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層之上,虛空扭曲,藍火跳躍,不時至某處炸開一聲尖銳金戈撞擊聲,或者星石粉碎般的震耳爆破聲,吳瀟與云皇的戰斗已經徹底白熱化。
此刻,兩人均受了傷。吳瀟胸前裂開一道劈痕,深可見骨,殷紅鮮血汨汨淌出,觸目而凄艷。而對吳瀟而言,最可怕的卻不是胸口的創傷,而是源自體內禁制的反噬力量。強行沖擊禁制,維持冥想級中階的力量酣戰至今,吳瀟的身體已經漸漸不支,內腑肌體早已是一塌糊涂。
云皇的狀況比之吳瀟要好上很多,畢竟云皇是魔斗士,不僅在近戰領域強于吳瀟,身體強度、韌性等方面已不是吳瀟可以比擬。況且,云皇體內可沒有什么禁制啊。
可饒是如此,云皇亦不算好受。藍霧幻凰的火焰太過犀利。云皇欲攻吳瀟,就必須抵抗藍霧幻凰的藍火。這火焰似冰冷酷、如熔巖熾盛,難以形容被此火灼燒之感。且,此火針對的是靈魂,哪怕云皇謹小慎微,亦難免遭受無孔不入的藍火侵蝕。
此刻云皇雖然表面無礙,但精神意識已經開始渙散。云皇絲毫不懷疑,長久被此火灼燒,必將失去精神意志,陷入永久沉睡。
此刻,云皇目中閃過隆冬嚴冰般的冷漠,持著斧柄的手忽而一緊,微瞇雙眼問道:“戰爭之初你就命海國士兵不斷放箭、投石,目的就是為了削弱我的力量?”
少年幻想師立于藍色凰鳥后背,罡風呼嘯而過,卷起他黑色長發與帶血衣襟,嘴角帶血的少年妖異懾人。他嘴角輕輕一彎:“欲擊殺一名冥想級的魔斗士,要做的第一步就是不計代價將其戰力降道最低。”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譏諷:“就如同,你寧愿放棄潛伏海國多年的暗子蒙邵,只為試探、削弱我的力量一般。”
云皇輕輕吸了口氣,迎著刺骨的涼風,他的臉色越顯深邃:“我低估了你。可同樣的,你亦低估了我。你覺得,我與你戰斗至今,用了幾層力量?”
吳瀟清楚,云皇的話并非危言聳聽。若非體內禁制,吳瀟的力量境界應在冥想級巔峰,距離真幻級也僅有一步之遙。哪怕吳瀟如今的幻力強度僅有冥想級中階,但他依舊能夠敏銳察覺到,云皇的真正實力已是冥想級高階!
從戰斗之初,吳瀟心里就已經明白,今日不可能殺死云皇。不過,這并不代表吳瀟就不敵云皇了。吳瀟手上,可還有著驚人的底牌。
此刻聽云皇的語氣,顯然是準備全力以赴,而且是已最強一擊直接與吳瀟決定勝負生死。
吳瀟挑眉,冷峻臉頰依舊淡漠,怡然無懼,冷聲:“多說無益,放手一搏,方見成敗。”
“既如此,本皇如你所愿!”
冷哼一聲,云皇全身淌動驚人魔能,若陡然噴涌的火山,宣泄著令人窒息壓迫力量。
吳瀟淡然以對,寧靜淡漠的眸子不起半分波瀾。
卻在此時,忽有耀眼刺目的光芒猛然刺穿云層,至腳下直沖天宇而上。恐怖的上升氣流掀起冰冷對峙兩人的衣襟,肆掠的能量亂流呼嘯,若同翻滾的潮水無休無止。兩人不得不暫且休戰,抵抗這股突兀沖入兩人戰場的能量潮汐。
良久之后,天宇終于恢復寧靜,先前遍布天宇的云層已經被兇悍的上升氣流攪碎。此刻天際空曠一片,低頭看去,偌大的云海荒原乃至是荒原兩側的滄、海兩國界土盡數囊括于眼。
盯著下方無垠河山,云皇一時癡迷,目光火熱——這萬里河山,亦是云皇一生的野心。
然而,一盆冷水陡然澆滅云皇體內沸騰灼熱的血液。
吳瀟冷聲道:“你的軍隊已經潰敗。”
云皇抬眼,目光若鋒銳,道:“剛才的沖擊,是你造成的?”
