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飛,如你這般精干之人,真的不懂?或者,你懂,卻裝作不懂?”
喬纖然抬手一抓慕飛衣襟,強行將盤坐著的慕飛拽起身來,盡顯粗魯。
兩人靜站對視,比之喬纖然高出半個頭的慕飛卻有些承受不了她的怒目,微微偏過頭去,凝聲:“你怎么了?”
喬纖然凝視慕飛半響,直到確定這個人是真的不懂,并非裝糊涂。這一下,喬纖然心頭是好氣又好笑,指著慕飛哽氣一陣,卻終究不知道再說什么。
慕飛見喬纖然漲紅著臉,久久不語,便含笑道:“你今天很是奇怪。不過,能聽到你的心里話,我很高興。如果,那個人是我的話,那么……”
“那么什么?”見慕飛話語一頓,喬纖然急急追問而來。
慕飛啞然而笑,輕輕搖頭,道:“可惜那個人并不是我。”
喬纖然眨巴著雪亮的眼,問:“我又沒說,你怎么知道不是你?”
“一個男人,哪怕已娶妻生子,成家立業,他的心中依舊會裝著另一個飄渺的女人。那是帶著迷霧,朦朧不清,卻又令人依戀到無法忘懷的女人。她微蹙秀眉、她輕挽秀發、她輕啟丹唇、她甜美嫣笑,她的一舉一動,哪怕任何一個小動作都可以牽繞心魂。那是一個完美的近乎虛幻的女人,現實中絕對沒有與之完全契合的女人。
如果真要用通俗一點的話來形容,那或許便是夢中情人。
每當他失意或者得志之時,面對萬千輿論壓力或者享有萬人簇擁的榮耀,悲涼或風光的背后,月夜下的獨影。無論是喜是悲,月光下終究是形單影只,孤身一人。每每此時,他便會想起夢中的那個她,那個完美的毫無瑕疵,如夢如幻的她。或有淚水至臉頰輕輕滑下,或許他也不明白,究竟……為何而哭泣?”
喬纖然不解,問:“你想說什么?”
慕飛忽而抬手,輕輕撫住她雪白細膩,吹彈可破的臉,輕聲:“我眼中的你,就如同那迷夢中完美到毫無瑕疵的女子啊。
多么奇妙。現實與夢幻竟也有那么剎那的重合。而你,就是那虛與實的交點,動人心魄。”
喬纖然怔怔地盯著宛如失神自語的慕飛,感知著臉頰傳來的淡淡溫熱,她的心砰然一跳,“慕飛你……”
“正是因為如此,我不愿向下細想。如夢如幻、眉目如畫的你,宛如仙子,只可遠觀,不可褻瀆。”慕飛自顧自說著,很自然打斷喬纖然的話,“我知道,那個能令你刻意接近的人,不會是我。不過,我們相交數年,也算交情不錯的朋友。對此,我已知足。”
喬纖然被慕飛憋的臉色越加漲紅,正想開口反駁,慕飛卻又先一步說話了。
他幽幽說道:“這一戰,我總感覺不安。并非是指戰局的走向,而是就我個人而言。我感覺,冥冥中有著某種因果線在牽引著我。這一戰,將掀開屬于我的某種宿命。”
見慕飛終于有那么一時半會的靜默,喬纖然抓住這個機會,鼓起勇氣說道:“我刻意接近的那個人就是你啊!”
慕飛目光微微一凝,有那么一瞬的恍惚,片刻后失笑搖頭:“原來,滄云三圣王的雪圣王也會開這等玩笑。”
喬纖然感覺自己是徹底被這個人給打敗了,心頭泄氣——這人難道不知道一個女子對一個男子表白需要的勇氣蘊含多少重量?他居然想也不想就當作了玩笑?
“日間,兩軍對峙時,我看到海沙城城墻上的一個黑袍身影。那個人讓我尤為注意。甚至,冥想級幻想師吳瀟都未曾給我那種難以言表的觸目感。那個人我不認識,或許他同樣不認識我。仿若冥冥所指的牽引。分明相互陌生的兩人,我卻感覺我與他必有一戰。而且,是牽連到某種宿命的一戰。”
聽著慕飛凝重的話語,喬纖然也暫且將那些男男女女的思緒放在了一邊,認真說道:“你說的那個黑袍人恐怕就是海國星、云護法中的星護法。那個人很強,力量應該與我們三圣王在伯仲之間。”
清冷月光灑在少年將軍的臉,沉默中忽顯深邃幽冷。
喬纖然忽而嫣然一笑,道:“放心吧,如果你打不過他,我幫你。”
盯著笑顏如花的她,慕飛亦忍不住笑了,欲抬手輕撫她的笑臉。可剛剛挪動一分的手卻是硬生生僵在了空中。
***
“喂,木人。大晚上的你不睡覺,一直盯著人家滄云軍隊的營帳干什么?”
城墻巍峨,幻河湍急。少年幻想師負手而立,靜靜盯著百丈之外,滄云大軍搭建的萬千營帳,沉寂的眼中盡顯冷酷。而少女輕快悅耳的話音忽而至身后傳來。
吳瀟并沒有回頭,輕聲道:“一個冥想級幻想師,對于睡眠幾乎沒有需求。況且,明日云皇就會發動全面攻擊,我必須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忘憂走近,與吳瀟并肩,翹首盯著他冷峻的臉,問:“你怎么知道明日云皇就會全面進攻啊?”
