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寶山罵的聲,玉俊聽了就像是聽那玻璃被摔碎的聲音般刺耳煩心。
玉俊說:“別再打了,眼瞧著太陽高了。街坊鄰里都該出來了,被人見了背地里又不知該說什么呢!”
“我怕什么?我教訓自己的媳婦,怕什么?他們敢來瞧我的熱鬧?隨便問問哪個男人沒打過自己的老婆?我比他們強多了!他們表面一個個對自己的媳婦和顏悅
色的,背地里比我畜生多了!
我這個人不虛偽,沒有必要做一些表面的文章讓人家看?!?/p>
玉俊只勸了一句,秦寶山說了一堆。
荷塘那邊吹來夾雜著荷葉和清草香氣的風,聞了讓人覺得內心平靜許多。
錦葛扯扯玉俊的衣角,玉俊回過頭。錦葛小聲說:“咱們走吧,在這也沒用。”
玉俊想回去,可在內心告誡著自己,男人應該勸善止惡。
“可人家教訓自己的媳婦該如何管呢?”玉俊反問著自己。
在管與不管的邊緣抉擇著;在該如何管的問題上糾結著。玉俊覺得渾不自在,全身像是糊滿污泥,他想一頭扎進河里洗掉這束縛和骯臟。
“山哥別打了,打女人不該是大丈夫做得事?!庇窨⊥t的臉和冒出血絲的眼睛看著秦寶山。
“怎么了,我打自己的媳婦也犯法?就是曲書記來了,也不能阻攔我管教媳婦。”
“山哥的意思:是說我爹愛管閑事呢?還是愛胡亂管閑事呢?”一個婉轉的聲音從西門樓處傳過來,這聲音讓人感覺舒服。
她伴著清風輕輕地飄了過來,
“是心敏,心敏來了。”玉俊聽聲音就知道是心敏來了。他轉過身,笑著迎接走來的心敏。
“什么時候到的?怎么先跑這兒來了?回來了也不通知我。”她雙眼裝的都是玉俊,眼神里泛著深情。
“心敏?!鼻貙毶綐泛呛堑恼f:“我的意思是曲書記深明大義,見事有分寸。”
心敏沒去理會他,她等著玉俊的回答。
“剛到一會兒,還沒來得及去找你?!?/p>
“那你倒有時間到這兒來自討沒趣兒?!?/p>
“本來是帶錦葛來瞧那清塘新荷的,對他以后作文有益處。本來打算要先去找你,只是時間還早怕你沒睡醒。你知道在蘆花凹我也就喜歡這逢春楊柳俏,遇夏荷
葉搖了?!?/p>
“蘆花凹就沒有其他的讓你喜歡了?”
玉俊趴到心敏的耳朵邊也不知說了什么,心敏突然笑了出來。
心敏笑著轉向秦寶山:“除了這個嫂子,你挑的出第二個能和你過的嗎?上次你跟我爹怎么保證的?她離鄉遠親的,你說過要好好待人家的。”
我剛聽到有聲音,就知道一準是你在打自己的媳婦。玉俊他是個經常外出的人,最能理解客居他鄉人的心情。
說起來他是不該管你的閑事,因為他是知深淺的人,你瞧瞧除了他誰來管你這事?”
