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燦烈的午后,蘇梓推開門,見林鳶正在柜臺前擦她的相機。
“林鳶姐,”她叫了聲,環顧左右,問:“陳默呢?”
林鳶停下手頭的事,忽然朝她一笑。蘇梓原本沒覺得什么,忽然就被她這一笑紅了臉,正要說話,柜臺里站起一人。
陳默手里拿著電容筆,看到停在門口的蘇梓一愣,沒什么起伏的口氣招呼,“來啦。”
說完,對林鳶說:“開關沒問題,你再試一次。”
林鳶彎腰把電源接上,果不其然看見指示燈亮起,才松了口氣,“謝天謝地,行了。”
蘇梓走上前,“怎么?開關壞了?陳默你還會修電源?”
陳默雖然貫著個少爺的名頭,也是個生活自理能力極強的百事通。況且男孩玩玩電路板什么的純屬常事,是女孩子大驚小怪。
他不輕不重應了聲,將電容筆放回工具箱,進屋去泡茶。
蘇梓盯著他的背影進去,才將畫板放下,坐到林鳶身邊,看她小心翼翼擦拭鏡頭。
“你昨晚又通宵趕稿了?”
沒多久,陳默拿著一壺茶出來,這是店長昨天帶回來的新茶,味道很清。他給兩人倒上。
再不交她今天就沒法坐在這兒了。她心中苦澀地回憶起昨天那十幾通電話,越是臨近截稿日期,編輯就越像打了雞血的豺狼虎豹……難以言喻的可怕。
面上,她還是故作輕松地說:“我是個有職業道德的畫手,當然不會拖稿!”
兩人心照不宣,各自偷笑了一聲,沒打算繼續在她的黑眼圈上做文章。
蘇梓:“林鳶姐,你下午要出去?”
“還早著呢,剛充上電。”說完,她突然想起什么,從包里翻出兩張票,“對了,這個!音樂節的內場票,今天下午的,我有事抽不開身,你們去看看吧。”
“我、我們?”
蘇梓和陳默情不自禁對視一眼,又默契地撇開視線,兩人似乎還沒有在“往西”以外的地方單獨相處過。
林鳶也不知是看沒看出兩人心思,把票往桌上一放,“這音樂節挺有意思的,難得的機會,別錯過了!年輕人就該多出去走走,尤其你,陳默,每天在‘往西’窩著干嘛?自從你來之后唐阡都變懶了,每次找他都說有你照應沒他的事兒!”
過分盡忠職守的沉默啞口無言,默默接下那兩張票,然后再看了蘇梓一眼。
“這才像話,”林鳶儼然一副姐姐教訓不成器弟弟的表情,“趕緊收拾收拾東西去,一點半就開始了。蘇梓還沒吃飯?陳默陪她去外面吃點!走吧!”
趕走兩人,林鳶繼續擺弄她的相機。而不知何時,老店長幽幽走了進來。
“那兩個小的呢?”
林鳶抬頭,“讓他們出去玩了。這么好的天氣,呆在店里多可惜。”
老店長似笑非笑,對于擅離職守的店員毫無異議。他走到柜臺內,從抽屜里翻出一本陳舊的記事本,撣灰似的拍了拍保存完好的封面,問林鳶:“你也要出去?”
“啊,還早著。”她說著,打開電腦圖片庫,“哎,店長你看看這個。”
這是她前幾天拍的一組街頭照片,前兩張是一個青年男子在在街頭唱歌,其中一張有點曝光過度,看角度,似乎是正對了太陽的位置。后面幾張是傍晚拍的,背景是個小公園,主角仍是那個唱歌的男子。男子坐在公園長椅上吃盒飯,身邊站著一個年級尚小的女孩,腳邊一只白貓。
店長端詳片刻,指著那個曝光過度照片感慨:“有張力的年輕人。”
這個角度是在選無可選的情況下拍的。當時林鳶看到這個場景,想也沒想就按下了快門,雖然遺憾沒控制好光線,但事后細看,又覺得這耀眼的光與這年輕人十分相配,仿佛就是……上天賜予的舞臺。
“對啊!一眼就讓人想起年輕的時候,嘖嘖嘖,”她裝模作樣地說著,拍了拍相機,“正好我今天有空,再去看看,說不定能再碰上。”
“依你的性子,沒上去搭話?”
“沒來得及。前幾張是中午路過,那時正趕去編輯部,沒留幾分鐘。之后回來路上又碰上,我剛拍完他就走了,看樣子還挺急的。”
林鳶說完,卻發現店長在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店長?”
