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山位于長蛇谷的盡頭,和野熊山只是外觀像熊不同,蛇山是真的有蛇,各色長蟲應有盡有,普通人視此山為禁區。從向導處了解清情況,岳飛、高寵、管云準備充分徒步上山,帶足了神醫給的解毒丹,和除瘴氣的藥貼。即便如此,那山路上的奇形怪狀的蛇,仍舊讓人頭皮發麻。
坐在半山腰的大石上,岳飛看著兩個少年,眺望霧氣繚繞的山林,心情卻是不錯。他依稀想到當年自己和徐慶也是這樣跟在義父周侗的身邊。隨后,他不禁又想到家里的岳云,那小子不知多高了。
想到這里,岳飛拿過管云的雙锏道:“很久以前,我有個朋友用锏。我義父教過他一套锏法。”
說著岳飛慢慢舞動雙锏演示了一遍,鐵锏若鷹若狼,輾轉時快是慢。管云用心記著,卻是一臉困惑。
“大哥,你教給他的太難了。沒有十年的雙兵經驗,是消化不了的。”高寵懶洋洋道,“他呀,就該練個盾刀結合。”
岳飛笑道:“我雖不是個好老師,但也并沒想過小管能立馬學會。學武一靠勤奮,二靠機緣。他能看到這套锏法就是機緣。”說著他又演示了一遍。
管云拿回鐵锏,思索著招數,不知不覺就忘了周圍那些長蟲。
“也不算太笨。”高寵算是夸獎了一句。
“你又如何?”岳飛輕聲道。
“什么如何?”高寵淡淡一笑,“這次是又輸了,但比上次強了不少。事不過三,下次我不會再窩囊啦。”
岳飛慢慢道:“要我看,是檀羽澤也進步了。不然這次你能贏。”
“不考慮這些。”高寵笑道。
“你士氣不錯嘛。”岳飛欣然道。
“對手難尋,大哥,你懂的。”高寵道,“我們這樣的武者,等的就是這樣的對手。實力越強越有趣。而且我們一早就明白,女真人里一定會有這樣的怪物。打仗過癮就過癮在這里了。”
岳飛道:“沒錯,像你這樣的怪物。”
“你難道不是?紫嚴山惡魔,說我是怪物?”高寵翻著眼睛道,“碧血湖還有一座山梁,比比腳程?”不等岳飛答應,他就一個箭步飛掠出去。
岳飛長笑一聲,緊隨其后大步急奔。管云回過神來時,兩人已經跑出很遠。他大聲叫了兩聲,只得拼命在后猛追,但又如何追的上。
管云一路跑到碧血湖的路口,仍舊不見岳飛和高寵,不禁有些著急。
忽然岳飛從樹后掠出,把他拉入林子。過得片刻,高寵從另一邊來到路口。
岳飛道:“那幾個江湖人跟了一路了。”
高寵笑道:“都解決了,聽大哥的沒下狠手,只殺了一個。他們說是曹成雇的人,但我覺得更像是假信王的人。”
“真真假假,不用太在意。”岳飛看著水面道,“我有種不好的感覺,但這批人沒有高手。我們來做個木筏,管云準備下水看看。”
高寵看著脫得光光撲騰試水的管云,忽然道:“他的膽子很大嘛。不怕水里有蛇嗎?”
“水蛇通常無毒。”岳飛道。
高寵搖頭看著湖水道:“這可難說,你看這水顏色妖得很。”
管云一陣頭皮發麻,在水里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游到湖邊把木筏推入水中。
所謂碧血湖,水面是一層泛紅的碧綠,據說水下有種特殊的暗紅水草,將湖水映成如此。
三人分工,高寵和管云坐木筏入水,岳飛則留在岸邊望風。他用弓矢比了比遠端的怪石,思索著如何應付突發局面。
水波中,波紋晃動,時不時有水蛇浮出湖面,色澤也是暗紅。
虎頭槍撥弄著水波,高寵小聲道:“山下向導說,銀線水蟒藏在前方有石塊的地方。但石塊再過去就是大瀑布,水流筆直向下你要小心。”
“下水不怕,只要你能穩住木筏。”管云道。
高寵笑道:“小事一樁。”
管云鄙視了對方一眼,說道:“那我開始了。”
管云取出酒葫蘆,將特釀的米酒到入水中,醇厚的米酒細水長流。在湖水掛出長長的酒線,仿佛一條酒龍。木筏繼續向前,來到石塊群水流變急。然而,周圍靜悄悄的,哪有水蟒的蹤影。
木筏上兩人很有耐心,管云備著魚叉,高寵劃著大槍,沿著石塊緩緩穿行。湖岸邊岳飛仔細掃視附近山林,氣氛似乎不對,沒有鳥聲,也沒有野獸聲。他握緊了大弓,抬頭看了看天色,厚重的云層壓得山雨欲來。
忽然,水波一翻,層層暗流在水下穿梭。管云屏住呼吸,注視水流,奮力一叉入水。
水叉走空……
木筏一個旋轉,生生停在水面。高寵的虎頭槍扎入礁石三寸,他面色如常。管云深吸口氣,又一叉進水,一條兩尺長的水蛇被他叉起來。
幾乎在同時,遠端礁石處的湖水翻騰,一條巨蛇張開血盆大口沖向木筏。管云丟開水蛇,重新刺向水蟒……
好家伙,這東西簡直是條小龍,水下到底有多長?
