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石坐在床沿上,看著熟睡的李秋蘭,她的睫毛忽閃著。嚴石想,此時的她應該在做夢。是在做什么樣的夢就不可而至了,或許是讓人高興的,或許是那些悲傷的回憶,沒準是平淡的日常。嚴石經常做夢,有的他記住了,有的他忘記了,他會短暫記住那些令他愉悅的好夢,而那些太過于真是的噩夢總會伴隨他一年又一年。嚴石握住李秋蘭的手,就像之前那樣,他細細觀察著這只輕飄飄的皮包骨的手,他才發覺此時的她已經和最初見到的樣子截然相反了。
李秋蘭的睫毛再一次忽閃幾下,這次不是她進入了另一個夢境,而是因為她要醒過來了。與電視里演得完全不一樣,是睜開眼是一瞬間的事情,突然地,光亮就代替了黑暗。她的突然蘇醒,讓嚴石不知所措,不過好在不知所措的還有被看著的李秋蘭。
她猛地眨了下眼睛,用醫院有味道的被子蒙住自己的半張臉。她的這個樣子一瞬間就回到了她剛嫁給嚴石那會兒,無論是什么時候,看見嚴石都是莫名的羞澀。
嚴石對她笑著,說:“剛看你,你就醒了。”他笑著,笑容里面多了溫柔。
“一睜眼就看見你。”
“是啊,一睜眼就看見我了。剛才是不是做夢了?我看見你眼珠轉啊轉的。”
李秋蘭想了很久,才說:“忘了。”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可是她的表情卻是絞盡腦汁地回想。嚴石想,或許她是做了不好的夢,但不想讓他也經受這樣的痛苦,就裝作了已經忘記。不過,李秋蘭沒準是真的忘記了,因為她的記憶里已經大不如前了。她和嚴石一樣,都漸漸老去了,她一身的頑疾使她看上去更要老很多,不僅是外表,她內在的身體更像是一個老態龍鐘的老婦。
“既然忘了,就不要想了。”嚴石把手放在李秋蘭的眼前,像是不讓她看見什么似的。
嚴石給李秋蘭送來了溫開水,伺候著她吃藥,隨后扶著她到小陽臺的獨立廁所去。嚴石用胳膊支撐著李秋蘭的肩膀,幾乎是把她架到廁所去,然后把她抱到坐便器上,背對著等她尿完膀胱內積攢了許久的尿液。起初別床的護工們是建議他們弄一個便盆的,可是李秋蘭害羞于讓嚴石幫她脫褲子上廁所,以自己還可以走路為由堅持著去陽臺上廁所。可是就算是到陽臺,狹小的房間內,嚴石依舊還是可以偶爾看到她上廁所的樣子。可是,她想,這至少比那好得多。
嚴石把她從坐便器上抱起來的時候,自言自語地說道:“一會兒去護士臺那里稱一稱,好像輕了。”
其實嚴石對李秋蘭是沒有這么用心的,但因為抱她時間久了,對重量的敏感也就增大了。除了李茜蘭,他對別人的變化都是遲鈍的,即使是之后斷了聯系,他依舊可以看出李茜蘭這些年的變化。不過日積月累的,這種遲鈍開始不在李秋蘭身上產生效果了,這讓嚴石第一次對自己感到欣慰,因為他再也不用覺得自己有愧于李秋蘭了,他還是在意她的變化的。
誰都不曾想過,李秋蘭在住了院之后竟然可以慢慢的自己行走了,再后來又可以自己給自己做事情不用依賴著嚴石。于是,她提出了出院的建議。不光是嚴石不答應,醫院的護士和主任都不答應,嚴石是怕李秋蘭離開之后會病情加重,主任和護士也是這么擔憂著,只是多想了之后自己要不要負責。李秋蘭在醫院里再次住了半個月之后,簽了免責責任書,跟在背著衣服行李的嚴石后面回到自己家里了。
