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溫暖的陪伴（1）

　　微風輕柔地拂過，風鈴晃晃悠悠地發出零碎的清脆響聲，傍晚的陽光還帶著余溫，透過茂密的樹葉灑進屋內。又是一天要過去了，陳默已經在“往西”失物招領處工作了一些天了，這里來的人很少，離上一個人來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倒是蘇梓成了這里的常客，時常會來看看。

　　蘇梓有時候會坐在屋子里看記錄本，然后和他聊天說地，哪怕他總是不怎么說話，她也能自己接下去，陳默也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有時候靈感來了，她會拿著畫具在陽光下作畫，為此蘇梓幾乎把自己畫圖的全套裝備搬到這里來了。專注畫圖的蘇梓常常會忘記周邊的一切，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時候的她仿佛要融化在陽光里，讓陳默總會不自覺地想要把她拉回人間。

　　今天也和往常一樣，蘇梓已經畫了一個下午，陳默就搬了搖椅坐在門前靜靜地看著，安寧的氣息環繞，仿佛所有的傷痛都遠離而去。

　　“陳默，是不是要關門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飯？你都不好好吃飯，這樣對身體可不好；而且吃是人間一大樂事，吃到好吃的東西可以讓人心情愉快。這條街上有家私廚小館，里面的飯菜很好吃，尤其是那家的糖醋魚和燉排骨，簡直是人間美味?！碧K梓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伸了個懶腰，一邊開始收拾畫具，一邊向陳默發出邀請。

　　陳默心中一暖，叔叔去世后就再也沒有人關心他的生活，督促他好好吃飯，好好休息，想方設法逗他開心。雖然早已長大早就成熟，但有人關心總是感覺愉悅的。

　　“好。”

　　陳默正打算起身關門，風鈴聲驟然響起，宣告著客人的到來。

　　“塵滿面，鬢如霜”，這是陳默看到來人的第一個感受。進來的是一個老人，他穿著一件灰白的襯衫，外面是一件深色的外套，深深的皺紋印刻著歲月的痕跡，頭發花白，拄了一根拐杖，眼神無波。

　　在失物招領處待了這么些天，其實他能經?？吹竭@位老人，每天清晨或傍晚他都會走過這條路，有時是出來走走又折返回去了，有時也會走進附近的公園直到天色黑沉才會回去。

　　有一次他從公園走過，看到老人就一直坐在公園的亭子里，恍恍惚惚地發呆，邊上幾個小孩子嬉笑著跑過，老人就會看著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嬉笑打鬧，臉上帶著慈祥的微笑，眼中卻是淡淡的滄桑，以及“不知今夕是何昔”的悵然。

　　有時候陳默看到這個老人會想到老店長，老店長似乎歲數也大了，但他的精氣神明顯不錯，身體健康、健步如飛，他看到的老店長都是愉悅、精神的，而這個老人卻是形容枯槁，精神頹喪。

　　這天仿佛很是特別，那老人一向是路過“往西”向別的地方走的，這天他卻緩緩地走進了“往西”失物招領處。

　　“這里是失物招領處嗎？”老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和蒼老。

　　“是的，您要找什么呢？”陳默還是不太習慣和別人交流，說話的時候有些僵直，但總歸比以前好了許多。

　　“我想找一個鈴鐺，一個狗鈴鐺，有點年頭了，上面刻了‘多多’兩個字。能找到嗎？”老人這樣說著。他是因為老店長知道這里的，他常去“往西”失物招領處不遠處的公園，不免碰到過幾次，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聊過幾次天，老店長向他熱情的推薦了“往西”，要找東西可以去那里。鈴鐺不知何時不見了，他找了許久也沒找到，來這里也是碰碰運氣。

　　“會找到的，您的姓名和丟失的時間？”許是老人的樣子讓他有些觸動，陳默的聲音溫和了不少。

　　“我叫王建國，三橫一豎的那個王，建設國家的建國，時間的話，大概是半個月前不見的。”

　　“我去找找，您先坐會吧?！标惸€是有著尊老愛幼的基本美德的，不好讓這么大年紀的老人一直站著等，就搬了個椅子讓老人家坐下，然后進貨倉去找看看了。

　　“王爺爺，您放心吧，往西一定會幫您找到的。”蘇梓給老人倒了杯茶，在邊上坐下，輕聲安慰著王大爺。

　　陳默從貨倉中走出來，手上并沒有拿著東西，顯然是鈴鐺現在不在失物招領處：“老人家，您要找的東西現在還沒有找回來，您登記好信息，一個星期內會找到的。這幾天有空的話，您可以再來看看。”

