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大蔥精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最委屈的妖怪。
本體是長在懸崖上的一根蔥也就算了,早早修煉成妖,想成就一番妖怪大業,才發現自己化形時候頭重腳輕,根本出不了遠門,好不容易等來載體,又是個呆子,一會要賣菜一會要打鐵,三番五次地氣自己。
不干了,隨便附個小混混或者劊子手的身也比這小子強。
大蔥精跑到墻角——如果他下半身那幾十根根須能算腿的話,回頭看見趙德柱站在師傅身后傻樂,“沒出息的東西”大蔥精罵道“你就當一輩子鐵匠吧。”
大蔥精越想越氣,又罵了趙德柱十幾句沒有良心,罵的口干舌燥,這才發現一個問題:自己正身處熙熙攘攘的集市,趕集的大媽、舔糖葫蘆的小孩,隨便誰都能把他踩得魂飛魄散,平時在山崖上什么飛鳥野獸也沒怕過,現在卻要吃人腳下的灰,好不憋屈。他最后看了鐵匠鋪一眼——趙德柱剛脫掉了上衣,似乎正在給其他學徒展示自己的胸肌。
大蔥精翻了個白眼,就近鉆入一個菜攤子,偽裝成一根普通卻又色澤光亮的蔥,不出所料,一位一看就是菜場老手的大媽把他捏在手里,左右端詳,大蔥精暗道果然識相,卻見大媽一邊菜販講價,手上也沒閑著,時不時摘掉點蔥葉子尖,以便在稱秤時省幾文錢。
大蔥精疼得齜牙咧嘴,好歹忍到大媽把他放進籃子。大媽在集市邊緣的菜場逛了逛,再往前走就是小姑娘們該去的地方了,只賣胭脂首飾和漂亮衣裳,她留戀地望了一眼,向著集市外走去。趁大媽嘆著氣從城門邊走過——和她想象的不同,其實她風韻猶存,還有衛兵對她吹口哨呢——大蔥精從菜籃子里跳下來,臨走前還打破了幾個雞蛋,他想象了一番大媽回家后罵罵咧咧的表情,心里一陣暗爽。對不起,我們妖怪就是這么無惡不作。
大蔥精摸出城門,到樹林里過夜,睡在樹枝上,大蔥精悠悠地想,學徒間總要鬧矛盾的,也不是全然沒機會殺人入魔嘛,也許我走得太草率了……哎,就可憐一下趙德柱吧,他是個當魔王的好苗子。
第二天一早,大蔥精趁著人少趕到鐵匠鋪,只見鐵匠鋪門前貼著張告示,他看不懂字,但看得見門口橫陳的尸體,那是鐵匠師傅,和他的學徒們。趙德柱并不在其中。
“這魔也入得太快了吧?”大蔥精嚇了一跳。
這時趙德柱拎著包子回來,看到門前一幕,手一軟,包子掉在地上。趙德柱撲倒在師傅身上,大聲地哭號起來。
“他們都欺負你了?下手這么狠?”大蔥精一臉贊許道。
趙德柱這才注意到大蔥精:“你,是你!我出去買個早飯的功夫,你就把我全家殺了。”
“啊?”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趙德柱怒吼道“你這個大魔頭!殺了我爸,還殺我兄弟!”
大蔥精撲哧一聲笑出聲:“你昨天才剛拜的師啊。”
“我現在要為師傅報仇!”趙德柱沖上來掐住大蔥精的脖子。“你再胡鬧我用法術了啊。”大蔥精說道,趙德柱也不示弱:“我不怕你!”
兩人正纏作一團,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走到鐵匠鋪前,“唉,可憐啊,和兵器打交道,難免有這么一天啊。”
“等等,那個老頭好像知道什么…”被掐的滿臉青光的大蔥精道。
趙德柱松開手,對老頭行了個禮:“老先生,你知道這發生了什么?”
