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薛老師成了和事佬。他笑著出來打圓場了,走到我和楚主任中間,一面說著,“大家都是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一面將我先假意教訓一頓,就是說什么“任老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云云”。說他假意一點也不假,因為他說我的時候是面對著我、背對著楚主任的,他一邊說,還一邊給我使眼色。薛老師的好意我明白,我不給楚主任面子,還能不給薛老師面子?見他如此,我的氣也就消了大半。薛老師見我松了,便對楚主任賠笑臉,唧哩叭啦地說些什么“任老師這次可是給我們學校長了臉的,也給您長了臉了,他再有什么不是,您也不能當眾懷疑他工作的能力是吧?!苯浰@么一說,楚主任的氣也消了一些。
氣氛緩和了,薛老師又笑著用試探的口氣提議,“我看這個下雪天也不錯,又是白天,我們校園里也不會有什么事發生,上個室外課也蠻有意思的,倒不如就讓任老師試試看,只不過下不為例。”說著,他微不可查地向我眨眨眼。
沒想到我還沒說什么,他倒是站在我這一邊了,這事我可是求之不得,我多看了他一眼。我同意,楚主任不同意也不行,于是我看了楚主任一眼。
一邊是為學校帶來榮譽的人,一邊說的又有些道理,楚主任心知不能將我同一般教師看待,僵硬的臉上也有了松動的意思。但身為領導,就有領導的樣子,不能就這么讓步,他也需要一個臺階,于是,他再次搬出領導的架子,只不過這架子很是破舊。他臉上帶著猶豫,用徘徊不定的語氣再次說,“這外面又是天寒地凍的,萬一要是有學生跌倒受傷,誰負責任呀?”
我和薛老師就等他這句話了,他一說,薛老師立馬大笑起來,說“主任啊,你也不看看是誰帶的課,任老師的能力我不了解,您還不了解嗎?”他又拍著我的肩膀,說,“好了,主任是最了解你的,更了解你的能力?!?/p>
楚主任順著臺階下來,一聲不吭地轉身就走。薛老師對我嘿嘿笑了,小聲說,“請客吃飯可不要忘了我喲?!?/p>
我笑著點點頭。
楚主任這時轉身看向我們,好像在等薛老師。薛老師見狀,還要說什么也就沒說了,又拍拍我肩膀,這才快步跟上楚主任。楚主任的臉完全隱藏在大帽子下面,加上四周都是白花花的雪,顯得越加看不清楚了,但我似乎從那大帽子里看到了一雙明亮的得意的眼睛,臉上似乎還存在著笑,是奸計得逞的笑,那眼睛令我聯想到李洛家那條過世的哈士奇的眼睛。
我想要看的清楚些,雪花卻擋住了我的視線,就這么一差,楚主任已經回身??粗蠋熥飞铣魅魏蠖怂坪踉谡f著什么,此時薛老師的背影又莫名其妙的給我一種熟悉感,但絕不是以前我見他的熟悉,似乎是種蒼桑,這種感覺好像只有薛老師和楚主任在一起時才有。這種感覺引起我的注意,等我要捕捉時又沒了,徹徹底底的沒了,就好像本來就不存在一樣。我想也許我看錯了,我想我的感冒或許還沒有徹底好。
不管這些勞什子錯覺,今天是我揚眉吐氣的一天。楚主任的背影被我看成打了敗仗而夾著尾巴逃跑的小狗,而我就是勝利者。我抬頭長吐了口氣,看見緊貼旗桿的五星紅旗,那鮮艷奪目的紅在雪花輕盈飛舞中越加可愛,心里一陣愛戀,我學著電視里看過的軍姿,兩腳并攏,抬起右手做了個軍禮,心中已是響起了威武雄壯的《義勇軍進行曲》。
今天的勝利值得慶祝,值得開心的,于是我開心地笑了笑,然后要朝著已經恢復了青春活力的少年們走去,卻被袁小武吸引得停住了腳步。
“起來,起來,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辈恢裁磿r候袁小武站在我的身后,也學著我敬禮,并唱出了國歌。見我回身,又給我敬禮,敬了一個少先隊隊禮。
看他這副滑稽模樣,笑意未泯的我忍不住又笑了,并批評道,“唱國歌都跑調,還不唱完?!?/p>
“老師也知道我五音不全嘛,意思意思就行了,其實歌還在我心中繼續著呢?!彼樟俗藙荩Υ鸬?。
聰明莫如袁小武,他從我們剛剛的話語中聽到了他們學生還不知道的事,迎上我一個勁兒恭喜,還說什么我必須要請客,最少也要買些糖給他們嘗嘗。恭喜一番之后,這才問我得了什么獎。
學生總是比較關心老師們的八卦事。這個看起來很粗糙的家伙給我來了這么一番恭維,讓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我只能用奇異的目光看他,最后卻是讓我立刻想要踹他。“你不知道原因,就要糖吃,瞎起哄什么!”我說著,腿都抬起了,他笑嘻嘻的做出閃開的動作。
