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互師江東關當家，閑居洛南四季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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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21歲的春夏之交，離開了關玉，也就是買走我的那個白衣人。他當時將我帶走以后，去城南一家大客棧里面開了一間客房，然后坐在床榻上，非常仔細地盯著我。

　　我感到氣氛異樣，聲音好像也顫抖了：我可以把銀子還給你，但是我賣藝不賣身。

　　關于說，莫慌，我就是來買藝的。

　　我說，可是——我只會一套體操，沒有其余技藝。

　　關玉說，你表演的是什么劍法？

　　我說，自創的，非常劍。

　　關玉說，我看出來了，這套劍法的確非常賤，其中有幾招如果讓頂尖的高手來使用，速度一達到，便再無破解之法。就連你在臺上表演時候的慢速，也能敵過不少名門正派的武師。但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這套劍法叫什么名字？

　　我委屈地說，我回答了啊，就叫非常劍啊。

　　關玉低下頭，久久不語，嘀咕道，你可有加入什么門派？

　　我說，自然有，我是名門正派非常派的掌門人。

　　關玉說，我好像確實聽說過這么一個派，久仰久仰。我叫關玉，是江東關門當家。雖然我早年是江東有名的學渣，但如今我在那里已經無敵。

　　我說，那你可愿幫助我振興非常派？

　　關玉說，好啊，但你必須把你那一百二十八式非常劍教授與我。

　　隨后，我在房間里面呆了半天，因為關玉說他在真不同水席樓還有事情要做。后來我才知道，那天關玉本來是去找預約已久的真不同花魁寧玉的，只不過慧眼識非常劍，這才耽擱了許久。

　　那天晚上，關玉領我到了洛水南岸的一處園邸住下。第二天我四處走動，發現此園非常之大，并有無數樹木，以四棵小植為一組，非常玄妙。關玉說，這每四棵樹，便是一元，園中共二百五十六元，上千樹木。每一元的四棵小植都分別于春、夏、秋、冬四季開花，所以風景非常奇特、我們到達的時候，滿園都是各種各樣的菊色。

　　又過了一天，我登上洛水南邊的靈鐘塔，發現整個園子中的菊花開出了“陶居鳳鳴”四個字。每個字，每一筆，起筆為深紅，運筆為淺綠，回筆為紫黃。關玉走來跟我說，花了四千兩。

　　他接著說，這每一季都會有四個回文字，你猜猜冬天是哪四個字？

　　我沒猜出來，但我可能永遠無法知道答案了，因為冬天到了的時候，已經沒有一朵花能開出來。

　　這一年秋天快棟，天干物燥，關玉的園子起火了。一夜之間，四千兩被燒了個干凈。誰也不知道火因何而起，但可以肯定的是，起火點遍布園子四處，非常均勻。官府的大人親自來查看了一番，握著拳頭對關玉說，這肯定是人為，這肯定是人為，便親自回了府，再無消息。關玉走到焦土正中，蹲下來看了看，便又走了回來。

　　我說，真可惜。

　　關玉說，是啊，真可惜，冬天這里可不僅是梅花。

　　然后繼續練武。

　　我們練武的地方就在這園子遺址的西邊。這園子北邊是洛河，南邊還未經開發，但已經有一處被不知名人士種上了菜。從園門口往東走上兩個時辰，便能到達洛陽城門。這個園子的名字我至今也不知道。

　　我們練武的方式很特別。以前我師傅教我的時候，都是自己先舞出一式，然后再把這一式招數拆分成攻擊力很低的幾招，然后慢動作演示，一邊做動作，一邊叫：明白了吧！明白了吧！

　　關玉也教了我一些基本功，但是他和我師傅不同，他說像我師傅那樣教徒弟就不可能領悟到每一招一式的真諦，不可能體會創造招式者的心情。并且如果慢動作習慣了，當師傅的也會技藝生疏，動作變慢。

　　我想，也許我的師傅與人交手時候就是一邊用慢動作，一邊說著明白了吧，這才被一擊斃命。

　　而關玉學我的非常劍也非?？?，他通常只需要我用我最快的速度流利地表演一個招式三遍，便能完整地把它學會。但是，關玉說，一天他只能學一招，因為他要花時間領會每一招數的真諦。