說著心敏脫去了粉紅的上衣,“柳姐姐你穿上這個。”
心敏將衣服系在柳腰上,扶她起來拂去頭發上的土。
“真不愧她姓柳,這身段就像那池塘邊的柳?!庇窨⌒睦镎f。
“快回去吧!回去穿上衣服?!?/p>
柳雙手抓著腰間的衣服,玉俊看到從她那被亂發沒能遮全的下巴上,落下的幾點淚水滴著地上。
“心敏妹子,你瞧俺這個娘們兒真是讓你見笑了?!睂毶芥移ばδ樀恼f。
“回家讓你媳婦穿好衣服,別再打她了?!毙拿舫读艘幌掠窨。f:“咱們走吧?!?/p>
玉俊心敏錦葛三人走下土圩子。
三個年輕人走在晨風里步伐和身姿透著年輕。
當他們經過時,街兩旁的人都望著他們。原來剛才的事情,街上的人已經知道。
有人探頭看到是秦寶山就轉身又回去了,他們不想一片好心換作惡語回報,所以都提著一顆好奇心在街上等待著。
看到是玉俊和心敏、錦葛他們過來,其實許多人都想上前來問問。只是礙于白玉俊在場,女人們不好意思上前去。男人們呢?又礙于別人的眼光,也不好上前問
??;因為蘆花凹大多人都說玉俊不好,所以隨也不想在玉俊身上沾上晦氣。他們只是遠遠的和心敏打招呼,可他們心里并不多討厭玉俊。
大家都忙著和心敏說話,錦葛他爹本來也在街上,看到玉俊他們就躲到了墻角。
他在墻角低著頭、抽著眼,似乎在思考著什么。將煙頭丟在地上用腳碾了幾下后,他探探頭,見玉俊他們已經過去了,便出來了。
苗滿秋向西走去了,腳下生風到了西門樓。
苗滿秋一口跑到秦寶山家門口,他喊著進了院子。
“寶山、寶山?!?/p>
秦寶山提著褲子從屋里走出來,“老秋你今兒怎么這么勤快?”
“寶山,我剛遇著玉俊了。”滿秋說話好像怕人聽見,他示意秦寶山壓低聲音。
秦寶山滿不在乎的說:“遇著他又怎么樣?我剛還差點揍她呢!被曲書記的姑娘攔下了,這小子命好,到哪里都有姑娘想著。
“他出去半年多了,怎么偏巧今個兒清早就出現凹子里?你不明白?”苗滿秋提醒著寶山。
“我明白什么?”
“哎呀!哎呀!”老泥鰍拍著大腿,嘴咧到腮邊?!拔业男值?,你真是被嚇傻了!難道昨晚的事你忘了?”
“我能忘!對,剛才我還想著這事呢!”秦寶山回過神來。
“是白玉俊,是他?昨晚是他?!?/p>
“要不還能有誰?我們昨晚還懷疑他,可巧今兒他就到了,天下哪來這么巧的事?”
秦寶山瞪著眼,哆嗦著臉?!澳锏?,真的是他。白玉俊你給我等著?!?/p>
往日蘆花凹的清晨本來是平平淡淡,大家見了彼此不過是寒暄幾句,戲謔一陣,并沒有什么新鮮和特別的。
可今天不同了:由于玉俊到來,變得熱鬧起來。往日里愛睡懶覺姑娘們聽說這個不生活在蘆花凹的蘆花凹人回來了,都急迫地出了門。想看看這位美男子又有什
么變化,不管玉俊變沒變,總之她們就是想看看他。
媳婦們湊在一起,說東家論西戶的;新媳婦則向老媳婦打聽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聽說蘆花凹還有玉俊這號的人物,自然她們的好奇性又高漲了!
除了過年外,街上還是第一次聚集這么多人。
心敏和玉俊的關系大家是知道的,所以和玉俊走在一起沒有什么可顧忌的。然而一下子聚了這么多人,心敏反而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在平日里心敏本來很愛和她們說話,可此時不知該怎么跟她們打招呼。
“這話說的沒錯,他們真是一對兒。你瞧你那玉俊,再瞧心敏,哎!像我們這樣真是白長了?!币粋€新媳婦嘆著氣說。
玉俊一直低著頭,他聽到有姑娘的笑聲忍不住抬了抬頭。他意外地發現凹子里多了這么多陌生的姑娘。玉俊心里明白,他知道這都是凹子里新娶的媳婦。
玉俊他們走過后,大家私底下議論著:“他的鼻子最好看?!?/p>
“我看不是,應該是他那雙雙眼皮眼睛最漂亮。都說徐策英長相好,甚至還有人說徐策英長相和他差不多,你們真是沒有眼光。徐策英比他,我覺得差得遠呢!
你們不懂欣賞,你瞧他身上透出那股子氣兒,真是受不了?!?/p>
“喂喂!別看了,小心魂丟了。一會兒有人把這話告訴你家男人,看他不治你!”
“就他,俺家男人他沒長那個膽兒。”
“你們瞧,看他的側臉,唉!世間怎么會有這般的男人!”
