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冷烏江腥血流,龍爭虎斗幾時休。
可憐野哭多新鬼,白骨長憐滿地愁。
卻言丞相馬鳳岡就知董良才必到監中探望苗氏,惟恐他夫妻不忍分手,誤了校場點兵,圣上怪罪下來。因此來到校場,一看果然不見良才。丞相忙發催牌一道,前去催促;又代他扯起一桿招軍旗。等候多時,不見良才,丞相又發了一道催牌。去不多時,良才隨牌而到。丞相說:“圣上命你刻下興兵剿賊,你為何延遲?倘圣上怪罪下來,何人可擔?”良才聞言,不敢怠慢,遂即拔了一枝令箭,傳與五營四哨,即刻點兵。這且慢表。
卻言苗青隨秦豹進京,在秦總鎮衙內存身。耳聞妹妹借尸還魂,得中狀元,妹夫受妻職,心中甚喜,欲去探望。見秦總兵父子陡起不良,本參狀元夫婦午門處斬,心中大驚。方聞馬丞相保本,妹妹寄監,妹夫帶罪征賊。自己欲去投軍,遂來辭秦豹道:“現聞興兵剿賊,校場招軍。弟欲前去投軍。”秦豹說:“甚好!這本是大丈夫出頭日子,愚兄也有此心。曾奈我與董帥不和,恐其他不容物耳。”苗青說:“無妨。董帥是我妹丈,仁兄肯去,小弟保兄無險。”秦豹說:“賢弟肯如此,兄稟過父親,咱一同前往。”秦豹入內宅,向他父將此事稟明。秦總兵說:“去不得。倘若董良才官報私仇,如何是好?”秦豹說:“父親請放寬心。苗青系他骨肉至親,保兒無險,料無妨礙。兒此去明是投軍,暗中得便殺死董良才,以報仇恨,賴苗青所害。此為剪草除根之計。”秦總鎮大悅。
秦豹隨同苗青校場投軍,中軍官報上演武廳。良才吩咐:“令他二人隨令而進。”秦豹、苗青上演武廳,躬身口稱:“元帥,我二人情愿隨營報效,與國家出力。”良才見是苗青,遂立起身形問道:“咱二人自從羅山寺一別,今日才相逢。不知兄長流落何處?”苗青回答:“自從一別,途中遇見秦公子,八拜為交,現寓在總鎮衙署內。”良才又望下問:“這一漢子,你可認的我董良才否?秦豹!你素行不端,軍中要你何用?”吩咐左右:“給我逐出去。”苗青打躬,口稱:“元帥息怒。”馬丞相說:“元帥不可。須有容人之量,亦是用人之際,有功贖過。”苗青掛左先鋒印,秦豹為右先鋒,丞相告辭回府。良才傳令響炮起營,竟奔七星山而去。
且言秦素梅小姐占了七星山,作了女大王。帳下有一小頭目,名劉增泰,綽號山下虎。見春香美貌,有調戲之意。每見春香,他就言三語四,不止一次。春香參透其意,將此事稟于小姐知。小姐大怒,拿了山下虎一個錯,捆打了他四十。山下虎明知是春香之計,因此懷恨在心。一日小姐向春香說:“你我原是來找董生,至今未訪出下落,奴有心令你女扮男裝,下山偵訪董生消息,你可愿去否?”春香答道:“奴情愿前去偵訪董生。”言畢遂更換軍家之衣,乘騎下山,竟奔眉阝縣而來。這山下虎知曉春香下山,遂隨后追下山,從捷徑而趕去。趕了一晝夜,趕過了頭,就在蘆林少歇。忽聞鸞鈴所響,抬頭已看見是春香來了,遂迎頭把嚼環拉住,說:“春香姐姐下馬,我有好言與你說。”春香見是山下虎,遂問:“你有何好言,我在馬上你說罷。”山下虎說:“大王見我辦事中用,將姐姐許我為妻了。今日趕來,是與姐姐成親來了,快快下馬。”春香一聞此言,心中大怒,若不先下手,必被他害,遂拔出防身劍,照著山下虎砍去。山下虎將身一閃,削去左耳,見事不偕,逃命而去。春香也未追殺。
這山下虎逃走,心中暗想:“好事未成,傷去一耳。此系郿縣所屬之地,不如我到縣署投報,就說有七星山女寇下山,從此經過,知縣必然拿他,一雪削耳之仇。”主意一定,忙忙奔到縣署堂前,拾一塊半頭磚照著堂鼓連擊數下。只見曹知縣忙忙升了公堂,吩咐:“把擊鼓之人帶上堂問話。”人役即把山下虎帶至公案下,知縣一聲斷喝:“好大膽奴才,竟敢擊大老爺的堂鼓。”山下虎說:“小人名劉增泰,現有七星山女寇女扮男裝,單人獨騎下山,被小人識破,削去我左耳。今已臨大老爺縣境。”曹知縣聞言大驚失色,忙差快役帶劉增泰作眼線,前去捉拿女寇候審。
有數名快役帶著山下虎剛出東門,只見春香一騎馬到。山下虎令眾人向前去拿,眾快役近前,不由分說把春香拉下馬,以繩索捆綁,推擁至縣公堂。曹知縣令人給他脫去男服,現出一個俊俏女子。知縣不由的渾身酥麻:“我不如宛轉周折,收他為二房為妾小,有何不可?”因此也不問口供,言:“今日已晚,令官媒將女寇且押在你家,用心伺候,明日再追口供。”官媒把春香帶去,曹知縣退堂,暗將官媒喚進內宅說:“我欲收女寇為妾,你向女寇去提。若辦成此事,日后必重待與你。”官媒聞言叩謝,遂來至家中,向春香提親。春香堅志不允。官媒無可如何,只可慢慢的勸解,不敢十分威逼,只以好言相勸。