“昨晚我在屋頂納涼,看見一伙黃袍妖怪鉆進鐵匠鋪,過了一會鐵匠鋪的燈熄了,連打斗聲都沒有聽見。我嚇得要死,不停祈禱是我老眼昏花,現在看來,唉。”
趙德柱問道:“那妖怪從哪個方向來的?”
老頭手指了指西邊,說道:“聽我孫子說,西邊山里有個妖怪洞,平時還算安分,最近出了點事,妖怪們都嚷嚷著組建部隊,想必這回是下山采購武器,正撞上咱們鎮子……這以后,可不得安寧了。”
不等老頭說完,趙德柱一頭沖進鐵匠鋪,在墻角的兵器堆里翻了起來,很快,他挑中一把漆黑的大刀,扛起來就要走。
“你干嘛去?”大蔥精喊住他。
“報仇。”
大蔥精笑道:“鬧也鬧夠了,咱們回去賣菜得了?”
“我們做生意的,最講究公平交易,他們搶我師傅兵器不付錢也罷,還滅了我門,這筆債,我一定要討回來。”
“說你賣菜你還自稱生意人了?算了,本大爺就幫你這一回。”
“等等,你站這別動。你是妖,我是人,人妖不兩立。”說罷,趙德柱頭也不回的走了。
大蔥精知道他遷怒于自己,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抬頭看見老頭還沒走,正直直地盯著自己,那眼神……分明是饞了。
“蔥、花、雞、蛋、餅。”老頭一字一句道。
五
砍死第一個妖怪的時候,趙德柱的手還在瑟瑟發抖,拔出刀時還把刀口崩了——好吧,也可能是受到驚嚇把刀掉在石頭上磕崩的。不管怎么說,這都不算一個好的開局,趙德柱深呼一口氣,用沾滿血的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繼續向前走。臉上的血跡多少讓他看起來勇猛了一點。
眼前一座半人高的洞穴,趙德柱彎著腰向里望了望,漆黑一片。以他多年在山上采菇的經驗,這種山洞是進不的的,但現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點燃一根火把。
“喂,有人嗎?”趙德柱喊道。
喊出口趙德柱就后悔了,這不是等于敲人家妖怪的門環,告訴妖怪有闖入者嗎?鐘乳石正滴答滴答地向下滴水,趙德柱扶住洞口的巖石,正抓在青苔上,只覺得手心一陣滑膩,他伸出一只腳,探進洞里
一聲吆喝突然從洞窟里傳來:“進門左轉,走到頭。”
趙德柱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是人是妖?不會是鬼吧。他趕緊一咕嚕跳起來,吆喝聲還在洞窟里回蕩,但卻沒有了下文。趙德柱心想男子漢大丈夫,硬著頭皮向里走,左轉,走到頭。只見一間點著燈的小屋,屋中坐著一個翹二郎腿的老頭,正拿著本宣紙書,發現趙德柱來,他頭也不抬。
“干啥的?”老頭道。
趙德柱把刀往身后藏了藏,沒底氣地道:“報……報個仇。”
“把沒用的東西都留在這”老頭把書翻了一頁。
老頭面前的桌上已經放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什么火折子,玩偶,甚至還有一個肚兜。他愈發覺得奇怪,握緊刀悶頭向里走。那老頭突然又在背后招呼他。
“喂,你身上沒帶銅錢吧?”
