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天,蒙邵派遣大量宮廷侍衛(wèi)將吳瀟居住的別院以及周遭數(shù)個別院里里外外細(xì)查了一番。然而,兇手就像來去無形的鬼魅,未曾留下半分蛛絲馬跡。
蒙邵并不死心,開始大肆盤查昨日里在這片地域出現(xiàn)過的人。無論是此處的侍女、雜役,或是偶然經(jīng)過此處的高官貴人,無一幸免,均被蒙邵刨根問底審問了一番。一些答復(fù)含糊、語焉不詳?shù)闹苯颖幻缮蹠簳r收押。其中甚至包括海國一些高官。
對于蒙邵的做法,自然有人不忿。不過,蒙邵終究是奉命行事,反抗蒙邵在某種意義上算是挑釁海皇。如今,恐怕是無人再敢去觸龍顏。
故此,蒙邵查案一事算是暢通無阻,宮廷之內(nèi),無人不配合他。可惜,蒙邵依舊沒有抓到半分線索。
終于,蒙邵還是將目光落在吳瀟身上。蒙邵一開始極力避開吳瀟,似乎不想再與吳瀟有半分瓜葛。可到如今,排除所有人之后,剩下來的,只有吳瀟與忘憂。
天邊光華傾斜,隱隱泛紅,已是漸近夕陽,時刻估摸著快過未時,已不算早。
忘憂搬到黎姍的綠箐苑苑,兩個女孩同居一所別院,吳瀟算是省下了一番功夫。欠忘憂的笛曲直接到綠箐苑尋黎姍合奏就順帶還上了。
綠蘿叢生的庭院里,忘憂托著頭坐在檐下發(fā)呆,黎姍在庭中央的石案上撫琴,而吳瀟在更遠(yuǎn)處鳴笛。悠揚(yáng)音律中,這片綠蘿攀檐的庭院,卻隱隱有了一分飄渺仙境的感覺。
忽然,連串急促步伐聲敲響,數(shù)道身影匆匆踏來。正是蒙邵領(lǐng)著一干宮廷侍衛(wèi)找到了黎姍的綠箐苑。
“放肆!”
一向溫婉的黎姍在此刻尤為憤怒,深藍(lán)美瞳盯著突兀造訪的蒙邵,甚至都不待蒙邵開口,黎姍已然怒斥:“蒙邵,是誰給你資格擅闖我的綠箐苑的!”
蒙邵對著黎姍俯首一拜,話音卻是不卑不亢:“屬下身受皇命,探查宮廷命案一事。有些問題,我需要詢問一下吳瀟少俠。如若打攪到公主,還請公主見諒。”
黎姍美麗臉頰微微一凝,忽而有了古怪的笑。她纖細(xì)手指輕輕波動案上琴弦,蕩出尖銳音律,竟有些刺耳,黎姍道:“你有事需要詢問吳瀟,便是你闖入我綠箐苑的理由?”
蒙邵低頭,眉頭死皺著,卻并未回答。
“如果你僅僅是想找吳瀟,大可在府外等候,吳瀟不久后便會離開此處。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可以攜帶如此數(shù)量的侍衛(wèi)沖撞我府。或者說,蒙邵大人時間精貴,無法揮霍。又或許,蒙邵大人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企圖?”
蒙邵臉色一變,抬眼恰見黎姍刺骨若冰的雙眸。蒙邵有種恍惚之感,此刻黎姍的眼神,居然與朝堂之上黎風(fēng)海皇的眼神如出一轍。那是……不允許任何人針對吳瀟的態(tài)度?
蒙邵吸了口氣,對著黎姍再度俯首,沉聲:“蒙邵唐突,實(shí)屬重罪。不過,有些事情,蒙邵務(wù)必堅持到底。”頓了頓,蒙邵目光轉(zhuǎn)向吳瀟,“吳瀟少俠,還請隨蒙邵走一趟。”
少年一如既往的沉寂,淡漠不帶半分情緒的漆黑眸子靜靜盯著蒙邵,道:“可以。”
“荒唐!我綠箐苑的人,是你區(qū)區(qū)蒙邵就能隨意帶走的?”
黎姍怒了,忽然起身,疾跑數(shù)步,攔在吳瀟身前,甚至情急之下,還一把抓住吳瀟手臂,捏的死緊,顯然是不愿任吳瀟這般離去。
吳瀟皺了皺眉,輕輕撥開黎姍捏著自己的手,輕聲:“沒事。”
黎姍咬了咬嘴唇,依舊不肯退讓。她盯著蒙邵,厲聲:“你要詢問什么,在這里問過便好。”
有風(fēng)過,掃過黎姍火紅長衫,翩翩舞動。獵獵聲響中,黎姍死咬著下唇,不肯退讓半分。
不遠(yuǎn)處的屋檐下,忘憂歪著腦袋斜斜盯著眼前的一幕。沒心沒肺的藍(lán)衫少女心里嘀咕:又不是多大的事,本姑娘還不信這個叫蒙邵的大叔能把木人給收押了。這死女人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難道是想勾引這個木人?
片刻后,忘憂搖了搖頭。感覺這黎姍似乎不像那般下作之人。心里忍不住暗罵一聲:這些混蛋,真是一個比一個古怪。
蒙邵沉默一陣,心知黎姍已經(jīng)做出最大讓步。而且,自己并非必須帶吳瀟走。沉吟一下,蒙邵凝聲問:“吳瀟少俠,請問昨日酉時,你在哪里?”