吳瀟搖頭:“對付你的同時,我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去關心下方的戰場。剛才的沖擊是忘憂炸毀你的星翼造成的。”
“忘憂?”云皇呢喃一聲,微微皺眉,忽地回憶起來了。往前透過破空云符窺探吳瀟與云火等炎族戰士一戰時,的確有個小姑娘跟在吳瀟身邊。想來,那個小姑娘就是忘憂。云皇的心忽而一顫,發現自己竟犯了如此嚴重的錯誤——能跟在一個冥想級幻想師身邊的人,會是簡單的人物?
深吸一口氣,云皇定睛看向吳瀟:“如果說星翼被炸毀了,那么天狼戰車應該也早已不復存在了。好一個吳瀟,竟能接二連三地令本皇拭目。你的能力,恐怕還在洛瓔之上。”
吳瀟冷笑一聲:“獅子搏兔,尚盡全力。如此簡單的道理,云皇陛下還需吳某提點?況且……不要以高位者的目光來俯視我,在我眼中,你才是低位者。”
“狂妄!”
云皇猛然一揮手中巨斧,空間破碎,露出猙獰裂隙,而云皇已化流光,瞬息臨于吳瀟身前,森寒鋒銳的斧刃呼嘯豎劈而下。
吳瀟手持短匕,反手一挑,硬接云皇一斧。同一時間,藍霧幻凰雙翼一拍,發出清脆長鳴,幽藍之火猛然跳躍而開,瞬息湮沒云皇。
“裂天!”
云皇全身籠罩魔能,抵抗呼嘯而來的藍火,隨著他的低吼,先前被他一斧劈開的空間裂隙陡然放大,向著吳瀟這邊蔓延而來。
“藍霧夢幻。”
吳瀟低喃一聲,精純幻力呼嘯,藍霧幻凰全身泛出氤氳光霧,進而吳瀟與藍霧幻凰的軀體開始扭曲起來。當猙獰空間裂隙蔓延至吳瀟所在之處之時,吳瀟與藍霧幻凰已經消失了蹤影。再度出現之時,已在云皇的五十丈之外。
“空間元素?”
云皇微瞇雙眼,冷聲:“身為幻想師,你的空間造詣竟如此驚人。”
吳瀟道:“雖不及你,無法與你纓鋒,但暫避鋒芒還是做得到的。”
云皇深吸一口氣,有那么一會兒的靜默,像是在思忖。片刻后抬眼道:“你憑什么斷定我的軍隊已經潰敗了?就算天狼戰車與星翼盡毀,兩國之間的兵力差距亦無法彌補。本皇不信,懦弱的海國戰士敢出關迎戰,更遑論,在正面戰場上擊潰我的十萬軍隊。”
吳瀟冷笑:“兵力差距?你真以為鎮守海沙城的海國軍隊僅有那么寥寥三萬?”
“什么意思?”
吳瀟抬手理了理風中凌亂的發絲,又輕輕順了順衣角出現的些許褶皺,巨凰后背,胸口透紅的少年在此刻卻有一絲不茍的端莊感。他目光淡漠,道:“你難道沒有察覺,你滄云帝國這次奇襲海國是早有防備?換句話說,在更早以前,海皇就已知道你將起戈。你認為,海皇會沒有絲毫準備?”
“海沙城內還藏有軍隊?”
吳瀟目中閃過嘲諷之色:“星翼與天狼戰車盡毀,滄云士兵的氣焰早已打磨干凈。而此刻我軍開關迎敵,你可預判戰局走向?”
“就算如此,我軍亦可從容后撤,海國戰士可敢追擊?”云皇冷哼一聲,對于幻河左右的地勢了如指掌。雖幻河難攻,但要撤退,卻也易如反掌。
吳瀟道:“你的軍隊沒有機會后撤的。”
“細說!”云皇目中閃過一抹驚訝,盯著吳瀟問。
“云皇陛下,你遠征至幻河之畔,可不是為了聽吳某解惑的。而且,我們的戰斗還未結束。你我,是立場鮮明的敵人。這般閑聊,真的好嗎?”
