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河岸上漫天的蘆花,搖著頭迎著從河面上吹來的風。河水向東悠悠地淌著,玉俊坐在岸邊歪樹上。他一個人靜靜的坐著,許久也沒有動一下。
他想著他給錦葛的回信,也不知錦葛收到沒有。
他總是對錦葛不放心,他想著錦葛的以前,可想不到以后。以后究竟會怎樣?不論是錦葛的以后還是自己的以后,玉俊都覺得黯淡。
他突然覺得現實生活真的很會傷人,
稍不留意河水也能刮掉游魚的白鱗。
還有人們間的談論:不是富貴就是金銀。
玉俊每次回蘆花凹都有錦葛陪著,看到錦葛玉俊就覺得生活中畢竟還有一些不計較名利的,可如今錦葛也離開了。
玉俊向來動筆從容,可是他給錦葛回信時一連撕了好幾張紙。
此時他覺得給錦葛回的信,內容也不好。
他回憶著內容:
錦葛:
來信我已經收到。關于你說的前幾封,很遺憾,確實沒能收到。問了你的父母,他們也說沒有收到。
對于你的外出我……只是你的學業還沒有完成,我也只能替你惋惜了。
得知你輟學闖蕩的消息,我特意去問了你的父母,他們倆先將我夸獎了一通,又說你要向我學學,增長一些社會知識。
的確對于每一個來說:學習社會學是很有必要的。社會這門功課還真得就要在社會海洋里培訓。
出門闖蕩有思鄉的痛苦、有對陌生的恐懼和新鮮的好奇,還有水土給身體帶來的不適。
水土的不服會導致你身體的不適,身體的不適會使你思念家鄉。一想起家來,本來對陌生的好奇心就變成了恐懼。這頭一關是最折磨初次外出闖蕩的人了!
錦葛記著要放松心情,實在扛不住想流淚,就哭一回。出門在外,雖說是為了掙錢,但不能將錢看得法力無邊。收獲知識,摒除愚昧才是最重要的。
見各色的人,經歷各色的事,會使人的心慢慢成長、壯大、最終變得豁達。
內心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若只是為錢,那么這輩子也只能在逐利的世界里滾打了!
雖說你如今不上學了,可書不能丟。
開啟心智,讀書是必不可少的條件。
出門在外和在家不同,風俗的差異、語言的差異,都需要你去用心適應和學習。
同事中大家都來自不同的省份,地區的差異鑄就成人不同的性格,要懂得尊重。年紀小且文化低的人大多都愛以自己的思維方式去衡量別人。
你不要學習這狹隘的思維邏輯,也不必在乎這種人對任何人評價。
你是個實誠孩子,我就怕在社會的海洋里,你走失了自己。
你要永遠保持你的初心,這是你的根本。當你迷茫時就想想以前的自己,這樣可以令你清醒理智起來。
出門在外要少說多聽,要記住‘口開神氣散,舌動是非生。’與人交談要謙虛謹慎,切記‘煩惱皆因,為人師。’處世要永遠抱著學習的態度。
一時我也很難想全還有什么需要囑咐的,就先說這么多。
你自己要多保重,不要與人在閑話上爭是非。再次希望多加珍重。
白玉俊書上
玉俊想著長長嘆了一口氣。
“怎么一個人呆呆地坐著?”
玉俊扭頭看到是曼霞和心敏。
“我在想錦葛現在在做什么?也不知他想不想家?也不知他晚上作夢,有沒有夢到咱們?”
“他的回信應該快到了。放心吧!他都這么大了,不用太擔心他了。他要知道了咱們在家因為他愁眉不展的,他更難受了。”曼霞說。
“你們倆給他回信了嗎?多安慰安慰他,尤其是你,曼霞他聽你的,你要多勸慰他。”
“我寫了,你就放心吧!敏姐也寫了。”
“我這兩天冒出一個想法:我很想去找他,陪陪他,等他習慣了我再回來。”
心敏說:“你此時要是去了,對他一點幫助也沒有。他早晚也得適應一個人,你要是去了他自然很高興,可你回來后,他會更加想家。
你若真是想對他好,就別有這想法。”
“可我始終不放心。”
曼霞說:“現在深秋了,馬上冬天就來了。冬天一到馬上就年底,過年時他就回來,咱們很快又能在一起了。”
玉俊嘆了一口氣,“但愿明天一睜眼就能看到雪花落下。”
“你光想著錦葛了,都不管我和敏姐了。”
“你們倆就在眼前,有什么好擔心的?”