“你們都不會欣賞,我俊哥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他從上到下都好看,是位全面的美男子?!闭f話的是姚曼霞。
“哎呀呀!你好像什么都見過一樣,從上到下你都見過了?”一個媳婦說完不屑地撇著嘴。
“誰是你哥呀?這么大姑娘了也不害臊。要是論輩分好像你爹和人家是一輩兒的人。”
“就是哥,就是哥。從學校到街里,從麥田到樹園我一直都喊他哥。你們等著,不信,我證明給你們看?!?/p>
看到曼霞走向玉俊,人群里一個微弱的聲音說:“呸,真不要臉。哪有一點兒姑娘的樣子!真是個瘋噠噠,海里點燈——浪里有名(明)?!?/p>
曼霞邊跑邊喊:“敏姐,你們等等我?!?/p>
心敏他們轉過身來,住了步。
“敏姐,我讓玉俊幫個忙?!闭f著就要扯玉俊往回走。
“你別和那幫媳婦斗嘴。她們好歹都是有了婆家的人,不怕和你亂說??赡悴煌?,鬧得滿城是風雨,以后你怎么找婆家!”
“嫁不出去正好,我一輩子都能守著你和俊哥。我這輩子不打算嫁人了!”
“你又說瘋話。”
心敏和錦葛也跟了過去。
“俊哥,你說我是該叫你哥還是叔?”
“你們幾個聽著?!甭紝χ菐讉€媳婦說。
玉俊并不清楚她們之間有什么賭注或者其他什么。他說:“你喜歡怎么叫都行。但就我本人而言我是不計較這些的,叫著順口就好。
何況咱們既不是本家,又不是同姓,又毫無親戚血緣。依我說:年長的自然是長輩;年幼的就是晚輩;年齡相仿的自然是平輩分。
沒有益處的陳年舊規丟了更好!
試想下一位比你年長十多歲或是二十多歲的人喊你叔別不別扭?即使人家嘴上愛喊,心里又樂意,可年輕人聽了也未必會舒服。
若是人家心里不情愿,弄得大家都別扭。像這種不切實際的規矩就可以打破。”
一個媳婦走到人前夸獎玉俊說:“你越來越伶俐了。這喝墨水多的人和我們這些土刨子就是不一樣。長這樣,嘴又這么靈巧,不知有多少姑娘盼著呢!可不能負
了我們心敏妹子。”
“蓮嫂子。”心敏上前攙住了說話媳婦的胳膊。
蓮嫂子摸著心敏的手說:“你瞧瞧這小伙子,滿天下也難找出幾個來。你真有福氣!”
玉俊剛才那番話被老賈聽了去,玉俊說話時他正巧走到胡同口,他特意住了步聽個究竟。
玉俊剛說完他走了出來,對胡同口的一伙人說:“你們聽聽這是什么話?這個老白的兒子越大越不規矩了。白念了這許多年的書!
說話顛三倒四的,越來越沒大小、高低了。這倫理綱常也是能胡亂改得?這人呀,縱然有天高的才學不用在正文上究竟也是白搭!”
那伙人聽了老賈的話不停地點頭。
老賈繼續說:“他小時候算卦先生還算著他將來是個大能人。如今這么大人了還是這樣浪蕩,真是屈他爹那次的卦錢了!瞧他和女人們說話那勁頭,唉!”
他說的話玉俊隱約聽到了,心敏錦葛曼霞都聽到了。心敏白了老賈一眼,曼霞哼了一聲噘著嘴表示不服老賈的話。
“每次回來都是這樣;如果變了個樣,我反而不習慣了。若是沒人說我幾句我反而不覺得這是蘆花凹了。
頂著風吹雨打,任憑腳下泥濘水洼,
勇往直前不怕?!?/p>
老賈站在人群中間,他每說一句話大家都點頭。
他常說的就是:要是在那個年代怎么怎么樣。
他總是用大老爺的姿態數落人,還經常加上古人說的話。
大家誰也無法確定古人究竟說沒說過那樣的話。
反正玉俊明白,真正能人賢士生前最喜歡百姓;他把百姓當作活得根源。
況且古人對年輕總是寄予厚望的,他們說過一句:“后生可畏”的話。
玉俊覺得別說圣人,就算是讀過幾年書的老人也絕對不會像老賈那般教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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