重心長的說給阿傻。
不錯!收魚確是船上最忙最累的時候,至于到底有多累阿傻他想象不出。在他的日記里我清楚地看到,也就是那次忙碌的收魚,成了阿傻一生中最難忘的一次經歷。
不管啥事,往往開始也就意味著結局,從來沒干過船的他,在那次收魚的時候,到底是怎樣一個結局?我們真的好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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