他說,“現在什么年代了,誰稀罕吃糖啊。我不過是想占占您的喜氣,同時讓大家高興高興,‘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五大三粗的小子什么時候也油嘴滑舌的了,我一連想他這些天的行為,便肯定了他是因為追人家王小丸子而變的。唉,身處戀愛前期的少年總是多變的,這讓我有些懷念那些逝去的追求我初戀女友的事了。
那個時候我的心情可以說是變化無常的,往往因為初戀的一顰一笑而傷心快樂,好像我不是一個獨立的生命,而是與之共享一個情緒庫的連心雙生子,準確一點的說,是以她為主導,而我僅僅作為衍生物。
少年們的世界都是姹紫嫣紅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追她人,而只追后來成為我初戀的她。在我僅有的對初戀的殘缺記憶里和模糊印象中,我的初戀不算優秀,似乎也不算漂亮,記憶不全的我權且這么認為吧,因為這是一種感覺。但有一點我可以非常肯定,那就是當時我所認識的異性同學朋友當中,有好幾位都比我的初戀漂亮,我也有機會去追她們,但我就是追了后來成為我初戀女友的她。
我的好友也問我,“為什么不追那個誰,而追她呢?!蹦莻€誰是我當時所在班公認的班花,他認為我應當去追那個誰。
那是一個剛剛上完晚自習的夜晚,我們買了零食,坐在實驗樓前的臺階上,那里沒有燈光,卻能看到燈光,又因為燈光變得不那么黑。我們坐在那里,看著燈光里來往的學生,聊著生活、理想和各自的私事。那是一個暮春的夜晚,有風,很涼爽很愜意,我們暫時忘了繁重的學習。當時忙著記錄這些美好的我想也沒想,直接回答,“愛情么,有誰能說得清楚?!弊鞔鹜戤?,朋友的問題卻還在我心里回蕩,我對這個不太明確的答案不甚滿意,我又在心里問自己,“為什么要追她?”我的腦海里浮現出她,我也好像在這些個學生里看到了她,每一個都是,又不是。
那個時候我想到了我和后來的初戀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是高一第二學期學校按第一學期期末考試成績重新分班的非常時期,我也就是在這次被分到的班級上第一次見到了她。我是最后一個進入這個陌生的班級的,許多女生圍著我問東問西,表示她們的歡迎。而我就在這群女生要走的時候才看到了身處外圍的她的。
現在的我已經記不起她的容顏,但我卻記得那個時候她給我的感覺,那是一種柳暗花明的豁然開朗,那是一種流浪于大海而看到海岸線的激動,那是一種久旱大地逢甘霖的生命再造的感恩,哦,那一眼是如此的深刻,只一眼,便深深地印入我的心房和骨髓,令我不能忘記,不敢忘記。
那一眼,我就認定了,她是我出生時就遺失的一條肋骨,是我的另一半鏡子。我看見了她,我發現她也正看著我,天啊,當時我有種心臟要爆炸的趨勢,因為它瘋狂的幾乎是要自殺的跳動了起來。這種感覺前所未有,新鮮又刺激,一出現,就令我沉醉其中,迷戀其中,無法自拔。我的腦海里只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回蕩,快要震的我兩耳失聰了,“是她,是她,是她……。”我就這么看著她,看著這個令我如此慌亂的女生,看著我的另一半,我已經有些霸道的確定,她就是我的。
自此以后,我想刻意靠近她了解她,卻被少年時期所有的羞澀所阻,在彼此認識之后,每次在校園相遇,我總是不敢跟她說話,哪怕走到進前后看一眼都不敢,只是和與她一路走來的同伴聊個沒完沒了,等她們走開后,我才敢回頭看她。有時候見她笑,我一天的心情就很愉悅,有時候見她愁眉不展的,我也就不愉快。最令我難受的是見到她和別的男生說話,尤其還是有說有笑的時候,心里總會莫名產生一種煩躁不安的情緒,并有一種想要打那個男生的沖動,又有一種失落和孤獨的感覺。大多數時候我就是如此的,我想我已經是個單相思患者了,年輕是一種春草向陽的康健,背道而馳的我已是病入膏肓。我也是在病入膏肓之后,才破釜沉舟般的踏上了對她的追求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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