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陳老太眉頭緊皺,雙眼微閉,一手壓著胸口并不時地重重拍著,臉上滿是痛苦的神情。
“汪,汪”,聽到咳嗽聲,多多快速地跑進臥室,飛快地蹦跳到床邊,兩只前爪抬起搭在陳老太的身上,有節奏的抬起落下,好似在安慰陳老太,就像小時候陳老太把它抱在懷里輕拍脊背哄它睡覺一樣。
在多多身后,王大爺腳步有些凌亂地急沖沖地跑進來。“老伴兒,還好嗎?你怎么咳得這么嚴重,我們還是去醫院看看吧!你說你怎么這么倔呢,人老了還不聽勸,要不我們現在就去吧!”
“哎呀,沒事的!年紀大了,咳嗽幾聲很正常的嘛,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要大驚小怪的嘛!還說我呢,你看你不也經常腰酸肩膀痛嗎?你不也不愿意去醫院看看?”陳老太滿臉笑意,還像年輕時一樣對王大爺嗔怪道。
“王爺爺,你和老婆婆的感情真好,這么多年一直恩愛如初啊!”蘇梓一臉羨慕的對王大爺說道。陳默的面容也變得很柔軟,看的出來,陳默內心也是十分羨慕這樣相濡以沫的深情。
“老伴,就是老來相伴,哪有什么恩愛不恩愛的?”王大爺雖然嘴上這樣說,但聽得出來王大爺和陳老太之間深厚的感情。
“但是可能年輕時就習慣了聽她的,所以這次我也就沒堅持,沒想到……”王大爺的聲音驀地低沉了下去,眼神充滿傷感,望向前方虛無之處。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突然感傷。每一種悲傷背后,必定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
跟往常一樣,王大爺大清早就去集市了。陳老太的身體最近愈發不好了,王大爺千方百計地想給陳老太補補身體。清晨的蔬菜還透著嬌嫩,隱約還有漂浮的露珠,連一貫令人不放心的肉類都似乎在清晨變得鮮嫩干凈了許多。
王大爺拎著大袋食物原材料回到了家,“老伴兒,多多,我回來啦。”隔了好一會,沒有聲響傳來。放在平時,多多還沒等叫喚,打開門,多多一定兩爪舉高高守在門邊。人一進來,它就似乎早就準備好了,舉高高的動作立即解鎖,立馬就撲到人身上,水汪汪的大眼睛軟萌地望著你,暖乎乎的大舌頭就要上口舔你呢。今天這是怎么了?還沒等王大爺多想。
“王爺爺,王爺爺,你回來啦?”對面鄰居的小孫子呼喊著跑進門,“王爺爺,陳奶奶好像暈倒了,多多叫了爺爺奶奶把陳奶奶送去醫院了,只留我和阿姨在家。”
王大爺急沖沖趕到醫院。
“67號床病人經檢查確診為胃癌晚期,建議你們回家保守治療。”醫生平淡無波地告訴王大爺。
“轟”
怎么會,怎么可能,雖然老伴近幾年身體一直不好,但怎么也不可能是胃癌晚期,不會的,不會的......
“醫生,醫生,拜托你再檢查一下,老婆子怎么可能得這個病呢?”王大爺身體前傾,雙手猛地扣住醫生的手臂,乞求道。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檢查結果就是這樣,接下來的日子請盡量讓病人保持愉悅的心情。”醫生淡淡地說道,他見過很多這樣的人,不愿相信這個噩耗,心中抱著不可能的希望。“啪。”醫生合上病歷本帶著身后的助手從身邊走過去。
王大爺的身子一晃,眨了眨眼睛,有點費勁兒地扶著墻壁,才不至于摔倒。大腦一片眩暈,連視線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他晃了晃腦袋,一步一步慢吞吞地朝著高危病房門口的方向走過去。
王大爺的眼睛濕潤了,一層霧氣籠罩在眼眶中,人好似已經飄遠了,周身充滿了驚慌害怕的氣息。
“王爺爺,王爺爺,你喝口茶吧。”看王大爺沉浸在思緒中,蘇梓急忙打亂他,把他從過去拉回來。
“呵呵,人老了,一說故事就容易傷感吶。”王大爺回過神,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皺紋舒展開來,笑瞇瞇的,原先剛進門的頹廢好像也消散了不少。似乎對陳默和蘇梓傾訴一番,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嗡……嗡……嗡……”手機振動的聲音打破了一室寂靜,蘇梓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接起電話。“媽……嗯……嗯……好……放心吧,我吃過了,嗯,你也早點吃飯……嗯,媽媽再見。”