盯著吳瀟不起波瀾的雙眸,云皇忽有種恍惚之感——這般眼神,淡漠世俗、淡漠生死,或許連他本身都已淡漠。宛如冷眼俯視人間百態的至高神祗。這樣一個人愿與自己聊這么多,還真是榮幸。
“與你戰斗至今,我發現一個事實。無論下方戰爭如何激烈,我滄云軍隊潰敗的如何慘烈,哪怕拼盡最后一兵一卒,哪怕所有高層戰力全部隕落,這都已經無所謂了。
在我看來,以上種種加起來,都不及你的性命重要。只要今日能在此戰中除掉你,哪怕回歸滄云的僅剩我一人,亦是值得!”
說話間,云皇全身閃耀璀璨光華,精純魔能已然化作實質般的流體光華,如若一層神曦化作云皇的戰甲,威嚴、霸氣、不可力敵。
“本皇不信你能挺過這一擊。哪怕你不死,也必受到絕對重創。這一戰,贏的人只可能是本皇!”
話落,云皇猛然高舉手中巨斧,可怕力量呼嘯而上,空間破碎,露出一道猙獰縫隙,竟給人一種天宇破碎的錯覺。
忽然,空間縫隙張開,如若一口黑洞,爆發出一抹吸扯力量,欲將吳瀟以及藍霧幻凰一同卷入無窮無盡的空間斷層之中。
“次元放逐!”
云皇猛然一喝,黑洞中的吸力陡然倍增。
先前還能若無其事抵抗這股力量的吳瀟目中閃過凝重。并不是因為此刻已無法抵抗,而是這力量似無止境般攀升。當達到某個臨界點時,吳瀟亦難以抗衡這股吸扯力量。
如若跌入空間斷層,憑吳瀟的空間元素造詣,絕難回歸。而且,恐怖的空間亂流也將給吳瀟造成致命打擊。
“你的藍霧幻凰,終究抗衡不了我的空間魔法!”
云皇自信之語和著隆隆破風音蕩在少年耳畔。吳瀟眼中泛出冷芒,猛然一抓胸前的幻想水晶,幽幽說道:“誰告訴你,我的最強幻靈就是藍霧幻凰了!?”
一瞬間,云皇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倉促抬眼,瞧見玄袍少年正目光冰冷的直視著自己。與之對視,云皇如墜冰窖,驚人的危機感在其心頭不斷攀升。
“以我之名,吳瀟。召喚……世界蛇!”
***
隨著星翼群崩潰,滄云戰士再度陷入沉默。不少人心志已經動搖,看向海沙城墻的目光已隱隱有了畏懼。
而此刻,暫代吳瀟統領海國全軍的蘇藍毅然下達指令:“全軍聽令,開關殺敵!”
“殺!殺!……”
城墻上,吊橋落下,海國戰士持著刀戈劍戟向著滄云軍隊沖殺而去,一時喊殺震天,鮮血橫流。
“海國竟敢開關迎戰?”
令狐絕只覺得腦袋一時空曠,久久難以回過神來。
不僅是令狐絕,包括慕飛、喬纖然兩大圣王,乃至是炎族、風族、云族、雨族等各族上將表情都有那么一段時間的滯澀。
令狐絕悠悠回過神來之時,目中閃過精芒——一群無知之輩,哪怕我軍沒有天狼戰車以及星翼相輔,也不是你海國孱弱士兵可以擊潰的!
可還不待令狐絕下達全軍應戰的軍令,另一件令人窒息之事發生了——
距離云海荒原不知幾千上萬丈的高空,一個龐然大物的投影遮天蔽日,陡然落下。仰頭看去,如若一條纏繞整個大陸的巨蛇,或者巨龍。單單仰望,便令人心神顫栗,欲俯首膜拜。
“這是……幻靈?”
慕飛話音顫抖,死死盯著天宇,目光震撼——那等高空領域,分明是云皇與吳瀟的戰場。云皇是魔斗士,執掌魔兵,不可能擁有幻靈。換句話說,那只可怕到令人窒息的龐然大物,是……吳瀟的幻靈?!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