“我出門時急,忘了……”趙德柱有些底氣不足。
“帶了的話就留著,反正以后也用不上。”老頭抬起頭,對趙德柱擺了擺手,示意他進去。趙德柱這才注意到老頭粘著地的那只腳,分明就是盤綜錯節的樹根。趙德柱暗道一聲樹妖,拔腿就跑。老頭“嘖”了一聲,把手中的書又翻了一頁。
趙德柱摸著黑往里走,只感覺腳下的路是上坡,其他一律不知,剛進洞時的恐懼反而一掃而空,只覺得前路漫長,很想躺下來睡一覺。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終于出現一點光亮,趙德柱深吸一口氣,舉起大刀,大喊一聲:“妖怪,看刀!”朝著光亮處一頭撞去,他已經做好了面對豺狼虎豹的心理準備,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大吃一驚。這是一個二十尺見方的平臺,臺子上早已站滿了人,和妖怪。只見場子中間有一七尺大漢,使一大棒,正和一只豹子精纏斗,豺狼虎豹樹精魅魔應有盡有,卻不見動手,只圍作一團,加油助威——既給豹子精加油,也給那大漢加油,兒時在村里見慣了斗雞把戲的趙德柱一看便知,這是押了注。
趙德柱進門時喊的那聲“妖怪,看刀”,沒在眾多見怪不怪的妖怪心里激起一絲波瀾,卻讓那七尺大漢受了驚,他下意識地朝趙德柱看了一眼,下盤瞬間露了破綻,豹子精乘勢向前一撲,把大漢按倒在地,爪子在大漢肚子上一劃,紅的白的頓時滾了一地。“你……”大漢血紅的雙眼死死盯著趙德柱,直到斷氣也沒眨一下眼,壓了大漢贏的蛇精和老虎精也對趙德柱怒目而視,趙德柱內疚地避開他們的眼神。他手心冒汗,把刀柄弄的又膩又滑,只能換了只手拿刀。
必須打破這尷尬的局面。
“拼了!”趙德柱想道“隨便殺一個妖怪,就當為師父報仇了。”
趙德柱正準備沖上去,卻被一只手攔住了。一只人類的手。
“兄弟,排隊。”那人用眼神示意趙德柱。
“你說什么?”
“排隊啊,排隊。”
趙德柱這才發現墻角已經站了七八個人類,個個摩拳擦掌,他們手中的兵器鋒芒逼人。趙德柱聽見站在前面的兩個人正在聊天,一個問:“兄弟,你的劍看起來不錯啊,叫什么?”另一個人謙虛一笑:“軒轅劍。你的弓也不錯啊。”第一個人道“嗯,這可是麒麟弓。”聽到這樣的對話,趙德柱下意識地把自己那把豁了口的大刀往身后藏了藏。
“為什么要排隊?”趙德柱問剛才攔住自己的人。
“先來后到唄。這妖怪洞四處為非作歹,天天都有英雄上門尋仇,人一多,妖怪也應接不暇,就想出這么個辦法,妖怪畢竟勢眾,群起攻之我們也吃虧,擂臺就公平不少。”看趙德柱還要發問,那人大手一擺,接著說道“妖怪講道理,我們人類不能不講。”
“哦……”
“這就叫‘妖怪第一武道大會’。”那人拍拍趙德柱肩膀道“等著吧,很快就排到你了。”
果然,平臺已經重新清空,連地上血跡都由蛇妖上臺拖掉了。一個老鼠精躍上板凳道:“下一個!”排在第一位的男人對身后的人抱拳道:“兄弟,我先請了。”說罷提著“軒轅劍”邁步上臺。剛才輸錢的妖怪已經忘了不快,都摩拳擦掌起來,場面一片沸騰。
“報上名來!”老鼠精道。
“龍虎山李軒轅。”男人道“兵器,軒轅劍。仇家,老鼠精。”
“有意思,好久沒下場了。”老鼠精從板凳上有些艱難地爬下來。
“媽的”剛才拿“麒麟弓”的那位罵道“心機鬼,最弱的妖怪被他選去了。”
在趙德柱排隊等報仇的這段時間,大蔥精也沒閑著,此刻,他正在一位少年的懷里顛簸,又悶又渴。他已經放棄希望,只想好好睡一覺,這時,他感覺少年的步伐慢了下來。
“到了?”大蔥精從衣襟里探出頭來。
“到了。”少年把大蔥精從懷里托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在石頭上。
“這么簡陋,不見什么妖氣啊。”
“這就是妖怪的洞穴。”
“好,那本大爺就告辭了!”
“等等”少年慌忙道“你別忘了答應好的事。”
“不就是吃一年份的大蔥嗎?我答應你的事還會有假?”