王大爺看看外面的天色,暮色西沉,確實已經晚了。
“好了,老頭子下次再來和你們聊天吧,你們看太陽都要落山了,我也占了你們這么長時間了。”
王大爺站起身來,拿過拐杖打算告辭,陳默和蘇梓連忙扶著他,王大爺努力平復情緒,對兩人說著:“年輕人去過二人世界吧,晚上可以去看看電影吃個燭光晚餐什么的。當初我和老伴一把年紀了還趕了把時髦出去約會呢,你們可要好好珍惜呀。”
“王爺爺,我們不是情侶啦。”蘇梓一下子紅了臉,急急地否認,“您住的離這里遠嗎,我們送您回去吧,您這么大年紀自己走回去我們也不放心。”
“不用啦,我就住這附近,不遠,這條路我都走了這么多次了,放心吧。”老人拒絕了兩人的好意,遠去的背影在暮光里漸漸模糊。
第二天,陳默照例早早來到了店里,打開鎖后,第一時間就去了倉庫,看看有沒有老人的鈴鐺。一切如故,無增無減。
時間漸漸過去,直到將近晌午,店里還是沒有一個人來,陳默心里竟是有些失落,也不知是為什么。
“叮叮當當--”風鈴響了,陳默精神一震:有人來了,是蘇梓嗎?轉頭,蘇梓背著畫本,手上拎著一袋東西,氣喘吁吁地跑進“往西”。
“陳默,你午飯吃了嗎,我給你帶了剛做的壽司,你趕緊去洗個手,來嘗嘗我的手藝。”沒等陳默說話,蘇梓便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串。
“還沒。”陳默起身幫蘇梓放好畫本,淡淡地說道。其實他更想說的是你怎么現在才來,但可能是習慣了沉默內斂,陳默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那快吃吧。”蘇梓把盒子放在陳默面前的桌上,打開盒蓋,盒子里整整齊齊的放著一排壽司,晶瑩剔透的白米飯配上深綠色的海苔、嫩黃的酸蘿卜、紅色的火腿、翠綠的黃瓜、金黃的蛋皮,面上還撒了黑芝麻和沙拉醬,組成了一幅五彩繽紛的美麗圖畫。淡淡的香氣在房間里彌散,原本沒有什么饑餓感的腸胃好似突然開竅一般傳遞著吃飯的訊息。
“快吃吧。”蘇梓把一雙棕色的木筷遞到陳默面前。
陳默心中一暖,輕輕地接過木筷,什么也沒說的匆忙低下頭,夾起一塊壽司放入口中,似乎是在掩飾他那嘴角快要揚起的笑意。不過掩住了笑意,紅紅的耳尖卻出賣了他的內心。
“唔,好吃。”一口下去,香濃的味道在舌尖綻放開來,米飯軟硬適中,里面包裹的材料展現出各自的風味,匯成了一種獨特的味覺享受,外面的沙拉和黑芝麻更是點睛之筆,讓美味更上一層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蘇梓臉上滿是廚藝受到肯定的開心。
吃過午飯后,陳默坐在搖椅里靜靜的看著蘇梓畫畫,下午依然沒有顧客光臨,沒有人來打破這安寧祥和的氛圍。
接下來的三天,“往西”依然和往常一樣安靜,在永無街的盡頭遺世獨立,只有蘇梓有時會惦念著“往西”和“往西”里的人。
三天后的下午,“往西”門口的風鈴終于在偷懶了幾天后再次工作了。聽到聲音陳默轉頭看向來人,正是前幾天來過的老人。
“王爺爺,您來啦。”蘇梓緊隨老人后面走進門來,一身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顯示著青春靚麗的風貌,微笑著和陳默打了個招呼,忙上去扶著老人。蘇梓攙扶著老人坐下后,將自己的畫本放在相鄰的凳子上。陳默給兩人倒上熱水。蘇梓這幾天一直在家忙著趕稿,今天恰好得了空閑,倒是和王大爺趕在前后腳進了門。
“人老了,午睡后在家悶得慌,就出來走走,路過了‘往西’,順便進來看看。對了,鈴鐺找到了嗎?”王大爺笑呵呵的說著。
“王爺爺,您來得巧了,我來前和陳默打電話,他告訴我昨天老店長剛好帶回了您的鈴鐺。”蘇梓興奮的說著,很是替老人開心。陳默耳根默默的紅了,他并不習慣和別人通話,但蘇梓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十分開心。
陳默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王爺爺,您坐會兒,我去倉庫給您拿鈴鐺。”
很快,陳默拿著一個敞口的盒子從倉庫走出來,盒子中正是一個小巧的鈴鐺,金桔大小帶著斑斑點點的銹跡。
老人顫抖著雙手接過鈴鐺:“沒錯,就是這個,就是它......”
