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簡單,因為現在的日子根本就與想象不同。雖沒了山上的規矩,可這山下的規矩更麻煩。嚴石是丟棄在寺廟前的,父母是何人都不知,自然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人。他的戶口成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事情。
沒有戶口,他只能去買市場上貴出好多價格的蔬菜,而油鹽針線之類的生活所需只能是靠自己高價買來的蔬菜去換,或是蹭著黃三他們幾人的。這樣的日子根本就不可能過好,他想要一棟屬于自己的房子,夏有涼蔭冬有熱碳。可是他的錢全部都用在生活上了,他想有一個戶口,做誰的兒子姓什么都可以。
“如果你能給我弄一個戶口,我隨你姓,你就是我爹。”嚴石經常這么對大黃說。
可是大黃一直很老實,聽后搖搖頭到另一邊去。說給黃三聽,黃三只會立馬笑著答應,之后再沒有后話。可是嚴石不是開玩笑的,他只是想要一個戶口而已。
不知道是誰,是大黃還是其他人,大概是睡在自己對頭的那個人,總之是有一個人對他說,住在鎮子那頭的老李有辦法。這個老李叫李鴻志,是茜蘭的父親,就在李家,那個長滿雀斑的女孩的家。
“你怎么知道?”
“他們家經常吹噓自己的本事,說者無心,可是咱們聽話的人都記著呢。”
“他說他們可以弄一個戶口?”
“那是沒有,他是說他親戚家有人是管戶口的。”
“我不懂,我聽你的。”
“其實我也不懂,不過入戶口很容易,我家前院的兒子就一直沒有戶口,后來就入了,很簡單的。”
“可是我入誰家的呢,我連我家人是誰都不知道。”
“那就去求一求老李家吧。”
這事最后還是因為誰也不認識這個老李而就此耽擱了,之后再也沒人提起過這件事,可是沒人說并不代表是被遺忘了,戶口這么重要的一件事,嚴石當然是把它當做壓在自己心口的一塊大石。石頭上長滿了綠苔,順著石頭的棱角刺進心的最柔軟的地方,盤踞了那里。這個綠苔就是他想要求求老李弄來一個戶口的心。
好在嚴石一直以來都是以與眾不同的感覺帶給每個人,旁人對他多了一份好奇,總是多留意著他。這倒幫了嚴石大忙。
前院姓周的一個大爺,看嚴石平日里干活不錯再加上心地善良,就把他引薦到了李家的店里去做活。這大爺不是普通人,不然就不會說引薦誰就引薦誰了,這大爺本就是李家的親戚,叫周福。后來,他不光是介紹了一個新的活路給嚴石,更把李家的女兒介紹給了嚴石。
一聽換工作,嚴石立馬搖了搖頭說不行,做了不到半年的工就要離開,怎么看都像是拋棄了人家。而且這里也是可以維持正常吃住的,還有人一起陪著。換了地方,就一切又不自在了,要重新考慮吃穿,和別人相處過日子。不過周大爺再一說,嚴石又有些心動,那里是管吃住的,不是做苦力,而是干踏踏實實的生意,跟在老板的身后為他打一打下手。
“不知道那個老李是做什么的?”
“鴻志啊,他是那個縣城里百貨商店的經理。”別人都喊他老李,而真正認識他的人都是直接喊他的名字的。
“那我得到縣城里?算了,我還是待在這里吧,這里也挺好的。”
“想得真美,是讓你在他家在這里開的小商店干活。本來著小鋪子是給他老岳的,要不是因為最近到城里看女兒,怎么會突然要有個看店的。你之前是信佛的,所以人家相信你。對了,他們還說了,要是干得好,以后就留你了。”
“他們家不在這里嗎?”
“老岳家在這里,他家的兩個女兒都在這里呢。老李待他不薄。”李鴻志的岳父也姓李,很多時候兩個老李說出口,只有說話人才知道究竟說的是誰。
嚴石突然又想起了茜蘭,不是自己記憶里的那個,而是黃三他們口中的那一個。又丑又老,這是嚴石唯一能想到的。
就這樣,嚴石搬離了住著的宿舍。本來東西就不是很多,破衣服還在身上穿著,破被褥是發的不能帶走,盆子暖壺一提就走,沒什么可以拿的。黃三他們眼瞅著嚴石就要走了,都出門送送,把他送出了門也都很快關門回屋做自己原本做的事情了。黃三偷偷跑出去,追上嚴石,小聲嘀咕說著老李家女兒和戶口的事情。不過說完就往回跑,跑的時候松著腰帶,一看便知是說著上廁所的理由出來的。
李家的這一家小賣鋪就在小路口那里,雖然不是人來人往,但還算是有些生意。不是嚴石想象的那般好一些,是他沒見過的房子,他本就沒見多市面,更沒見過房子的墻面是用干黃的稻草和泥土混合而成的,墻的外面被涂上了一層白色的石灰。然而這個房子卻是堅固得超乎每個人的想象,它從未漏過一滴雨,也從未因狂風傾斜一些,這至少讓嚴石心里多少有了一些放心。
嚴石在這里賣起了東西,賣的無非是幾分錢的糖果或是一毛錢的雜碎東西。坐在玻璃柜臺后面,他的心里突然多了許多平靜,就像是之前念經時那樣,他可以自由自在的想著任何事情,就算來了人也只是站起來說兩句話:人拿了東西就走,嚴石收了錢就坐下,沒有再多的語言交集。他喜歡這一份工作,比之前一直出力不討好的工作好太多,雖然上一個工作他也是這么認為的。可是他的心里開心,他是懶散慣了。若是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會掏出一顆糖來放進嘴里吮著玩,心情格外愜意的時候又會哼著街頭隨便學來的小調,有陽光的時候就會用店里的小剪刀剪一下指甲,不過如果是自己消費了,他都會記在賬本上,等著發工錢的時候一并補還上。嚴石自覺,李家的人也放心。他可以放心的花著自己的錢,因為吃喝被包管著,再加上嚴石本來就不買什么東西,錢也是寬裕了些。
住的問題就更是簡單,整間屋子,前面賣東西,后面住人,挺寬敞的空間,一張有棉被棉褥的床,正對著是簡易的灶臺——這是嚴石吃飯的地方,桌子板凳都夠用。雖然現在天有些熱,可是屋子里涼快,有時候還可以翹著腿哼著小曲兒閉目養神。吃飯的問題是最不用愁的,買菜的糧票是給好的,正好夠他吃,不多不少。
他覺得真是自在,就像是被人養著一樣,過得比在那寺廟里還要快活。不過等李家的老岳在城里一個月回家的時候,日子就不怎么快活了。之前是占了別人有食籠子的小鳥,如今卻成了等著老虎歸山的猴子。為了留下來,他不得不裝幾天努力工作的樣子,盡管并沒有人會留意。
這一次回來的,不僅是老李的岳父,更是有他家的兩個女兒。不過他哪有機會去見那兩個小姐一樣金貴的人,能遇見那也是機緣巧合,不過這樣的機緣巧合還真的讓他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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