“那我回去跟爺爺匯報了,你可別騙我。”
“放心吧。”
看著少年跑遠,大蔥精把目光投向眼前這個又潮又黑的洞穴,罵咧起來:“這個趙德柱,趁什么英雄,害本大爺親自趕來。”
雖然早就料到那個叫李軒轅的大漢徒有其表,但趙德柱還是低估了李軒轅廢物的程度。李軒轅剛剛站到平臺中央,喊了句你在哪,就被從頭頂上方一躍而下的老鼠精劈成了兩半——用一把小匕首——剛才還在罵他心機鬼的老兄瞬間沒了聲音,趙德柱看見他握著弓的手抖的像梭子,弓弦發出嗡嗡之聲。
“下一個!”老鼠精的聲音從腸子堆下傳出來“誰幫個忙,把我從這堆東西里挖出來?”
趁著麒麟弓大漢在臺上瑟瑟發抖的時間,趙德柱在場邊嘔吐了起來,一路上只顧著想報仇的事,甚至還為親手斬殺妖怪感到新鮮刺激,走進山洞后的一幕幕更是讓人難以預料,種種奇景,竟讓他一時忘了恐懼。
此刻,眼前讓人作嘔的一幕,鮮血和五臟,像是火苗一般,把他長久以來壓抑的恐懼完全點燃,他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好似隨時會爆炸。
“喂,你沒事吧?”又是那個剛才攔住他的人。
“你怎么這么熱心?”趙德柱道。
那人不答,扶住趙德柱肩膀道:“我叫馬虎,一會輪到我上場,你就趕緊跑。”
“為什么?”
“我們都是來尋仇的,你是來呈英雄的,你不配死在這。”
趙德柱咬牙道,我不走。
“當真?”
“當真。”
“算有點骨氣”馬虎道“你也看出來了,那老鼠精是頭頭,我一會就選他。”
“那我呢?”
“反正我只選他”馬虎瞟了一眼老鼠精道“你可以選誰不關我事。當時,一會我會盡力消耗他,打不過就倒地裝死,到時候你要恰好選了他,我也不會在意。”
“你是說我們一起打他?”
“……差不多是這意思。”
排在前面的人眼看一一敗下陣來,結局當然都是一死——趙德柱只覺得自己像是斗獸場里的獵物,可笑的是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是場外的觀眾。
終于輪到馬虎,他對趙德柱一笑,拿起腳邊兵器堆里一把金環大刀。
“你還沒問我名字。”趙德柱道。
“不必了。”馬虎說著向臺上走去。
馬虎從小習武,十三歲時被老鼠精殺了父母,四歲的妹妹失蹤,自己出門練武僥幸活命。連夜追蹤,只在下游河邊找到妹妹一只粉紅鞋子。此刻,仇人就站在眼前,馬虎手握大刀,刀上金環直響,甚至蓋過了圍觀妖怪們的怪叫。
“妖怪,你可認識我?”馬虎呵道。
“你誰啊?”
“那你,可記得一個小女孩,她愛穿粉色繡花鞋,喜歡牽牛花,連螞蟻都不忍心傷害。”馬虎死盯著老鼠精。
“嗯?”老鼠精歪著腦袋,露出疑惑的表情。
馬虎劈頭向老鼠精砍去,只聽哐當一聲,在地面上砍出一道白痕,哪里還有什么老鼠精,再定睛一看,老鼠精就站在刀背上,一邊用腳踩動金環,一邊皺著眉頭。
“我想起來了!”老鼠精舒暢地一笑,仿佛答對了一道難題:“很好吃。”
馬虎兩眼血紅,大喊一聲,又是一刀,從老鼠精尾巴尖上劃過,馬虎反手一掌,老鼠精借力彈到三尺之外。
“有些功夫。”
馬虎用一下橫劈回應。
趙德柱發現,馬虎看似亂砍一通,實則刀風厚重,刀路密集,猶如大風大浪,要是對陣的是老虎精黑熊怪這種笨重的妖怪,可能早已見血,只可惜老鼠精腳下靈活,就像暴風中的一葉扁舟,看似搖搖欲墜,卻像在浪尖上跳舞一般優雅。更可怕的是,老鼠精看起來只顧著左右閃躲,實則不斷用匕首在馬虎身上留下細小的血痕,細看之下竟然已有三十道之多。
“不好,馬虎,快退!”趙德柱喊道。
馬虎對趙德柱的叫聲充耳不聞,眼睛死死盯著老鼠精下盤,終于,他瞅準機會,一掌將老鼠精擊飛,老鼠精向后翻滾幾下,穩住陣腳,竟嘔出一口鮮血。
“我說吧,他身法靈活,卻不怎么耐打。”馬虎對場邊的趙德柱笑道。
“那你呢。”老鼠精嘿嘿一笑。
笑聲還未落地,馬虎全身上百道血痕突然一棄噴出鮮血,馬虎瞬間變成了血人。
“馬虎!”趙德柱沖向馬虎,伸手攙扶,剛碰到他的身體,他突然向后倒去,原來剛才那一瞬間,他就已經死了。
“今天就到這吧”老鼠精道“我也有些累了。”
“等等”趙德柱道“該我挑戰你了!”