吳瀟輕笑一聲,一拍手腕間的翡翠鐲子,同心竹簡至虛空扭曲而出,隨手遞給忘憂。
藍衫少女好奇地翻開竹簡,定睛看去,其上又多出一排血色字跡,是工整的正楷:明日,天狼戰車與星翼抵達戰場,云皇將全面沖擊天塹幻河。
忘憂心有疑惑,咬著嘴好半響才問:“天狼戰車與星翼的趕路行程應該是遠遠快于行軍部隊的,為什么天狼戰車與星翼反而比滄云軍隊遲來一天?”
雖然是尤為簡單的問題,吳瀟還是悉心解釋:“是能量問題。如今整個亞蘭大陸文明進程太過落后。哪怕是看似先進的天狼戰車或者星翼,內部運轉機制依舊是落后的內燃機。供給天狼戰車與星翼運轉需要龐大的能源支撐。云海荒原相接兩國,其間距離遙遠。云皇不可能耗費海量能源供給天狼戰車與星翼趕路。由此,這兩類戰爭器械應該是人力搬運,橫渡荒原而來。如此,天狼戰車與星翼抵達時日比之滄云軍隊稍晚也在情理之中。”
忘憂將竹簡一卷,還給吳瀟,道:“對付天狼戰車與星翼,你不是早有準備嗎,根本就無需顧忌吧。”
吳瀟輕輕搖頭:“這是戰爭。且,兩國戰力差距懸殊。若不認真對待,稍有不慎,便將萬劫不復。”
“安啦,我們有幻河作為天塹鎮守,這等扼襟控咽的天險地勢,區區十萬滄云軍隊是無法攻克的。真正的威脅也就是云皇以及星翼罷了。到時候你牽制云皇,星翼交給本姑娘解決。我就不行,這滄云大軍還能橫渡幻河不成。”
瞧著少女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吳瀟含笑搖頭,輕輕張手,一掌蓋住她高高盤起的發髻,道:“丫頭,聽我一次。”
“什么?”
吳瀟正色道:“將質能幻晶與虛空火羽獸的幻想水晶給我,滄云的星翼艦隊由我炸毀。”
忘憂后退兩步,脫開吳瀟的手,兇巴巴指責:“你是不相信我?”
吳瀟道:“對你而言,太過危險。”
“你是關心我?”忘憂狐疑地反問。
吳瀟微微沉默,道:“如果你死了,我會有大麻煩。”
忘憂心頭一陣來氣,原以為這混蛋心頭是真的擔心她,怎知擔心的卻是他自己。少女將手伸的老高,忽而拍下,竟是想賞吳瀟一個爆栗,卻是被吳瀟捏住手腕,沒能成功。
吳瀟道:“還有,你出事了,我心里不會好受的。”
忘憂表情微微一凝,手臂扭動幾下,掙脫吳瀟的手,進而捂著嘴打起呵欠:“有些困了,本姑娘回去睡覺了。”
吳瀟苦笑一聲,盯著少女逐步遠去的水藍背影,心頭涌起一抹復雜。
***
當東方升起一分紅暈,進而普照天涯,碾碎綿長如冰的黑夜之時,新的一天闊步而來。
滄云大軍如期而來,十萬雄師浩浩湯湯,再度有序陳列于幻河之前。
城墻上,吳瀟目光冰冷地盯著下方的千騎萬馬,冷聲一喝:“放箭。”
城墻上,五千弓箭手齊齊放箭,帶著火星的箭矢瘋狂傾瀉而下,似欲撕裂整個滄云大軍。
然則,這一次再沒有昨日那般驚人的奇效,甚至是毫無作用。
大軍最前方,身著金色戰甲的皇者,冷眼盯著萬千呼嘯而下的箭雨,大手一張,虛空陡然扭曲起來,無數箭矢竟是隨著虛空扭曲一同湮滅成了虛無。
少年幻想師面色依舊淡然,道:“不用驚慌,繼續放箭。”
萬千箭矢依舊如雨般呼嘯,可吸未有一箭一矢落入滄云軍隊。仿若,這些低劣手段在云皇眼中宛如笑話。
直到箭矢耗盡,滄云軍隊仍舊未損一兵一卒。
吳瀟大手一張,冷聲:“投石。”
被打磨的渾圓的巨石經過投石器械再度呼嘯而下。
虛空依舊在扭曲,任笨重巨石如何打壓,仍舊無法轟擊而下。
待到巨石再度耗盡之時,吳瀟淡然的臉上有了一分冷酷,盯著下方強大偉岸若神靈一般的云皇,嘴角輕輕彎起一分意味深長的笑。
云皇察覺到吳瀟的目光,微瞇雙目,與之對視。兩者目光在虛空交匯,忽有那么一瞬令人窒息的壓抑蕩開。
忽而,云皇開口了,話音不高不低,語速不疾不徐,卻恰好能令每個人聽見。
“吳瀟,可敢與本皇一戰!”
少年負手而立,迎著撲面而過的輕風,黑發飄揚,風采卓越,漆黑眸子中卻盡是淡漠。他盯著戰意高昂的金甲云皇,輕輕挑眉,“吳某,何懼之有?”
一場浩瀚戰爭的序幕,隨著兩名冥想級強者的一問一答,陡然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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