一日春香見官媒有一兒,名二憨子,年方二十余歲。見他情形原是癡呆,遂將喚來說:“你叫什么名子?”二憨子說:“我名二憨子。”春香問:“銀子中用不中用?”二憨子說道:“是中用的。”春香說:“有一地方你可知否?”二憨子說:“南北二京東西兩廣,那里不知?”春香問:“有一七星山,你可識路?”二憨子說:“就是八星山,我也走的熟。”春香說:“你既認的七星山,我有一封家書勞你送去,你愿去否?”二憨子問:“我去送信,可給我多少錢?”春香說:“給你兩貫。”二憨子說:“少,我不去。”春香問:“你要多少呢?”二憨子說:“兩個沒有十個多,我送信就與我十個錢。”春香笑說:“我就給你十個錢。你將筆硯拿來,我寫信你好送去。”二憨子遂將筆墨拿來,春香提筆寫道:
春香百拜恩主秦小姐:婢自從女扮男裝,下山偵訪董郎,行至眉阝縣,被山寨小頭目山下虎首告,婢被緝獲。知縣逼親,現囚在官媒家中。恩主見字速發人馬以救婢子性命。書不盡述,頓首百拜。
將書寫畢封好,二憨子接書問道:“此書送交與何人?”春香說:“交七星山我家大王。”二憨子問:“大王有什么記號?”春香說:“你見有若干人馬就是我家大王。你把書字頂在頭上,你說:‘送家書的到了’,自有人接書。”二憨子說:“這有何難?我就去了。”言罷出門,一直奔西而行。
走出西門之外,停步暗想:“這七星山在于何處?有了,我只管往前走,走上兩三日回來,就說送到了,豈不白得他十個錢,也是一個小富貴。”遂邁開大步往前行走。忽見前邊有一哨人馬,心中大喜:“此必是他家大王了,我何不迎上前去,獻上書信?”急急跑到軍前,頭頂書信,口中喊嚷:“下書。”三軍接過書信,往上傳遞。董良才拆封一看,不由的驚疑:“原來七星山賊寇是秦府小姐,這春香為我在眉阝縣受苦。為何在七星山為寇呢?其中必有緣故。”遂傳令兵發眉阝縣。不多時藍旗報道:“兵至郿縣西門外。”良才令人入城去提春香,只見偏將耿濟瀛去不多時將春香領進營。秦豹觀見大喝一聲:“好賤婢,壞我家教。今日你少爺焉能容你?”遂拔劍來砍。春香見大帳坐的是董郎,即躲入良才背后。董良才斷喝:“秦豹好小輩,在營中竟敢持劍行兇。若論軍法,就該梟首示眾。”秦豹說:“他壞我家教,該當殺之。”良才說:“若論家法,你這不仁不義之人,就該殺之。”秦豹問:“我為何不仁不義?”良才說:“當初你誣我殺你家丫鬟,你母見我非殺丫鬟之人,命你放我,你反吊打鎖在花園。不遵母命,忍心害理,是你不仁;聽信家人之言,不分皂白,誣我殺人。非蒙丫鬟同你妹妹釋放我,焉有我命?是你不義。不仁不義,人道全無,你無異禽獸,反不知愧。不是本帥今在用人之際,就該把你狗頭斬下。”秦豹被斥,退出大帳,暗想:“受他一場羞辱,有何面目對眾將?非害死他方泄心頭之恨。”忽然想起:“此處有座羅山寺,寺中僧人甚多。法空長老有萬夫不當之勇。不如投在那里搬弄是非,殺此小輩,以泄此恨。”想畢乘騎去了。
這董良才見秦豹退出大帳,遂問春香:“適才來人誤將書信投在我處,小生故此特來相救。請問小娘子,秦府小姐因何在七星山為王,你在眉阝縣受苦?”春香見問,含淚遂講:“老夫人主婚,小姐不欲生,逃出府赴京尋你。七星山遇寇殺賊,權占山寨。令奴下山訪郎君,被山上小頭目山下虎在眉阝縣出首,小奴被擒。曹知縣欲強婚,奴托人下書,誤投大營。幸喜夫妻今日相逢。”細言了一遍。良才口呼:“小娘子,這素梅小姐留落在高山,命你回山通知小姐,明日速到羅山寺相會。”春香領命,乘馬回山。
且言董良才傳下令箭,命中軍熊兆姜把知縣曹春煦提到營中,問了貪贓賣法之罪,推出營門斬首。良才修了一封家書,差人持信至家,搬請員外、吳氏母進京。忽見藍旗報道:“右先鋒秦豹單人獨驥,投奔羅山寺去了。”良才聞報大怒,遂命中軍傳令響炮,起營殺奔羅山寺,剿殺眾兇僧,擒拿秦豹。不移時來至羅山寺,大小三軍吶一聲喊吵,把一座羅山寺圍的水泄不通。這羅山寺賊僧法空料董良才必然領兵以報昔日之仇,遂與秦豹商議迎敵。忽聞炮聲連天,官軍吶喊前來,遂急忙撞鐘聚將。只見五百多名惡僧,各執槍刀劍戟、斧鉞鉤杈、鞭锏錘抓、钅尚棍槊棒、拐子流星十八般兵械,齊集大雄寶殿,站立兩邊。法空吩咐:“眾僧各護墻垣、前后山門,以防攻破。”遂領百十名僧兵同秦豹出寺迎敵。
不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