鈴鐺帶著銹跡,通體銅黃色早已變得暗淡,一片一片的棕紅色銹斑印刻著歲月的痕跡,鈴鐺一面刻著兩個字,雖然有些模糊不清但還可以看出是“多多”兩個字。原先系著鈴鐺的帶子大概早已不在,搖晃時也已經再不會發出清脆的鈴聲了。王大爺小心地接過鈴鐺,看著它眼神恍惚而滄桑,面前的茶水霧氣升騰,白色的煙霧模糊了臉上的神色,也將眼中漸漸浮現的水汽掩蓋。
老伴兒只剩一個月了,王大爺突然變得十分慌亂,想起了那還在外面打拼的兒子,趕忙拿出幾年前和老伴兒一起買的老年機,手指顫巍巍地按下兒子的號碼,機械的女聲播報著號碼:139xxxxxxx
“喂,怎么了,沒事就掛了啊,我現在正忙著呢,過幾天有空就帶小宇回去看你們啊。”兒子王浩剛接起父親的電話就這般說了一長串,他以為父親又是勸他回家看看母親,所以也就沒在意父親比平時更深重的呼吸聲和少見的沉默。
“小浩,你媽……你媽……你媽她,”王大爺急急地叫了一聲兒子,卻又哽咽地說不出來。
“我媽怎么了?我媽又想我了還是想孫子了?這幾天有點忙,過幾天我就帶小宇回去看你們。”
“小浩,你媽她住院了。”
“住院?我媽生什么病了?”
“你媽她得了癌癥,已經是晚期了。”王大爺斷斷續續的,把老伴的病情告訴了兒子。
“什么?我媽得癌癥了,還是胃癌晚期?醫生是怎么說的?”兒子語氣有些驚慌的問王大爺。
“醫生說,你媽,剩余不足一個月了,建議回家保守治療。”
“不足一個月了?回家保守治療?”兒子的語氣顯得更加慌張了,“”我明天就帶小宇回去,爸,你先讓媽住院吧。”
“好,那你們一家三口,趕快回來吧。”
第二天王浩就帶著妻兒回到了老家,沒有回家,直接去了醫院。“爸,媽。”王浩和妻兒走進病房。
“爺爺奶奶。”小孫子飛快的跑向病床邊。王大爺,伸出布滿皺紋,卻溫暖有力的手抱住了小孫子。
“奶奶你怎么生病啦?”小孫子的童音童語使王大爺和陳老太多日來充滿愁苦的面容,展開了慈祥的笑容。
“奶奶沒生病,就是年紀大了而已,奶奶還能和小宇一起玩兒呢。”陳老太笑呵呵的,一點也看不出病痛的折磨。
之后兒媳先帶小孫子回家了,小孫子鬧著要和多多玩,因為陳老太住院,王大爺就把多多放在對面鄰居家了。
兒子生意忙,過了一天就回去了。原本是要讓媳婦留下照顧母親的,但媳婦說小孫子每天上下學要人接送,也騰不出時間,王大爺就讓他們都回去了。
“王爺爺,你怎么能讓他們都回去呢,生意再忙,難道就能不管自己的家人了嗎?”陳默想起小時候每次問起父母都只能得到“他們在忙,沒有時間”的答案,不免有些激動了起來。
“是啊,生意再忙怎么能比得上家人呢。可很多人都認為事業才是最重要的,沒有事業的人生是空白的,而沒有家庭的人生只是遺憾的。顧家是當然的,但是要以事業為重。我兒子就是這樣的人,他一向是以事業為重的。可是一個人取得再大的成功,沒有家人和你分享,又有什么意義呢?難道努力工作不就是為了家人嗎,難道非要等到‘子欲養而親不待’才會知道后悔嗎?只有家才是溫馨的港灣,當你倦了、累了、冷了,遭遇挫折了,家這個避風港會永遠向你敞開大門,會讓你感受到溫暖,會容納你的所有。我只希望我的兒子能夠早點意識到這一點,希望他將來不會有后悔的一天。”王大爺很是感慨,可能是陳默突然問起的話,也可能是王大爺內心里對兒子也是有著不滿的吧。
事業再重要也不如家人重要。
陳默不說話了,蘇梓也罕見的沉默了。
小時候,一年難得見父母幾次,父母一直說忙,那時候一直怨恨父母,可突然父母突然走了,連陳默對父母的最后一絲期待也帶走了。現在忽然聽到王大爺的感慨,陳默心中不由得想:小時候的父母也是認為事業比家人重要的吧?