吳瀟目中閃過幽冷的光,嘴角彎出一抹詭異的笑,回答:“酉時之刻,我在忘憂的別院。”
“在干什么?”
“奏笛。”
蒙邵盯著吳瀟,似想從少年臉上抓住破綻。可惜少年的臉一如既往的沉寂,根本無跡可尋。他微微側(cè)頭,看到屋檐下正歪著腦袋看熱鬧一般盯著這里的忘憂。
蒙邵問:“忘憂姑娘,吳瀟所述是否屬實(shí)?”
忘憂“呀”了一聲,雙目忽然有些迷茫,片刻后花顏一展,嬉皮笑臉地問:“酉時是什么時辰啊?”
忘憂身邊,綠霞扯了扯她的衣角,提醒:“酉時就差不多黃昏之時。那時候吳瀟少俠就在咱別院內(nèi)呢。”
忘憂迷迷糊糊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他說的是真的。那時候這混蛋在我的別院。”
蒙邵皺眉,將信將疑地掃過忘憂與綠霞,再度將目光落在吳瀟身上。蒙邵問:“吳瀟少俠,在昨日可有察覺到某些端倪,任何異常之事都可以。”
吳瀟眼中閃爍濃厚的嘲諷之色,道:“端倪的話,此刻海國宮廷內(nèi),處處都是。”
“什么意思?”
吳瀟微微笑了笑,卻不回答。
盯著吳瀟神秘莫測的樣子,蒙邵臉色一沉,提醒:“如果吳瀟少俠察覺到了什么,請務(wù)必告訴我。”
吳瀟搖了搖頭,抬手撫了撫手中長笛,幽幽說道:“蒙邵大人請回吧。你所問的,我都已回答。”
“我還未排除你就是兇手的嫌疑。”
迎著少年莫名詭異的目光,蒙邵心頭有了極端不好的預(yù)感。此刻,蒙邵的話音似乎帶著一分莫名的恐懼感。
吳瀟道:“我殺人,無需任何手段。”頓了頓,吳瀟臉上閃過冷意,“我可以明目張膽殺掉任何人。”
蒙邵倒吸一口涼氣,久久說不出話來。
良久良久,蒙邵對著吳瀟一拜,領(lǐng)著一干侍衛(wèi)退出了綠箐苑。
直到蒙邵走后,黎姍才問:“吳瀟,你知道兇手是誰?”
吳瀟儒雅地笑了笑,沒有回答,只是微不可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黎姍疑惑問:“那你為什么不直接抓出兇手?”
吳瀟搖頭:“我想,我有必要看清海國高層對我的態(tài)度。至始至終,我都沒有半分義務(wù)幫助海國。就算我的目的是覆滅滄云,也未必就要依賴海國的力量。”
黎姍沉默,抿著嘴說不出話。
一陣靜默后,吳瀟忽然略感詫異地問:“無動于衷?”
黎姍嫣然一笑,卻是美艷可人:“做怎樣的選擇,是你的自由。就如同,無人能阻攔我做任何選擇一般。”
吳瀟輕輕點(diǎn)頭:“你果然是個很奇怪的女子。”
吳瀟走了,臨行時,鄭重叮囑忘憂這些天不要亂走。忘憂看似嘴硬,一副完全不服的樣子。不過還是很老實(shí)地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下來。
與此同時,一方冷寂別院內(nèi)。
這些天里,宮廷內(nèi)大量栽植海桐,哪怕是無人居住的庭院,也有了一分新綠的生氣。
被蒙邵安排搜索這片區(qū)樓閣庭院的一行侍衛(wèi)趁著天色向晚,環(huán)坐在新植的海桐樹旁偷懶。
“宮廷之內(nèi)怎可能有賊人出現(xiàn)。我看那花匠莫名死亡,指不定是他本身就患有某種惡疾。真不知道蒙邵大人為何如此執(zhí)著此事。”
“可不是嗎,蒙邵大人分明是急功近利,結(jié)果觸怒龍顏,此刻也是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追查此案了。”
“我看未必。蒙邵大人并非那類貪慕功名之人。或許,蒙邵大人是真的察覺到了某些端倪。”
“說起來,總感覺蒙邵大人最近有些古怪。只是,似乎也說不出他究竟怪在何處。”
…………
圍坐的侍衛(wèi)有一句沒一句地談?wù)摯耸拢鞒旨阂姟5蠖鄶?shù)人臉上都是無所謂的表情,也就閑余之時打發(fā)打發(fā)時間而已。
一名侍衛(wèi)喜靜,并不與其他同僚摻和。獨(dú)自背靠著海桐樹身,枕著手臂開始打盹。
興許是百日的工作有些勞累,強(qiáng)健的侍衛(wèi)亦感到有些不支。這么靜躺一會,年輕侍衛(wèi)便安然睡了過去。
對一些侍衛(wèi)而言,這般安靜沉睡算是整天忙碌之后最為愜意的時候。侍衛(wèi)睡的很安詳,嘴角掛著淺淡的笑意。
清冷時節(jié),風(fēng)也寂寥。輕輕劃過茁壯海桐,灑下一片片的新綠嫩葉。
耳邊不斷傳來同僚的爭論聲,令人生厭。酣睡的侍衛(wèi)迷糊中抬手,想要撥開剛剛落在臉上的樹葉。
忽然,侍衛(wèi)的身子劇烈一顫,剛剛抬起的手在空中僵硬半會,再度無力垂下。
毫無征兆下,這名侍衛(wèi)再續(xù)花匠后塵,詭譎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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