或許是因為離開太久,踩在地板上都能感受到腳下柔弱厚重的塵土層,干燥的氣息合著嗆人的飛塵鉆進鼻孔游到肺部,激起陣陣咳嗽。嚴石死捂著自己的口鼻,把李秋蘭引到院子里去,為她放下一張擦過的板凳,隨后立即投身到了房子的打掃中去。當他正式踏入這棟房時,才發覺自己是那么的無從下手。堆積的灰塵透過肉眼看去,幾近是沒有,可是用手觸摸確實別樣的厚實。嚴石必須踏上一方滿是灰塵的地板,再著手于灰塵的打掃。幾乎是上一世的記憶,寺廟空置的禪房和香鼎里積累的香灰,都是由他清理的。他仔細拖了腳下的地面,卻總是會留下兩只腳的臟地面,即使是雙腳踩過濕漉漉的拖把。他想起曾經看過一個故事,寺廟里的小女孩為躲避某個武士的鬼魂而被師父在身上寫滿能夠隱身咒語,結果師父為了方便提著女孩的雙耳寫咒語但卻忘記了女孩的耳朵,最后武士最終只看到女孩懸在空中的耳朵,為了交差,他只好用刀割去了女孩的雙耳。此時腳下的地面,無疑就是那沒被寫上咒語的雙耳。這么突然想著,嚴石竟覺得那個師父的作風倒像是自己的師父,一樣的不可靠,根本就不想是人們心中得道高僧的樣子。
他想著,想到了以前住持不靠譜的種種,手中的拖把不由得加快了許多。他剛遇到住持的時候,住持根本就不喜歡他,一副不愿惹麻煩上身的樣子,只要是和以往定好規矩的時刻表不同都算是麻煩。后來或許是因為習慣了嚴石活躍的思維,他整個人就像是變成了傳聞中的老頑童一般,整日和來往的人說說鬧鬧。可是,他又想起了住持最終的離去,他記得師父經常仰望著天空用幾乎看不清的眼睛張望著。他想起了小滿那個倒扣在水里的孩子,他們給他最深刻的記憶竟然是以兩種截然相對的方式靜止著,一個靜止著面朝天空,一個靜止著背對蒼穹。
手里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的雙手疊在一起支撐在拖把圓柱木棍,硌得手掌心處出現紅色的正圓形。他除了懷念,心里還充滿著恐懼,死亡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他不怕死,此時的他沒什么可依戀的,死后不用擔心身后事,他自小就對死亡沒什么概念。雖說他不懼怕自己的死亡,可他還是害怕它的,因為它可以隨時帶走其他人。他害怕,不為自己,僅僅為李秋蘭。
嚴石他們恢復了以往的生活,他重新回到自己開的小超市里做生意,按時開門營業,按時回家吃飯;李秋蘭辭去了自己原本就很清閑的工作,過起了家庭主婦的生活,只需要在三餐之間洗好衣服看看電視就可以,其余的都不用去考慮。如今剛脫去冬衣,身上的衣服都是好洗的,嚴石是個干凈的人,身上的衣服基本上是可以連穿好幾天的。而家里至始至終都只有兩個人,無論是洗衣做飯還是衛生清潔,這樣的家務活都是好做的。嚴石心疼李秋蘭,他為她分擔了大部分的家務,這讓李秋蘭更加顯得不知所措了。
不過慢慢的她才發現,這樣不過是讓她省去了更多的負擔。等著洗衣機里的衣服洗出來的時候,是無聊的;燜好鍋里的食物之間的時間,是無聊的。拖地、掃院子、擦洗坐具,這些無聊的不用精力的事情都讓她熬不過去。在這些個時間里,她總是要空想的,或是做到某一處都會想起曾經做過這件事。她之前是不怕回憶的,似乎是從醫院里回來她就開始害怕過去了。醫院的日子對于她是無比懷念的,就像是從前坐車去城里,她可以在車子發動期間想著各種事情、聽著車載收音機,可是路途總有終點,再長途的汽車都是要停下來的。一旦坐上車,她總是期望著車子不要停得太快。當她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就像是從車上下來了——她腳踩地面的那一刻重新回到了現實中。