管云水叉沒有刺入水蟒,叉子觸到蛇皮被滑開。他用力過猛跌入湖里。水蟒翻轉腦袋咬向管云。管云驚得大叫,連咽兩口湖水,身子猛朝后挪。
血光濺射,虎頭槍插入水蟒后頸,槍鋒刺斷蛇頭。同時木筏被激流沖刷,朝著峭壁滑去。高寵大吼一聲,把水蟒挑向管云,長槍刺回礁石,只一瞬間又穩住了木筏。
管云一把抓住蟒蛇的身子,那蟒蛇兀自在水中翻滾。他在水里撲騰幾下,再冒出頭時,手里抓著拳頭大的蛇膽。當滿臉血水的他試圖抬頭時,洶涌而來水浪中暗藏刀鋒!
管云猛地沉入水中,肩頭一陣劇痛,一桿霸氣的長槍攔在刀鋒上。刀槍帶起的風浪,只把管云推出去了三四丈遠。管云于水浪里,看見遠端的戰局。長刀肆虐的檀羽澤和大槍生風的高寵已在礁石上斗得石破天驚。
木筏被水浪沖下峭壁,管云握著蛇膽,一面拼命逆流劃水。他勉力冒出頭來,看到岸邊黑壓壓的來了數百金兵。干他娘的,該死的信王私通金兵……管云肩頭劇痛不止,身子難以抗拒的向著峭壁移去。
檀羽澤長刀迎著山風展開,天上地下無名風起,刀風過處礁石碎裂,兩人落腳處急劇變少。
高寵冷笑舉槍,冷靜應對十余招后,目光望向遠端,淡然道:“你砍碎礁石只是作繭自縛,一頭來自草原的野狼,難道還能擅長水戰?”
“那得看誰能站在最后那塊石頭上。”檀羽澤露齒一笑。
而這斑駁于湖面的石頭,不知不覺只剩下三塊。
高寵深吸口氣,單手立槍于前,仿佛一頭向天咆哮的猛虎。檀羽澤人刀合一,旋風而動。二人凌空激戰三十余招,礁石連碎兩塊。檀羽澤腳踏槍桿,不求殺敵只為搶占先機,長刀斜劃向高寵的頭頂。高寵悶哼一聲,落入水中。
檀羽澤冷笑掠向最后一塊礁石,突然一支羽箭帶著厲嘯破空而至!箭矢如戈,破石開碑。檀羽澤心里一沉,暗叫不好……羽箭并非射向他,而是擊碎了最后那塊礁石!檀羽澤半回身想尋找落腳點,但四周只有洶涌的暗紅湖水。
嘭!檀羽澤落水……他的視線被水浪模糊。
高寵的長槍像出水的飛龍般刺向對方胸口。
那家伙故意讓我搶到最后一塊石頭,就是為了這一擊?檀羽澤若翻滾的大魚向后翻去,只留下一道血線。
高寵奮力踩水,四處尋找對方的蹤跡,但檀羽澤已不知去向。這都沒宰了他……高寵心里不斷爆粗口。
岸上,羽箭如雨。
岳飛長時間被壓制在礁石下,他眼見高寵他們危急,百忙中射出的一箭挽回了水上戰局,卻無法解決自己的困境。只揚手一箭的功夫,臉上就被劃過一道箭痕。然后一陣麻癢的感覺襲上心頭,箭上有毒!岳飛心里一沉。
遠端蘇牙懊惱地收起弓箭,就差一分還是失手了。“沖鋒!”他下令道。
兩百金兵以五人為一組結陣上前。岳飛舞動瀝泉槍在岸邊游走,盡管每一次圍攻都被他打退,但這些久經沙場的金兵,表現出極強的韌性。他們層層疊疊的布置于岸邊,有條不紊地上前。岳飛抹去臉上的血水,血水滲透出暗紅色。
高寵拼命向水邊游,但他水性本就平平,逆流而動事倍功半,這數十丈的距離仿佛咫尺天涯……
蘇牙也看到了這一幕,下令向水里放箭。高寵躲避不及,肩頭中了一箭,游得更慢了。
岳飛辨別出蘇牙所在的位置,挺槍直沖過去,周圍的金兵立即圍攏上來。蘇牙那張歪斜的面龐露出狡猾的笑容,他慢慢退回樹林。岳飛連斬二十多個金兵,仍舊沒有靠近對方,他身子逐漸變得沉重,在湖邊樹林前金兵開始咆哮著向他攻擊。
不管檀羽澤如何,這一戰可以拿下。英雄又如何?蘇牙冷笑著輕撫刀鋒,云飛看我給你報仇。忽然他心頭一悚,一股冰冷的殺氣將他包圍。這是……
蘇牙跺腳閃離樹下,但他退出五尺之外,心口卻是一涼。鮮血不斷從胸口冒出。
這,這……蘇牙看著樹下那一身桀驁的漢子,此人什么時候……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你們會埋伏,我們也會。”楊再興一甩大槍,槍尖的鮮血落在林中。
蘇牙倒在蒼涼的山林間。
楊再興大鐵槍一揮,大批山賊從林野里殺出,沖向岸邊失去頭領的金兵。
岳飛看到從山林里殺出楊再興,回頭看了眼剛剛回到岸邊,仿佛落水狗般狼狽的高寵。上前幾步,把那小子拖出湖水。近五百山賊和兩百金兵殺得難分難解,而金兵慢慢向遠端退去,竟然是檀羽澤回到了隊伍。金兵拼命反攻,搶回了蘇牙的尸體。
“那長發崽子,果然是沒有死。”高寵低罵道。
岳飛并沒有接話,模糊的視線讓天空變得越發陰霾。他想到很久以前壽陽的大戰,檀羽澤已是如此,那個武尊完顏明玉得強到什么程度?而岳飛隨即心里一痛,每次想到壽陽都會想到那個人,江山如故,伊人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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