“換個人不行嗎,喏,選那個最弱的黑熊怪,一個傻大個,跟你朋友一樣。”
趙德柱撿起金環大刀,一言不發看著老鼠精。
“不打不行?”老鼠精問。
“老大,按咱們妖怪的規矩,你是不能拒絕的。”身后的黑熊怪答。
六
大蔥精見到趙德柱的時候,后者正拿著一把比自己胳膊還長的金環大刀四處亂砍,一群豺狼虎豹圍著他笑得直不起腰,不時還推搡他一把。而他的對手,一只老鼠精——不仔細看還不容易發現呢——就坐在刀背上打著哈欠,屁股都沒挪一下。
趙德柱分明已經失去了意識,鬼知道是什么信念支撐他舉刀亂砍。大蔥精看見地上還躺著一具血尸,只怕再來晚一點,那就是趙德柱的下場。
這呆子。大蔥精暗罵一聲,化作一陣清風,鉆進趙德柱體內。失去意識的趙德柱變成了絕佳的傀儡,大蔥精一邊操控他繼續瞎砍,一邊等待機會。
“我就打賭吧,他一下都砍不到我。”老鼠精轉過頭朝圍觀的妖怪哈哈大笑道。
“是嗎?”那個東倒西歪的趙德柱突然說道。
“嗯?”
平白無奇的一刀,離老鼠精足足有一寸遠,老鼠精正準備嘲笑,突然感到一股吸力,將自己往刀鋒上吸去,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只覺項上一輕。已然身首分離。
妖怪們顯然沒料到會出現這一幕,全都愣住了。幾息之后,豺狼精率先抱怨了起來:“說好的穩贏,早點干掉這小子多好,到最后把自己性命浪沒了。”其他妖怪紛紛附和,竟無人看出趙德柱剛才那刀的古怪。這些妖怪,明面上把老鼠精尊為大佬,實則只是來競技場賺點小錢的賭棍。
“哎,一天白玩了!”豹子精道。
“老鼠老鼠,鼠通輸嘛,我怎么會壓他,真晦氣!”黑熊精撓了撓頭,一腳踩在老鼠精尸體上“叫你罵我傻!”