　　既是篤定也是安慰，經歷過幾次找回失物的經歷，陳默對此有著極大的信心。

　　王大爺略有失望，但還是在記錄本上寫下失物的信息，字跡清晰，一手行楷漂亮之極，沒有因為年老而抖索了寫字的手。

　　“您愿意跟我們講講這個鈴鐺的故事嗎？您和狗狗的感情一定很好吧?！毕氲街傲粝鹿适碌目腿?，陳默放緩了聲音輕輕詢問，其實，只要踏出了那一步，和別人交流也不是很困難。

　　王大爺怔了一下，笑容中流露出對往事的懷念：“好吧，我有些話放在心里也很久了，今天就跟你們絮叨絮叨，你們可別嫌老頭子煩啊?！?/p>

　　“怎么會呢，王爺爺愿意跟我們說我們一定洗耳恭聽?！碧K梓輕柔地開口，帶著淺淺的微笑。

　　陳默輕輕點頭，開始記錄。

　　“從哪里說起呢，我先說鈴鐺吧。這鈴鐺啊，還是我老伴兒給多多買的，哦，‘多多’就是我們家狗狗的名字?！蓖醮鬆斖蝗挥辛藘A訴的欲望，也許是在心里憋了太久了終于有人傾聽，也許是此時提起的話題實在引人感懷，又或許是這個失物招領處仿佛有著讓人安心的魔力，惹人回憶。

　　陳默保持著沉默，默默地做著記錄，蘇梓也靜靜的坐在一邊傾聽。

　　“老師，師母，在家嗎？”

　　一個穿著米色連衣裙的女孩，窈窕翩然，站在艷陽下巧笑嫣然。懷里抱著一只奶黃色的狗，畫面很是寧靜溫暖。

　　這是王大爺帶的最后一屆的畢業生，一個學習很好、性格溫柔的女生，楚婷，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有著江南水鄉特有的溫柔婉約，卻敢想敢拼，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是他帶的最優秀的學生之一。

　　“在，在?！蓖醮鬆敶蜷_門，“原來是楚婷來啦，快進來，今天怎么想起來來看我們老兩口啊。”王大爺笑呵呵的，一邊領著楚婷進屋一邊問道。

　　“老師，師母，我再過幾周就要出國了，我養的這只小狗也不方便帶出國了，正好您兩位老人在家也孤單。我就想著，老師能不能收養這只小狗，您二老也正好有個伴?！背煤苷嬲\又充滿歉意地對王大爺和陳老太說。

　　“好呀好呀！”還沒等王大爺回答，陳老太就很是興奮地說并伸出雙手想要從楚婷懷中抱過狗狗。

　　“汪，汪”，楚婷懷中的狗猛地伸頭像陳老太吠叫。

　　“多多是只拉布拉多犬，來我家的時候剛剛一歲，剛來的時候怕生的很，過了好久才適應。家里只有我們兩個老的，兒子不在身邊，我們就把多多當小兒子養了，尤其我老伴把它寵上了天。每天一下班就直奔家里去看多多，給它梳毛，散步，做訓練，說話，喂飯，家里也買了很多狗狗的用具。這個鈴鐺就是老伴兒買的，還特地讓店家在鈴鐺上面刻了多多的名字，說是戴著鈴鐺就不怕多多走丟了。”王大爺似乎是講述著往事，又仿佛是在喃喃自語，神思已然陷入了回憶當中。

　　王大爺和他的老伴都是教師，兩人相伴了幾十年，共同養育了一個兒子。兩人的感情很好，多少風風雨雨都一起走過了，完全可以稱道一句“相濡以沫、舉案齊眉”。老人名叫王建國，他的老伴名字叫陳娟，兩人剛結婚的時候家里條件不太好，生活十分困難，吵過更鬧過，矛盾也不少，相互扶持著度過那段日子，感情倒是與日俱增。國家改革開放之后，日子越過越好，兩人更是恩愛。

　　結婚時響應國家計劃生育政策，兩人也不想多生，只生了一個孩子，待孩子長大自己出去打拼了，家里就只剩他們兩個人，習慣了一家三口的生活，猛然間少了一個人，心里仿佛空了一塊。但因為還擔任著教師的工作，常常為課業和學生們煩心，倒也沒有太過難受，只是回到家里總覺得有些空虛。

　　兒子總也不著家，叛逆期過了但從此關系冷漠，小孫子也長大了，去外面讀書難得回來一次，就他們兩個老的相互偎依，總是有些寂寞。多多的到來正好填補了這份空白，他們的生活多了許多歡笑。

　　老伴不在后，他的心里就空了大半，渾渾噩噩不知歸處，這鈴鐺除了是狗狗的紀念，更是老伴留給他的念想。

　　“自從多多來到我們家，我們就多了很多習慣，都是在養多多時養成的，比如每天準時回家、和多多一起出去散步、常常和多多說話、摸頭擁抱等等。我老伴一直都喜歡各種小動物，但因為兒子不喜歡就沒養，后來兒子離家打拼，我們也忙著工作，到小孫子離家求學，我們一直有“養一只狗狗”的念頭。有時候我會跟老伴吃醋，說她關注多多比關心我還多，整顆心都撲到多多身上了。那時候老伴總會笑得很開心：‘說的好像你不寵一樣’，多多也能聽懂似的在邊上搖尾巴。”