　　他還說，劍法與世間萬物都是一樣的，無非是動變自然。一招一式，也都如挑水吃飯一般。如若一個劍客能夠領會一套劍法的真諦，那么他平日里喝水吃飯甚至去真不同找小玉，也是在鍛煉武藝。我反正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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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20歲那年的冬天非常寒冷，雪一落地，就結成了冰晶。那宅邸四周荒涼，但從那靈鐘塔上望，能看見不知是大人還是孩子的人影紛繁移動。白雪淹沒未打掃干凈的焦土，使這大宅園變得非常和諧。

　　我和關玉練習的場所已經轉移到了室內，關玉請人在園子遺址一角搭了一個西域風格的大大大帳篷，四百兩。帳篷大到里面可以安放二十四盆無煙炭火。非常劍，關玉已經學會了三十幾招了，并且當關玉用相同的招式與我比試的時候，我每次都輸。我把每一招的細節都告訴了他，但是沒告訴他《武林秘籍非常劍》這本書的事。

　　這本書已經深深刻在了我的心中，師傅在最后這樣寫道：物理無窮，無處不在。亂中取一，一生二，二生八，八生十六，十六生萬物。感謝司馬幫主給予鄙人的莫大支持?！T正派非常派大武師常有財

　　轉眼冬季就要過去，乍暖還寒。這個冬天里，關玉除了初一十五要去城里面找一趟女人以外，其余時間都在練劍。而我則一直宅在那郊外，只有春節時分與關玉去真不同吃了一次飯。那一次我坐在關玉左邊，寧玉坐在關玉右邊。關玉對我說，他與小玉相識已經一年，唉，相逢何必曾相識呢，兩個人連名都是一樣。你們二人，一個賣身不賣藝，一個賣藝不賣身，真是人中龍鳳?。?/p>

　　我說，呵呵，呵呵。

　　平日里我一天也見不著幾個人。關玉那宅子有八間屋子，圍成一個圓環，這環里，又有兩棵古樹，是移栽過來的。我和關玉一人一間屋子，其余的就是四個下人住一個屋子，兩個廚子住一間，還有一個管家自己住一間。管家名叫馬青，屋子裝扮得比關玉的還要精致，因為平時關玉本人事務繁多，除了抽空在這里領悟武功以外，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不在洛陽，而馬青則一直住在這里，自然對住處也更用心一些。

　　這天我看見幾個孩子正在殘雪中瘋跑，踏起陣陣雪浪，讓我感覺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遠方還是一成不變的風景，前途也是叫人無法去想。我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風，覺得生活條件剛剛好了些，我就成為了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多愁善感未嘗不是沒有好處，只是可惜我這幾年用功刻苦，卻依然是小半個文盲，否則也不會用三重否定來造句。如果我認字再多一些，再加上多愁善感，多去四處墻上寫詩，也許就能成一個遠近聞名的詩人，像那個李太白一樣搞些坊間流傳的風流韻事。

　　在我的要求下，這些天，關玉教給了我三種技藝，但都不是劍法，而是一套棍法，一套拳法和一套真正意義上的體操。關玉說他其實是一個劍客，江湖上現在有的劍法他基本上全都會，只是有的精通，有的僅僅是會而已，我若想學任何劍法，他都可以教。我說，多謝，但我有非常劍足矣。

　　關玉教我的棍法叫做“千牛犁壟”，據說是出自一位農家少年。他每天拉著牛犁壟，漸漸地拉出了經驗，以至于當少年不再是少年的時候，一次能同時拉數頭甚至數十頭牛去犁壟。千牛是比較夸張的說法。于是這位少年變成了一個有為青年，每次拉牛都帶著一根棍子，打打這頭，再打打那頭，使眾牛頭保持在一條直線上面，牛尾巴也不至于纏在一起。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亂世來了，他的牛全沒了。但他把打牛的辦法練成了棍法，成為千牛派的祖師。關玉說，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武功與世間萬物都是一樣的，無非是動變自然。一招一式，也都如挑水吃飯一般，如若……

　　這套棍法適合面對多名敵人的時候使用，也正是如此，千牛派在建立三十年后就慘遭滅絕。因為由于這棍法的特性，千牛派的人都喜歡一個人同時跟幾個人甚至數十人搏斗，一旦失手，必死無疑。那位曾經的犁地少年也在五十歲時候在街頭跟三十二人戰斗時被打死，他的西域鐵匠特制棍子被那三十二人的頭頭撿走，成為丐幫傳世的打狗棍。

　　我記得我的師兄張大毛好像就是練棍法的，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