店長回神,目光忽然意味深長起來。他說:“以前亦川在的時候,也養過一只貓,跟這只挺像,白毛,不過是花肚皮。”
“花肚皮?”林鳶自言自語,鼠標隨意翻著圖片,一邊說:“我挺喜歡貓,不過不喜歡養貓。太大爺了,伺候不起。”
她總是能三句話將氣氛帶偏,但偶爾也是件好事。
店長失笑,將剛才拿出來的筆記本放進另一個抽屜里。
“貓生性自由,不喜歡逗弄,也不需要人討好。”
“說難聽不就是薄情寡義么。”林鳶道:“之前我看一個紀錄片,一只貓竟然因為家里多了一個小寶寶,覺得自己的領地被侵犯,結果離家出走了!生活五六年的地方,就這樣棄若敝屣,真難想象它們會留戀什么。”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店長語調緩慢地說出這句話,同時配合著慢動作,拿起記事本,看最近的失物招領情況。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林鳶心中腹誹,覺得這是個討論不清的話題,暫且略過。
店長看完記事本便走了,臨走前叮囑林鳶,記得把唐阡叫過來值班,“往西”不能沒人。
唐阡來后,聽說陳默和蘇梓出去約會了,而林鳶也正要出門,頓時大喊不公。雖然陳默在往西[“往西”]的時間比他多得多,但都有妹子陪著!男女搭配,干什么都不累,根本不能算工作!
“林鳶姐,你出去干嘛?這才月初,你不用趕稿子吧?”
林鳶輕哼一聲,[:]“個人興趣咯。”
說完,撂下獨守空門的唐阡,心情愉悅地走了。
陳默和蘇梓從音樂節的會場出來,已經是下午五點多。到底還是春天,正午的陽光再猛烈,到了下午,氣溫還是降了下去。兩人一起呆[待]了一下午,不開竅的陳默還是沒學會怎么接入話題點,尷尬之余,他去買了兩杯奶茶,言辭蹩腳地說給蘇梓捂手。
蘇梓被他不自然的表情逗得笑出來。
二人并排走過一個拐角,發覺前方的人群流動變慢了,而且密密麻麻圍著不少人。
廣場的大屏正在放廣告,此時往來車輛也多,十分噪雜[嘈雜]。蘇梓隱約從這忙亂的節奏中聽到點不一樣的東西,立刻拉上陳默:“前面有什么?我們去看看!”
T字路口上,有個年輕人正在唱歌。大概是話筒音質不夠好,或是這城市實在太嘈雜了,陳默聽了許久,連一句歌詞都沒聽懂。蘇梓倒是分辨出是首粵語歌,不過曲調很生,她沒聽過。
蘇梓松開剛才拉住陳默的手,拿出手機拍照,一邊說:“這小哥哥唱歌的樣子真動情,真好看!”
陳默盯著前方,以他的男性視角來看,實在瞧不出這蓬頭垢面的男子哪里好看。
“走了。”他心里莫名不快起來,胳膊碰了下蘇梓,催促離開。
“等等。”
全心全意拍照的蘇梓沒察覺陳默的情緒,反而越聽越覺得這個唱歌男子的聲線好聽,還拉著陳默去近處仔細聽聽。
陳默面無表情的臉上沒擺出任何拒絕的神色,只是目光游移,不停轉向他處,仿佛故意不給那流浪歌手關注似的。
有時候不過分專注是好的,視野不局限于狹窄的地方,便能看到更多的地方。
陳默一直環顧四周,因為這個流浪歌手慢下腳步的人很多,真正停下來聽聽他唱歌的人卻寥寥無幾。多數人只是面帶笑意地指指點點,然后路過,走向下一個地方。
而那流浪歌手的不遠處,還有另一個,像蘇梓一樣,認真聽著他唱歌的女孩。
那女孩一頭利落的短發,棒球服破洞褲。臉上表情不豐富,只能窺見一點幽微的笑意。陳默也不知第一印象這東西是怎么來的,情不自禁就給那女孩扣上了爽快開朗的帽子。
兩個心猿意馬的人各自走神,忽然被同時拍了下肩膀。
“嘿!”
突然出現的是林鳶,她脖子上掛著相機,笑意盈盈地看著倆人。
“音樂節這么早就結束了?”說完又有點奇怪,“你倆怎么呆[待]了一下午還不聲不響的?陳默,你欺負蘇梓了?”
陳默瞪大眼睛,他還是第一次從別人嘴里聽到自己“欺負”人這詞。
“沒有啦!林鳶姐!”蘇梓忙著解釋,同時奇怪,“你不是有事嗎?怎么在這兒?”
林鳶抬下巴指了指正唱歌的男子,意思——這就是我的事。
蘇梓立刻明白,并且展示出濃烈的興趣,[:]“你要寫一篇他的文章?”
“寫不寫還不確定,起碼先得到本人同意吧。”
她說完,拿起相機拍了兩張照片,又說:“還有他身后那個小姑娘,跟著他不是一天了,挖掘一下應該是個有意思的故事。”
“不是吧?那小姑娘看著就是個高中生,兩人年紀差距應該挺大的,忘年戀?”