蘇梓也不由得想到自己,為了自己的愛好或者說畫畫事業,辭掉父母給安排的工作真的對嗎?如果爸爸一直不原諒自己,自己又該低頭嗎?蘇梓搖了搖頭,不會的,爸爸只是擔心我把畫畫作為事業不能養活自己,只要我證明畫畫可以養活我自己,爸爸一定不會再怪我的。
“那后來陳奶奶回家了嗎?”蘇梓回過神,趕緊轉移了話題。
“本來是不想讓她回家的,但是她脾氣倔,拗不過她啊,在醫院住了一周就再也不住了,一定要回家。其實也是為了我啊!”
“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是因為我和多多差點出事,她擔心啊!”王大爺眼眉低垂,語氣低沉。
在醫院守了一夜,王大爺在天亮后,趁老伴兒還沒醒,急忙回家換洗一下并給老伴兒親手熬粥,老伴兒胃不行了,外面的食物更是吃不了,一日三次,王大爺要么趕回家做好再趕回來,要么求醫院周圍的飯店借他廚房一用。總之,老伴兒的飯食王大爺一定要親手做才放心。
做好飯菜后,王大爺帶著多多一起趕往醫院。多多每天都跟著王大爺來回跑,它總是跟著王大爺到醫院門口,然后乖乖坐在醫院門口望著王大爺進去,之后一直守在醫院門口,有人逗它,也不理睬,有人趕它走,它更是不會走動。只有當王大爺從醫院走出來,它才會突然站起,搖著尾巴,雀躍地跑到王大爺身邊哈氣,然后跟著王大爺一起離開,之后再返回。
走過馬路對面就是醫院了,王大爺急匆匆地想要快速穿過馬路。多多緊緊地跟在王大爺的身后。
“吱——”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王大爺回頭一看,一個穿著白色校服,大概十七八歲的少年突然剎住自行車,愣住了,一只腳踩在腳踏板上,一只腳半撐在地上,眼神驚慌地看著地面。
“多多——”王大爺朝地上一看,多多后腿被壓在自行車車輪下。
“汪汪——”聽到王大爺的聲音多多抬起頭,水汪汪的大眼睛似可憐又似安慰地望向王大爺。
少年回過神,急忙跳下自行車,向后一移自行車,“汪汪——”自行車一移,多多應該是痛到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少年充滿歉意地連向王大爺鞠了兩個躬,支好自行車,然后趕忙蹲下了想要抱起多多,“汪汪——”多多的眼神好似噴火似得,大聲地對少年吠叫,整個身體都在拒絕著少年想要抱它的動作。
少年有些無措的抬頭看向王大爺,“沒事,沒事,請你幫忙把多多送到醫院吧。多多,你要乖哦,我們去醫院醫治一下,別害怕啊。”王大爺也蹲下來,輕撫著多多的額頭,想安慰孩子一樣輕輕地說到。
多多安靜了下來,少年和王大爺一起把多多送到寵物醫院,還好沒有壓傷骨頭。
“真是對不起啊,老爺爺”,多多診斷后,少年再次向王大爺道歉,“當時我真是沒注意,我當時是騎在您身后的,沒想到狗狗突然從您的側面跑到了您身后,我一不小心就壓到它了。還好當時我騎的很慢”,少年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想,狗狗一定是以為我要壓到您了,才從側面猛地跑到后面的,其實當時我是很慢很慢的騎的,我也是打算就跟在您身后過馬路的。”
原來是這樣啊,王大爺這才意識到多多原來是為了保護他,多多怎么會這么乖呢,這么聰明,有多多這樣的狗真是自己老兩口的幸運!
“是因為這件事,陳奶奶才不愿意在住院了嗎?”想到多多受傷,蘇梓話語間充滿了擔心和心疼。
“是呀,雖然是一件小事,但她知道后擔心了好久,一直吵著說不住醫院了,要回家住。一方面可能是擔心我和多多天天跑來跑去既辛苦又危險,另一方面,她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即使要死也要死在家里,我也只能讓她回家了。雖然兒子極力反對,說是在醫院能得到更好的照顧,不過老伴兒堅持回家啊。”
“其實回家也挺好的,陳奶奶一定喜歡家里的氣味,醫院濃烈的消毒水味會讓人心情變得更難受,”陳默給王大爺的杯里添了點熱水,輕聲的安慰王大爺,雖然還是有些不自然,畢竟他從未這樣安慰過任何人。
“我也知道老伴兒撐不了多久了,每天連飯都吃不下,吃多少吐多少,人急劇的消瘦下去,但我還是希望老伴兒能再陪陪我和多多,”王大爺的聲音像被人鎖住咽喉一樣一字一句艱難的從嘴里吐出來,眼淚迅速地聚集,一大顆淚珠滴到王大爺手里的水杯中,“老伴兒回家只撐了半個多月就走了,留下我和多多相依為命。”王大爺的眼淚跟斷了線似的往杯子里掉,濺起了一層層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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