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賈蕓謀差

　　選這樣一個話題寫，蠻糾結(jié)的，如何這樣說呢？從古至今，我看，人在社會中的營生方式，跟曹先生筆下賈蕓的差不多。賈蕓謀差的故事，不知大家讀后，有什么感想？反正，我是覺得怪怪的，澀澀的，想的深了，自己的肚子里還溢出了苦水兒。

　　小時候上學(xué)，我老早就學(xué)會了一個成語叫“為富不仁”，后來又記住了句經(jīng)典古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哎呀，記憶太深刻了，以致影響了我后來對富者的評判，總覺的有錢人、有地位的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青春年華，也就是到了《紅樓夢》里賈蕓十七八的年齡，我不聽父母規(guī)勸，視金錢如糞土。金錢都如糞土了，還追求什么！不追了，追了后，我也不成那個“不仁”者了嗎？我要保持高尚的情操，更不能流入世俗！

　　可是賈蕓和我不一樣，腦門開竅早，為了謀個差事，他不但舍得面子，而且還舍得花錢送禮，即使身無分文，借錢也在所不惜。

　　賈蕓，賈家遠(yuǎn)房子弟，與賈蓉等同輩，只知他是后廊上五嫂子的兒子。父親去世早，家境貧寒，想到大觀園里找個差事做做，混口飯吃。

　　賈蕓打聽到鳳姐把花園管理的差事給了賈芹，便和同宗叔叔賈璉套近乎，得知賈璉不當(dāng)家，決定權(quán)在鳳姐那里。于是向母舅卜世仁要點冰片麝香等名貴香料，給鳳姐送禮，沒想到舅舅卜世仁不僅一口拒絕了，并且還教訓(xùn)他一頓。出于面子，欲留賈蕓吃飯，可是舅母又說了種種困難給推辭了。滿肚子苦水的賈蕓，回家的路上遇到頗有義俠之氣的醉金剛倪二，不要文約不要利錢借十五兩三錢四分銀子給賈蕓。賈蕓買冰片麝香奉承鳳姐。王熙鳳知道賈蕓送禮的意圖，可是賈蕓避而不談謀差，送禮只是孝敬嬸嬸，博得鳳姐的好感。原來鳳姐嫌他“揀遠(yuǎn)路兒走”，不先求她，求了賈璉。賈蕓在鳳姐面前委曲求全，滿口謊言，討好賣乖，阿諛奉承，最后謀差成功——負(fù)責(zé)栽樹的園丁。第二天，賈蕓就領(lǐng)了二百兩銀子，還了欠債，又買了樹苗，干起了栽樹的差事。

　　賈府的權(quán)利中心在榮國府，榮國府是誰在執(zhí)掌——王熙鳳。王熙鳳的丈夫是璉二爺，爺們之間好講話，蕓、璉叔侄便嬉和一塊了。舅舅卜世仁在教訓(xùn)的賈蕓時候，就說：“你但凡立的起來，到你們大房里，就是他們爺們見不著，下個氣兒和他們管事的爺們嬉和嬉和，也弄個事兒管管。”其實他的話說遲了，賈蕓、賈璉已經(jīng)嬉和到一塊了。什么是嬉和？說白了，就是拉關(guān)系套近乎，是人情世故。投了有權(quán)人家的癖好，人家看你就說：“你會來事兒。”掙錢的差事兒，便給你了，你還能不掙錢？

　　同是一族人，賈寶玉不認(rèn)識他，還是經(jīng)賈璉介紹，才知道是廊下五嫂的兒子，可見賈蕓在賈家的地位不怎么地。賈寶玉戲說：“倒像我的兒子。”這句話說得好，有錢有勢的主兒任性嘴臉出來了。可知道賈蕓比賈寶玉大著五六歲呢，接下來的話，賈蕓怎么回呢？若不是乖巧伶俐、心有謀劃的人是答不上來的。此人偏不從年齡上回答，另辟一路，從輩分上說，又引用俗話，有根有據(jù)的：“搖車?yán)锏臓敔敚艄盏膶O兒；山高高不過太陽。”完事后，還不忘再玩?zhèn)€心理戰(zhàn)，自報不幸，父親死的早，無人照顧，若不嫌侄子笨，認(rèn)了干兒也是造化了。看看這話說的，句句說到寶玉的心坎上。

　　寶玉呢，看著自己跟前兒的是這么一個活脫脫的可人，怎能不喜歡呢！也該有所表示：“明兒到我書房里來，說一天話，再帶你到園里玩兒去。”

　　賈蕓為自己的營生買通了鳳姐，傍上了賈璉，討好了寶玉，這都是一張張硬牌，混得好，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平常，我把賈蕓謀差講給朋友聽，有人說，賈蕓這是拍馬屁，活脫脫的一個馬屁精。也有人說，賈蕓機靈善變有心計。還有人說，這是為了謀求生存，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頭。我聽著這話里話外，俱是對賈蕓的鄙視。說真的，曾經(jīng)我也這么想過，做人不能這樣，人該有一顆高尚的自尊心，一份純粹的道德操守。寧愿站著死，不愿跪著生，如李白，不為五斗米折腰。可是婚后，我的想法變了，身后多一份責(zé)任，我應(yīng)該讓我的妻兒過的好些。柴米油鹽，衣食住行等樣樣不能缺。“視金錢如糞土”，那不行。此時，心里的另一個聲音說話了，這不是違背了自己的初衷了嗎?是，開始的時候，心里面上，不好受，長此以往也不是個辦法，怎么說服自己呢？于是，找理論依據(jù)，翻閱書籍，佛家說，人有出世和入世，我覺的有些道理，那我試著做入世俗人吧。

　　有人說，經(jīng)濟是一個家庭得以長期存在的血液，賈蕓像個男人，做得好。唉，這話不錯，我聽得入了心。先前人都把道德和金錢放在對立面，這個不然，又像是并行的車轱轆，一個是道德，一個是金錢。

　　賈蕓的營生方式和賈云式人物現(xiàn)如今比比皆是，隨處可見，究竟是對是錯？有人說，有人說，還有人說……為什么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呢——糾結(jié)。（文/高朋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