“想什么你!”林鳶無奈,看了陳默一眼,“男女除了愛情外也是有很多關系的……不過也不排除你說的那種。”
蘇梓看起來更感興趣了。
“林鳶姐,你之前就見過他們?”
“見過兩次。”她拿出手機看時間,“不早了,他唱完這首歌應該就結束了。”
“那我們去和他們聊聊?”蘇梓躍躍欲試。
林鳶看陳默:“陳默好像不感興趣?”
同時受到兩人注目禮的陳默目光一滯,搖頭:“沒,我是覺得這首歌有些耳熟。”
“嗯……”蘇梓側耳傾聽,“是日文歌,有點像《最初的夢想》。”
“是日文原版,叫《騎在銀龍的背上》。雖然《最初的夢想》翻唱它,意思也差不多,感覺還是差挺多的。”林鳶解釋。
蘇梓想起來了,她好像聽過一次,不過聽慣了翻唱版,聽原版反而有些不適應。怎么說……翻唱版就是很簡單地表達了《最初的夢想》這個題目的意思,讓人堅定奮進。而原版歌手的調子不激昂,聲調也在一直變化,初聽幾乎覺得索然無味,但又有一種奇特的堅韌和向往在里頭,包含很多難以言喻的東西。
但是,再怎么豐富的寓意,蘇梓還是覺得國產版比較順耳。
“這肯定是個有故事的小哥哥,我們請他去‘往西’坐坐怎么樣?我想畫他的故事。”蘇梓提議。
“主意不錯,不過還得看人家有沒有空。”
這首歌有六分多鐘,唱完后,已經接近六點。
天色漸漸暗下去,城市的燈光閃爍起來。紅燈綠酒裝飾的大都市,似乎永遠不會寂寞,又似乎,永遠都在掩蓋寂寞。
流浪歌手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那個一直看著他的女孩不知何時消失了。三人找了個時機走過去,和他搭話,還沒開口,那個女孩子又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手里拎著一個塑料袋。
“你們……找他?”女孩子靈動的眼珠子轉了轉,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指流浪歌手。
而主角頭也沒抬,態度極其冷淡地回了句:“我不認識他們。”
女孩子湊過去,巴巴地說:“費爺,人家說不定是星探,要來挖你的!”
被稱為費爺的那位這才撩起眼皮,瞅了三人一眼,一個像白領的女人,一個丫頭片子,還有個面無表情的悶蛋,怎么看也和星探沒半毛錢關系。
他胳膊肘頂了女孩一下,“別鬧,還趕時間呢!”
性格意外的[得]不好相處,倒是出乎三人的意料之外。
林鳶率先開口說話:“你好,打擾你們,我叫林鳶,是一個旅行雜志的作者,可以和你聊聊嗎?”
蘇梓也搶著說:“我是畫漫畫的!小哥哥你好有型,和我們說說你的故事吧!”
費爺盯著唯一沒說話的陳默,指望他再說個什么驚天動地的自我介紹來。
陳默原本沒想說話,見他看著自己,便說:“我是一家失物招領所的店員,可以找到你想找的任何東西。”
那女孩被陳默的說話語調逗笑了,拉著費爺的胳膊,問:“免費嗎?”
“免費,但是需要你留下自己的故事。”
陳默一本正經地說完,卻見姓費的轉身就走,十分傲慢。
三人面面相覷,不打算放棄,繼續跟上去。
那位費爺愛答不理,身邊那女孩卻是個活絡的人物,很快就和林鳶蘇梓熟稔起來。
“我叫顧湘,叫我阿湘就行!他叫費渡,比我親爹還大爺,所以我叫他費爺。”
幾人到了之前林鳶拍過照片的那個公園,也還是那個位置,還是那條長椅。
說了小半路話,費渡仍然不聲不響的,寡言程度媲美陳默。
費渡剛坐下,一只白貓從旁邊躥出來,直接跳上長椅,蹭著他的腿撒嬌。
“噫,渡爺,今天也那么準時。”顧湘自言自語說著,從袋子里拿出兩個塑料盒子,一個給費渡,一個打開放到貓身邊。
白貓聞了聞,湊過去埋頭吃起來。
“渡爺?是‘費渡’的‘渡’嗎?”蘇梓問。
顧湘笑著點頭,指正在吃飯的一人一貓,“不覺得他倆很像嗎?”
“而且,這只貓誰都不搭理,就和費爺親,肯定八百年前是一家。”說完,她伸手輕輕碰了碰那只貓,白貓耳朵抖了兩下,微微挪開腦袋。
費渡仍舊一言不發,三人便一直和顧湘說話,問關于他的情況。
“阿湘是本地人?還是高中生吧,怎么認識費渡的?”