　　多多來的時候已經一歲了，許是知道自己被主人送給別人了，楚婷離開的時候嗚嗚咽咽的很是傷心，要不是門關的緊，怕是要追著主人跑了。楚婷出國時，他們帶著多多去送行，送了不少東西給她。多多在機場外面目送著飛機飛走，回去后萎靡不振了好些天，老伴心疼得不行，只要有空就會去照看多多，還特地去查了不少資料，買了不少玩具給多多，希望多多能開心起來。

　　也許真的是心誠則靈，多多漸漸習慣了新家，越來越顯示出活潑的樣子，不止在家里放的越來越開，各個地方都留下了它的足跡，帶它出去散步的時候更是一溜老遠，然后折返回來跟著他們到處逛，每每到回去的時候還意猶未盡。

　　養育多多的過程也不是一帆風順的，期間還發生過很多事，有快樂有驚險，但他們和多多的感情也是越來越好。拉布拉多本就是種飯量挺大的狗狗，老伴對多多可謂有求必應，多多常常吃完飯還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們，老伴心軟擔心多多沒吃飽總會再給它喂一些。平時雖然心軟但也不會給很多，可有一次大概是喂得有些太多了，多多一直哼哼叫，還好及時送去了寵物醫院，不然多多怕是要成為一只被撐死的狗狗了。

　　之后吸取了教訓他們喂養多多的時候都很注意，不敢一頓讓它吃太多，適量為上，多多成長得很健康。老伴還會經常早起出門買菜，專門給多多燉肉燉湯，買它喜歡的狗糧，看多多吃得開心飯都能多吃一碗。

　　為了方便養多多，王大爺找出許久不用的工具，拼拼湊湊又買了一些材料，親自動手做了一個狗屋，堅固耐用好看舒適，然后鋪上棉布，狗屋做的還挺大，每天起床都能看到多多搖頭擺尾的撒嬌。

　　“多多一直都乖巧聽話而且很聰明，整天傻乎乎的樂的不行，像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讓人直疼到心坎里。”

　　王大爺和陳老太給多多做訓練的時候，它完成得又快又好，訓練完會跟他們撒嬌，要摸頭要抱抱。平時黏人得很，總會用軟軟的眼神看著他們，會拉著主人做游戲，圍著主人打轉，陳老太總是抵擋不住多多的眼神攻勢。

　　多多還很喜歡跟著主人們，它每天陪著王大爺和老伴去上班，主人工作的時候就乖乖找地方坐著或者自娛自樂，一到下班時間就會在校門口等著主人出來。學校很多人都知道多多，總是有喜歡狗狗的學生跑去逗它，多多也由著他們逗弄，還常常和學生們一起玩，但很有分寸，不會離主人太遠。

　　“它乖巧的時候很乖巧，一旦鬧騰起來就和那些熊孩子一個樣，還特別有好奇心，讓人又愛又恨的。”

　　家里沙發上都是它的牙印，兩人的鞋子衣服也沒逃過它的魔爪，各種東西滿地亂扔，就跟拆遷隊似的。地面上放著的東西幾乎都沒逃過它的‘毒手’。有一次出門沒帶多多，回去的時候家里一團亂，就跟被小偷光顧了似的，要不是多多還咬著一只拖鞋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們，他們差點就要報警了。

　　多多還喜歡欺負其他的小伙伴，小區里的貓貓狗狗沒少被它騷擾，其實多多只是好奇心發作罷了，也沒有什么過分的行為。出去遛狗的時候很喜歡和其他人的狗狗一起玩耍，總是開心得不行。

　　聽著王大爺絮絮叨叨的講述，字字句句飽含著和老伴的深厚感情及對多多的喜愛和懷念，陳默不期然地想起了叔叔，叔叔曾經想抱一只小狗讓他養，希望能借此改改他的性格，只是他不喜歡寵物，或者說，他不愿意讓另一個生命進入他的生活，所以叔叔最后還是作罷了。

　　狗是種忠誠的動物，它們是人類的朋友和家人，養狗不僅是寄托了一種感情，也不只是逗樂陪伴的寵物，更承擔了它們的生命和情感，對狗狗來說，主人就是它的一生。養了就要承擔起作為養狗人的責任：陪伴它、約束它、教育它，善待狗狗是每一個主人的責任。陳默自認做不到這些，既然做不到，那就不要養，況且他本身并沒有多喜歡。

　　陳默想了很多，但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回過神來，老人還在緩緩地講述，茶香隱隱間故事娓娓道來。