“肯定是作弊,我來搜搜這小子!”蛇精杏黃色一對招子死死盯著趙德柱。
“輸就輸了,有沒有骨氣啦?”眾妖怪看蛇精蠢蠢欲動,嗆聲道。
“罷了,大爺回山了。”老虎精突然吼道。
說罷,老虎精帶頭往外走去,經過趙德柱身邊時拍了拍他的肩膀,悄聲道:“你小子不錯。我壓了你贏,嘿嘿,早就看那破老鼠不爽了。”
“大伙明天去我那玩,我擺場子。”老虎精轉身對眾賭友道。
“好嘞。”
不出一刻,平臺上的妖怪便全走光了,連現場的兵器也被抱著不少。大蔥精長出一口氣,他剛才在趙德柱身體里半句話不敢多說,生怕惹怒了妖怪,被群起而攻之,好在妖怪們講規矩,比城里的小混混不知高到哪里。
大蔥精活動了一下筋骨,難得能操控身體,可得抓住這機會多玩玩。他覺得自己用起趙德柱的身體簡直如魚得水,不如,就此抹滅掉他的靈魂?把這身體永遠據為己有。大蔥精猶豫起來。
趙德柱是被一陣陣歡呼聲吵醒的。他起先以為自己還在村子里,除夕之夜,張燈結彩,大伙圍著篝火歡呼喝彩,他看見小花就站在篝火后面,笑容在火光中搖曳。那火光愈發明亮,讓他感到刺眼,他很快意識到那是太陽的光芒。自己正被人們舉著,一下下地拋向空中。
“英雄!”大伙喊道。
趙德柱不明所以,還未搭話,先看到大蔥精坐在自己胸口賤賤地笑。“他們發現你時,你一個血淋淋站在妖怪洞里,洞里的妖怪全都不知去向。”大蔥精揶揄道“快跟他們講講你怎么憑一己之力擊潰眾妖的。”
“別鬧了,快放英雄下來。”拄拐杖的老頭喊道。
趙德柱還未站穩,那老頭湊了上來:“說實話,一開始給你指路時,真沒報什么希望,沒想到……是我老眼昏花,不知英雄大名?”
老頭一邊說,一邊摸出從錢袋子里摸出幾枚銅錢。
趙德柱看到他手上動作,略一思索,道:“在下,龍虎山李軒轅。”
“你傻啊,成名的大好機會,你報的什么鬼名字。”大蔥精在他耳邊喊道。
“你就等著瞧吧。”
“當真好名字啊。”老頭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我聽過,這名字真氣派,肯定是成名的大英雄吧!”旁邊的一個孩童喊道“教我兩招吧!”
老頭眼皮一跳,又摸出幾枚銅錢。
“龍虎山一聽也是了不起的地方,一定很厲害。”一個少婦道“真想去那旅游。”
老頭一咬牙,把錢袋子遞給趙德柱。“軒轅大俠,這是我們大家的一點心意,你且收下吧。”意思是除了這些,再多也沒有了。
趙德柱也不計較,一邊把錢袋子收起來,一邊給肩膀上的大蔥精使眼色。
“喂,蔥你還要不要了?”大蔥精突然對老頭說道。
“不要了不要了。”老頭慌忙鞠了個躬“有眼不識蔥仙。”
“那你打算怎么補償我?”大蔥精笑道。
“啊?我錢都給這位大爺了啊。”老頭唯唯諾諾道。
“他是他,我是我。”
“這……”老頭為難起來“我倒是知道一件事,傳說有一種東西叫月明珠,一枚就值幾萬兩銀子。這個情報,也值幾兩銀子吧?”
大蔥精朝著趙德柱使了個眼色,意思很明顯:論誆人,我不比你差。
老鼠精內丹抵十兩銀子,妖怪丟下來的的刀槍棍棒抵二兩銀子,周家鎮唯一一家鐵匠鋪唯一關門弟子之遺產,抵三百兩銀子。
捉妖所得,比他賣菜十幾年總和還多,真金白銀拿在手上,趙德柱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實。
“別了,我的福地,別了,我的周家鎮。”盡管剛剛才知道自己待了一星期的城鎮的名字,趙德柱喊起來并不別扭,甚至可以說簡直有些深情。
“別了,我的一夜之師。”大蔥精在旁邊諷刺他道。
“大仇已報,恩怨了結,人嘛,學會放下!”沒想到趙德柱全然不吃這套,反而笑嘻嘻。
大蔥精有時候覺得,趙德柱簡直比妖怪還不要臉。
“接下來去哪?該衣錦還鄉了吧?”
“這才哪跟哪。”想到未來的打算,趙德柱興奮地搓起了手“咱們捉妖去,還要搞一搞那個月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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