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

　　從蜀味出來將近八點，雨已經(jīng)停多時了，雨后有些些的涼，濕潤的空氣和適宜的溫度正適合逛街，出了蜀味兩個人在人流熙攘的大街上閑逛，兩側(cè)擠滿了路邊攤，寒露偶爾俯下身去看那些玲瓏的玩具和內(nèi)衣褲。

　　“不行，還想喝點酒。”寒露在一家水果鋪挑水果的時候突然說。

　　何愁著純白色T恤，簡約九分褲和白色球鞋，依照這樣的裝扮何愁露出了一個合適的笑容，尤其要與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的動作相搭配，這樣做更像一個陪女友逛街的男人，不出所料，扭過頭來的寒露微微的一怔，似乎被暗黃路燈下的何愁吸引住了。

　　女人定定的望了一會兒何愁的眼睛說：“喝酒，還喝酒嗎？”

　　“嗯嗯。”何愁點點頭，喝酒是亂性的借口，何愁本想說句情熟的“陪你去”，但覺得為時尚早，或許此時大膽的想法已經(jīng)是亂性的結(jié)果了，某種意義上說，在接到寒露的那個電話之前，兩人還不算是很熟悉的，而在同一天的晚上，兩人似乎有些走向親密無間的趨勢。

　　這家名為“仙居”的酒館是何愁常來的，小酒樓內(nèi)分開兩層，統(tǒng)一的木制桌椅，內(nèi)部簡約的布置透露著古典的味道，何愁習(xí)慣性的點了白酒，而寒露卻立即制止。

　　“不喝白酒了，喝點啤酒，然后……”寒露輕咬著右手拇指說，“然后再要些燒烤。”

　　“喝過白酒又喝啤酒？”

　　“嗯嗯。”寒露又迅速的扎著頭發(fā)，嘴里叼著發(fā)圈點點頭。然后說：“想多喝些，至少不想清醒著。”

　　何愁沒再多問，雖然寒露的話語里多少帶著一些依賴的口氣，今晚最壞的結(jié)果就是半夜送她回家，何愁看看掛在柜臺正上方的掛鐘，短針已經(jīng)偏過了九點的正中間，而明天早晨還有高二年級的語文課，因此無論如何也不能喝醉。

　　“你經(jīng)常來這里嗎？”寒露問，在何愁與老板打過照面后。

　　“不算經(jīng)常，但每次我喝酒都會來這里。”

　　“不錯的地方。”寒露把腦袋倚在手掌上，懶洋洋的望著酒館里的布置，纖細(xì)的脖子，下稍露出一些的鎖骨，左邊的耳朵的耳垂也能被看見。

　　如果靠近一些就可以聞到女人身上淡淡香水的味道。

　　“辭職了以后打算做什么呢？”方才在川菜館光顧著喝酒忘記了問這個。

　　“我也不知道，在書店也沒打算長久的做下去吧，如果能夠的話我想開個奶茶鋪，或者自己開個小書店。”

　　“那資金是個問題。”何愁本想沉默，但還是這樣說了。

　　“哈哈，以前是這么想的，要不我去你們學(xué)校應(yīng)聘老師，跟你做搭檔怎么樣。”寒露開心的問。

　　“呃，也當(dāng)語文老師？”

　　寒露點點頭，這時服務(wù)員送來了扎啤和燒烤，啤酒的泡沫堆積的像雪山一般，兩人不約而同的在第一時間喝掉了啤酒杯上的泡沫。

　　“語文老師很難賺錢，因為各種原因這門課被擺在了可有可無的位置上，在學(xué)生眼里，語文老師也沒什么存在感，但我們還是要按時按點的去上班，底下一群完全不在意你說的是什么，或許他們聽到的只是上下課的鈴聲，就是這樣尷尬的一個處境，不止一次我都在想何必要這樣裝模作樣的繼續(xù)下去。”何愁說，被酒濕潤的舌頭說話時也帶著某種不一樣的感覺，順暢的讓自己不想停下來，接著又說：“如果應(yīng)聘英語老師，我還是相當(dāng)支持的。”

　　“至少有一個周末和兩個假期啊。”寒露的話里透露著羨慕的語氣。

　　“我還希望能一直工作著呢，中間突然斷掉的狀態(tài)會讓自己變的越來越懶，總有一天我就會滿足現(xiàn)狀了，一輩子教書，想想都可怕。”

　　“現(xiàn)在的邏輯讓年輕人很難混啊，剛開始跟你說話的時候我以為你還是個學(xué)生，像你這樣的老師在學(xué)校應(yīng)該不會被學(xué)生冷落吧，相反還會很受歡迎，文學(xué)至少在名義上還是算蠻貴氣的學(xué)問了。”

　　何愁不自禁的笑了笑，在學(xué)校除了上課，其他時候的確蠻受歡迎的，大概是與學(xué)生年齡相差不遠(yuǎn)的緣故，期間還收到過學(xué)生投過來的匿名信，大抵是表達(dá)愛慕的意思。

　　寒露突然舉起杯子要碰杯，猛灌一口后，借著酒勁問道：“剛剛那是你的男朋友，那個女的是？”

　　寒露的門牙搭在烤肉上輕輕一咬，半笑著沉默了一會兒說：“渣男。”

　　“……。”

　　“是前男友，那個女的是他現(xiàn)任。”

　　“那今晚是？”

　　“分手之后他總是三番兩次的找我，但他明明有啊，可是我自己每次都不爭氣，這樣說你不會不高興吧，我也是沒辦法。”

　　“嗯嗯。”何愁點頭，“可以理解，你是想讓他看見，好讓他別再來找你是吧，恐怕辭職也是為了這個。”

　　“算是吧，避免看見他才能徹底忘掉過去。”寒露又說，“這次要謝謝你，抱歉的是剛開始我沒直接說明緣由，我怕你不會去，但……。”

　　“沒事。”何愁用合適的語氣打斷了寒露的話，那邊一個急停的深呼吸讓何愁想到了女人漂亮的鎖骨和胸脯，可是彼此在嚴(yán)格意義上說還是只是一般的朋友，何愁又突然感覺內(nèi)心的罪惡感在不停的自我鞭撻著。

　　何愁覺得和一個陌生的女人談?wù)撘粋€陌生的男人有些可笑，寒露選擇了自己作為攻擊前任的武器不知道自己是應(yīng)該高興還是失落，但目前，寒露至少是坦誠的，這一點完全可以阻止自己小心理的發(fā)作，處在人生的第二十四個年頭，何愁突然覺得成熟與日俱增，有時也會向往三十多歲的樣子，沉著的氣質(zhì)年齡會帶來一大半，而現(xiàn)在何愁自覺還不能給誰山一般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