　　“不管是乖巧還是鬧騰，我們都樂意寵它疼它，它是我們的寶貝，我相信多數養狗狗的人都是這么想的，所以那些虐待狗狗和抓狗的人簡直可惡至極?！闭f到這個，王大爺微微有些激動，很是憤怒。

　　有一次，王大爺和陳老太帶著多多去公園散步，多多喜歡到處去跑，他們帶著多多帶公園后就放開了韁繩由著它自己撒歡。公園里有很多出來遛狗的人，各個顏色、各種品種的狗狗和喵咪在草地上撲騰著歡跑，老人他們還是很放心的。

　　兩人沿著公園小道慢慢的散步，聊著家長里短的話題，不自覺地就逛遠的了。一陣凄厲的哀嚎聲突然響起，狗叫聲不斷，老人很快就認出哀叫聲正是多多的，連忙循著聲音跑了過去。

　　公園中一個尋常少有人走小角落中，已經有好幾個聽到聲音的人趕到了那里，躺在地上受傷嗚咽著的正是多多。光滑漂亮的皮毛已經沾滿了塵土，還凝結著鮮紅的血跡，脖子上被劃了一道傷口，流了不少的血，顯然是被抓狗的人下手了，估計是多多叫了一聲引來了人，那人看人多不好下手就跑掉了。

　　“那個人跑的太快了，我們沒有抓到?！苯锹涑隹诘牡胤接袃蓚€人跑了過來，一副生氣沮喪的樣子，是看到人追去的，可惜沒有追到。

　　“謝謝你們了，我們先帶多多去醫院了，先給它治傷要緊?！眱扇诉B聲道謝，趕緊把多多送去了醫院，周邊的人也趕忙幫忙。

　　多多受了傷，在醫院住了幾天，陳老太心疼得不行，每天都買來很多補品和多多喜歡吃的東西，說是給多多好好補補，還買了很多玩具逗它開心。

　　那真的是段很驚險的經歷，要不是多多雖然跑得偏但所幸還是在公園內，要不是公園遛狗的人很多，抓狗的行為觸了所有人的雷點，要不是多多及時發出了叫聲引來了人，只怕他們就再也見不到多多了。想到多多可能就此消失，可能成為別人餐桌上的美食，或者在什么地方悄無聲息地死去，他們就心有余悸，以后出門遛狗，他們都不敢再讓多多離開自己的視線范圍。

　　“那些人真是可惡，就該讓他們受到懲罰！”蘇梓憤憤不平的插言，很是感同身受的樣子。

　　蘇梓也是愛寵一族，雖然現在沒有養寵物，但她從小就很喜歡貓貓狗狗。兒時外公外婆家里養了一只狗狗，普通的中華田園犬，被外公外婆養得很好，“膘肥體壯”、油光水滑，名叫“毛毛”。她每年寒暑假都會在外婆家里住上一段時間，那段時間，毛毛就是她最好的玩伴，走到哪帶到哪，還曾經幫她嚇跑過一個欺負她的小孩子，蘇梓對毛毛的感情很深。

　　有一年寒假的時候，她在外婆家住，和小伙伴一起去了市集玩，因為距離遠而沒有帶毛毛，可是回到家卻只看到了毛毛僵硬的尸體。聽外婆說，是那些抓狗的人害的，毛毛就是吃了放了毒藥的食物被毒死的，要不是發現得早，估計連尸體都留不下來。從此蘇梓對這些人的厭惡程度更是上了一個新高度。

　　時間過去許久，老人有憤怒但早已能夠平淡看待，倒是蘇梓年輕活力，心態還未蒼老，對這些事情深惡痛絕。陳默遞上開水，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用行動表達著自己的安慰。

　　“你看愛護寵物的人那么多，大家都有努力呢，總會有這么一天的，善惡終有報，那些人一定會受到懲罰的?！?/p>

　　蘇梓深以為然，心情瞬間晴朗了起來。

　　激動的情緒漸漸平復，王大爺繼續講述著自己的故事。

　　“你們看過那部電影嗎？《我和狗狗的十個約定》，我現在還能背出那十個約定?！?/p>

　　王大爺眼角淚痕隱隱，卻帶著微笑：“當初我和老伴還有多多一起看的這部電影，老伴看完之后抱著多多哭得不行，說是一定要好好對多多，還寫了字條，把十個約定貼在墻上，到現在還留著?！?/p>

　　“看過，當時我也哭了呢?！碧K梓應道，她知道，王大爺其實不是在問他們，而是在回憶那個時候的快樂。曾經越是快樂，才越是承受不住如今的悲傷。

　　果然，王大爺臉上浮上哀傷，“這些約定，我都做到了，老伴什么都做到了就是沒做到最后一條。她走在了多多前面，走在了我前面，只能是我和多多送老伴離去了。”

　　王大爺的思緒又飄到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