一直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內心的嚴石也快忘了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聯想回憶的毛病的了,是從他下山后好久,還是從他知道師父的死訊之后,他都不記得了。他不畏懼這些個回憶,相反,他到時希望自己能想起來些什么,因為這些年里他忘記的事情太多了。若是以前,他一定回去想為什么會回憶,為什么人們都是避諱那些有關死人的回憶的。可是現在的他不去想了,因為他已經習慣了按照別人定好的未成文的規矩行事,他的好奇只存在于他還在山上的時候。可是,他的內心還是有一些的不情愿在里頭的,所以他不避諱著去想死人的事情,也不避諱任何與死有關的話題,可是他就怕身邊的人提起,好像這些避諱它的人一旦提起了避諱的事情就會厄運降臨一樣。他守著這家小店,每當早晨有送貨的車停下卸貨的時候,看著搬出來的零食,他還是有要留上一些給小滿的沖動。可是小滿不在了,他的想法只能是想法。可是每當有那些小滿整天嚷嚷著要的零食或是玩意,他都會留下,等到黃昏不再有人來的時候,他會默默地坐在柜臺后面的給小孩特制的板凳上,拆開從早晨留到現在的餅干或是青豆,將它們按照一個孩子的方式塞進嘴里。等他吃完了之后,胡亂的抹抹嘴巴,拍打震掉身上的渣子,專心致志地擺完手里的物件。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不那么傷心。
嚴石回到家已經是七點了,他今天還是像往常一樣準時回家。兩個人的默契似乎是更加融合了,李秋蘭可以在嚴石踏進門的那一刻,將出著淺淺一層熱煙的熱湯端出來。
“今天還是米湯,可以吧?”
嚴石在門外蹭著鞋底,還沒走進就回答道:“都行。”
“餓了嗎?”
嚴石此時已經走進了屋,他接過李秋蘭遞過來的兩碗湯,把它們一一擺好,沉默了許久才“嗯”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會在小賣鋪里吃一些墊墊呢。”
“沒有,餓著回來的。”
嚴石總是能把飯菜吃干凈,以至于洗碗的時候不需要太多的洗潔劑。他本是吃不了那么多的,自從他回來之后,都是吃撐著肚子也要把所有的飯菜都吃完的,空盤子才不會讓人覺得該多一個人吃飯。
“今天在家還好嗎?”嚴石本是想問她無不無聊,可是又擔心這樣會讓李秋蘭想起家里之前不無聊的日子。
“挺好的,家里沒人來,衣服很好洗,電視也很好看,能從晌午看到天黑。”
“那好,那好。”
嚴石從不在李秋蘭面前表現任何情感,就像是李秋蘭從不告訴嚴石自己每天都是坐在小滿的房間里度過的。李秋蘭本來是無意地在小滿的房間里,可是后來才發現只有在這里才能讓她安心,她一直覺得是少了什么東西,現在才發現,少了的只是一個感覺。小滿的離去時虛無的,總是會讓人覺得他只是去同學家長住了。可是當她真正踏進小滿房間的那一刻,小滿貼身衣物的氣息包圍著她,讓她真是感覺到小滿已經不在了。她害怕看電視,害怕看到任何一個場景都會想到小滿,在這里,她可以躲避這一恐懼。從那一刻開始,她習慣于將自己大把的時間放在這間房間的小床上,她躺在小滿已經布上塵土的小床上,和之前嚴石躺在這里的姿勢一樣,她的眼神空洞,此時此刻她終于什么都不用去想不用去害怕。
可是雙方再一次相遇的時候,不管是在正中午還是在夜里,他們對這樣的事情都是閉口不提,就像是包住了的包子餃子一樣,它們的餡料永遠都不會被看出。他們把白天里的舉動都吞進了肚子里,將自己的表面暴露在外面,沒人能看出他們沒什么沒有別人家失去孩子那樣的哭得昏天黑地。鄰居們只覺得他們是因為失去孩子失心瘋了,瘋子他們是見多了,這類的瘋子也都見到過,所以他們從嚴石他們回來之后就躲得遠遠得,有時難得見面打招呼都會讓他們背后打著哆嗦。
嚴石傍晚從店里回來之后,對著李秋蘭說:“那個黃三你還記得嗎?”