顧湘想了想,道:“說起來挺巧,也是因為這只貓。”
顧湘與費渡的相遇,不包含任何因緣巧合。就像林鳶恰巧路過按下快門一樣,她們都是被同一種東西所吸引——那就是來自費渡本身的魅力。
不過,換做林鳶,若費渡身邊沒有顧湘,而她又三句話得不到回應,大概就會直接轉身離開。
顧湘最初的處境與現在的三人相同,費渡的冷淡極容易讓人失去耐心,她的一時興起很快就被尷尬的冷水澆滅,心中還想著,世上怎么會有這樣不討人喜歡的人。
后來第二次,她看到那只貓,和與貓并排坐的費渡。
顧湘是愛貓的,她覺得,擁有同樣喜好的人總該有點共性,便又過去搭了話,結果發現費渡睡著了。
她說到這兒,懊惱地斜了費渡一眼,他不說話的狀態和睡著根本沒兩樣。
“然后呢?”蘇梓追問,覺得兩人并沒有什么進展。
“然后我就把他叫醒了啊!”顧湘說得憤憤不平,自己也沒回味出,怎么就從把他叫醒變成了如今的熟稔呢?
“還是緣分。”陳默言簡意賅給出兩個字[兩個字???
或者去掉“還是”兩個字]。
林鳶和蘇梓現在看陳默,都覺得他對人態度非常友善,性格也是極好的,起碼說話會回“嗯”。
“對了!費爺每天晚上都有樂團表演,你們要不要過來?”顧湘突然興致勃勃地調轉話題,期待地看著三人,“那酒吧離這里很近,走路二十幾分鐘就到了。”
“好啊!”蘇梓臉上堆出笑意,看起來十分的[地]感興趣。
莫名多出三個觀眾的費渡沒有表現出任何欣喜,他淡定地吃完飯,將垃圾扔進垃圾桶里,拎起自己的行李,只是看了他們一眼,便直接邁開腳步走了。
顧湘看著他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眼留在原地的白貓,跟上去。
注意到她這一舉動的林鳶也回過頭,就見那只貓靜靜地站在原地,剔透的眸子無悲無喜,目送他們遠去。
酒吧果真不遠,費渡直接進了后臺,顧湘則帶著他們在一個位置坐下。
林鳶看著興奮環顧四周的蘇梓,略不贊同地對顧湘道:“你還是未成年人。”
“我已經滿18了,有身份證。”她理直氣壯,“而且我成績很好,想考的學校肯定能進得去。”
三人才知道眼前坐著個高考生,頓時覺得發掘了什么罪惡。
顧湘見三人欲言又止,不以為意地擺手,“沒事的,我就是呆[待]在家里也看不進什么書,都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做點自己想做的。”
說完,她看了眼時間,湊到林鳶跟前,笑嘻嘻地說:“林鳶姐,你寫旅行雜志,肯定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人,難不成還沒在酒吧里見過未成年人。”
林鳶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蘇梓問:“阿湘以后想考什么專業?”
“警察!”她說得毫無含糊,完了又有些惆悵,“可我爸媽不大希望我考這專業,說女孩子太危險了。”
說到高考志愿這事,蘇梓立刻想到自己被篡改的志愿,臉色略微沉了沉。但在當事人角度,她還是以一個過來人的角度勸了句:“警察這專業是挺危險的,你爸媽也是為你考慮。”
“我知道啊,可我就是想考這個。”
陳默忽然說:“費渡上臺了。”
四人不約而同地投過[去]目光。
“他是主唱啊!”蘇梓瞇起眼睛。
費渡站在最前方,發型和服裝依然是不修邊幅的隨便,其他幾位也大同小異,仿佛這是他們獨有風格似的。
顧湘說:“其他幾個是這酒吧的長期駐唱,都挺看不慣費爺的。費爺也不喜歡這地方,不過沒辦法,生活所迫么。”
“你知道費渡的家事么?”林鳶問。
“不知道。”
“那你們平時聊些什么?”
“聊他唱的歌,或者隨便什么,只要不關于他的家里事就行。”顧湘猜測,“他應該是和家里有什么矛盾,然后偷跑出來的吧。”
陳默專心致志看著舞臺,一直沒有發聲。
周圍很嘈雜。
顧湘聽了會兒,又耐不住寂寞地說起話來,“我覺得費爺在這兒唱的還不如白天在路口唱得好呢,怎么白天就沒人給他叫好?”
“這里的店長是因為他唱歌好招他來的?”
“廢話!不然費爺的性子還能自己找不成?你可別小看他,這里坐著的一大半都是他的粉!”
可是,閑話的嘈雜遠大過喝彩聲。
……
這是三個月前,陳默、蘇梓、林鳶第一次見到費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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