“你不怕失去敏姐?”
“倘若你們倆也離開這個地方了,我就永遠不再回來。
如今我之所以還覺得美好,就是因為有你們。我在外失落或者煩心時,想到你們我就會忘記不快和煩惱。”
心敏問:“你真這么想?”
“真的,我說假話有什么意思?”
玉俊很堅決地回答她。
“可我們女人總要成家的,你不能娶我們倆人吧?”心敏突然這么問玉俊。
他把玉俊問得愣住了。
曼霞說:“我可以一輩子不嫁人。”
心敏走到曼霞面前摸了一下她的臉說:“你這么美的一朵花,誰舍得讓你枯萎在家?可嫁給別人,又讓人不安心呀!我可說舍不得呀!”
“敏姐,你就別拿我開心了。”
心敏說:“我倒是有個好主意。我覺得在咱們周圈的人,除了玉俊能配得上你,剩下的也就只有老徐了。”
“老徐老徐,你很了解老徐嗎?你覺得他很好?”玉俊問心敏。
心敏說:“他這個人論長相和水平都不差,就是狡猾了一點兒。這也不是德性問題,是可以改掉的。”
曼霞心里明白心敏想撮合自己和老徐,可玉俊他想撮合自己和錦葛,然而在曼霞心里他們倆都不是自己喜歡的。
心敏對曼霞說:“曼霞我的心你明白,雖然我這樣說有些自私,可我的建議,你可以考慮考慮。”
曼霞說:“我明白。敏姐你不用這樣解釋。”
曼霞又對玉俊說:“俊哥你不知道,敏姐也是對我好。”
“她這是將朋友向坑里推。”
“我這哪是將曼霞向火坑里推了?你想讓曼霞和錦葛好,你問過曼霞的意見嗎?你這就不是將她向坑里推?”
心敏急了,她又說:“我這哪是將她向坑里推?我也希望曼霞能夠找個好人家,有多少姑娘惦記著老徐呢!人家老徐就是不同意。”
玉俊說:“你覺得他這么好,你嫁給他好了,別害了人家曼霞。”
“你把我曲心敏當成什么人了?我要是愿意,還能等到今天?”
“那你去吧。你現在就去答應他,這樣你爹也安心了。”
玉俊剛說完,腳下一滑掉進了河里。
突來的變故,將心敏嚇了一跳。曼霞不顧脫鞋子扶著樹身跳到河里,直到水深侵到膝蓋她停了下來。
她扒著水大喊:“你別嚇唬我們,你快出來。”
玉俊故意在水里憋著不探頭。
玉俊在水下面的動作激起的水沄映到水面上。
心敏看著水沄心里衍生絲絲的恐懼。
心敏乜呆呆站在原地,曼霞不停的喊著。
過了許久,玉俊先露出背,大概實在憋不住了,他猛然抬起了頭。
他抹凈眼前的河水,清晰地看到心敏呆呆地流著淚。而曼霞站在水里,哭笑不得。
玉俊游到岸邊,哆哆嗦嗦地上了岸,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說:“水還真涼!這下我頭腦清醒多了。”
心敏打著他的胸膛說:“你這個混蛋,為什么要嚇唬人?你不折磨我你就難受。”
罵著罵著心敏破涕而笑。
“原來你們倆真得這么關心我呀?我縱然真得死了,也值了。”
心敏急忙脫下外套給玉俊披上,曼霞說:”快換上吧!你的嘴唇都發紫了。”
“你的褲子也濕了。”玉俊指著曼霞的褲腿。
“我沒事兒,卷起來就行了。你快去脫下來擰擰吧。”
玉俊哆嗦著走到草叢里,只聽曼霞又喊:“敏姐說那濕褲子就別穿了。”
玉俊回話說:“那我總不能光腚出去吧?”