李秋蘭想都沒想,擺出一副迷茫的樣子搖搖頭。一瞬間,像是有人在嚴石耳邊耳語一般,他突然記起李秋蘭是不記名字的。所以他不慌不忙地接過李秋蘭手中的茶杯,邊收拾邊說:“我在路上碰見他了,他一會兒來坐坐。”
“可是我不認識他。”
“你認識的。就是那個個子不高,總愛操蛋的那個。”不知從何時開始,嚴石的說話方式開始和鎮上的人一樣了。
李秋蘭再一次搖頭,表情卻是淡然:“想不起來。”
“反正等著就好了,你看見了絕對有印象。”
“嗯。我知道了。”
黃三來的時候嚴石才剛剛收下了碗筷,房間里還彌漫著飯菜的油膩味。黃三推門而入,沒有敲門,以至于嚴石還正在廚房里洗東西,堂屋只有李秋蘭一人。
當李秋蘭看見黃三的時候,才想起他是誰。她招呼著他坐下,給他倒了一杯之前從婚宴上拿來的鐵觀音。等茶水的顏色已經變黃,溫度還沒有冷卻,嚴石就那些抹布從廚房走出來,穿過庭院走到堂屋里。黃三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什么客套話,而是直白的一句極為親密的話:“開的葷啊?聞著味兒有點咸啊。”
“嗯,中午剩的排骨熱了熱。你吃過了嗎?”
“吃過了吃過了。沒想到你還吃肉啊。”
嚴石早就忘了之前的梗,坐下說:“阿彌陀佛都不說了,當然要吃肉。”
“還是少吃的好,沒事多拜拜佛,佛祖自會保佑。”說著,他雙手合十在胸前搖了搖。只有這時候才看出,黃三已經很顯老了,他的皺紋從眼角擠出來,臉上像是被揉過的橘子瓣一樣失去了飽滿。老去的不只是他,還有鎮上那些與嚴石下山同期的人,這之中就有嚴石和李秋蘭。
“你以前是不信這些的。”
“要信的要信的,人家都信,咱們怎么能壞了規矩不是?”
正如嚴石最初說的那樣,他與黃三純粹是在路上相遇的,見著許久未見的老朋友。黃三便咋呼著要去嚴石家坐坐去。黃三并沒有久坐的意思,嚴石也沒有讓他長留的意思。可是嚴石還是拿出來酒,從自家店里拿回來的價格并不高的那一種。嚴石本來是真的沒打算拿出來的,可是突然想起來當初自己喝過黃三的幾口酒,才趁著黃三要走的時候慌里慌張地從桌子底下拿出來。這瓶酒已經喝過一些了,但并不影響接著喝。黃三本來早已經戒了酒了,可是看著嚴石勸酒心切,又聽著嚴石說不罪過,只好硬著頭皮喝下去了。
不曾想,當他的舌尖碰觸到白酒的那一刻,就好像是一顆顆熱油滴在舌頭上平鋪著跳躍,幾乎不大有的酒醇香爬著上顎向喉嚨深處蔓延過去。像是重逢了舊戀人,想要再醉一場。
三杯已入懷,胸口的熱氣騰騰而上,難得微醺。酒精麻痹了兩人的神經,說著平時不好說出口的話。
“嚴石啊嚴石,你說原來的你多么讓人喜歡,可是你變了啊。”
嚴石冷笑一聲,說:“哪里變了?”
“哪兒都變了,你不像以前那樣天不怕地不怕了,就是一個慫蛋。你說你剛來的時候,跟個小和尚沒啥兩樣,但是你不安分啊,說這不對那不對的。可是現在你不說了,就是慫,不說但是做啊,你覺得你店里進一點差貨色我們就不知道啦,你成了要鎮上最普通的人啦。”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我還有家要養。”
“家,這算家?***阿彌陀佛,你別這么安慰自己了。知道菩提寺嗎?知道菩提嗎?那是智慧,大智慧,什么是大智慧,大智慧就是不安慰自己。虧得你還是那里出來的人。你就該去好好念念佛,一切都是人家保佑你來的,你不崇拜了,人家還保佑你干嘛。”
嚴石沉默了,他的酒瞬間就醒了,他回到了自己獨特的沉默中,可是他實在想不起自己是從何時這么喜歡沉默了。
“你還年輕,再要一個孩子也可以。你看人家電視上,幾十歲的老頭都能有個兒子。”
嚴石點起來一支煙,把它放在自己的唇間,只是叼著它,并沒有嘬吸。黃三看了一眼院子里靜坐等著他們講完話的李秋蘭,瞬間明白了。
“不一定非要是和她,城里有那種可以生孩子的女人,價錢也不貴。”
嚴石拔下了嘴上的煙,揉碎了它的前頭,剩下的接著插進煙盒里。他站起來,收起了兩個人面前的酒杯,把黃三還未喝完的兩口小酒飲盡。他沉著聲音說了句:“天不早了。”
黃三不明所以的站起來,說了再見的話,在和門口已經站起送他的李秋蘭告別之后,關上門就走了。等他拖拉著影子行走在路上的時候,突然給自己一巴掌。“喝醉了呀喝醉了,怎么說那么罪過的話,果然是不能沾酒了。”
黃三走后,嚴石坐在屋子里靜了好久,他默默地把收起來的杯子又拿出來,然后擺好一個位置,就當是在與人對飲一樣。他先給對面的杯子倒上一口酒,然后給自己倒了滿滿的即將溢出來的一杯,他用嘴猛吸上面一層,然后端起來,煞有介事地喝了下去。當冰涼的酒液從他滾燙的喉嚨中穿過的時候,他閉上眼睛仔細品味著,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空氣從他舌頭與上顎之間摩擦傳出,出來了一聲怪音。李秋蘭走過來,沒發出任何聲響,她做到了嚴石的對面,就在另一杯酒的前面。剛才他們的話,她是不可能一點都沒聽到的。可是,她還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說著糊里糊涂的話,嚴石也已經糊里糊涂地聽著。突然,他伸出了自己用著最舒服的右手,把李秋蘭面前的杯子遞過去,問:“要嗎?”
與之前不同,這次李秋蘭立馬反應了過來,她默默一笑,接了過去,然后把那一小口酒吞了下去。她的喝酒法和別的女人是不同的,不像女人的那般溫柔婉轉的滿滿順著口腔食道一一滑下去,而是像男人一樣爽快地毫不猶豫地灌進自己的胃里,旁人看不出,只有嚴石看出來了,她這是學的男人。
借著酒力,嚴石有一句每一句的和李秋蘭說著話,說到自己也不記得自己都說些什么了,最后嚴石靠著最后一點清醒,完全依靠著自己走上樓脫干凈衣服睡覺。雖然他不記得李秋蘭坐下來之后的事情,但李秋蘭坐下來之前的事情他卻是記得明明白白,對黃三的話他記得很清楚,被烙在身上一樣。之后的日子算是太平了,沒有病痛,沒有打擾。黃三再沒來找過嚴石,雖說之前他們也沒有常見面,但那都是無意的,而這之后就是黃三故意躲著嚴石了。他怕嚴石記仇,會記住自己的不好,他知道嚴石的記性永遠都不會差。嚴石卻裝作酒后不知事,就算看見了黃三也不會表現出來什么,可是他從沒有機會看見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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