“你將敏姐的褂子圍在腰上,出來后穿上我的褂子。”
玉俊赤著腳、光著上身走出來了,他將心敏的褂子系在腰間。
曼霞脫下了褂子說:“把我的上衣穿上吧,別感冒了。”
玉俊接過來,反復的瞧了幾遍。
“這我能穿?”
“應該可以的,我的上衣比敏姐的還大一號呢!”曼霞說完臉紅了。
“我是說,這帶花的褂子太女氣了。”
“你快穿上吧!別管帶不帶花了,別凍著了才是。要是你以后發福了,想穿這褂子也穿不了了。”曼霞說著用手比劃著玉俊將來要成大肚腩的樣子。
玉俊說:“剛才是我不好,光想著未來的不堪,魔迷本性,說了許多糊涂話。”
“好了,咱們快回去了。再呆下去你恐怕真要生病了。”
心敏說著拿起玉俊的濕褲子。
“這個我回家給你洗洗。”
“不用了。”玉俊搶了回去。
“這個我自己洗就行。”當玉俊走進心敏時,心敏的心跳加速,臉色飛紅。當她低下頭,忍不住看了一眼玉俊大腿與褂子相交的地方。
玉俊將褂子圍在腰上像是穿了短裙子。
他們剛進西門就見到了幾個婦女有說有笑地在路北邊站著。
她們看到玉俊先是一陣笑,然后又說:“小俊這裙子好俊俏,這身段好,皮膚也白,跟個大姑娘似得。”
玉俊只是笑笑,他看到其中一位是錦葛的娘,她穿了一身新衣裳。
心敏說:“嬸子這身衣裳才好看呢!你這衣服正合身。”
錦葛娘故意拿捏著身子說:“這人呀,就這幾十年活頭,不乘著年輕風光幾年,等老了老模呲樣的,再講究吃穿人家該笑話了。”
其他幾位也跟著說:“我們就說這苗大姐有福,主要人家這身段撐的起衣裳。像我們這樣,穿什么都像要飯的。”
曼霞走到玉俊身邊小聲說:“剛才還想告訴你呢,錦葛剛給她兩口寄了錢。兒子在外面幸辛苦苦的,這兩口子倒好,在家風光炫耀。”
錦葛娘從褲兜里掏出繡花的手絹,在擦了擦額頭。
“喲!嬸子你的手絹夠漂亮的,都趕上新媳婦的了。”曼霞故意大聲說。
心敏也說:“嬸子這手絹上的花繡地倒是很精致。”
錦葛娘說:“嗨!這都是我嫁來時的壓箱底。這些年一直沒舍得用過,這才拿出來使,想著再不使自己就成老婆子了。”
曼霞聽了直咧嘴。
錦葛娘又說:“我們小葛來信還問你們了呢,虧著孩子有心。這窮鄉僻壤的有什么好記掛的?在外面能掙錢才是最重要的。”
玉俊說:“嬸子,錢的多少只能左右獲得物質的多少,并不能真正的改變生活。幸福不是物質的,而是發自內心的快樂。
一個家庭的富有除了物質之外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知足和諧的家庭遠比那只會掙錢的家庭要幸福的多。”
其中一個婦女說:
“哎呀!小俊我們都是平頭百姓,我們只知道吃飽穿暖就行。你說的什么,精神不精神的,我們不懂。我們只知道要是沒有吃的、穿的,人得神經。”
另一個婦女也附和著說:“就是、就是,什么也沒吃穿重要。”
玉俊低頭不語。
錦葛娘又說:“就是呀!追那些沒影的有什么用?還是有吃有喝是正經的。憑你多大的人物,活著也是睡覺吃飯,出門也得穿衣。”
玉俊明白對她們繼續說下去也沒有一點兒意義。
于是他揮手再見,回家去了。
現實的生活看來都覺得枯燥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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